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裹着清辉洒下来，将岸边的芦苇染成银白，却偏偏被篝火的暖光压了几分——跳动的火焰舔着木柴，噼啪声里溅出细碎的火星，映得江逐月垂眸烤鱼的侧脸格外柔和。
放在烤架上烤的鱼肉早已泛出金黄，油脂顺着纹路缓缓渗出，滴在火上瞬间腾起带着焦香的白烟。
季明屿、喻明舒、林惊弦围在旁边，手里的烤鱼还没烤透，目光却黏在江逐月烤的那份鱼肉上挪不开。
季明屿的喉结悄悄滚了滚，好几次想伸手去夹，都被喻明舒用眼神按住；林惊弦更直接，盯着鱼肉的眼神亮得像要冒光，连手里的木筷都转得快了几分。
“还没好，再烤会更香。”
江逐月无奈地笑了笑，手腕轻轻一转，避开季明屿又伸过来的指尖，将刚熬得浓稠的调料细细浇在鱼身上。
琥珀色的酱汁裹住鱼肉，瞬间漫开更浓郁的鲜香，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石头上的季明川，声音里带着暖意：“你喜欢什么口味？要焦一点吗？加点辣可以吗？”
“不要焦，不要辣。”
季明屿抢话的速度比谁都快，补充道，“逐月，我哥口味偏甜，加甜酱就好。”
“他不吃有刺的鱼肉。”
喻明舒在一旁默默补充，“等下把中间最软的那块剔出来给他就好。”
季明川坐在火光外，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唇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我没那么挑，好吃就行。”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几乎是同时抬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信:在军校都要天天定制人工餐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不挑？
季明川倒不慌，任由他们打量，只是目光又落回江逐月手里的烤鱼上，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江逐月又烤了片刻，用木筷轻轻戳了戳鱼肉，确认熟透后，先将鱼腹那块最嫩的肉剔下来，放在干净的树叶上递到季明川面前，再把剩下的鱼肉分好，依次递给其他人。
季明川接过树叶，指尖碰到温热的鱼肉，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鱼肉的鲜嫩瞬间在口腔里散开，香滑而清甜，连带着烟火气都变得格外可口。
他眼睛亮了亮，满足地弯起眉眼，看向江逐月的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夸奖：“技术真好，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鱼。”
说着，他又咬了一口，目光转向湖边——那里躺着断成两节的巨型多腕鱼，墨绿色的身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庞大的身躯几乎占了半个湖岸。
季明川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可惜：“这多腕鱼确实肉质鲜美，只是……”
他顿了顿，“这肉隔夜了就不新鲜了，我们吃不完，也怪浪费的。”
“早知道刚刚就不杀它了。”
他叹了口气，十分懊恼，“应该留在这养着，以后再想吃这鱼肉，就能随时过来吃了。”
这话一出，湖边瞬间安静下来。
季明屿手里的烤鱼都忘了翻，盯着季明川看了好半天，才无力地扶了扶额：“哥，这巨型多腕鱼战斗力多强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当它是家里的观赏鱼呢？还养着？”
季明川：“我不吃观赏鱼。”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这么凶狠的星兽能想养就养，想杀就杀，想吃就吃吗？
可这话堵在所有人的喉咙口，却谁也没说出口。
刚刚季明川一击将巨型多腕鱼断成两节的画面还停留在众人脑海里，对方展示的实力太震撼，这句话于他而言，其实算不上难事。
季明屿不想再被自家哥哥的逻辑打击，干脆转开话题，凑到江逐月身边道：“逐月，我要吃辣的，给我加点辣酱。”
“好。”
江逐月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烤鱼，连忙提醒，“明屿，火太大了，该翻面了，再烤下去要糊了。”
季明屿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翻烤鱼，差点把筷子弄断。
季明川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着手里的鱼肉，等手里的鱼肉吃完，正准备找江逐月再要一份，却有另一份鱼肉递了过来。
他抬眼望去，竟是刚刚一直不曾说话，只坐在篝火另一侧的霍清野。
季明川微微挑眉，伸手接过鱼肉，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你也会烤鱼？”
“刚学的。”
霍清野的声音很淡，目光落在自己递出去的烤鱼上，像是在审视成果，“我刚尝过，味道比不上江逐月烤的，但也能吃。”
他顿了顿，目光朝江逐月那边看了过去，补充道，“江逐月烤的被抢完了，你将就一下。”
季明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江逐月烤好的鱼肉已经被瓜分完了，季明屿正举着自己烤得半焦的鱼抱怨“没味道”，林惊弦和喻明舒也凑在旁边，眼巴巴等着新一批烤鱼。
至于三人自己烤好的那些，明明已经熟了，却无人问津的被晾在一旁。
他低头咬了口霍清野递来的鱼肉，肉质略焦，少了几分鲜嫩，酱料的甜意却更浓些，在舌尖漫开淡淡的甜香。
季明川慢慢嚼着，抬眼看向霍清野，给出简洁的评价：“能吃。”
霍清野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坐回自己的位置。
“霍学长的学习能力不错。”
季明川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刚好能让霍清野听见。
