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么久,见到他们的巫师没?”他上一句还没结束,就紧跟着下一句,
“因为他不住这。”
“那住哪?”黄灿喜一愣。
石成峰没回答,只抿着嘴,登山鞋在岩石地板上碾出“咯吱”的摩擦声,转身离开,只给黄灿喜留下一个背影。
黄灿喜压着眉,捏紧相机,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找自己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妖怪伪装成人混在人间的故事不少,《白蛇传》《聊斋志异》……可说到底也只是借妖述人情。人里有坏人,也就能想象妖里有好妖。
杨米米死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一次次发出那样的求救讯息?
就好像……一家人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世世代代。
鼻子一动,她被从天而降的酸汤肉给招魂。
她坐在饭桌前,酸锅升起的雾气缝隙间,看到了村民的热情,却又对下午的插曲,心里抵触。两种画面重叠,如同两个世界。
都怪周野的那几句话,让她现在看什么都不对劲。
雾气缓缓升腾,直至触到煤油灯。光亮又把桌前四人的影子劈开,投向不同的角落。
“沈医生,这个好吃。”
“老妹,这个不错。”
“真的?我尝尝。嗯呢,好吃。”
三人其乐融融,周野才像是单独行动的那位。
他本来吃得不紧不慢,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抬眼望向黄灿喜。顺着她的目光,再落到沈河身上,脑子猛地像是拍了一巴掌。
一顿饭吃得黄灿喜心满意足,自哀牢山出来后,她几乎什么都能当珍馐。
月色朦胧,数不清的煤油灯把村子的昏暗一层层掀开,织出一帘帘橘色的幕。
她在村子里闲逛消食,惬意而松快。
才走几步,在拐角吊脚楼的阴影下,就瞥见一个黑影。
她脚步一顿,才看清是个野生周野。
“吓我一跳,你躲这干什么。”她抱怨着走过去。
灯火照上他衣袖,眉眼与鼻梁却还藏在阴影里,只被勾勒出淡淡的轮廓。冷峻的线条,在这昏光里反倒添了几分柔和。
她视线无意停在那抹微显苍白的唇上,像被月色浸透的薄片,心口一滞,忙移开,却还是撞进他眼底那点碎光里,晃得心神不稳。
“……你真的没事?你可是我们的老板,要是倒下了怎么办?”
她还在劝,他却忽然开口:
“你和沈河是什么关系。”
黄灿喜眯起眼,好你个周野,终于问出口。
她抬起手背挡住半张脸,掩着笑,娇嗔得像个少女怀春:
“也……也没什么啦,不过是……从小暗恋到大。”
话音未落,她立刻反手捂住周野的嘴,眉眼发急,带着几分恳求:
“你别告诉他啊……他肯定会嫌我年纪小——”
“不是……你……他?”
周野猛地扯下她的手,瞳孔像被惊雷劈过,满眼是不解与震惊。那神色,比他当初撞见她和东东在办公室吃榴莲时,还要更直白、更无法置信。
“他就是骗你这种小女孩!”
黄灿喜一愣,眼睛扑闪了下,心虚,却还嘴硬,声音微颤破碎:
“……怎会呢,沈医生是好人。小时候大家都说我是疯子,就只有何伯和沈医生信我。”
她偏过头,小心翼翼背着他问:“你和沈医生是朋友,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话音轻轻落下,她回头一望,周野已经不见了。
黄灿喜得意挑眉,别了下耳边的碎发。
可心底那点气还是没散。
这一群人明明把她蒙在鼓里,还装得若无其事。
她原以为沈医生只是个热心的大哥哥,可靠又帅气的心理医生,却没想到,这么多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的人,竟和ECS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自己自小能见鬼,闲时只能躲在何伯的地下室读民俗旧书打发孤独。
长大后又因为兴趣报了新闻传播,最后顺理成章,被推着走到ECS,成了卧底。
看似意外的每一步,回头一想,竟都像是命里早写下的。
她推理总结、写下别人的一生,那她的命簿,又在谁的手里?
她一转身,拐角的阴影里,竟有无数双眼睛,半条村子的人都在看热闹。
好家伙,她演一出少女心事,竟成了全村吃瓜的对象。
她顺着煤油灯指路,回到自己的吊脚楼,上到二楼,点燃火炉,驱赶周身的寒意。
心里却翻腾不止,默默消化今天得到的碎片。
帕家村和别的苗寨共享同一条文化的根脉,可八大公山的水土,硬是养出了不同的村貌。
表面上,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旅游村。
可那失踪的母亲、坠崖的父亲、呼救无援而死的孩子……竟和古老的椎牛祭传说,处处暗合。
网红石成峰嘴里一句“怪物在人群里”,更像是一根钩子,勾得她忍不住往前追。
她一点点在小本子上画圈牵线,笔尖最终停在那句“人生人,牛生牛”上。
可便衣的档案明明写着,刘米分明从父辈开始,就离开帕家村,近几十年来都住在村外。他和这里不该再有瓜葛,为何偏偏在这时,回到山里丢了命?
