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院子里的悲恸气氛尚未散去,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泪水的咸涩和硝烟的苦味。林雁被安置在指挥部旁边一间相对安静些的土坯房里养伤,卫生员刚给她换完药,左肩和小腿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总算不再恶化。沈秋躺在隔壁,腿伤需要长时间静养,但性命无虞。
身体的疼痛可以忍受,但心里的窟窿却难以填补。林雁闭着眼,却能清晰地“看到”雷公最后冲出去的背影,山猫推开她时决绝的眼神,还有其他队员倒下的身影。那笔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功德值,像一座不断增重的碑,压在她的意识深处。
距离十亿,依然遥远得令人绝望。而代价,却已如此惨烈。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压低了的、带着焦灼的交谈声。
“……确定了?消息可靠吗?”是老陈的声音,刻意压着,却难掩凝重。
“可靠!我们牺牲了两个内线才传出来的消息!华北方面军特务部大地震了!原来的部长被紧急撤职查办,据说要上军事法庭!”一个急切的声音汇报着,是负责对外情报的干部老孙。
“接任的是谁?”
“一个叫影佐浩二的家伙!以前在关东军搞‘特别治安肃正’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外号‘豺狗’!据说在东北就以手段酷烈、心思缜密著称,特别喜欢搞连坐和‘民心隔离’那一套!”
老陈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寒意:“……他来,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阪神兵站这根钉子被拔了,鬼子疼得跳脚,这是要派最凶的狗来咬人了。”
“不止!”老孙的声音更加急促,“消息还说,影佐带来的不止他一套人马,还有一支从国内调来的、专门搞技术侦测和密码破译的特种分队!装备的都是最新式的玩意儿!而且,他放话了,一个月内,要……要‘天泣’的人头……”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
房间里,躺在炕上的林雁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早有意料,但听到对方如此明确地将矛头指向自己这个代号,心头还是像被冰针刺了一下。
“天泣”这个名字,因为阪神兵站的惊天一炸,已然成为日伪特务机关的眼中钉、肉中刺。
“通知下去,”老陈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所有单位,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特别是内部保卫和反特工作,给我提到最高级别!所有对外联络站、交通线,全部重新审查,启用最高级别密码和备用方案!没有绝对把握,静默!”
“是!”
脚步声匆匆离去。院子里再次恢复寂静,但那寂静中却弥漫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压力如同无形的浓雾,迅速笼罩了整个根据地。
以往虽然也时刻面临围剿和扫荡,但这一次明显不同。日伪军的军事行动似乎暂时减缓了,但另一种更加阴冷、更加防不胜防的威胁却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
首先是无线电波变得不再安全。一套新的、极其强大的无线电侦测系统被部署到位,根据地电台的活动范围被大幅压缩,发报时间被严格限制,即使使用备用频率和跳频技术,被捕捉和干扰的风险也急剧增加。老孙那边损失了两个宝贵的潜伏电台,牺牲了三名优秀的报务员。
【侦测到高强度、广频谱无线电扫描波束。来源:多点位移动侦测车。技术等级:超越当前时代。】
【建议:极端缩短通讯时长,使用一次性密码本,避免规律性发报。】
系统的警告印证了情报的准确性。敌人的技术升级了。
接着,几条经营多年、看似绝对可靠的秘密交通线接连出事。不是交通员莫名失踪,就是接头点被突然端掉。损失虽然不大,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让所有人神经紧绷。敌人似乎改变了过去那种大网捞鱼式的排查,转而进行极其精准的、基于某种未知情报源的定点清除。
更令人不安的是内部氛围的变化。以往虽然也强调保密,但同志之间总体信任度高。而现在,一种无形的猜疑开始像霉菌一样悄然滋生。某个干部老家来了个远房亲戚投奔,会被反复盘查;两个战士私下多聊了几句,可能会被提醒注意纪律;甚至有人因为无意中多看了几眼新来的同志,就被保卫部门约谈。
老陈的眉头再也没有舒展过,他处理的文件里,关于内部审查和可疑迹象的报告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抽调本就紧张的人手,加强内部的甄别和保卫工作。
林雁的伤在药物和自身顽强恢复力下慢慢好转,已经可以下地缓慢行走。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每一次有生面孔进入驻地,她都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审视目光。她理解这是必要的警惕,但心头依旧像压着块石头。
这天傍晚,她拄着根木棍,慢慢踱到院子角落,看着天边那轮被硝烟熏得发红的落日。沈秋拄着拐杖,也挪到了她身边,两人沉默地看着远方。
“林姐,”沈秋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两天……晚上老是做噩梦……梦见好多眼睛在盯着我们……”
林雁心中一凛。沈秋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那个新来的影佐浩二,显然极其擅长心理战和制造恐怖氛围。他不需要立刻发动大规模进攻,只需要像毒蛇一样不断施加压力,就能从内部慢慢瓦解你的斗志和信任。
【基于近期敌方行动模式分析:目标“影佐浩二”战术风格:精准、阴狠、注重心理压迫与技术结合。威胁等级:极高。】
【根据地内部凝聚力下降趋势:轻微但持续。潜在风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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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的分析总是如此冷静而准确。
“别怕,”林雁拍了拍沈秋的手背,语气平静,“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只要我们自己不出乱子,他就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话虽如此,但她自己心中的不安却在加剧。影佐的手段,让她想起了在哈尔滨平房基地感受到的那种冰冷、高效、非人的邪恶。这种敌人,比明刀明枪的厮杀更难对付。
果然,第二天,更恶劣的事情发生了。
在外围一个村庄负责征粮工作的两名武工队员和一名村支书,被发现死在村外的沟渠里。死状极惨,明显经历了残酷的折磨,但身上财物却没有丢失。现场留下了一张用日文和中文写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这就是窝藏‘天泣’的下场。”
消息传回指挥部,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不是简单的杀害,这是赤裸裸的恐吓和报复!是针对“天泣”的,更是针对所有敢于支持八路军的老百姓的!
“王八蛋!”老陈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眶通红,“对着老百姓下手!畜生不如!”
恐慌情绪开始在一些边缘村落蔓延。虽然绝大多数群众基础是好的,但这种血腥的报复手段,难免会让一些人产生恐惧和动摇。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一层层套了上来。
军事上暂时蛰伏,技术上全面升级,心理上持续施压,并对群众基础进行残酷的恐吓破坏——这个新来的“豺狗”影佐,果然名不虚传,手段毒辣至极。
根据地的反特工作,瞬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以往的很多经验和方法,似乎在这个新对手面前有些力不从心。
林雁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左肩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知道,短暂的休整期结束了。一场新的、更加隐蔽、更加残酷的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
鹰犬的反扑,来得又快又狠。而她和她的战友们,必须顶住这波狂潮,找到反击的机会。
【新阶段任务触发:应对“豺狗”的全面反扑。】
【目标:挫败影佐浩二的特务攻势,稳定内部,保护群众,并伺机反击。】
【任务难度:极高。】
【成功奖励:根据贡献度结算巨额功德;大幅提升根据地安全度;可能获取敌方新技术情报。】
【失败后果:根据地遭受严重破坏;内部出现信任危机;群众基础动摇;“天泣”暴露及生存风险急剧升高。】
系统的任务提示如期而至,预示着又一段充满荆棘与鲜血的征途。
林雁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了拳头。伤痛未愈,阴影已至。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战友的鲜血白流。
豺狗再凶,也要掰掉它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