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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作者:惟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晏怀离家时,不过刚满十六岁,说大不小,那时也独自在家生活了小半年的时间,对家中事宜刚算是熟悉上手。


    而在南境的三年时光,她吃了比前十六年都要多的苦,她也习惯吃苦。


    可面对陌生又熟悉的家,依然无所适从。


    她从前喜爱穿轻便舒爽的裙装,但见阿彩拿过来的两套衣服时,还是习惯的选择了她更熟悉的女制素色圆领袍。


    穿戴整齐后,她才留意那件原本她喜欢的襦裙,鹅黄色。


    她幼时常缠着阿娘买给她的鹅黄色。


    鲜艳又娇嫩。


    心之所动不可避免,但看了看,晏怀还是把襦裙收起来,如今双手捧着来到院中。


    阿彩在院中的小园子里弯腰做些什么,陆溪然…不见人影。


    晏怀茫然的看了看院子,最后只能把目光放在阿彩的身上,亦步亦趋的走过去。


    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如何询问,没等问出口,阿彩倒是先抬起了头:“干娘在做饭,姨母等下就可以吃午饭了。”


    晏怀松口气的点头,抬脚想走,又停下转头看阿彩:“那你在作甚,可需要我帮忙?”


    “唔,干娘要我准备些原料,明日那女乾元不是要早早来取香粉和香缨嘛?”


    “那…我可能帮得上忙?”


    晏怀大致听包咏提起来这售卖香料的规矩,也知道陆溪然今日是为她破例。


    晏怀就更加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她粗手粗脚的习惯了,刚刚伸手在往根茎一动,两道声音都传到她耳边


    “乾君莫动…”


    “姨母不可…”


    下手快归快,但晏怀还没把其折断,只是轻轻碰了碰,被两道声音震慑,又匆匆松开了手,藏于身后看向陆溪然。


    称呼上她还是叫不准,只好张开就说:“晌午还是热的,见阿彩太幸苦,所以我想帮帮忙。”


    因着先前的事,晏怀还是有些不敢直视陆溪然的眼眸,尽管她此刻带笑,早就不见那眼眶微红的模样,但她并未吭声。


    还是身后的阿彩小声的说着:“姨母,这茴香不是这般摘的,摘坏了…”


    余下的话她没说。


    但晏怀怎么可能一点不懂。


    最起码,她会耽误事。


    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像又笼罩了她,她垂眸不语,也不看陆溪然。


    直到手中拿着的襦裙,被一阵风似走过来的陆溪然拿走,她又看过去。


    两人这会儿离的近,晏怀嗅到陆溪然身上的淡香,陡然脸红。


    因为这股淡香,与木桶里面的香相近,该是陆溪然早早就放过的澡豆,如今…


    如今晏怀也揣着这股香味。


    这些事无一不在诉说,她和陆溪然该是亲近的关系,而越是这样,晏怀更是拘谨的看她。


    “乾君既不需要,那我便收起来。”


    “饭菜还要晚些时候才好,乾君可自行逛逛。”


    “村里和从前,也变了不少。”


    陆溪然声音淡淡,却是好听的。


    有种自然而然的娇软。


    一股脑的说完话后,晏怀频频点头。


    似乎除了点头,做不到其他。


    除了拘谨外,她的心里也揣着其他事,见陆溪然转身,没放松下来,反倒是径直往院外走。


    因而没听到陆溪然看着鹅黄色襦裙,低声抱怨着:“小混蛋,人家刻意挑选你如今也瞧不上了。”


