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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一把戒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事实在说不清的诡异。


    周野到底为什么会惨叫?


    黄灿喜和东东收拾完陈米的遗物和他父母,就顺路从龙归驱车去白云机场。穿云破雾一路北上,几番辗转,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五点多抵达了河北米北庄村。


    听说周野要亲自来村口接她们。


    嘴损心邪的两人受宠若惊,讨论了一路都没掰扯出个结果。


    最后只好胡乱敲定——


    怕不是哪位大娘看上了他们那如花似玉的老板,非要指名留下做个赘婿。


    比他们先一步抵达的,是保定的秋天。


    黄灿喜从出租车里钻出来,脚下踩进满眼秋色。


    街道潮湿,空气里氤氲着一层化不开的灰雾,混着残存的热浪,闷得人胸口发紧。


    东东在后头结账。刚一下车,司机便猛踩油门,车子顺着043省道滑远,不留半点痕迹。


    只剩他们两个并肩站在路口,大包小包堆在脚边,像两位突兀的访客。


    黄灿喜斜眼瞥他,忍不住被那身黑底银线的唐装晃了眼:“是不是你这身衣服把司机吓着了?我刚才看见他一路都在后视镜里偷看我们。”


    “你懂个屁。”东东摆摆手,不以为然,“这衣服大有讲究。你待会儿就知道,为什么顾添乐死活不愿意来。”


    黄灿喜只笑,掏出手机,拨通周野的电话。


    河北米北庄村,中国殡葬第一村。


    传说清朝时就有人做纸扎人偶。纸花被广泛用于丧事后,大片田地改建成纸花厂,农闲副业渐渐成了主心骨生计。此后又修成一整条市场街,吸引外地商人络绎不绝。


    纸人、纸花、冥币……只要阳间有的,米北庄都能给你造一份送往阴间。


    这么个充满特色的地方,陈米竟在这还有一间房子,而且几乎每周末都往这赶,着实让人费解。


    电话没等多久,村口的人堆里就响起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


    黄灿喜和东东同时望去,见着正接电话的周野。


    他明明被人群围着,却格外显眼,把其他人都衬得像一根根灰柱子。


    身上还是那件熟悉的藏蓝风衣,可风衣里赫然是一套大红花秋衣秋裤。


    “噗——”东东一见,立刻躲到黄灿喜身后,笑得跟秋风里抖的枯树一样。


    黄灿喜迷茫地与周野对视,趁着距离尚远,悄声和东东嘀咕:


    “米北庄果然是个有魔力的地方,半天不到,就能逼得老板穿上秋衣秋裤。”


    那身风衣,显然是他最后的倔强。


    东东笑得直不起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换衣服了吧。”


    黄灿喜叹了口气,“嗨……”


    “黄灿喜!”


    “哎!”她连忙拽着东东,快步小跑上前。


    才一靠近,就先被一群目光上下打量。一个高个子的村民开口问东东:


    “你就是东东的老师?”


    “嗯?”黄灿喜满脑子问号。


    东东硬生生忍住笑,掏出介绍信,淡定道:“没错,我就是他们的老师周野。搞民俗研究的,这次专程来了解咱村的习俗。


    “事先事忙,今早才来得及和县里打过招呼。对了,县办公楼在哪儿?”


    唐装穿身上,当真给他添出几分为人师表的文人气息。


    众人挤着脑袋去传看那张红章文件,“哎,还真是。东东,你咋不早说。”


    “东东”冷着脸,脚下一双帆布鞋,整个人像个没被社会毒打过的男大,立在那儿一言不发。


    黄灿喜心里笑疯了,嘴角绷得直抽筋。


    再眨眼时,只见东东已经与几位村民有说有笑,手里夹着根烟,神情怡然自得。


    这么一对比,周野确实是比不得。


    恰巧今天市场街逢集,两人一路磨磨蹭蹭,可苦了周野。


    他走到哪儿都像大明星般惹眼,偏偏带来的衣服全泡了水,一时半会儿晾不干,只能硬着头皮穿着条大花裤游街。


    市场街长得像望不到尽头,三轮车在人群里穿来插去,川流不息。有人挑货进货,也有人举着手机边走边播。


    黄灿喜看了一路,挑挑拣拣就是没遇上心水的。


    “谁会买给自己——”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东东被一个纸扎手办当场封神,眼睛都直了。


