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个地理位置方方面面都不错,他们不租可有的是人要租。
苏远山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对方搬出业主,他也无可奈何,准备放弃这处物业。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洛念忽然开口了。
她拿起合同,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业主信息上,然后抬眼,平静地看向张芮妍。
“张小姐,这份合同的业主是莫家成先生,并非您。请问,您是他的全权委托律师吗?有正式的书面委托书吗?”
张芮妍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会搬出这些专业事项来怼自己。
“或者说,”洛念的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您有权在签约的最后一刻,单方面修改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条款?据我所知,这种临时加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缔约过失责任,而我们完全可以追究业主方的责任。”
张芮妍恨恨瞪着洛念,她只是受莫家成口头所托,根本没有什么书面委托。
那些苛刻条件也是她为了在莫家邀功,自作主张加上的。
张芮妍脸上的笑忽然僵了僵,“你是在威胁我吗?”
洛念却认真摇摇头,“我是实事求是,这件事是你不占理在先的。”
“买卖双方需要开心,既然你这么不依不饶追着不放,那这个房子我不租了。”张芮妍干脆卸下伪装,破罐子破摔,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挑衅地看向洛念,“这位小姐这么伶牙俐齿,那就祝你们能找到不要租金的房子。”
换句话说,她讽刺洛念用身体换租金。
“你——”苏远山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莫邵回凌厉地眼神快速扫过,看到洛念跟苏远山时微微一怔。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他那不着调的弟弟。
他看着洛念,身姿笔挺,神情冷淡,正平静地回望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他想象中的算计与攀附,只有冰冷的疏离。
这和他上午所想的这种人或许只有用钱更好一些截然不同。
洛念在看到莫邵回的瞬间,心头那股被压下去的屈辱再次翻涌。
她不着痕迹挪开脸,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真恨啊。
因为两个孩子反而把他们俩的矛盾演变的愈发激烈。
“哥?”莫家成率先打破了僵局,压低声音跟莫邵回说道:“先谈正事。”
张芮妍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委屈极了,“家成,你可算来了。这位苏先生的助理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伶牙俐齿的,非要揪着合同的细枝末节不放。”
她巧妙地避重就轻,将洛念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形象。
莫家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些细枝末节?我合同公私分明,不存在谁占谁的理这一说。”
张芮妍神色得意撇妍洛念。
一个小小的助理罢了,她还就不信拿她没办法了。
不等苏远山发作,洛念冷淡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莫小先生,”她甚至没看张芮妍,目光直直地落在莫家成身上,“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我们是根据之前与您电话沟通好的价格和条款来签合同的,但是这位张小姐在签约前一刻突然单方面要求租金上浮15%,并预付全年租金,我只是按照正常的商业流程,询问她是否有您的书面授权来变更合同条款,仅此而已。”
她吐字清晰,逻辑分明,三言两语就将情况还原。
莫家成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张芮妍:“芮妍姐,我没让你涨价啊?我就是路上车胎被扎了,看你公司就在楼下,才麻烦你帮忙接待一下,签个字就行……”
真相大白。
张芮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杵在原地。
莫邵回的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瞬间明白自己今天上午的那条微信意味着什么。
原本是诚心道歉,最后却转变成不明是非的说教。
难怪洛念不收款不回复。
那条充满优越感的微信此刻像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自己脸上。
他薄唇轻抿,吩咐自家弟弟,“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向苏先生道歉,然后按照最初的约定把合同签了。”
他的话音一落,等于彻底剥夺了张芮妍的所有颜面。
莫家成自知理亏,连忙向苏远山道歉,两人坐下重新核对合同。
闹了半天,张芮妍像个笑话,半尴不尬地杵在原地,脸色难看极了。
她看了看不把她当回事的几人,拿起包推开而出,而谁也没在意她的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莫邵回一步步走向站在窗边的洛念,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洛念。”他站定在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关于那条微信……”
洛念缓缓转身,抬眸看他,她甚至没开口,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这时,苏远山签好了合同站起身来:“念念,都办妥了,我们走吧。”
“好的,苏叔叔。”
洛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目不斜视地从莫邵回身边擦肩而过,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那股被无视的滋味,让莫邵回这个天之骄子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胸口的烦闷不减反增,还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焦躁。
回到车里,莫邵回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点击发送。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拉黑了。
莫邵回不死心,又拨出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是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切换到另一个号码再拨,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微信、电话,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得一干二净。
“呵。”莫邵回气得低笑一声,将手机重重扔在副驾上。好,真是好样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