    -------


    晏怀走出院门,先是去看了看被栓在门外的白马。


    虽然换了干净的衣裳,她也不觉如何,亲昵了几下就喂着干草给它。


    白马嚼了几口,晏怀才反应过来似的像后退了一步。


    然后吁了口气。


    好悬。


    险些就把陆溪然准备给她衣裳弄脏了。


    眼眸中也多了一些对未来的担忧。


    看来…


    她还是要多做准备,更加快点适应这样,安宁,祥和以及陌生的生活。


    而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却也清晰明了。


    她兜里揣了些钱财,按照原本的记忆去了村口的纸钱铺子走。


    一路走过来,她舒心了几分。


    铺子不难找,和她想的差不多,只是大变样的家难找。


    晏怀买了纸钱,和人聊了几句后就去了距离家中不远的后山。


    晏怀的阿娘尹竹,阿母晏嵘都葬在那里,还有祖母曾祖,所以她买的纸钱不少,双手拎着缓步走到山中。


    火折子明了几次,又灭几次,晏怀最终跪在了晏嵘和尹竹的坟前。


    晏嵘的名字,据说是曾祖母取的,她那一辈也生下了三个女儿,最后活下来,有后代的也只有晏怀的祖母。


    其余都死在了战场上。


    而那段峥嵘岁月,有人怀念,有人感恩,更有人…


    为此煎熬。


    晏怀如此,幼时,在阿母入伍前那些时日,她也觉得阿母是这般想。


    那时已经有些老态的晏嵘对懵懂又敏锐的晏怀说:“祖母给大姨母起名晏峥,盼望着第一个孙辈能够延续,便给我起名叫晏嵘。”


    “阿怀可知,阿母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怀?”


    “为何?”


    “你阿娘说,希望我们的孩子,始终在我们怀中,有生母相护,有亲娘来爱,亦该有胸怀。”


    那时的晏怀,好似一瞬就抛下了懵懂。


    阿娘尹竹原是凌上城人,后母当家被发卖之际被陆溪然的阿娘所救,但幼时受尽磋磨,嫁给晏嵘也养不好,所以从晏怀的有印象时起,她便身子不好,与陆溪然阿娘在凌上城见面后不久,一病不起,留下晏怀和陆溪然的婚约,便香消玉殒。


    “阿娘,我平安归家了,也会与溪然阿姐好好相处,您尽可放心。”


    “阿母也把我照顾的很好,如今你们在一处,也要好好相处。”


    晏嵘在尹竹去世后,尽可能做到了对晏怀爱护有加,所以晏怀的懂,带着浓烈的伤悲。


    而没几月,西陲挑起战事。


    晏嵘一去不回。


    此刻,跪在坟前的晏怀满眼噙泪,低声哀鸣:“阿母,我长大了。”


    “我杀了数不清的敌人,可算是替你报仇了?”


    --------


    晏怀回到家中时间稍晚,红肿的眼散去了不少,可晏怀还是等了片刻才进家门。


    阿彩不在,只有陆溪然坐在院中。


    在等她。


    晏怀心中有些不安,有更多的是感恩。


    她走到陆溪然身前,也不隐瞒去做了什么,娓娓道来后,心里滚烫的躬身谢她:“晏怀不在的这些时日,多谢…溪然阿姐照料。”


    前不久是中元节,晏怀在路上。


    路过小镇的时候,也曾算是用特殊的方式祭奠了阿娘阿母,祖母及祖辈。


    可也始终不是在坟前。


    是陆溪然。


    阿母坟前,那鲜花和果子的痕迹,只会是陆溪然。


    “你我一家,无需再这般说话。”


    “不过,你若是喜欢叫阿姐。”


    “那便叫吧。”


    左右不过是一句称呼,晏怀喜欢怎么叫那就怎么叫。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会因为称呼而改变。


    甚至…


    还有些让陆溪然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晏怀叫她溪然阿姐的时候,耳廓红如滴血。


    纯情的亦如当年,叫出那一声声‘溪然阿姐’的晏怀。


    “快吃饭,折腾一日,你就不累吗?”


    “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谢。”


    陆溪然有些不客气的说道,俨然见不到晌午时一分一毫的模样。


    晏怀的心松了松,羞愧感少了几分。


    她应声坐下,拿起碗筷。


    拿起时动作还算好的,可筷子头一旦接到嘴边,她的速度就突然变快。


    快的陆溪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日菜色普通。


    因为陆溪然只知道晏怀大致归家的时间,并不能确定。


    但也备着肉。


    简单的木耳鸡蛋炒肉,油用了不少。


    怕她一路亏着。


    可也不至于如此好吃吧?


    还那般心无旁骛…


    陆溪然本就不算饿,便支着下巴,噙着笑看晏怀。


    看的久了,菜也少了一半,晏怀才感受到,猛的停住,眨眼看陆溪然。


    脸颊迅速的染红,问话含糊:“你…你不吃吗?”


