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离浅习惯性地整理着医疗包,准备像往常一样前往街区临时救助站巡诊。
帐篷帘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起,肖牧侵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逆着光,轮廓显得有些深沉。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顾离浅身上,带着凝重。
顾离浅抬眸,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心头莫名一跳。
她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每当危险临近,他周身便会散发出这种无形的压迫感。
“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药瓶,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是临时救助站那边出事了?”
肖牧侵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近得顾离浅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今天,”他的声音低沉坚定。
“你留在医疗区。”
不是商量,是决定。
顾离浅的眉头立刻蹙紧。
“为什么?那边伤员很多,尤其是孩子们……”
她下意识地想去拿医疗包。
“有几个伤口需要每日换药观察,不能耽误。”
她的手刚触碰到医疗包的肩带,一只温热的大手便覆了上来,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干燥而有力。
“离浅,”他的声音低了几分。
“听我的。”
那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担忧。
他不是在命令她,更像是在恳求她,用他独有的方式。
一种不安的预感弥漫开来。
顾离浅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
“肖牧侵,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
肖牧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昨晚肖澈安将夜枭的计划发给了他,他们准备在顾离浅经常出诊的临时救助站袭击,出动的人规模不小,哪怕是派人去保护,他也不放心,只能让顾离浅留在救助中心最安全。
他不能告诉她夜枭的具体行动,那只会让她更紧张。
“最近不安稳,临时救助站的防护不高,我担心你。”他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温柔,试图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顾离浅闻言浅笑。
“没事的,墨戈不是每次都会陪着我吗?放心。”
她只当肖牧侵是最近太紧张了,说完就准备弯腰继续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帐篷帘再次被掀开,林远航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离浅,肖总也在?”
他一身干净的白大褂,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走了进来,目光在肖牧侵凝重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他刚刚在帐篷外听到了两人谈话,
以他对肖牧侵的了解,立刻猜到了几分。
能让肖牧侵如此反常地阻止顾离浅外出,必然有正当的理由。
他瞬间做出判断。
“离浅,”林远航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请求。
“你还没走太好了,急救帐篷那边刚送来几个严重烧伤的孩子,情况很危急,人手有点不够,你今天留下来帮帮忙吧。”
顾离浅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眼前孩子的生命显然更为迫切。
“烧伤吗?当然可以,我立刻过去。”
肖牧侵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看着顾离浅毫不犹豫地放下医疗包就要走,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肖牧侵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急切的背影消失在帘布后,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帐篷内只剩下他和林远航。
“谢谢。”肖牧侵的声音低沉,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林远航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变得认真清澈。
“不用谢我,肖总。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保护离浅安全,也是我的心愿。”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温和坚定。
“我相信你阻止她,必然有不得不阻止的理由。这就够了。”
肖牧侵看着林远航那双温和却洞察一切的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东西,无需多言。
肖牧侵带着林远航回到自己的帐篷,抬手,按下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
“墨戈,目标位置确认,‘夜枭’在临时救助站东南角废弃建筑群。行动。”
“收到!”
墨戈的声音斩钉截铁。
通讯切断。
肖牧侵走到监控屏幕前。
屏幕上分割的画面里,可以看到墨戈的小队成员正无声的靠近目标点。
而在其中一个画面角落,放大后能勉强看到几道伪装得极好的人影潜伏在断壁残垣之后,正是“夜枭”的杀手。
林远航站在肖牧侵身后半步的位置,也看到了屏幕上的景象。
他瞳孔微缩,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屏幕中,墨戈的动作快如闪电。
一番枪战后,画面中的人影应声倒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目标清除,威胁解除。”墨戈的汇报简洁有力。
肖牧侵关闭了监控画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只是指挥了一场寻常的演练。
“结束了。”他对林远航说。
林远航沉默地点点头,心中的震惊尚未完全平复,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肖牧侵的及时拦截,庆幸顾离浅此刻安然无恙地在急救帐篷里抢救生命。
他看了一眼急救帐篷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喊和医生护士急促的指令声。
然而,肖澈安精心编织的网,并未因夜枭在临时救助站的覆灭而完全收起。
他深知肖牧侵的警惕性,那份对苏沐禾删减剪辑过的通话录音,仅仅是他投石问路的第一颗棋子。
他从未打算将全部筹码押在一处。
救助中心外,临时搭建的施粥棚在正午的阳光下排起了长龙。
战争的阴影下,食物是最珍贵的希望。
许多失去家园的难民和孤苦无依的孩子,每天就靠着这一碗薄粥维持生命。
一名面容憔悴的难民低着头,随着队伍缓缓移动。
他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涂抹着尘土,眼神却锐利冰冷。
在轮到他领取食物时,他颤抖着伸出脏污的手,接过志愿者递来的粥碗。
就在这短暂交接的瞬间,一阵无色无味的粉末,悄然落入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