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
这两个字像两把把刀,狠狠捅进莫邵回的心。
他看着洛念那张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嘲讽,那股从进门起就盘踞在胸口的无名火,忽然间就变了味道。
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掺杂了许多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和酸涩。
莫邵回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病房里静得可怕,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了一旁的圆圆。
良久,莫邵回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汹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上了一丝沙哑的艰涩。
“是。”
洛念猛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眼,戒备地看向他,却撞进了一双复杂幽深的眸子里,让她心头一颤的情绪。
“你说的没错,”莫邵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酸涩无比,“我就是占有欲作祟。”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压迫感,“我看到他给你送汤,看到他对你笑,看到你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洛念死寂的心,泛起涟漪。
洛念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她想过他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会坦白得让她措手不及。
莫邵回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语气酸涩难忍,“洛念,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试过忘了你,找别人来代替你,可我做不到,我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你。”
“我知道五年前的误会伤了你,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于我连圆圆的存在都不知道,尽不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他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眼圈倏然发红,“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认。”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这个向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在她面前剖开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袒露了心声。
“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生生顿住。
“以前我没尽到的责任,我想用下半辈子来补偿。我会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们,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包括莫家的人,也包括我。”
他的话一字一句砸在耳畔,洛念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这个男人,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人,是刻在她骨血里的爱意,即便分开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未真正将他放下。
可……
她想起了莫老夫人的话,想起了段玲时时刻刻都想着让张芮妍成为儿媳妇,想起了当年他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砸在她心上,痛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怕了。
她缓缓垂下眼睫,避开了他那双灼热的、充满希冀的眼睛,轻声道:“莫邵回,我们之间……不是一句重新开始就能抹掉过去的。”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知道,”他哑声道,“我不逼你现在就回答我,给你点时间,你也给我次机会,行么?”
洛念看了眼他,没说话。
一直安静待在床边的圆圆,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洛念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叔叔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吗?”
洛念回过神,低头对上女儿澄澈担忧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触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圆圆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莫邵回。
“圆圆。”洛念轻声喊她。
圆圆听话地转过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莫邵回。
男人只听洛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不是叔叔,记住,这是你的爸爸。”
嗡!
莫邵回大脑瞬间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念,她一脸平静,“莫邵回,既然我们说开了,那么就不能继续瞒着孩子了。”
“她缺失了五年的父爱,如今你也好好补回来。”
莫邵回压住激动的情绪,生怕吓着女儿,他半蹲着身子在圆圆面前,第一次这么仔细近距离地打量起孩子的样貌。
简直与他一模一样!
小姑娘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大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她看看洛念,又转头看看莫邵回。
随即,她仰着小脸,对着莫邵回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又轻又软,莫邵回的心都被融化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颊,“爸爸在。”
他将圆圆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动作笨拙,生怕弄疼了她。
圆圆起初有些不适应,她学着妈妈的样子,伸出小手拍了拍莫邵回宽阔的后背。
洛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第二天,洛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莫邵回一手抱着圆圆,一手拎着所有行李,将母女俩稳妥地送回小公寓。
“你们坐着休息,我去做饭。”他将东西放下,脱下西装外套,熟门熟路地卷起衬衫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洛念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上一次暖房的饭还是她做的。
莫邵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学过一点。”
说完,他便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厨房。
洛念抱着圆圆坐在沙发上,母女俩大眼瞪小眼,都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叮当乱响。没过多久,一股焦糊味就飘了出来,圆圆小脸一垮,都快哭了。
不是吧,她又要吃黑暗料理了?
洛念终究是不放心,走过去一看,只见厨房里已是一片狼藉。流理台上到处是水渍和菜叶,锅里一团漆黑的不明物体正冒着浓烟。
洛念扶额,她就多余信他的话。
看到洛念,莫邵回别扭解释,“锅……有点滑。”
“算了,别做了。”洛念把东西收拾好,“别把厨房点了。”
男人硬朗的五官不自觉地飘上一抹红晕,他心虚摸了摸鼻尖,没敢吭声。
最终,这顿饭已莫邵回点外卖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