    “吃,不过见乾君吃的香,我便也饱了。”


    陆溪然此话是随心而说,晏怀却僵住,脸又一次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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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动作刻意的放慢。


    细嚼慢咽,时而看向陆溪然。


    见她开始吃了,更小心了。


    她怕自己吃的太多,陆溪然吃不饱。


    这饭菜…


    对比她这些年的饭量,也就是算个半饱。


    她自以为算隐秘,但却都被对面的陆溪然瞧了个清楚。


    陆溪然放下碗筷,声音轻柔的说着:“我吃不下了。”


    晏怀抬眸看她。


    见她笑容比声音还温柔,盘起的发丝掉落在脸颊几缕,没来由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还不止。


    陆溪然声音更软,像小猫似的挠了晏怀的心。


    “也不知,剩下这些可会让乾君为难?”


    明明…


    明明就是该看出晏怀饭量不小,陆溪然才故意说的。


    这似好心,又似扯远的感觉让晏怀说不出,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她闷声点头,实话实说:“吃得下。”


    然后就埋下头,认认真真的吃饭。


    这顿不早不晚的饭,最终在陆溪然的注视下,晏怀吃了个干净。


    更是不能白吃东西,碗筷都是她收拾的。


    还顺便把院子整理了。


    目前来说,她最大作用就是力气比陆溪然大,所以许多事情不需要陆溪然说,晏怀都主动包揽。


    而这样的问题就出现了。


    太阳下山,她就饿了。


    “我习惯每日两顿,所以…这些点心乾君拿来垫垫肚子可好?”


    金黄色的点心精致,是晏怀没见过,更没尝过的模样。


    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是刚采下的金挂,我早上做的。”


    “可以吗?”


    陆溪然在晏怀被点心吸引的时候,逐渐凑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晏怀猛的点头。


    怎么会不可以呢?


    但是…


    这样的点心定然价格不菲,就算是陆溪然做的,也一定废了很多功夫。


    她不敢吃太多,只笑着说:“我尝一块就好。”


    “都吃了吧,不过是我怕金挂浪费才做的。”


    “我不太喜甜食。”


    陆溪然说的煞有其事,晏怀顿时没了拒绝的理由,接着又见她不由分说的塞进来。


    晏怀握紧盘子,视线跟随着她半响。


    没吃,也没推脱,而是问她:“今晚…怎么睡?”


    时间不早了,两人都该休息了。


    而…晏怀问起,着实是没个主意。


    未离家前的那段时日,陆溪然病重,晏怀照顾她时也曾共处一处,但她渐好后晏怀又回到了堂屋,收拾行囊准备南下。


    而今,她们的关系理所当然的该睡一起,可直接说出来,晏怀觉得贸然亦冒犯。


    好在,背着身的陆溪然开口了,她指着房屋右侧说:“我睡主屋习惯了,你睡那边吧。”


    晏怀呐呐的说:“…好。”


    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又紧了几分。


    接着陆溪然进了屋,她也进屋。


    屋子布置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什么都新的,新的被褥,带着香气。


    晏怀坐着吃了两块点心,甜度适中,吃的不少。


    最后吃饱喝足,便和衣而眠。


    她松懈不来,抱着双臂靠在炕边的墙睡了过去。


    而这一觉睡的特别不安稳。


    仿佛过去几年重现一般,从阿母离家,到她和陆溪然成婚,照料彼时病弱的她,还有…跟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开,去到那闷热潮湿的南境之边。


    漫天的血才是这场梦的主角。


    再一次次抬手,落刀,抬手,落箭,晏怀渐渐觉得疲惫,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不不要,杀…杀!”


    后颈那与幻觉无异的疼痛再一次袭来,晏怀浑身是汗,抱紧自己…


    恍惚中,见到盘发女子凑近她。


    晏怀伸手抱住,贪婪又恐惧。


    但随着女子一声温软的宽慰:“阿怀不怕,你在家中。”


    随着一声声软语,晏怀放松了一些,只是掐住那细软腰肢的手还在不断缠绕。


    像是把人锁进怀里,也更像是整个人都埋进香软的怀中。


    可惜,睡梦中的她瞧不见怀中人,渐渐蔓延开的那抹红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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