她合上笔记本,熄掉火炉,穿上冲锋衣,悄声推门而出。
夜晚的帕家村安静得出奇。
星月都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遮挡,黄灿喜在成群的煤油灯下穿过,留下一片重叠的影子。
她收敛脚步声,悄悄摸去白天见到的那间祭坛房子。
还未靠近,就见火塘前围着一圈村民,老少皆有。
他们每人都神情严肃,各自忙碌。有人在打磨尖刺,又有人沾着乌黑的汁液,在红布条上写下古老又晦涩的文字和图案,还有人在折叠纸宝。
画面迷幻得像场梦,老人低声吟唱,像是咒语般的词句与磨刀声交织,给空气里添了一股神秘而肃杀的味道。
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用眼睛死死记着,想着明天问周野。
可下一瞬,墙壁上映出一道黑影,她猛地回头——
是李向导。
“黄姑娘,你怎么在这?”
他依旧穿着蓝靛染布衣袍,袖口滚着五色花边,头帕下那双圆眼炯炯发亮。
唇角带着亲切的弧度,看起来仍是热情的李向导——如果忽略他手里那把锋利的镰刀的话。
黄灿喜后退一步,硬生生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垂着眼解释:“房间里有虫子,我想找点杀虫剂。”
“虫子?”他笑笑,语气依旧温和,“我去帮你看看。”
夜里昏暗,一盏煤油灯照不清几步之外,更何况冬天虫蛇早已冬眠。
李向导在她房间里翻找了半天,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找到。
他抬起头,笑得露出那口白牙,“没找到虫子,要不换个房间?”
黄灿喜迎着他眼里的漆黑,心口却像踩在悬崖边。
她摇摇头,匆忙抓起背包,说不用了,转身就出了门。
她径直绕到隔壁吊脚楼,走到二楼,咚咚两声,敲响了周野的门。
周野没一会就开了门,还不等他说话,黄灿喜就一把将他塞回房间,顺脚把门勾上,“说来话长,我找你拼房来了。”
此时此刻哪有什么男女旖旎,她眼底只有活命的渴望。
周野穿着素色睡衣,头发翘了一个角,整个人显得罕见的柔软。
黄灿喜压低声音,眉头皱成一团,犹豫几秒,还是把刚才看到的说了出来:“我……好像看到一只长着尸斑的人手。”
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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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火塘,然而火塘边,还有一张两米宽的矮桌,上面盖着红布,红布的走势平缓得高低错落。在一片冷色的红布中,露出一条乌青的手,指节处沾着泥沙。
话一落,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靠近周野。
这村子里到处是煤油味,唯独靠近他时,心口才安静些。
“你看到祭屋了?”
周野低声问,声音压得很沉,身影恰好把她整个人笼住。
黄灿喜搓着手,试图搓回一点温度,可想起那一幕,心底还是止不住发凉。
“看见了……一群人半夜不睡,围着火塘不知在搞什么。”
她把刚才见到的细节全都说了出来,绘声绘色。说到最后,也许是因为多了个人商量,心里的恐惧稍微松动,语速也快了些:
“如果那尸体是他们村民的,不告诉我们也可以理解,怕吓着游客嘛。
可我又怀疑,那是不是刘米或杨米米……可如果真是他们,尸体怎么从那悬崖峭壁里捡回来?”
周野忽然问她:“黄灿喜,你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
他顿了顿,眼神幽深:“杨米米,他就分不清。”
黄灿喜缓缓眨了下眼,“……你是说,把坏人叫做牛?”
都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想到这句假设,却招得周野勾了下嘴角,笑意不明。
“你,笑,什,么?”
她伸手戳他肺管子,眼神半是心虚半是恼火,“你去找过沈医生?他到底怎么说的,你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非常好。”
周野的回答平静得过分。
一行人里只有她一个女生,可她怎么都不想回自己的屋睡。
挑来拣去,也就周野这屋适合。屋子不大,两张床挤得满满当当。
火塘里的柴火噼啪燃着,把屋子烘得暖,也烘着她心口的乱。
安静了好一会,黄灿喜在被子里闷声开口:
“我在报告的‘反噬’那写了你……不会让你身体不好吧?”
周野垂眼,“不是你。”
火塘爆出火星,月光从窗缝斜斜落下。黄灿喜探出脑袋,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在光里闪着水润。
他声音莫名放软:“你还记得我说过,进山要守山里的规矩吗?”
她一愣,想起在达斯木寨时,他确实在寨口埋过什么。
“这次为什么不埋?”
“因为我们不是来做客。”他说得言简意骇,声音带着一股潮意。
黄灿喜内心折磨,直觉告诉她,这趟帕家村之行,周野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好。
“要不……你回东东那,我跟沈医生查完案就回去。”
周野沉默,眉眼皱起,眼里带着权衡与疑惑。
这让黄灿喜不忍心再逗他,半天不到就熄火,“我小时候是暗恋过沈医生一段时间,青春期嘛,不丢人。”
“提他干什么?”周野打断她,目光格外认真,“我会帮你完成的。”
他像是在许诺。柴火升腾的暖意烘得她眼酸,她心一软,眼皮一合,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抱着周野的风衣。
顶着鸡窝头爬起,见他正蹲在火塘前添柴,身上也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风衣。
“……早。”她咳一声,去洗漱。
黄灿喜草草吃了早餐,趁着石成峰落单的功夫,猛地跟上去。
石成峰裤子还没拉下,旱厕里多了个漂亮姑娘。
“老妹,大哥也是男人……你咋这么彪悍呢?”
黄灿喜见四下无人,才捏着鼻子凑近,低声质问:“昨天你提醒我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帕家村的巫师去哪了?”
石成峰手里还攥着纸,脸色一僵,咬了咬牙,低声道:
“我是从一个粉丝私信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