王佳佳偷觑了闻逸鸣一眼，少年眼中似乎只有卷子上的题目，就连眼睑都未抬一下。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没察觉到，对吧？
翻页的声音响起，眼见闻逸鸣快翻到她的化学试卷，王佳佳咬了下唇，脸色微红：“我化学不好。”
闻逸鸣动作一顿，认真浏览起那张卷子，时而挑眉时而皱眉。
王佳佳心里突突的，手指拧成一团，她知道自己肯定答得很差。
过了一会，闻逸鸣放下手中的试卷，直直望过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王佳佳，化学是跟你有仇吗？”
“整张卷子你能答对一半都算好的。”
心上又被插了一箭，王佳佳只求闻逸鸣放她一马。
她已经“死”的透透了，既不用再鞭尸了吧？
少女耷拉着眉眼，竟与她书包上那个的垂耳兔挂坠有几分相似，闻逸鸣心中某处蓦地一软，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在你还算自觉。”
“把你完全不知道的题标出来，待会我重点给你讲。”
“好。”王佳佳拿笔开始标记，标记完又把试卷递了过去。
闻逸鸣拿出纸笔，配合在草稿纸上写解题过程对题目进行讲解。
王佳佳探头去看，眼睛里只有对知识的渴望。
“这题考的是化学式配平，还是很简单的，你只要原子数量弄清楚，再把化学价标出来。”
“一加一减，就能得出答案了。”
王佳佳听得是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两人越靠越近。
“但是，这题要注意的是反应条件，弱氧化反应的条件下，只会生成2价的铁离子。”
“……”
王佳佳看他在草稿纸上唰唰两下就得出了答案，顿觉神奇不已。
怎么他就能有这么清晰的解题过程而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团浆糊呢？
“接下来讲第十五题。”
王佳佳刚把上一题的思路捋顺，闻逸鸣又马不停蹄地开启下一题。
一个信息没跟上，思绪就跟爱玩的小孩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
王佳佳小心翼翼道：“能等会吗？知识太多，我有点消化不良。”
闻言，闻逸鸣停下动作，抬眸直直望过来，深褐色的瞳孔在光线的照射下浮现出丝丝金色，高贵又神秘。
王佳佳惊觉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她可以将闻逸鸣的睫毛看得根根分明，近到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一股热意直冲脑门，脸颊快要烧起来了，她现在想喝水，喝一大口水。
少年斜着身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无声的对视在空气中泛起涟漪。
王佳佳的脸颊更烫了。
“我才讲了几题，”少年眉毛一挑，露出漫不经心的笑，“你就消化不了了？”
心弦被胡乱地撩动了一下，王佳佳闷闷地应了声：“嗯。”
“你倒是实诚。”闻逸鸣哂笑一声。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好好的周末不出去玩，在这给人补习。
王佳佳不想辜负他的好心，连忙保证道：“虽然我脑子转得不快，但我会努力学的。”
“而且你讲得很好，一讲我就全明白了，我希望你能多讲点。”
少女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堪比世上最漂亮的宝石。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她这么严阵以待。
嘴角牵起无声的笑意，闻逸鸣把草稿纸推给她：“行，你自己整理去，整理好了再找我讲题。”
“谢谢。”王佳佳轻声应道，拿起中性笔开始算，这回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题目重新做了一遍。
时光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闻逸鸣算题算得累了，就想看看王佳佳那怎么样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入了迷。
少女留着厚重的刘海，被刘海挡住的眉毛下的眼睛时而纠结，时而苦恼，时而欣喜，生动得不加掩饰，一点不像她外表那么死气沉沉。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闻逸鸣就这么自娱自乐地玩起“看表情猜心情”的游戏。
王佳佳对此浑然不觉，她早已沉浸在解题的乐趣中。
不知为何，少女停下笔，皱起眉头，还有几分疑惑不解：“这题好像算错了。”
闻逸鸣凑过去看，还真是。
他肯定了王佳佳算出的答案：“嗯，你的答案是对的。”
“真的吗？”王佳佳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弄懂这些题目，眼中闪耀着光芒，露出一个清浅又腼腆的笑，“那肯定是你教得好，我之前都不会做这种类型的题目的。”
这话听得少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瞬间来了干劲，扯过卷子，道：“还有哪题不懂？”
王佳佳调转笔尖，指了下卷子上的某个题目。
闻逸鸣拿起笔就开始讲。
王佳佳听得认真，像一块海绵一样吸取解题思路再变成自己的。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王佳佳看到试卷上满满的注解，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成就感。
除了一些本就很难的题，她该弄的都弄懂了。
不行，这张卷子一定要好好收起来，那可是她征服化学的第一步！
看她盯着一张卷子傻笑，闻逸鸣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颇为嫌弃道：“收收你的笑容吧，吵到我眼睛了。”
就吵你！吵不死你！
王佳佳在心里怼了回去。
突然，店里变得闹哄哄的，原来是三四个高中生走了进来，他们正兴奋地谈论着什么东西。
