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干扰器！
他干扰了监控信号！
顾离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确认监控已经失效后，黑鹫将一根绳索放了下来。
“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那双露在面罩外的眼睛紧紧盯着顾离浅。
“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顾离浅下意识抓住那根冰冷的绳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旁边那几张铁床。
那几个少年，依旧在昏迷中，呼吸微弱。
她走了，他们怎么办？
里希特会不会发现后迁怒于他们？
“他们……”
顾离浅的声音干涩，带着挣扎和不忍。
“顾医生！”
黑鹫的声音急促，打断了她。
“你现在留在这里，除了成为他们的筹码，什么也改变不了。要救人，以后总有办法！”
他的话刺破了顾离浅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些昏迷的少年，不再犹豫，双手攥紧绳索，用力蹬地。
“抓紧！”
黑鹫低喝一声，手臂肌肉贲张。
顾离浅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向上提起。
她咬紧牙关，配合着上方黑鹫的拖拽。
不过几秒，她就被拉进通风管。
黑鹫迅速解开系在管道上的绳头，将绳索收好。
他地将金属格栅恢复原位，确保从下方看不出明显破绽。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对顾离浅做了个跟上来的手势，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管道里充斥着浓重的金属锈味和灰尘的气息。
顾离浅紧紧跟在黑鹫身后，粗糙的管道壁摩擦着她的膝盖和手肘，带来阵阵刺痛。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黑鹫探头观察片刻，然后率先滑了出去，紧接着伸手将顾离浅也拉了出来。
冷冽清新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他们似乎身处在一处密林覆盖的半山腰。
“走这边！”
黑鹫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他示意顾离浅跟上。
他的脚步极快，巧妙地避开容易发出声响的枯枝落叶。
顾离浅尽力跟上，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前路的未知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前方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黑鹫你怎么会在这里？”
黑鹫的身影顿了一下，但脚步未停。
声音隔着夜风传来，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
“M市那边的权贵和境外势力勾结，我一路查着线索过来的。巴沙尔的反政府军，本来也算一股反抗力量，可惜……”
他冷笑一声，带着嘲讽。
“被那个里希特博士迷了心窍，成了别人手里的刀还不自知！”
顾离浅心中一震。
“你是说里希特博士背后是……”
“是的。”
黑鹫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冽。
“里希特，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刽子手。巴沙尔的反抗，从一开始就被利用了，成了某些人清除异己的工具！”
顾离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原来这场阴谋，比她想象的更加庞大黑暗！
M市的动荡，贫民窟的苦难，乃至这场可怕的跨国人体实验，背后竟然都有着他们本国政府高层贪婪的黑手。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只能更紧地跟上黑鹫的脚步。
山路越来越陡峭，林木也更加茂密。
夜已深，脚下的路完全看不清，顾离浅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被突出的树根绊倒。
“小心！”黑鹫提醒道。
“这路不好走，天黑容易出事。”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顾离浅在黑暗中苍白的脸。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前面不远有个我临时落脚的地方，还算安全。先去那里歇脚，等天亮了再走。”
顾离浅确实已经筋疲力竭。
她点点头，声音感激。
“好，谢谢你，黑鹫。”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
洞口被垂下的藤蔓和茂密的灌木巧妙地遮掩着，若非黑鹫带路，外人绝难发现。
他拨开藤蔓，示意顾离浅进去。
洞穴不大，只容得下三四人勉强转身，里面异常简陋，却出奇的干净。
“坐吧，地方简陋，将就一下。”
黑鹫指了指茅草铺，自己则在洞口内侧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坐下，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黑鹫摘下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深邃清明。
顾离浅依言在柔软的茅草上坐下，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下来。
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黑鹫的目光扫过顾离浅的脖颈，那里空荡荡的，在昏暗的光线下，白皙的皮肤格外显眼。
他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那个项链，你不喜欢吗？”
顾离浅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光洁的脖颈。
她这才猛地想起，原来之前那条来路不明的水晶项链是黑鹫送的。
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顾离浅慌忙解释道。
“抱歉！那条项链我并不知道是你送的，当时城中比较动荡，害怕来路不明回引起麻烦，牧侵收起来了。”
黑鹫静静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眼中的窘迫。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微微摇头，眼睛里漾开带着暖意的笑意。
“没事，是我考虑不周。送你的东西本就不该是‘拿’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下次，正正经经给你买一个。”
他说的坦荡，没有半分被拒绝礼物的尴尬。
仿佛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真的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随手拿来的小玩意儿，无伤大雅。
顾离浅看着他眼中真诚坦荡的笑意，心中那份尴尬和歉疚消散，渐渐平静。
她看着他，不由在心中揣测他的身世，以及做这些事情的目的。
问题在她舌尖打转，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夜已深，洞穴内，油灯的火苗安静地跳跃着，顾离浅靠在岩壁上，疲惫的身体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沉。
她听着洞外的山风，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