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满油后,李排骨仔细拆下配件,把油桶滚回原处,配件也归位放好——这样下次经过,就还有油可加。
下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武汉。许久未见小汽车行驶的武汉市民,纷纷对这辆行驶在街头的车投来惊奇的目光。道路两旁搭满了简易砖房,像极了一片片工地工棚。许多武汉人就住在这样的棚屋里,而不远处,就是他们曾经的家——那些需要爬十几层甚至几十层楼梯的高楼。偶尔,他们还是会回到那些“高空故居”,取些生活用品。
车子拐弯绕巷,终于开到了刘继家。刘继的家人对儿子、儿媳和李排骨的突然到来,又惊又喜,连忙迎了出来。
刘继拉着糖糖的手,向家人介绍道:“爸,妈,哥,嫂子——这是糖糖,我媳妇。”
一听说刘继成了家,全家人都喜出望外。刘继母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亲热地唤了一声“媳妇呀”,轻轻拍了拍糖糖怀里的小婴儿,柔声问:“这是你们的娃娃吧?”
糖糖点点头,低头对宝宝说:“宝宝,叫奶奶呀。”才一岁多的孩子自然不会说话,但大人们总习惯这样教孩子,让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地学习与人相处。
刘继也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儿子,说道:“这是我儿子,叫小威。”然后他轻声哄着:“小威,快叫爷爷奶奶。”小威从没同时见过这么多陌生人,怯生生地抿着嘴,怎么也不肯开口。
刘继的父母却丝毫不介意,凭空多了两个孙儿,他们早已乐得眉开眼笑。刘继的嫂子也抱着自己前年生的儿子——那孩子已经两岁了。大人们互相介绍各家的孩子,让还不会说话的宝宝们喊“叔叔”“伯伯”,气氛热闹又温馨。
小威看着满屋笑脸却感到有些害怕,他还不懂“爷爷奶奶”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伯父伯母”是什么称谓。直到陌生的爷爷伸手想抱他,他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扑向爸爸。刘继赶忙接住他,熟悉的怀抱终于抚慰了孩子不安的心。
吃晚饭时,小威眼睛一亮——桌上有肉。他特别爱吃肉,可在江西汽车村的时候,肉并不常见。尽管爸爸常和李叔叔开车去很远的地方买肉,他能吃到的机会还是很少。此刻,嘴巴油汪汪的小威吃得特别香,在他小小的世界里,有肉吃,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过了两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带着小威和小冬出门逛街,李排骨也乐呵呵地跟着这一大家子。刘继的哥哥和嫂子则留在家中挑水做饭,操持家务。
这天由刘继开车,一行人来到了汉口最热闹的街市。街上人来人往,各式摊位琳琅满目,许多东西都是小威在乡下赶集时从未见过的,鲜艳又新奇。爷爷在一个摊前停下,拿起一个玩具人递到小威面前,笑眯眯地问:“喜不喜欢这个呀?”
小威睁大眼睛,觉得这个造型神气的玩具人很有意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喜欢。刘继见儿子发呆,轻声告诉他:“小威,这是奥特曼。”
小威似懂非懂,含糊地跟着念:“奥……他曼?”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他还是紧紧把玩具抱在怀里。刘继看着儿子懵懂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孩子从小没看过电视,连奥特曼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威就这样拥有了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玩具,它叫奥特曼。
李排骨跟在后面,也不断张望。忽然他眼前一亮,指着前面惊呼:“哎呀,武汉的服装店还开着门呐!”
刘继有些得意地说:“你看,我说武汉肯定有衣服卖吧!江西那边全是裁缝店,做出来的衣服又土又老气,都把我们家儿子穿丑了。”刘继的父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孙子们穿得毫无款式可言。
大家兴冲冲走进服装店,开始认真地挑选起衣服来。
刘继左挑右选,总觉得衣服的款式普通,价格却出乎意料地高。他忍不住问售货员:“这些衣服样子一般,有没有更好看一点的?”
售货员无奈地解释:“如今不比以往,能有的选已经不错了,在现在市面上,这些算好看的了。”他却不好说,这些都是好几年前服装厂仓库里积压的存货,能有衣服卖就很不错了。
刘继皱起眉:“这么旧的款式还卖这么贵?”
