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厉害了!”温念由衷赞叹,眼神里充满了灵感被点燃的光芒,“被你这么一讲,好多以前模糊的感觉都清晰了!这种美学观念,完全可以融入到我的新作品里,那种克制中的张力……”
    她的话还没说完,空旷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颇为响亮的“咕噜”声。
    温念先是一愣,随即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说:“哎呀,听美学听得太投入,它都抗议了!都快九点了诶!”
    万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果然指针已逼近九点,她自己也感到一阵饥饿袭来,完全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的快。
    看着温念那副毫不做作的样子,她心里一动,一个自然而亲切的邀请脱口而出:“是啊,都这么晚了。要不……去我家里坐坐?我冰箱里还有些钟点工定期更换的食材,随便做点吃得对付一下。而且,我家里也是按这个思路装的,你可以看看实际居住起来的感觉。”
    这个邀请超出了普通的客套,带着一种刚刚建立的、惺惺相惜的信任。
    温念是个热情又不拘一格的人,瞬间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正好还能继续偷师学艺!”
    她一边说,一边利落地开始收拾自己那个大包,动作间充满了期待。
    ”哎?我听说你做的一手好淮扬菜呢?不知道我有幸可以常常不?“
    “当然可以啊,我父亲就是扬州人,我这一手都是跟他学的,格外地道。”
    斓钰也笑了,开始整理桌面,两人一起关了灯,锁上办公室门,并肩走向电梯。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前台小姐姐看着二人如此相谈甚欢,差点被保温杯里的枸杞噎死了,一脸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目送着二人离开。
    之前的种种猜测和隔阂,早已在二人关于宋韵美学的深入交谈中烟消云散,此刻,她们更像是两位意外相遇、相谈甚欢的知己。
    电梯下行,镜面映出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身影,显得不同却又和而不同。斓钰心中一片宁静,甚至有些许暖意。
    电梯平稳下行,将都市的喧嚣隔绝在外,狭小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是斓钰身上传来的清冷木质调,与温念身上那股混合着颜料和些许异域香料的味道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温念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斓钰,“不光期待吃的,更期待你的家。能把办公室都弄得那么有味道,家里一定更是个宝藏。”
    斓钰莞尔:“谈不上宝藏,只是自己住的地方,总想弄得舒心些。”她语气平和,带着一种回到私人领域的松弛感。
    不知怎么的,她是真的很喜欢温念,一个开朗阳光的小太阳一样,而且二人又是同行又是同门,有那么多共同语言,这让斓钰不由得感叹,自己总算是遇上了“知己”。
    出了电梯,地下车库微凉的风拂面而来。
    斓钰启动了车辆,还是那辆跟了她多年的梅赛德斯,低调而内敛,一如她本人。温念则兴致勃勃地报了个地址,是附近一家知名艺术酒店。“我暂时住那儿,行李摊了一屋子,可没你这般讲究。”
    车子驶入流光溢彩的夜色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刚才未尽的宋式美学,自然过渡到了饮食。
    “家里还有些新鲜的河虾,一点鸡胸肉,还有豆腐和时蔬,”斓钰一边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一边规划着,“时间不早了,我们做两道简单的淮扬菜吧,清淡些,也好消化。我最拿手的菜是松鼠桂鱼,我的刀工是惊天地泣鬼神,只不过今天有些晚了,来不及熬酱汁,等你有空了挑一天中午来,我再给你做。”
    “好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温念兴奋地拍手,“需要我打下手吗?别看我这样,切个姜蒜还是没问题的,虽然可能达不到你的‘宋式美学’标准。”她自我打趣道。
    斓钰被她的直率逗笑:“好啊,那待会儿剥虾和切豆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下了车,温念非常自然地帮着斓钰拉行李,二人关系亲密的活脱脱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斓钰还打趣着温念来得巧,自己行李里还有新鲜的牦牛干和青稞酸奶。
    斓钰推开入户门,没有玄关的逼仄,视野豁然开朗。
    整体色调是比办公室更温暖的浅原木色与米白,入口处一盏手工纸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光影投在墙壁上,形成微妙动人的渐变。
    这是斓钰不久前设计的结果。
    “哇哦……”温念站在门口,忍不住发出惊叹,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仿佛踏入了一个宁静的艺术空间。
    地面是温润的微水泥,光脚踩上去一定很舒服,客厅没有主灯,依靠隐藏的灯带和几处精心设计的局部照明营造出层次感,家具依旧是简洁的线条,但多了更多的生活气息:一张宽大的浅灰色布艺沙发看上去柔软极了,上面随意搭着一条质感极好的深蓝色羊毛披肩;低矮的茶台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和一套素雅的茶具;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蒲团和一张小巧的古琴。
    “请进,不用换鞋了。”斓钰将包挂好,语气轻松自然,“家里随意些就好。”
    她引着温念穿过客厅,走向开放式厨房,厨房区域同样整洁得不可思议,灶台锃亮,各种器具收纳得井井有条,但看得出是经常使用的痕迹,带着温暖的烟火气。
    “来,围裙。”斓钰递给温念一条亚麻质地的素色围裙,自己也系上一条,还不忘冲着她挤眼睛:”路上说好了给我打下手的,可不能跑了哦?”
    “包不会的!温念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整个人阳光灿烂,冲着斓钰做了个wink:“姐妹,在心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斓钰被逗得哈哈大笑。
    洗菜,备料,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有节奏的声响。
    斓钰处理食材的动作娴熟利落,刀工细致,鸡胸肉被切成均匀的细丝,姜丝切得如同发丝。
    温念则在一旁认真地剥着虾仁,偶尔笨拙地对付一下滑不溜秋的豆腐,试图将其切成规整的小方块,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比雕木头难多了......”
    斓钰看着她手忙脚乱却兴致勃勃的样子,眼中漾开笑意。她接过温念切得大小不一的豆腐块,并没有嫌弃,只是温和地说:“没关系,这样更有手工感。淮扬菜的精髓在于火候和调味,形状反在其次。”
    她一边热锅滑油,一边开始介绍:“你看这厨房,我特意做了开放式,就是不想把烹饪隔离开。宋人讲究‘四般闲事’,点茶、焚香、挂画、插花,其实吃饭也是极重要的一件雅事。所以空间要通透,让做饭的人也能感受到客厅的景致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