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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作者:猫的碎玻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秦时和别人的妻子一道,继续上路了。


    他安慰自己:朝夕相处又怎样,孤男寡女又怎样,只要他坚如玄铁、定如磐石,只要他稍稍使出惊人的意志力……


    守住清白,易如反掌。


    何况这是为进入流云宗,他必要先经历的一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为什么偏偏是风潇拥有流云宗的人脉?为什么恰好从天而降到他身边?


    这正是上天赐予他的考验!


    只是他没想到,这考验里还有一部分,是被人如此编排。


    “老跟那么个半大小子在一块儿,你可千万得加点儿小心!”


    秦时去里间打了水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这顿吃的是个路边的面馆,只有一老媪独自经营,或许是店面破小、地方偏僻的缘故,客人并不多。


    进来时里头有几个食客,两人坐下不久,那几人便走了,店里便没了其他客人。


    面很快端上来。风潇要的是汤面,冒着热气,筋道、入味,她等不及晾凉,边挑起来吹边吸溜。


    秦时要的却是冷淘的拌面。将面条煮熟后过一遍冷水,然后沥干,再放进去酱汁和菜码搅拌。


    因此并不烫,吃得也更快,秦时放下碗筷,便自觉地拿着两人的水袋,去问店主老婆婆能否借后头的厨屋打水。


    老婆婆很慈祥地应了,待他道了谢、去了后头,又小步地从台子后绕了出来,坐到了风潇对面。


    “瞅着你俩都挺年轻,刚成家的小两口儿?”老婆婆面上笑眯眯的,没有陌生人打听私事的冒犯感,反而像胡同里的老街坊路上遇见了,随口关心两句小辈。


    风潇也就并不反感,老老实实地回她:“不是,只是同路的朋友。”


    “嚯——”老婆婆这一声语调转得陡,尾音拖得也长,风潇从中能听出某知名双人传统语言类艺术的影子。


    她满是皱纹的手托着下巴,眼睛眯缝着,连和蔼的长辈也不像了,反倒像个同龄的朋友,逮着机会就唠点儿身边人的嗑。


    “那你可得留点儿神!”


    “你听过没?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瞧他那个岁数,年轻力壮的,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你们俩成天在一块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要是真起了什么歪心眼儿,你防得住么你?”


    风潇有些好笑地听着,已不太能关注到内容,待老婆婆终于停下来喝口水,她忍不住开口问:“您是京城人吧?”


    “你也听出来啦?”老婆婆有点惊讶,但惊讶程度不高,显然不是只被风潇一个人问过。


    她并不纠结此事,很快就把话题绕回去,很关切地继续絮叨:“老跟那么个半大小子在一块儿,你可千万得加点儿小心!”


    秦时回来时就正听到这句。


    很委屈。


    如果真有歪心思,被人这样在后头嚼舌根是不会委屈的;如果全然无心,被人平白怀疑,是有点委屈的。


    如果动过念头,在还未示人时就硬生生自己压下,又被人拎出来揣测,那就是很委屈了。


    仿佛他的克制与高洁都白费了。


    风潇听到这话,心里头却热乎乎的。她是知好歹的人,能听出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里头夹的是善意还是恶意。


    同样是说她与一个年轻男子往来,“我岂是你这种不守妇道的人”和“你可千万得加点儿小心”,是很不一样的。


    “放心吧。”她从面碗里扬起脸来,很用力地点点头,想开口宽慰老婆婆放心。


    却因这一抬头的动作,看见了后厨的门框边熟悉的衣角。


    很熟悉,因为她两次被扛在肩上,都是以头朝后、趴伏着的姿势,跑动间景色千变万化,唯有面前那一块衣角,总在她视线里单调地飘摇。


    黑色的,绣了很不显眼的银边,沾了一些尘土。


    跟在“放心吧”后头的“我晓得”已到了嘴边,风潇及时改了口。


    “放心吧——”


    “他不一样。”


    秦时僵在原地,一大半的委屈都转作了无措。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上次她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这样的人;这次她说,他不一样。


    看来自己于她而言,是真的与旁人不同。


    明明知道外头的人听不见,他还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她们的对话。他想听她继续说,说他究竟哪里不一样,说她眼里的自己。


    心脏,你跳的声音可不可以小一点,我怕她们发现我。他无声地对自己祈求。


    “他很特别,”他听到风潇一字一句,语气那样认真,仿佛每个字都是在心间转了好几圈,才郑重地捧出来,“和我认识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一样。”


    “他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我听过很多人说自己孤独,但我觉得他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感觉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一直在伪装自己。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歪心思的。”


    “很多时候我想去了解他,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觉得他的外界有一层保护膜,我不想打破。”


