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尔急忙跑到后院。
好消息是,被爆炸波及的范围并不大。
坏消息是,炸飞的菜再也回不来了。
后院西北侧被炸出一个缺口,栅栏倒伏,泥土翻出,尤弥尔站在中间慢慢用锄头刨土,刨出植物的残尸,留下可食用的部分,剩下的好好安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犁地的耐久性好像提高了。
刨着刨着,锄头触碰到了一个硬块。
菜园土质本就松软,如今更是因为事故变得比沙子好不了几分,尤弥尔的手一顿,随即快速翻动,没挖几下,就挖到那个让他感到疑惑的实物。
那是根看上去有点像竹笋的植物,但更坚硬,也更细长,尖端是白色的,越靠近末端颜色便越深,最后形成一种类似乌云的渐变灰色。
末端截口支出几条圆润的乳白色短须,大概是植物的根。
尤弥尔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灰竹笋的学名,它不知来处,也没有归处,大概是被王蛇从山里卷来再掉进他家的,但看根须的状态应该还能活。他随手把灰竹笋往地里一插,再盖上泥,浇上水,准备过两天再来看看情况。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一抬头,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
看身形应当是个男人。
那他大概是一个和黄昏薄雾差不多奇怪的男人,明明是盛夏,却用斗篷和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缠上了绷带,防晒措施做得很彻底。
尤弥尔偏了偏头:“你好,有什么事吗?”
男人不说话,就像是他出现时那样静谧无声。
今天和盛夏的每一个晴天差不多,云卷云舒,日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男人却站在废弃洋楼的阴影底下,他沉默着,和灰尘、和阴影融为一体,一步也不肯挪出。
但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雾钟村的常驻人口不多,尤弥尔轻而易举察觉到男人并非雾钟村本地人,他身上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装饰,但衣料却是很少见的丝绸,尤弥尔只在来往的行商那见到过。
“你不是本地人,是跟随商队一起来的吗?”尤弥尔猜测,“你迷路了?”
这回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点点头。
“商队在小镇广场附近,你要回去的话,可以过桥走那条路。”
尤弥尔指了一个方向。
男人随着尤弥尔指出的方向看过去,往来之间兜帽被牵动,窥见其下半张被绷带包裹、只能看出温润下颌线的半张脸。
湿润的风吹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距离尤弥尔只差半个手掌的距离,而后像彻底从混沌中惊醒似的,一边后退一边向尤弥尔鞠躬,脸上的绷带似有拉扯但却没有声音,尤弥尔只能凭主观猜测是在说些道歉的话,堪称落荒而逃。
男人很快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怪人。
但雾钟村的怪人很多,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尤弥尔不是很在意,怪人只是生活方式奇怪了点,又不是什么坏人。他专心刨地,植物尸体摞成一捆,再没找到除了灰竹笋以外还能成活的植物。
就到这里吧,真是辛苦我自己了。尤弥尔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心想着,他把工具和菜抱在怀中,然后一回头。
“啊啊啊!”
吓一跳。
“你胆子真小,尤弥尔。”
“所以说,不要老是躲在我身后吓我啊,黄昏先生。”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尤弥尔都要无奈了,他本来就和黄昏薄雾气场不合,很容易被吓到,而今更是不知道黄昏薄雾什么时候居然发展出了惊吓这种爱好。
他调整好姿势:“身体最重要,黄昏先生你怎么还不去看医生?要是害怕的话一会我陪你去吧。”
“我不害怕医生,我只是觉得还有性价比更高的生存方式,”黄昏薄雾蹲着说话,音调懒洋洋的,“而且我说了我现在很健康,是尤弥尔太大惊小怪了。”
“那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我要是离开了,又怎么看见别的男人勾引……”他换了个词,“向你搭话呢?”
“什么?”尤弥尔愣了一下。
是在说刚刚那个绷带男人?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也叫搭话吗?
“这个世界很危险的,尤弥尔,谁知道他藏在绷带底下的到底是怪物还是通缉犯的脸,”黄昏薄雾说道,嘟哝的样子好像很不满,“像他这种连脸都不肯露出来的无礼之人,尤弥尔一定不会再理他的,对吧?”
“可他看上去不像坏人啊。”
“笨蛋啊笨蛋,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懂不懂?”
黄昏薄雾在地上画圈圈,低着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见“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讨厌的小妖精”,”“怎么总有人打断我和尤弥尔培养感情得想办法处理掉”的诸如此类的话。
他抬起头,鼻梁的黑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绽放的如同莲花般圣洁的笑容似乎有一种勾人的魔力,让尤弥尔很快忘记他似有若无的呢喃抱怨。
脑袋没完全恢复,幻听了吧?
