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牧侵只丢下一个字，迈开大步率先走向伤员集结处。
顾离浅靠在冰冷的断墙上，手臂上的指痕隐隐作痛，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她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复杂情绪，快步跟上。
一行人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快速撤离，枪声在身后零星响起。
顾离浅走在队伍中段，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刚才被肖牧侵攥得生疼的手臂。
沈知言不知何时靠近了她，与她并肩而行。
硝烟弥漫中，沈知言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顾离浅，”她顿了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你比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想象和描述的，都要勇敢得多。”
顾离浅抬眸，迎上沈知言的目光。
那双曾经充满审视、质疑甚至轻慢的眼眸里，此刻只剩澄澈的的敬佩，以及羞愧。
顾离浅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轻轻回握了一下沈知言的手。
一个无声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
顾离浅心头一凛，本能地抬眼望去。
肖牧侵正站在队伍稍前方的位置，侧身警戒着前方路口。
他并没有完全转过身来，只是微微侧着头，盯着她们紧握的手。
那眼神隐忍怒火，还有一丝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她手指下意识地一颤，几乎要立刻松开沈知言。
沈知言也察觉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她握着顾离浅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一分，。
她迎着肖牧侵的目光，毫不退避地看了回去，仿佛在无声宣告着立场的转变。
从质疑者，到捍卫者。
“肖总！前方路口安全！可以快速通过！”
墨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
肖牧侵转回头，不再看她们，声音冷硬地下令。
“全速前进！保持警戒！”
顾离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低声对沈知言说：“走吧。”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再看沈知言。
沈知言看着自己空下来的掌心，抬眸看了看顾离浅挺直的背影，目光扫过前方肖牧侵冷硬的轮廓。
她沉默地抿了抿唇，握紧了自己的急救包背带，也加快了步伐。
一路有惊无险，一行人顺利回到了救助中心。
伤员被迅速而有序地分流送往各个医疗区域。
“清点人数！优先处理重伤！”林远航立刻投入到救治中。
顾离浅在踏进医疗区的时候，就下意识准备加入救治当中。
然而，脚步尚未迈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蛮横，将她整个拽离了人群，向旁边一排相对安静些的备用帐篷拖去。
“肖牧侵！”顾离浅猝不及防，踉跄着被他拽着走。
沉重的帐篷帘布被粗暴地甩下，隔绝了外面的纷乱喧嚣，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肖牧侵转身，将顾离浅困在了墙壁和他灼热的气息之间。
“顾离浅，”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沙哑得可怕。
他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攫住她下颌，粗糙的指腹擦过她脸颊上沾染的硝烟痕迹。
顾离浅不得不仰头迎视他深邃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浓烈，是濒临失控的暴怒，是劫后余生的惊悸，还有深不见底的恐惧。
“刚刚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
“战场上那么危险，你以为，只要动作够快，子弹就会绕着你走？！”
顾离浅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此刻的禁锢，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碎裂的惊痛。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般。
“我”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干涩发紧，，“我不能看着她……”
“看着她死在你面前？！”肖牧侵厉声打断，声音颤抖。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如果我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打穿你的头！我该怎么办？！”
她看见他赤红的眼底，一抹水光在强光下一闪而逝。
一股陌生的酸楚沁满胸腔，她甚至忘了挣扎，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对不起，我……”
下一秒，肖牧侵猛地将她整个人狠狠按向自己。
力道之大，勒得顾离浅的呼吸都为之一窒，他的脸深深埋进她颈窝凌乱的发丝间。
“顾离浅……”带着破碎颤音的沙哑低语让顾离浅心颤。
“你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准死在我前头。”
顾离浅的身体僵硬。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唯有他滚烫的拥抱心跳和破碎的喘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淹没。
她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
双手抬起带着一丝迟疑，最终轻轻地抚上他紧绷的背脊。
“肖牧侵……”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意味。
“我没事的。你看，我好好的。”
她的手掌小心翼翼抚过他的脊背，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放松。
“你答应我。”他依旧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顾离浅的心又酸又软。
她闭了闭眼，声音沙哑。
“……好。”
帐篷里陷入一片奇异的安静，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灼热地缠绕。
帐篷帘布外，传来沈知言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和清晰的询问。
“顾医生？肖总？伤员那边还需要……”
肖牧侵抬起头，压下眼底的情绪速松开手臂，拉开了距离。
他知道顾离浅想要维护她医护人员专业的形象。
顾离浅也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热意，率先掀开帘布走了出去。
“来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沈知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扫过她身后神色冷峻的肖牧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有个下肢骨折的伤员，固定装置在转运过程中完全失效了，需要重新处理。简易担架在颠簸路上的固定是个大问题，刚才差点造成二次伤害。”
沈知言的语速很快，条理清晰。
“我和几个护士讨论了一下，现有的固定带太简易，受力点不合理。需要尽快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