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缙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午安,指挥官。”
沈扶眉间还带着没褪完的冷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嗯...”段缙迟疑了一会儿,诚恳道:“我说我迷路了,你信吗?”
沈扶眉尖挑了挑,眼底神情不言而喻。
你看我像傻子吗?
“好吧我错了,我一开始是想上来述个职,一不小心按错电梯楼层了,然后情不自禁就进来了。”
“情、不、自、禁,”沈扶念了一下这四个字,唇角勾了勾:“怎么?你是觉得自己快上位了,提前来看看我丈夫的地盘?”
他这话说出来是有点轻微讽意的,但段缙装的跟没听出来似的,半晌真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提前来参观一下,你前夫的办公室。”
沈扶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出来吧。”
下去时是坐的专属电梯,门板锃亮光可鉴人,沈扶站在前面段缙稍微落后他半步,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沈扶小小的发旋,和微微凸出的肩胛骨。
段缙用目光无声在他肩背处丈量了一下。
好瘦。
这么单薄的身体,真的能撑起那样繁重如山的公务吗...
他看着门前倒映出的沈扶,制服衬得他干净利落,此刻双手交叠在身前,长而密的眼睫轻轻垂落。
这幅样子让他身上的攻击性小了很多,倒真像个年轻温和的Omega,也是这时,段缙才注意到沈扶面上有淡淡的疲色。
沈扶是个很内敛很能硬撑的人,很少有多余的情绪外露,如果他表现出来一分,那心里肯定已经承受了十分了。
......这些年,其实你也很累吧?
他只觉得心脏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涩。
沈扶并没有对他为什么出现在盛渊办公室多加追问,其实那里在当初早在盛渊刚身亡时,那里就被地毯式来来回回搜索了十几遍,有东西也早都被挖干净了。
就像他也没有问沈扶为什么孤身一人,独自来到他前夫生前工作的地方一样。
从33层下来速度的极快,当电梯跳到三层时,段缙调整了一下表情准备下楼,沈扶突然开口:“不是前夫。”
那声音很轻很低,像下一秒就能消散在空气中。
段缙有些诧讶地低头看他,但沈扶背对着他,眼睫垂下遮去了目中所有情绪:
“是亡夫。”
段缙呼吸一滞,与此同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沈扶整理了一下袖口,仿佛刚刚那点柔然温情从未出现过一般,面容坚冷大步跨了出去。
-
那天沈扶带兵横闯大厦议会的事后风波波及闹得很大,被逼着签了名的那几个议员后面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调查,据说那个叫克莱斯的后面甚至不惜闹到议会长那儿也要检举他,不过最后还是被压下去不了了之。
后来检察院的人也来过几趟,不过都被沈扶不冷不热地挡回去了。
明面上看那次擅闯威逼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但段缙看着他一连连着十几天,每天都天蒙蒙亮就出门了,晚上书房的灯光更是亮到深夜凌晨。
他的时间每天被各种事情挤占地满满当当,沈扶从不抱怨生活艰辛工作困难,但从单准越来越少的笑容和日渐匆忙的步伐也能看出来,议会那边已经在逐渐动手了。
这样超强度高负荷的运转哪怕是个盛年期的Alpha都不一定撑得住,好几次段缙都撞见沈扶在自己胳膊上打营养针,他本身血管细皮肤薄,自己动手又不爱惜,几乎每次打完都青一块,一段时间下来半条手臂都是青紫印子。
利威尔后面来找过他一次,沈扶当时着急着赶去一个慈善演讲,被他拦着根本走不了,最后看了眼表:“我只给你三分钟,先生。”
利威尔一边比划一边焦急地解释自己当时明明把驳回的审批压下去了,是那群人趁他出差钻了机制上一个空子才让贸易申请没通过,又说他当时不该那么冲动,他可以为他从中斡旋重新批复。
“那你这个财政部长当的可真够失败的,”沈扶冷冰冰开口。
利威尔一怔:“沈扶,我...”