黄昏薄雾的话乍一听没有毛病,都是为自己好,尤弥尔很快将起抛至脑后。
他抱着蔬菜,和躲在地上状若无辜的黄昏薄雾对视。
“尤弥尔,我饿了。”黄昏薄雾鼓起脸颊,浅粉的皮肤凸出柔软的两块。
他理直气壮:“毕竟我可是稍不注意就能把自己饿死的人,尤弥尔之前答应过要一直一直请我吃饭,现在一定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吧。”
“……等我浇完水就去做饭。”
角落农具就有水壶,日头渐渐升高,等尤弥尔浇完水,千丝万缕的风奏响盛夏蝉鸣。
“我们回去吧,黄昏先生。”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对于一顿早餐来说不算晚。尤弥尔在收集的植物尸体堆中挑挑拣拣,后院的蔬菜和水果是混种的,一小块地种葡萄,一小块地种白菜,还有南瓜辣椒玉米之类五花八门的品种。
他把不能入口的去掉,块茎类的切成均匀的块,和鸡肉翻炒后加入牛奶慢炖,蔬菜切成小段,适时和淡奶油一起加入锅中,再加入少许白胡椒和盐。十分钟后,氤氲甘甜香气的田园奶油炖菜出锅。
“好香!”
黄昏薄雾忍不住揭开碗盖,和滚水一起沸腾陶瓷直接烫掉了他一小节血条。尤弥尔慢了一步,没能阻止,只能急忙将他拉到水槽下,用冰冷的井水冲刷本应烫红起泡的手指。
黄昏薄雾任由拉动,说不准到底水流和他的皮肤谁更加冰冷,无机质的目光略过手指,黄昏薄雾:“虽然尤弥尔关心我令我很开心,但是就这点小事,不用慌张。”
修长白皙找不到一点瑕疵的手指骤然在尤弥尔眼前放大,他听见黄昏薄雾的声音:“你看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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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事吗?”
“……可那是滚水啊。”居然连点红印都没有。
“谁知道呢?”黄昏薄雾很有闲心,手指轻轻触碰尤弥尔鼻尖,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和湿润的触感。
现在他又不说自己听不懂的坏话了,黄昏薄雾恶趣味地掸走尤弥尔鼻尖的水珠,他几乎快把整个身体压到尤弥尔身上,轻声道:“说不定是因为我天赋异禀。”
冰冷的怀抱一触即离。
黄昏薄雾很快变回懒洋洋的模样:“好饿,真的快饿死了尤弥尔,我们现在开饭吧。”
“不行呀,玛丽琳和加嘉莉还没有来。”
几乎话音刚落,天花板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后,一位身形魁梧的女人出现在楼梯口,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在睁开眼睛的那刻发现了尤弥尔。
她立即化身蛮牛冲下楼,用胸肌和肱二头肌狠狠给尤弥尔来了一个热烈拥抱:“尤弥尔!你这小子可算醒了,这两天都给我急坏了!”
“轻点轻点,姐姐,我觉得我快窒息了。”
尤弥尔的姐姐,玛丽琳。
火红的长发,火红的眼睛,火红的衣裙,玛丽琳的一切都是火红的。她应当不是纯种人类,有一部分巨人的血统,肌肉贲张,骨架偏大,比旁观的黄昏薄雾高了半个头,又比成年男子平均身高的尤弥尔高了整整一个头。
“嗨,哥们,”玛丽琳向黄昏薄雾打招呼,“你们刚刚干嘛呢?”
加嘉莉此时也已苏醒。
身穿素色睡衣的小姑娘揉着眼睛从三人中间走过,目标是自己的刀叉和碗,平静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
“他们两个在交流感情,被你打断了,姐姐。”
“什么?!”玛丽琳的大嗓门响起,“你们两个背着家人谈恋爱了吗?”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尤弥尔扶额,“姐姐,别擅自脑补我和黄昏先生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很纯洁的。”
黄昏薄雾适时点头:“是啊是啊,虽然其实我很想和尤弥尔发展点别的独特的缠绵的关系,但是尤弥尔好像不愿意呢。”
玛丽琳转过来:“他为什么不愿意?”
玛丽琳转过去:“弟弟,你为什么不愿意?”
咚咚,咚咚,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似乎有客前来,但屋内太吵,敲门声被掩盖过去,谁也没人听见。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好像这种说法也不太对,尤弥尔抱住脑袋,“诶不对不要说的我们关系很奇怪一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
尤弥尔:“是啊。”
“啊,难过,我要死掉了。”
他说的是实话,为什么黄昏先生撇了撇嘴一副难掩失望的表情。
但尤弥尔很确信他的姐妹们是在搅浑水,黄昏薄雾是在捉弄他,未免局势更加混乱,他一敲锅铲,小小的餐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掌握锅铲的人果然拥有更高的话语权。
尤弥尔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努力板起脸宣布:“别吵了,吃饭。”
只有六岁的加嘉莉小朋友,在制造混乱的同时用隔热手套打开奶油炖菜的盖子,默默地给自己舀了一大勺最爱吃的菜。
也只有她,听见了门口的敲击声,慢腾腾地挪动小短腿,跑过去开门,完全无视屋内的大人。
“都是笨蛋。”她小声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