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色极深，哥谭上空的滚滚阴云遮住月与星子，令这座阴森的城市只剩刺目斑斓的人造光点缀黑色，黑暗中透出一种冷酷的戏谑。
哥谭生活的人早就习惯了，这样黑的夜里必然有事发生，大事小事，总归是掺杂着一些人的眼泪。
黑暗总归是寂静的，衬得偶尔飘来的猫叫越发凄惨瘆人。
一位潜伏者如同低伏的怪物起身，牵连一大片奇形怪状的影子。
潜伏者被一只兔子手按下去。
“嘿，你，冷静点，不是每只猫出场都代表有猫女的戏份！”
蝙蝠侠用嘶哑的声音低语道：“但每一个有胡萝卜的地方就有兔八哥。”
“这是不可容忍的污蔑，”兔八哥严肃道，“我难道能从韦恩庄园厨房的左边的第三个橱柜的第四个纸袋里偷走你家的胡萝卜吗？”
蝙蝠侠沉默地望着兔子。
兔子深情地望着蝙蝠侠。
蝙蝠侠转回去，岔开话题，“按计画行事。”
他岔开话题的原因并不是他不吃胡萝卜，他只是不偏爱胡萝卜。假装无法破解韦恩庄园的胡萝卜失踪之谜只是他对老朋友的一点关照。
蝙蝠侠点开头罩上的投影设备，光屏虚空展开，上面是阿卡姆疯人院最详细的地图，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一蝠一兔的邪恶计画。
如果有第三者在二人身旁抻脖子，只能看清顶端的大写字母：兔八哥闪击阿卡姆！
蝙蝠侠念念有词，将他们的计画细致地过了一遍，最后与兔八哥确认，“假如接到电话……”
“就告诉他们，我们黑化了。”兔八哥平静地扒开眼皮，戴上猩红的美瞳，又给自己装上吸血鬼的牙齿，“等剧情快完结，再来个亲朋好友感化我们——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哈。”
蝙蝠侠深以为然地点头。他把蝙蝠头罩上的白膜调整成红光，又掏出一罐喷漆，给胸口蝙蝠标志的底色和装备带都喷上红漆。
准备周全，他在思考要不要带枪，枪会使他的伪装更逼真。
最终他放弃了更换武器的决定，他要给结尾的洗白留后路。
兔八哥套上了小号的蝙蝠披风，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黑化原因？”
“新型的恐惧毒气，笑气，那些乱七八糟的毒气里随便找一个。”
“栽赃的证据准备好了吗？”
“不需要栽赃，他们本来就打算这么干！”
“好吧，唔，是我小瞧了他们的人渣程度。”
出发前，兔八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家的其他超级英雄来阻止我们该怎么办？”
“家族内斗是漫画的大爆点，”蝙蝠侠瞭然道，“读者会一边骂一边追的……没关系，我安排了内鬼。”
准备就绪，兔八哥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我真是一个卑鄙小人，是吧？”
蝙蝠侠朝镜头在看了看，确认特写镜头不在自己脸上，也露出一个毒液溢出的森森笑容，“我们都是。”
*
如果说哥谭是阴冷昏暗、潮湿无光的，阿卡姆疯人院就是这座岛上城市最粘腻最黑暗的部分。
光是靠近这里，似乎就能感受到那更深一层的罪恶与绝望。
占据每一个隐秘角落的监控，大批重金聘请、经受训练的保安，不断升级、行走在科技最前沿的安保系统——这些东西都无法阻止疯人院里的住客进进出出，随时为城市里的居民献上一场血腥的表演。
今晚，难得阿卡姆疯人院的监控没有被黑客入侵、没有被断电、没有被罪犯的内应关掉、没有被替换新的录像。
它们清清楚楚录进了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均瞪着一双猩红的瞳孔。
守在监控前的安保人员擦擦眼睛，疑惑地问同伴，“那是蝙蝠侠吗，他怎么换了一个配色？”
安保队长同样不解，他翻了翻剧本，“我们这儿死的人的确是托马斯·韦恩，没错吧？”
“也有可能是穿越世界，”安保人员说，“这种比较重要的场合能不能给我们加工资？”
叮铃铃，电话响起，安保队长拿起听筒，听筒里是群蚊飞舞般的嗡鸣。安保队长煞有介事地点头，回应，“保证完成任务！”
他挂断电话，狠狠一拍剧本，“第一幕，准备，全体安保队成员，倒！”
“倒——！”
“倒——！”
“倒——！”
一个又一个站在门外的安保人员向外喊，将安保队长的指令传遍整座疯人院。
安保队长紧闭双眼，带着肃穆的使命感，往下一栽。新来的安保人员不明所以，迷茫地看着一排排安保人员如同镰刀割过的麦子，就地躺下。
安保队长拽住这位新人的衣服，将他往地上用力一拽！
“老实点，镜头扫过去就下班了！”
静默三秒，队长突然抬起身，摸出桌子底下的番茄酱往自己和新人身上狂洒一通，随后眼睛一斜、舌头一吐，尽职尽责地倒下了。
他躺下的瞬间，脚步声从镜头里传到了镜头外。蝙蝠侠谨慎地迈过安保队长和他的番茄酱，向疯人院深处前进。
率先迎接他们的是漫画里那些一般读者都叫不出名字的炮灰。他们不知道今夜的疯人院为何放松了守备，同样没看出蝙蝠侠的异常。
炮灰们狞笑道：“哈，蝙蝠侠与罗宾，算你们自投罗网！”
兔八哥展开纯黑的披风，看了又看，怜惜地折下自己的兔耳，摸了又摸。
“你有什么毛病，老兄，看看，这是彩色吗，我是人类吗？”
