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跳得快要脱口而出。
黄灿喜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没能把自己拍醒。
她宁愿用鬼压床来解释,也不愿承认这是一场无处可逃的噩梦。
她竟然附身在徐豆子身上。
可凭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等心跳慢慢平复,她才察觉坛盖上,似乎有东西在轻轻敲打。
“嗒——”
“嗒——”
“嗒——”
她猛地反应过来,是水滴。
达斯木寨夜里的雾极重,雾珠凝成水,沿着坛盖一圈圈似年轮般的沟槽汇聚,最后顺着那颗绿豆大小的透气孔渗了进来。
水滴坠落,为这密闭的空间一点点注入冰冷而缓慢的毒。
空气越来越稀薄。
如果水位继续上涨……会不会没过头顶?
她不敢想。
更别提,这里关着的,都是只有五岁的孩子。
“嗒——”
“嗒——”
那声音有规律地敲打着她的神经,像某种催眠。哪怕并非出于意愿,她的眼皮仍一点点沉下来,仿佛只要闭上,就会坠入一种近乎幸福的麻木。
可就在这时,水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模糊的低语。
贴着耳边,像有人俯在她的肩膀旁说话。
她下意识地附和了第一句,却在第二句猛地清醒!
那是句彝文。
既然如此,这就绝不可能只是她的幻听。
她仰起头,凑近那颗透气孔,用手指引着水线,想看清外面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贴近孔眼时,视野先被一层摇曳的光影笼罩……
像隔着水面看世界。
焦距一点点调整,亮与暗的交界处,渐渐浮现出一团……
?
……线?
许多黑色的线从高处垂落,密密麻麻,纠缠、汇聚,在昏暗里轻轻摆动。
她屏住呼吸,轻轻眨了眨眼。
……那不是线。
那是头发。
顺着发丝的尾部往上探,黑暗中缓缓显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在天花板上?
隔着浓雾与昏光,那张脸显得模糊又遥远,像一只倒挂在阴影里的巨型蜘蛛,静静悬着不动,至少离她有好几米的距离。
黄灿喜下意识往后缩,背抵上冰冷的坛壁。
心脏狂跳,像失控的球在胸腔里乱撞,憋得她几乎窒息,还呛了两口来路不明的水。
可还没完,
缺氧让眼前发黑,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
孔洞里,出现了一只黄色的眼。
没有任何预兆。
那张原本悬在天花板上的脸,直接出现在孔洞前。
没有过程,没有靠近的声响,空气被瞬间抽空,距离被粗暴地压缩到零。
一只黄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她,近得几乎能闻到湿冷的气息。
“hie——hiehie……”
她在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hie——hiehie”
又是几句彝文低语,与方才在耳边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黄灿喜手脚发麻,气血几乎不畅。
可越害怕,她的拳头就握得越紧。
她摸到方才碰过的那块坛壁最薄弱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在吐息的瞬间,抬肘猛击。
毫无变化。
她不敢去看那怪物一眼,也不敢停下。
咬牙!再来一肘,震得徐豆子这副小身板骨头都像要散架。
又是一击!
——薄弱处裂开了一条细缝。
她的手脚已经发颤,呼吸急得比心跳还快,几乎是靠本能落下第五击。
“嗙——!”一声巨响。坛壁炸裂,碎片飞溅。
一身黑底彩纹祭服的五岁女童,从破口里爬出,浑身湿透,像个刚爬上岸的水鬼。
她脑子发昏,下意识看见面前的影子,一个激灵,抬头将口中的脏水吐了出去。
周野一个闪步,像躲瘟神似的退到一边,低头盯着鞋面上那一滴水,脸色微微发绿。
黄灿喜眨了眨眼,视线渐渐聚拢,开口问:“这是哪?”
周野答:“祭屋。”
她从地上撑起身,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太强,竟不由自主想起徐圭山说过的四个禁忌。
人和鬼的界限、现实和梦的界限,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也只有此刻,身边那两只“鬼”不在眼前。
那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为什么会在豆子身上,而周野,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邪门地方。
她四下打量,确认刚才的怪物不在,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忍不住瞠目。
这里真的是祭屋?
好奇怪。
祭屋中央,破土生出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树,枝叶冲破屋顶,直伸向雾气笼罩的天。树根盘绕压着兽骨与陶罐,空气中弥漫着陈木与血腥交织的气味。
若先有祭屋,何以屋中植树;若先有此树,又为何枝叶穿屋而出?
如此不合逻辑的景象,此刻却真真切切立在眼前。
树顶破了天,雾卷着一团朦胧的光倾泻而下,映亮地面数以千计的坛子,密密麻麻地铺满整片地面。
她从偏间走出,穿过坛子之间狭窄的缝隙。
要在这片坛阵里找出剩下的三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放开手中那点犹豫,选了一个贴满封条的坛子,撕下咒文布条,刮掉厚厚的蜂蜡。部分蜂蜡陷进指甲缝里,她咬牙用尽力气,才将坛盖掀开,
瞬间,泡成尸液的水与白骨冲击着她的视觉与嗅觉。
她猛地合上盖子,又伸手去摸下一个。
周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黄灿喜,回去吧。我们已经打扰太多了。”
她头也不抬,一个接一个地掀开,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我想去救和咯。”
“和咯的心脏不太好……再晚一步,她就会和那些牺牲品一样死去。”
“明明是因为病痛而虚弱,却被编成‘回收’的理由,用‘听话’把人牢牢锁在这里,不许流失。甚至用‘听话’将自己的女儿绑在身边,当作服从性容器。”
“人心怎么会恶劣到这种地步?”