    走走停停,好容易走到民宿门口。东东抱着一大堆战利品,笑嘻嘻的,没买到同人本的怨气一扫而空。


    黄灿喜推门而入,迎面扑下来四个纸扎人,一字排开,整齐喊着:“欢迎~回~家~”


    她吓得连连后退,直接踩在周野那双干净的鞋头上,留下一抹黑印。


    趁着周野眉毛没别死的功夫,赶紧扒拉开,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还是专门给博主拍视频的人气民宿。


    小小四合院,院子倒不小。房主人在每间房里都留了小巧思,包你不白来,视频素材保证管够。


    “你……你眼光真好哦。”黄灿喜感慨。


    周野还是没能听出弦外之音,“还行。”


    更巧的是,这民宿偏偏夹在两家汉堡店中间。黄灿喜眼前一亮,指着说:“晚饭吃这个,明天午饭吃那个。”


    可她没能如愿。


    行李一放下,村支书便开着三蹦子,把三人颠颠簸簸拉去了他家。


    四合院里八仙桌一摆,正中搁着一锅保定炖大鱼,热气翻腾,香味正盛。


    桌边早坐满了人,村里做绢花的、扎纸人的、卖寿衣寿盒的,个个都来凑了个热闹。院里挂着几盏昏黄的小灯,把院子同街道生生隔成了两个世界。


    烤鱼的烟雾腾起,香气扑鼻。杯盏交错间,黄灿喜终于明白,为何周野死活不肯干“民俗专家”这差事。


    这活也就东东能撑起来。


    他长得一脸真诚,嘴上又爱夸人,一上酒桌就能把气氛点起来,硬是带得满席人都热络起来。要是周野坐那位置,准得冷场,连半句消息都套不出来。


    酒一过肚,话头便滔滔不绝。先前还吹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儿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一个带一个,把心底的难处都抖了出来。有人说生意难做,有人怨规矩太紧,也有人叹后继无人。酒意上头,话却愈发直白。


    黄灿喜捧着露露,也听出了几分醉意。


    “娘咧,现在连香都得带电嘞!”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黄灿喜差点笑喷。幸好东东眼尖,抢先举杯,笑嘻嘻地替大家缓了个场。


    见时机差不多,东东给村支书满上酒,顺口问:“你们认识陈米吗?我办公室一老师的亲戚,让我来帮他搬个家。”


    米北庄不大,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真正常住下来的,都是在这儿扎了根的生意人。


    村支书抿了一口酒,眯眼想了会儿:“陈米?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戴眼镜,高高瘦瘦的娃娃。”


    “诶诶!”另一人接过话茬,“是不是周六日老来的那位?平时不怎么出门,好像是干外贸的吧,隔三差五来买点纸扎。”


    “咋的,周老师,你认识啊?这周末咋没见他来了?”


    东东咧嘴一笑:“他人去外地,不回来了。”


    村支书咂咂嘴,有些惋惜:“出国了啊……”


    话头就这么接着聊下去,一晃就到了十点半。


    周野面前,花生壳堆得像一座小山。


    众人醉醺醺的,村支书这才开口催大家回家。


    桌上说得明白,米北庄的老规矩,十一点前必须散。


    “村里人信的有,不信的也有,但外地人最好还是守点规矩。”


    “晚上灯少,早点回去安全。”


    “周边都是田地,蛇啊黄鼠狼啊,虽说这些年少了,可偶尔还是有人被咬。”


    说到这份上,哪还有再留下的道理。大家屁股一撂,纷纷起身,在主人热情相送下告辞。


    村支书还要亲自开三蹦子送他们三人,东东忙不迭婉拒,说什么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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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一位长辈。


    出了门,两人站在门口等东东。


    街上已静得出奇,只剩各家店铺门前的霓虹灯忽闪流动。雾气一裹,那些红红绿绿的光影就像流散开来,把人带进了个似真似幻的怪地方。


    夜风拨发,酒气散了些。


    黄灿喜拍了拍衣袖,想把身上的饭味驱走,侧头一闻,果然,周野身上半点酒气都没有。


    “贵衣服原来都不容易沾味道的吗?你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黄灿喜,把手给我。”周野忽然开口。


    她愣愣伸出手,他低头在她掌心画了个符样的东西,线条凌厉。


    “这是干什么用的?”