看到其中一个人时，闻逸鸣表情僵了一瞬，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王佳佳，道：“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闻言，王佳佳立马把卷子归拢在一起，笔也一一装入文具盒。
桌上的饮料已经付过钱了。
闻逸鸣早已起身等候，王佳佳正准备起身，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闻逸鸣？”
“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视线中，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有着单眼皮，太阳穴处有点凹陷，人中较长，形似马脸。
对方一脸看到闻逸鸣很欣喜的样子。
他跟闻逸鸣认识？
王佳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过来有什么事。
相较于那人的热情，闻逸鸣则冷淡得多，甚至有几分不悦：“方旭，你有什么事吗？”
王佳佳瞬间明白，闻逸鸣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至少不像男生表现的那么好。
“你现在是在三中读书吧？”方旭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高高在上，“原本以你的成绩去一中绰绰有余的，可惜啊，因为那件事……”
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收紧，闻逸鸣周身萦绕着低气压，脸色也是冷得可怕。
什么一中？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王佳佳心知现在不是好奇这些的时候，她看向那个叫方旭的男生，满眼警惕。
这人跟闻逸鸣有恩怨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闻逸鸣的。
“托你的福，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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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待的可开心多了。”闻逸鸣反唇相讥，“三中可没那么多‘老鼠’。”
这老鼠自然指的是方旭。
方旭自以为是胜利者的假面被闻逸鸣狠狠击碎，当即黑了脸色，眼神阴沉得吓人。
“闻逸鸣，你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男生笑得满怀恶意，“你现在是不是还会觉得有人在偷拍自己？我想，你那副恐惧的表情一定好看极了。”
“不对，你就是个疯子，还是你发疯的时候更好看。”
偷拍？
听到这，王佳佳瞳孔微微放大，随之而来的是对少年的心疼。
闻逸鸣一定是经过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他才对偷拍这么敏感。
这件事追溯到闻逸鸣的初三。
他被人跟踪偷拍过，整整一个月。
那个月的每天早上，他的桌上就会出现一张照片，里面的场景或是他在上课，或是他打蓝球，照片后面都会附上一句话“你上课的时候听讲好认真啊”“你打篮球的时候真的好耀眼……”
刚开始，他以为是不小心拍到的，并没有多想。
到后面，照片的场景变了，里面居然是和父母在餐厅吃饭、去公园散步等私人生活场景，写的话也变了——“你爸爸妈妈看上去感情真好”“你散步差点摔倒了，下次记得看脚下哦，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闻逸鸣只觉遍体生寒，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住一样。
这种寒意渗入骨髓，足以毁灭一个人。
发展到最严重时，闻逸鸣得了神经衰弱，他会想在暗处是不是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甚至一看到摄像头就会应激。
所有的负面情绪积累到拍中考准考证照片时彻底爆发，他突然暴起砸了摄像头。
也是这次，全校开始流传：九年级出了一个当众发怒砸摄像机的疯子。
如今，这件事又被方旭拿来刺激闻逸鸣。
或许，他曾经恐惧过，但人不能依靠恐惧活着。
但方旭在王佳佳面前故意挑起这件事，属实是激怒他了。
那一刻，闻逸鸣升起一股冲动，他要把面前这个人狠狠揍一顿，不顾后果，不计成本。
自知道方旭不怀好意起，王佳佳便时刻在注意闻逸鸣的状态，她看到他眼中的怒火，是那种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心情越发急迫。
不行，她必须要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
突然间，袖口被扯了一下，闻逸鸣扭头看去，撞进少女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眸中，她摇了摇头，表情中透着几分恳求：“不要。”
闻逸鸣一愣。
如果他动手的话，她会害怕的吧？
戾气被压了下去，闻逸鸣再次看向方旭，这回显得冷静许多，甚至还能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方旭，你就只会说这些话吗？”
方旭眼中射出一道怨毒的光。
“你不是一直嫉妒我人缘比你好成绩也比你好吗？我看，就算进了一中，你也没有变聪明嘛。”似乎想到什么，闻逸鸣又摇摇头，“哦，不对，你能进一中你父母应该托了不少关系吧。”
此时的少年格外耀眼，如迎风招展的大树一般肆意张扬。
王佳佳心想，这才是闻逸鸣嘛。
方旭被气得面色铁青，内心升腾起一种报复的渴望他眼珠子到处乱转，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闻逸鸣身旁的王佳佳身上，眼神阴恻恻的。
王佳佳汗毛都竖了起来。
方旭面带微笑道：“同学你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完了，这波是冲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