“实在没办法,”售货员叹了口气,“自从没有汽车运货,运输成本翻了好几倍。我们真的是成本价在卖,几乎不赚钱。”
刘继最终还是选了几件。不管怎么说,这些衣服总比江西裁缝做的要时髦些。大家也都各自挑了些还算满意的衣服,一一买下。
李排骨也没闲着,不仅给自家老婆孩子选,还帮父母和兄嫂都挑了一些。不知不觉,他就抱了一大堆衣服。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把所有购物袋塞满了汽车后备箱。
“我来开吧,”李排骨对刘继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对武汉的路已经摸得很熟了。刘继乐得轻松,笑着把钥匙递给他,自己抱着儿子坐进副驾驶,偶尔出声指指路。
在刘继的指引下,李排骨一路把车开回了东湖。他特意绕了点路,将车停在了小区后门——这样离刘家更近,搬东西也方便。
车刚停稳,大家就忙着把后备箱里的大包小包拿出来。只有李排骨买的那堆衣服还留在车上——反正是要带回江西的,不如就放在车上,省得再搬上搬下。
刘继一家子刚走到家门口,突然从旁冒出几个人,眼神冷峻如鹰隼盯住猎物般锁定了他。刘继心头一沉,瞬间意识到不妙,他一把丢下手中的东西,将儿子塞进父亲怀里。老人下意识接紧小孙子,还没回过神来,刘继已转身欲逃——却迎面撞上另一拨人,其中一人手中冷光一闪,亮出了一副手铐。
刘继知道逃不掉了,默然伸出双手,任冰凉的金属扣上手腕。糖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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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东西,更不懂他为何被铐上手铐。刘继的父亲匆匆将小威塞给老伴,迅速捡起儿子丢在地上的物品放在家门口,便大步追向那群押着刘继离去的人。
糖糖望着丈夫在人群间瑟缩远去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奶奶怀中的小威见妈妈哭了,也跟着嚎啕起来,抱着他的奶奶更是老泪纵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继犯了什么事?”糖糖哽咽着问。
此时刘继的哥哥刘宽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出来,只来得及看见父亲追随弟弟远去的背影,以及那几个押解的人——他顿时明白了一切。刘宽强作镇定,招呼哭成一片的母亲和弟媳:“都先进屋再说,大人孩子都哭,乱套了。”
而刚刚停好车的李排骨,正轻松地往刘家走,却远远瞥见刘继被押上车的场景。他一个激灵闪到树后,清楚看到刘继腕上的手铐反光。李排骨心头一紧,立刻转身潜行,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小车附近没有埋伏后,迅速上车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他一路麻木地开着车,半夜终于驶回江西自家门前。李排骨只觉得浑身疲惫,却庆幸这里仍算安全——他想,武汉虽好,却太难藏身,而江西再怎么落后,藏个人还是办得到的。
为不惊动妻子,他悄悄摸进客房睡下。第二天一早,惠惠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豪车,就知道丈夫回来了。她推开客房门,李排骨被开门声惊醒,猛地坐起,一脸惊惶,见是妻子才松弛下来。
惠惠看他神色不对,连声追问。李排骨将刘继被抓的事告诉她,惠惠顿时忧心忡忡:“万一警察顺藤摸瓜找到这儿来抓你怎么办?”
“不会的,”李排骨嘴上安慰,心里却没底,“我们这地方偏,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可刘继要是招了……”
“我知道这儿也不安全。可对我来说,哪儿都不安全。”他见惠惠神色紧张,又缓声说,“他们没车,靠两条腿找到这儿还得些时间。我在家呆两天就走。”
说着他想起在武汉买的衣服,便去车上取下来,叫醒孩子们试新衣。孩子们见到新衣服,高兴得又叫又跳。
惠惠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好不容易团聚,丈夫又要离开。可这又能怪谁?这段婚姻是她自己选的,为此没少挨母亲骂,后来连娘家都回得少了。
李排骨这次回来其实赚了些钱,惠惠拿了一部分给哥哥买了处农村旧房,李排骨又帮忙翻新。惠惠的娘家人这才对李排骨客气起来。
可好日子还没过稳,丈夫就又要走。惠惠心里发酸,她摸着隆起的肚子,轻声对李排骨说:“再两个月,这孩子就要出生了……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李排骨沉默片刻,低声说:“不管男孩女孩,就叫‘走走’吧……我往后怕是要东躲西藏、四处乱走了。”
惠惠眼圈一红,扭过头:“我偏要叫他‘留留’!我要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