    “有时他坐在那里,我感觉他都要碎了。”


    秦时静静地站在那里,忘记了屏住呼吸和抑制心跳。


    他像站在水流中心的一块巨石之上,四周都向他涌一阵一阵的海浪,巨石被击打,他被击穿,石头和他的心脏一起砰砰作响。


    多奇怪,明明就认识了这么些天,明明只是同路的关系,明明她从未问过自己的过去,不可能知道那些复杂的身世、曲折的遭遇,更无从得知他内心最幽微处对这个世界的疏离。


    可是她全都懂。


    秦时心想。


    套公式就是快。还好有参考文献。


    风潇心想。


    老婆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要对风潇叹气,却看到她下巴往自己身后的方向抬了抬,而后开始挤眉弄眼。


    她迅速心领神会,只接了两句“你心里头有数就好”,便把话头扯到了它处。


    秦时缓了许久,直到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咚咚”声已不似刚刚那般响,才从后头走了出来。他面色如常,把风潇的水袋递给她:“走吧。”


    风潇把水袋别在腰间,和老婆婆道了别。


    今天日程不多,只需太阳落山前到下一个村镇,时间绰绰有余。盛夏午后的日头很毒,路上又几无遮蔽,走得两人大汗淋漓、头昏眼花,秦时已忍不住把头上的帷帽摘了。


    因此看到前面路边一片橡树林时,两人的眼睛齐齐一亮。


    林冠茂密,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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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蔽日,投下一块浓重的、深绿的荫凉。


    秦时立刻转头,就要提议进去乘凉,却正撞上风潇也睁大的眼。


    惊喜的、雀跃的、亮晶晶的。


    他还未开口,她就冲着他挑一挑眉、点一点头,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那片林子奔去,一扫刚刚的有气无力。


    好默契。秦时在心里无声地欢呼。


    风潇已飞快寻了近处最粗壮、枝叶最繁茂的一棵橡树,一屁股坐下,靠在树干上。秦时跟着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从腰间解下水袋,咕咚咕咚地连灌好几口,风潇才一抹嘴,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遮住了阳光,夏天的气温仍摆在那里,泥土蒸腾出的厚重的土腥味,混着些草木的生气。空气里有外头的太阳底下难以存留的水汽,和一丁点儿潮湿苔藓的气息。


    屁股底下是落叶,落叶底下是泥土,泥土很深处传来些珍贵的凉润。


    风潇不由感慨,这处世界既没有现代的自由,亦无高科技加持下的便利生活,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如此随处可见的自然风景。


    在现代,你上哪去找这样大片的林子、这样厚的土地、这样多的树、这样……


    这样一只什么?


    头顶斜上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窣碎响,她下意识地仰头望去,只见一根横杈上,蹿过一团赤褐色的毛茸茸。


    一只松鼠。


    它倏地下了树、跑远了些,而后竟大胆地回过头来,拿一双黑亮的圆眼睛打量她。


    风潇:!!!!


    她把水袋往地上一放,手一撑,小心翼翼地起身,蹑手蹑脚靠近。


    那松鼠却很警惕,见她靠近,一转身便朝远处蹿去,直躲到遥遥一处树后,才又探头看她。


    风潇便又跟着走远了些。


    秦时坐在原地,眼看着她白色的身影在树丛间穿来穿去。


    他说过叫她和自己一般换黑衣,平时低调不打眼些,还更有大侠气质。风潇却坚称什么“黑色吸热”,只肯穿浅色衣服。


    如今他却庆幸风潇的坚持。这样的白衣在深深浅浅的绿色里,才能显得如此轻盈和灵动。


    他又想起刚刚那双陡然亮起的眼睛。


    记忆里的狼狈会被自动清除,例如眼中的红血丝、淌过的汗和晒得发红的脸,他的脑海里只有黑白分明的眼,和脸上在太阳下泛点儿金光的细小绒毛。


    秦时有些热,有些头晕,和口干舌燥。


    一定是中暑了。


    他拿起手边的水袋,好几大口灌下去,才终于觉得脑子清明了些,胸口的燥热也褪去许多。


    把水袋系回腰间,指尖却在熟悉的位置触到异样。


    那里挂着另一个水袋。


    秦时的手颤颤巍巍地把水袋举高到眼前,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太新了。


    水袋的样式大同小异,然而他随身带着的已用了一段时间,风潇的却是上路前刚置办的,新旧迥异,轻易便能分出区别来。


    手中的水袋一下子变得滚烫,烫得他要丢开。


    可抬头看去,风潇已追上那只松鼠,蹲在地上与它对视,然后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些什么。


    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鬼斧神差地,秦时重又拧开了手中的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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