他咬紧了牙;“那你也不能再继续这样拼命下去了,我会帮你的,只要你不要再这样目中无人地骄傲下去…”
“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最后那句话被他说的艰涩无比:“我知道你其实是想给盛渊报仇…”
“够了,”沈扶打断他,抬手看腕表时手指末端在不易察觉地轻微发抖:“三分钟到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你一个人斗不过那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的!沈扶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根深庞大,总有一天他们会生生拖死你!”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盛渊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甚至微微哽咽起来:“这条路你还要走多久,你真的会死的。”
“那就到我死为止。”
声色平淡冷静,仿佛在诉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利威尔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大步离开了。
那天早上沈扶照常六点钟准时出现在一楼,用完饭站起来时身形晃了一下,单手撑着桌子才重新站稳,晨光中他的脸色简直白得吓人。
段缙心中一跳上前一步,不管不顾搭上他的脉搏,感受了一下面色难看:“你不能再这样了。”
沈扶挥开他的手:“你还是祈祷我工作顺利吧,不然我要是被弄下去了第一个把你赶出去睡大街。”
其实他自己也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了,中午和一位政界大佬吃饭时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这种情况到他下午参加会议中途休息时愈发严重。
会议室内极有情调地装饰着从各个行星运来的名贵花种,窗户打开了一半,沈扶只觉得每一阵风吹过来都让他觉得难受,头里像塞了块巨石,沉重地他根本抬不起头。
一个同行的官员在后退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当即就惊了下:“指挥官,你的手好冰。”
沈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很快另一个人以一个强硬的姿势把那官员挤出去摔到一边,自己站到他面前:“指挥官,我的私人医生就在门外,让他进来给你看看吧。”
沈扶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他出门还要带着医生了,头重脚轻地站起来:“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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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去——”
他都没有站直,迈出第一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接着就那么身体一软,摔倒下去。
身边人声音一下就变了,他听到有人焦急又紧张地喊声、桌椅在地板上拖动,嘈杂来回的脚步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在怀里,牢牢抱了起来。
沈扶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都像浸在了水里,遥远而又模糊不清。
我不能...我还不能睡....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睫正在剧烈颤抖着,仿佛在和什么巨大的痛苦做斗争似的,以至于姣好的面容都微微扭曲起来。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正有人拿着仪器在他身上做检查,医生低声交谈着,尖锐针头顺着皮肤刺了进来。
!沈扶克制不住地身体猛地弹起,用力之大连原本固定着他的医护人员都猝不及防被甩了出去。
“怎么了病人怎么了?”“抑制剂扎不进去!”“不行现在病人情况太不稳定了,我们不能..”
不...别这样....
梦魇中他艰难剧烈地喘息着,直到一股温柔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按在他的肩头,将他慢慢按在了床上。
“没事了,”他感受着那手替他捋过被汗濡湿的额发,又在他前额停留了一会儿,恍惚中他再次闻到了那熟悉的烈酒的味道:“别怕,没事了..”
是你吗?盛..
段缙看着他的嘴唇张了张,但那点声音实在太过微小,他有些疑惑地俯下身贴近他的唇边,但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旁边的医生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段少校。”
“抑制剂已经打进去了,指挥官可能会睡一会儿。”
段缙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想和医生去外面谈一下沈扶的状况,真要迈步往外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微小的拉力。
段缙回头,那是一只非常莹白骨感的手,虚弱的缘故肤色苍白,唯独指尖花苞儿一般,蕴着淡淡的粉。
他还穿着军制的制服,布料硬挺颜色深黑,那手指对比下太嫩太薄了,甚至让人疑心这衣料会不会粗糙地磨痛了他。
别走...
那么微弱的力气此刻仿佛有千斤重量,段缙当即就跟被定住了似的一步都迈不动了。
他看着床上的人,沈扶的外衣在进来时已经被脱下了,此刻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衬衣,乌发散落着,而脸颊又是被水浸过一样的白,那么无辜那么懵懂,让人想到某种哀伤地在角落里恢复舔舐着自己的小动物。
他今年其实也才29岁。
段缙想,在平均年龄120岁的星际时代,沈扶还非常、非常地年少。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资料,小沈扶还在襁褓时,双亲就失事在了一场跨星际跃迁中,成年后不久,又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你都是孤单一人么?
那医生本来都走了一半又硬生生折回来,看到段缙面上表情愣了一下。
那面上包含了太多太深重复杂的感情,浓厚的仿佛要满溢出来,让他这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