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
州牧府
陶谦躺在病床上，手指已经逐渐僵化。
而在他四周，除了陶商和陶应这两个公子哥以外。
糜竺、陈登、陈珪、曹豹、孙乾、蒋丞、徐耽等一众徐州文武，全都到扬。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州牧府外响起。
只见一名手持木制权杖，身披棕色袈裟，脖子上挂着佛珠的男子，神色慌张的从外面闯进来。
“笮太守，你来的也太迟了吧？”
“明明下邳距离彭城并不遥远。”
“汝为何用了整整七天时间，方才赶到此地？”
糜竺以徐州别驾的身份，向这男子发出质问。
曹豹同样怒目而视。
无论怎么讲。
糜竺这个徐州别驾，和他曹豹这个徐州上将，在陶谦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应该是明面上的话事人。
被称为“笮太守”的男子，名为笮融，是陶谦亲自册封的下邳太守。
徐州的治所从西汉以来，一直都是彭城。
但历史上吕布夺取徐州后，决定把治所从彭城迁往下邳。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彭城地处徐州北部。
一旦隔壁兖州的曹操来袭，彭城分分钟就得变成前线。
下邳相对彭城，那就安全多了。
而且下邳的繁荣程度也很高，并不是那种等待开发的不毛之地。
笮融能被陶谦任命为下邳太守，足以说明他是陶谦的心腹。
至少，曾经是。
事实也是这样
陶谦刚成为徐州牧的时候，笮融是除了陶谦本人以外，丹阳军中的三号人物，地位仅次于曹豹和蒋丞。
但他成为下邳太守后，和本地世家勾搭到了一块儿，还皈依了佛教，在下邳修起了佛法。
不过，笮融是真佛还是假佛，那就懂的都懂了。
真修佛的人，可不会像他这样，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反倒借助修佛的名头大肆敛财，鱼肉百姓。
此刻，面对糜竺和曹豹的指责，笮融赔笑道：
“实在抱歉，笮某得知州牧大人病入膏肓的消息，那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但不久之前，下邳周边出现一伙盗贼作乱。”
“笮某身为下邳太守，理应保境安民。”
“经过一番激战，总算将其镇压，也算不辜负州牧大人和下邳军民对笮某的信任。”
曹豹冷哼一声，显然觉得笮融这个说辞很蹩脚。
糜竺也是沉默不语。
陶谦将死，徐州文武心思各异，他自己都已经决定投靠曹营，笮融产生一些其他心思，也是正常现象。
况且。
笮融这个下邳太守，至少本人还亲自赶到彭城，算是明面上的“徐州忠臣”。
海西太守臧霸，那才是真正的“听调不听宣”，我是大爷我说了算！
说起臧霸，这人在演义和历史上的戏份完全不同。
演义里，他是吕布麾下的“八健将”，能力在张辽之下，后来投了曹操，戏份并不是很多。
历史上，臧霸是黄巾之乱时期就很活跃，率兵割据海西郡的“山贼王”。
由于臧霸实力不俗，即便是陶谦，也没有选择武力消灭臧霸，而是派出使者向其招安。
臧霸接受名义上的臣服。
后来吕布得了徐州，臧霸又投到吕布麾下。
然而，最大的区别在于，臧霸投靠曹营之后，并不是一点作用都不起。
徐州屠城事件，影响太过恶劣，这导致曹操即便占领徐州，也无法得到徐州民心。
曹操亲自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被刘备袭杀之后，徐州瞬间易主，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固然，车胄能力不如刘备。
但他也不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不然慧眼如炬的曹操，哪可能重用他？
车胄死后，徐州军民立马更换旗帜，选择支持刘备。
证明在曹操和刘备之间，更希望选择刘备。
但满打满算，刘备也就当了一年时间的徐州牧，一堆烂摊子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在徐州的统治有多么根深蒂固，就属于是纯粹的遐想了。
主要还是比烂。
徐州军民不一定看好刘备，但他们要是能选，铁定不会选择曹操！
后来，曹操以雷霆之势出兵，把刘备赶走。
吸取教训，曹操不再设立徐州刺史或徐州牧，而是把徐州托付给臧霸。
臧霸成了徐州的“无冕之王”，官渡之战的时候还出兵帮助曹操牵制青州袁谭。
直到曹丕时期，臧霸手中的权限才被逐渐收回。
如今。
眼瞅着陶谦即将归天，臧霸干脆演都不演，摆明了以后是要看人下菜，先保持一段时间的割据自立。
“哼，都是一帮逆贼！”
曹豹满脸愤怒的吐槽道。
糜竺懒得喷他，说的就好像他这徐州上将是什么铁杆忠臣似的！
忽然，陶谦睁开双眼。
原先都已经僵硬的四肢，又重新能够动弹，双颊也变得非常红润。
“父亲！”
陶商和陶应赶忙围住陶谦。
“吾儿，按照为父前几天和你们说的那样去做。”
“切记！一定不要自作主张。”
陶商陶应赶忙附和：
“父亲，孩儿一定谨遵您的教诲。”
最大的心事落地，陶谦面露微笑。
紧接着，眼神又逐渐在糜竺、曹豹、陈登、蒋丞、笮融等人身上徘徊，最后落到陈珪附近。
“陈老货，有时候老夫真的很羡慕你。”
“元龙聪慧，你自个儿的身体也很棒，起码还能再享十年福。”
陈珪出奇的收起笑容，拉着陶谦的手道：
“你和陈某可不一样。”
“陈某就是个人畜无害的文人，你可是一方豪杰！”
闻言，陶谦哈哈大笑。
他这一生，看似威风，可却充满很多遗憾。
错就错在，乱世来的太迟，不然他还真的能够争一争。
最后再看了一眼陶商和陶应，陶谦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那人是董卓。
摇了摇头，陶谦脑海中又浮现刘焉的身影。
听说刘焉也已病重，想必不久之后就会下来陪他。
他们这代人，终究还是沦为配角。
曹孟德、袁本初、袁公路、吕奉先乃至刘玄德，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手指落下，陶谦慈祥的闭上了双眼。
还是那句话，看面相，根本看不出这老头年轻时候也是个杀神。
陶商和陶应崩溃大哭。
失去了亲爹的二人，以后成了无根之浮萍。
能在乱世之中以富家翁的身份活下去，就是最好归宿。
一众徐州文武蓄势待发。
最先发难的，是曹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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