她翻开的坛子里,泡着的全是各式古怪东西。再这样找下去,恐怕天亮都未必能找到。
“呢摸旯——,玛哈——,和咯——”
可没人回应她。
她喘着气,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涌了上来。
方才那长发怪物到底是什么?她抹去额角的冷汗,刚摸向下一个坛子,动作却忽然一顿,转头看向周野,试探着问:
“老板……你知道和咯在哪吗?”
周野没有动,黑眸沉沉地盯着她,那几乎执拗的目光,就像在等一串暗号。
浓雾间,她刹那明心,咽下一口气,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犹豫地开口:“周野,帮我找找……”
周野神色依旧冷淡,可眉眼却微微下压,嘴角也抿得更紧。
他伸手从风衣里抽出一本奇怪的本子,没有封面,像是被从别处撕下的后半段,只剩几页发黄的纸和一张红色封底。
封底密密写满了草书般的字,乱到几乎像画,不像字。
本子握在他手中,他低声念着什么。
明明没有风,发黄的纸张却像被无形的手翻动,一页页轻轻掀过,直到停在某一页,戛然而止。
“在树下,东南方,离树开始数的第七个。”
黄灿喜心头一震,立刻站起,循着指示走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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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找到了那个坛子。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撕开封条,伸手去撬坛盖。
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腔,她只能用不断换气维持理智。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坛子,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变化。
一阵风卷起周野的风衣衣摆,他却岿然不动。
左手拇指轻轻一划食指指腹,一道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
他以血为墨,在那页发黄的纸上书写。
血落在纸面,瞬间化作漆黑的墨痕。
刹那间,风起雾清。
黄灿喜敏锐地察觉到坛里有什么动了一下。
“和咯!是你吗?!”
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盖子猛地掀开!
果然,里面蜷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嘴唇泛着淡紫。
看到她还有呼吸,黄灿喜才狠狠松了口气。
刚把人从坛里抱出来,脚下忽然一震,
地动山摇,光影明暗交替,风扫过枝叶,摩挲间发出怪异的声响:
“啷啷——啷——啷——”
她下意识警惕地四下扫视,却惊觉树根在动!
不,准确地说,是整棵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挪动!
周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提起:“黄灿喜,该走了。”
“可是还有两个!”
“他们没事。”
他的声音沉稳得像一剂安定剂。在这种诡异的时刻,依旧冷静得可怕。
这份从容,到底来自哪里?
黄灿喜一愣,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然而,出口却在瞬间被封死。
方才的地动山摇,原来是树根扭动改变了地形,如今出口已被彻底堵住。
黑色的“线”再度从地面蔓延而来。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背抵上一堵硬邦邦的墙,仰头一看,周野的手正摸在她脑袋上。
黄灿喜被这个身高差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手头上没有任何工具,更别说五岁的身体能打出几分力道,又怎能保护她家老板。
不过眨眼的工夫,黑色的发丝已将四周封成一隅。
那怪物现出真身,它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势,像蜘蛛般四肢着地,攀附在古树的树干上,
低沉地吟着:“uei——uei——”
“uei——uei——”
却似乎在顾忌什么,始终没有从树上下来靠近他们。
黄灿喜还未来得及看清,耳边便炸响“嗙——嗙嗙”几声,地面上的坛子像地雷一样接连炸开,腥臭的液体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瓦片碎片中,竟蠕动着一团团的肉,
那些早已死去的五岁孩子,此刻……竟动了起来?!
它们像丧尸般,半挂着腐肉的骨架摇摇晃晃前行,肉的质地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黏腻得令人作呕。
七旬老奶、余米米是鬼!那这些又是什么?!
“老板!救命啊——!!”
黄灿喜忍不住尖叫,若是坏人,她还敢抡棍子;可碰上这种丧尸,她压根没辙。
树上的怪物依旧没下来,只咧嘴笑着,尖锐而愉悦地吐出几句彝文。
黄灿喜随手摸了个木棍,却听到身后的周野开口,却不是对她说话。
他说了一句彝文。
黄灿喜一愣,天都塌了,原来这地盘里只有她一个外乡人。
可怪物听完他的那句话,笑意骤敛。
下一瞬,他们脚下的地面仿佛被重锤击中,猛然下陷!
黄灿喜一个趔趄,差点屁股着地,
周野伸臂揽住她的腰,将人一把捞起,直接搂在怀里。
紧接着,地面又是一沉。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一声笑——
“黄灿喜,睁眼看,用耳朵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