    “增加胆子的。”他答得很认真。


    黄灿喜乐了,反倒伸手去抓他:“那你也把手伸出来,我也给你画一个。”


    她指尖在他掌心慢慢划着,画的不是符,只有简单两笔,可她动作故意拖得很慢,指尖缠缠绕绕,余光里,她分明看到周野的瞳孔渐渐放大。


    黄灿喜坏心思地勾起嘴角。


    她画完,收手笑道:“老板,你要是害怕,就把这个“人”字吃掉。我就会来捞你。”


    说着,她还示范般张口“嗷呜”一口。


    周野却没反应,只是盯着掌心怔怔看了会儿,然后抬手把痕迹抹掉了。


    “你干嘛呢!”黄灿喜顿时炸毛。


    她泡了个铁臂铜人,要不是看他长得帅自己早就不忍了。


    东东从后头追上来,打的哈欠都带着一股酒味。


    黄灿喜正准备回去,却听周野淡淡一句,说他要去办点事。


    “这个点?”她愣住。


    周野只是点头,于是三人就在这分了家,黄灿喜和东东一道。


    街上纸幡迎风,宛若七彩瀑布,华丽又盛大,夜里也不收,密密匝匝地悬在半空。


    白日还能看作是一种艺术,夜里视线昏暗,远远望去,竟像是再走几步就要撞进阴曹地府的门口。


    更要命的是,现在纸幡多改用布料,夜风一吹,布片互相摩擦,发出“飒飒——萨萨——”的声响,无规律地挑拨着人心里那根弦。


    纸人纸幡在风里一晃一晃,LED灯一打,倒更添几分妖娆,说不清是艳是诡。


    何况背后还跟着两只鬼,她每一步都走得发怵。


    “在哀牢山里都没这么瘆人。”她声音有点发虚,“老板是去干什么了?”


    “抓东西去了。”东东也打了个哆嗦,“别管他,我们得先去那纸人馆。”


    黄灿喜怔了怔:“我还以为你忘了。”


    饭前东东就说过,纸人带不过来,要去朋友那借两个。可村支书叮嘱过十一点前必须回去,现在离十一点只剩十来分钟。


    “他也就这个点开门。”东东说着,就见黄灿喜低头,不知在找什么。


    “你在干嘛?”


    黄灿喜直起身来,手里举着一块砖:“挑个武器呗,晚上没灯,我怕有坏人。”


    东东:“……”


    黄灿喜偏生长着一张明艳的脸,眉眼锋利,气质却明亮爽利。笑起来,唇角漾着酒窝,仿佛糖水里泡过,却一抬手挥拳,陈米他爸的鼻下就能喷出两条瀑布。


    “哪天把你和老板的脸贴ECS门口,怕是连鬼都不敢闹事。”


    黄灿喜乐呵呵地应着,两人闲聊着,反倒没那么吓人了。


    可走了十多分钟,路却越来越偏。终于,他们看见远处挂着一盏红而旧的灯笼。


    灯下,有个小女孩在踢毽子。


    毽子毛随风一晃,她的小辫子也跟着晃,脆生生的碰击声在静谧的街上回荡。


    黄灿喜心口“砰砰”直跳,紧紧攥住手里的砖。


    这时候,哪来的小孩在街上踢毽子?


    那女孩的毽子啪嗒落地,她缓缓低头,接着慢慢回过脸来。


    与黄灿喜的视线对上,她唇角一弯,笑了。


    “您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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