炮灰短暂地愣住，努力观察面前的披风红眼兔。半晌，炮灰恍然大悟，急呼：“可耻的蝙蝠，你竟然连一只兔子都要捞回来当罗宾！”
平淡的一拳，把炮灰的脸砸进头里。
蝙蝠侠从炮灰身上踩过去，辨认接下来的路，“第一个去找谁？”
*
第一位幸运嘉宾是谜语人。
哦，又是谜语人。
不必担心，他没受太多苦。
第二位幸运儿是贝恩。
正常情况下，他和蝙蝠侠会有一场大战，鉴于本刊不是他的主场，他的英勇奋战只维持了两页，就被兔八哥控制了精神，抱头躲避因“猎贝恩季”追捕而来的猎人们。
第三位串场贵客是疯帽匠。
此人中途很是给他们造成了一番麻烦，因为疯帽匠的画风与卡通动画以及黑化脑控的主题很契合。
蝙蝠侠不得不用了点智慧解决他。
“看到那只兔子了吗？”他指着打扮成兔子的兔八哥。
疯帽匠点头。
“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了吗？”他指着打扮成金发蓝裙可爱少女的兔八哥。
疯帽匠疯狂点头。
“看到那个洞了吗？”他指着兔八哥脚下的洞xue。
兔八哥轻抚颊边金色的发卷，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发出银铃似的娇羞笑声。他向疯帽匠眨了眨眼，轻盈地向洞里一跳。
“爱丽丝，我的爱丽丝！”疯帽匠痴迷地伸出双手，跟随他的梦中少女向下一跳。
小小的洞口完全吞下了他和他的帽子。
和地面同色的电梯升上来，兔八哥走下电梯，电梯便填补了地面的空缺。他抬腿向后踢了点土，踩实。
“嗯哼，下一个。”
*
他们正靠近阿卡姆疯人院的最深处，只有最危险的罪犯才会被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死亡般的寂静中，尖利的声音欢快地唱着荒谬暴力的童谣。
由于歌词不适合儿童鉴赏，此处的背景音已做消音处理。
“欢迎你，我的好朋友，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本刊的指定反派，小丑，坐在敞开的禁闭室里，向来客扬起浮夸的笑容。
“你看上去不太好，我没想到他们的小玩意儿居然挺有用的。我以为你会挣扎一会儿呢。”他盯着布鲁斯，遗憾地摇头，“这不有趣，不像你。”
兔八哥用手挡住嘴，和蝙蝠侠耳语：“他一直是这个表现吗？”
蝙蝠侠嗡嗡：“一直。”
兔八哥紧紧贴在蝙蝠侠身上，质问：“他不看片头吗？”
蝙蝠侠嗡嗡：“不看。”
兔八哥用手脚耳朵抱住蝙蝠侠的头，阴暗地蠕动，“他以为我们中了他的诡计，失去理智，马上要大杀四方？”
蝙蝠侠嗡嗡嗡：“很可能。”
他们的无视让小丑眼中燃起不甘的怒火，他从桌上跳起来，“太不礼貌了，你们应该给你们最大的对手一点尊重！”
蝙蝠头和兔头一起扭过来，动作一致地抬眉，“最大的对手，你吗？”
小丑反问：“难道不是？”
蝙蝠侠红彤彤的眼膜里有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丑跳脚大怒，“不要重复乐高蝙蝠和乐高小丑的台词，我们不是幼儿频道！”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蝙蝠侠平淡地道，“我也可以给你换贝恩和超人之外的选项，说吧，你想让谁当我最大的敌人？”
小丑满怀希翼，“我，显然是我，当然是我！”
蝙蝠侠冷酷道：“除了你。”
“那就没有别人！”小丑愤怒道，“你最大的敌人只能是我，不可能是一只兔子！”
他焦急地在禁闭室走来走去，咯咯地笑起来，“没关系，你很快就知道，你该尊重谁了。”
蝙蝠侠舒展自己的拳头，指节噼啪作响，“你很快就知道谁才是DC的亲爹了。”
小丑对即将与自己亲密接触的拳头视若无睹，红唇几乎咧到耳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吗？你的信徒们就要到了，他们会替你保护好我。”
你可是蝙蝠侠，你怎么能迈过自己画下的那条线！
蝙蝠侠正对着兔八哥举起的沙袋练习拳击。
他又露出了“你的计画在我的计画之内”的傲慢表情。
“你在等罗宾他们？”
他的嘴唇诡异地翘起。
“你得先去看看耳朵，他们不会过来了。”
*
韦恩庄园，影音室。
杰森抱着吉他，在积木的舞台上激情摇摆，甩动蓬松的黑发。
乐高蝙蝠侠欢呼：“就是这样，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吉他手！”
他鼓掌，转向旁边的提姆，“嗯，你的……你的……”
提姆提醒道：“贝斯。”
乐高蝙蝠侠肯定道：“你的贝斯也弹得很不错。”
芭芭拉坐在影音室中间，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欣赏达米安冷峻的脸色。她猜测小孩不高兴的原因是他坐下来没有鼓高。
热情的音乐彻夜不熄，摇滚的节奏与夜同欢。
一双猫爪，悄悄关上影音室大门。
汤姆松了一口气，在乐声的掩盖下运来木板、钉子与铁锤。
交错的木板牢牢封锁住房门，汤姆随手扔掉铁锤，放心走开。
一只可敬的猫咪光荣地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