见对方脚步一顿，背影微微僵住，他才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医疗。”
霍清野转过身时，脸上那点客气的笑容已经完全收了回去，黑眸沉沉的，像浸了夜色，定定地凝视着季明川。
空气里静了片刻，篝火的噼啪声格外清晰，他忽然弯了弯唇角，那笑容很浅，却很纯粹：“是老师教得好。”
季明川愣了愣，随即毫不客气的承认道:“老师当然教得好。”
霍清野没再接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坐回篝火旁继续烤鱼，火光映在他侧脸，竟比刚才多了几分柔和。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渐渐收敛，烤鱼也慢慢进入了尾声。
季明川拿着两份江逐月刚烤好的烤鱼，走向不远处的林地。
那里，容启昭正独自站在一棵古树前，身姿笔挺如松。
他没有参与众人的热闹，只是静静地眺望着漆黑的森林深处。篝火的暖光只能勉强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孤高清冷。
季明川抬眼看过去，两天的训练里，除却指挥的时候，容启昭好像永远都远离众人，看起来冷淡又不合群。
但明明霍清野不爱说话，和其他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可除却警戒的时候，也都是和大家一起的。
“容学长人缘这么差？”
季明川走到他身边，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将其中一份烤鱼递过去，“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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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这么香，都没人喊你吃。”
容启昭的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他递来的烤鱼上，却没有接，只是淡淡地开口：“明屿没告诉你？我不吃外面的东西。”
“他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季明川觉得莫名其妙，见对方不接，也不在意，顺手把烤鱼收了回来，然后拿起另一份，大大方方地咬了一口，“你们这高门大户日子也不好过啊，吃个东西都怕别人下毒，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义？”
容启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都什么词？但转念一想，按季明川的说法，季家以前也是高门大户。
他斜睨了对方一眼，可在季明川心里，好像什么都不如吃的有意义。
季明川没理会他的眼神，自顾自地感慨着:“但我记得现任统帅不姓容啊，你们家争这么厉害做什么？争赢了能改联邦第一法案吗？”
容启昭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直直落在季明川身上：“你想改联邦第一法案？”
“是呀。”
季明川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语气轻飘飘的，“联邦不是一直强调公民自由吗？B级及以上精神力者强制参军这一条太不人道了，要允许大家自由发展啊。”
容启昭一时竟看不出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联邦第一法案是立国之本，是维持联邦军事力量的基石，从来都只在教科书和最高层会议上被提及，从未有人在公开场合说要修改它。
季明川却只低头咬了口鱼肉，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你上次不是吃了星云私厨的餐食？”
对方的话题跳跃得太快，容启昭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星云私厨现在在我名下，不算外面。”
“哦……”
季明川恍然的拖长了音调，“难怪你那么大方，请我去星云私厨。”
他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地朝湖边那具庞大的尸体瞥了一眼，上面吃不完的鱼肉实在让他心疼，“我记得星云私厨的菜单里没有巨型多腕鱼。”
“把剩下的鱼肉卖给星云私厨怎么样？”
他猛地看向容启昭，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能卖多少钱？”
容启昭：“……”
他沉默地看着季明川，眼神复杂。
季明川到底是有多缺钱？
短短两天的野外训练，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出要把星兽尸体卖钱了。
“队长尝尝看。”
季明川见他不语，把手上那份没吃的烤鱼重新推了过去，卖力地推销起来，“真的很好吃，不仅味道一点都不逊色星云私厨现在的顶级菜品，而且还是新鲜到过时不候的巨型多腕鱼！这噱头多足啊，定价多高都很有市场的。”
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容启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烤鱼。
他低头，沉默地咬了一口。
鱼肉的鲜嫩和浓郁的甜酱味在口中散开。
“太甜了。”
他给出了评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这是我的口味啊。”
季明川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对方，语气愈发欢喜和兴奋，“鱼肉还有那么多，什么口味都能做，总有你喜欢的那一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声音里充满了渴望，“队长，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