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网的虚拟广场上，关于季明川的讨论早吵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买定离手！季明川进入苍穹军校学的会是指挥还是医疗？”
这条新冒出来的评论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搅起更汹涌的浪。
“指挥！必须是指挥！他爸季少将当年可是指挥系的传奇，季明川这血脉摆着呢，必然子承父业！”
“就是，想学医疗何必来苍穹？他母亲的母校301军校医疗系才是殿堂级的，要来这儿肯定是冲指挥来的。”
“季家的荣光不能断，指挥系才能延续季少将的赫赫战功。”
“凭什么不能传承他妈妈柳医生的荣耀？医疗系怎么了？救死扶伤多伟大。”
“别闹了，超S级精神力学医疗？那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指挥系才配得上这份天赋！”
“你们格局小了吧？超S级精神力最该去作战系！真刀真枪上战场才叫物尽其用！”
“能不能别瞎吵了？季明川自己说过想去301军校，是被硬拽来苍穹的！”
“楼上怕不是来引战的？苍穹军校是全星际的顶点，放着金招牌不接，去301？怕不是脑子不清醒。”
……
各种观点在星网上撞来撞去，吵得不可开交。
而此刻，苍穹军校那扇镌刻着星纹与校徽的合金大门前，季明屿指尖在个人终端的光屏上狠狠一滑，将吵得快炸开的星网界面彻底关掉——上面关于“季明川选指挥还是医疗”的赌局已经开了百八十个盘口，连“作战系冷门爆冷”的赔率都炒到了1:20，看得他太阳穴直跳。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点开与容启昭的对话框，指尖悬了悬才敲下字：学长，你们到了吗？
之前发的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他本以为这次也得等一阵子，没成想终端立刻“叮”地响了一声，容启昭回得干脆：三分钟。
季明屿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干脆关掉终端揣进兜里，笔挺地站在原地，目光定定地望着远处的接驳车道。
不多不少，刚好三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接驳车平稳地停靠在门口，车门“嗤”地滑开，率先下来的是霍清野，他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疏离。紧接着，容启昭也下了车，他目光扫过来，很快就落在了季明屿身上，几不可查的点了头。
而他们身后，季明川正漫不经心地抬手，把手里喝空的饮料杯精准投进旁边的回收罐里，“哐当”一声轻响。
随后他从随身的打包袋里又拿出最后一杯，指尖捏着杯壁，慢悠悠地晃了出来，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透着股懒懒散散的劲儿。
“哥！”
季明屿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脚步轻快地迎上去，张开双臂就想给季明川一个热热闹闹的拥抱。
可季明川脚步微微一侧，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季明屿的动作猛地顿住，却也没显得尴尬，稳稳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丝毫没减。
他眼尖地瞥见季明川手里那杯还冒着丝丝凉气的冰饮，眼睛一亮，雀跃地伸过手去：“哥，你还特意给我带了饮料呀，不用这么客气的。”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手指已经牢牢握住了饮料杯，半点没要松开的意思。
旁边的容启昭目光微微一凝。
就在季明屿伸手碰到杯子的前一秒，他清楚地看见杯壁上有一圈极淡的青色突兀的消失，之后季明屿的手指才实实在在贴在了杯壁上。
他几乎以为日光晃花了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的霍清野，却见霍清野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放空，显然是走神了。
容启昭重新将目光转回季明川脸上，对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正随意的将吸管戳进杯膜。
难怪饮料里的冰块完全没有化冻的痕迹，原来这家伙竟然随意把精神力用在这等小事上？
这样滥用精神力的人，真的会是传说中的超S级吗？
而拿着吸管正准备继续喝饮料的季明川闻听此言僵了一僵，犹豫了一下，才松了手，垂眸道:“迟到的生日礼物。”
只是一眼，足够季明川看清楚对方的眼睛，季明屿依然和六年前一样，直白而热烈，天真又纯粹。
不太像是季家人，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容启昭在心里皱起了眉，这随便从外面带的一杯饮料，也能算生日礼物？未免也太敷衍了点。
“哥你还记得我生日呀！”
可季明屿却半点不介意，反而欢喜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捧着饮料就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大口，冰凉又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他满足地眯起眼，连连赞叹，“哇，这饮料好好喝！和我平时喝的那些味道完全不一样呢。”
他侧过头，好奇地看向季明川，“哥，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鲜榨的自然不一样。”
季明川指了指饮料杯侧面印着的小流星logo，语气平淡，“星尘家的人工饮料台，全联邦连锁，你没喝过？”
“啊，我好像真没喝过。”
季明屿啜着饮料不甚在意的摇着头，“我这些年忙着学习和训练，没吃过外面的东西。”
季明川指尖顿了顿。
季明屿在季家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下去，转而庆幸起六年前的决定——若不是早早离开季家，哪能看过这么多风景，尝遍这么多美食，尤其星尘家人工饮料台里的鲜榨饮料，酸中带甜的果味混着碎冰滑进喉咙时，连路过的风都变得软乎乎的，实在是与众不同，难怪能开满全联邦。
四人并肩往校内走，穿过刻着校训的石碑时，霍清野忽然停步：“我先回作战系。”
容启昭也跟着停下：“明屿，季明川交给你了，入学事项不清楚的话，终端上找导师助手就行。”
说罢也转身离开。
校门口很快只剩兄弟俩。
季明屿捧着饮料，脚步轻快地在前面引路：“哥，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我先带你去宿舍。”
一路上，季明屿叽叽喳喳说着自己这六年来发生的事情，季明川不怎么说话，只随意的“嗯”“哦”两声表示自己在听，于是季明屿便讲的越发起劲。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季明屿讲的都是一些小事，多是他学习和训练中遇到的事情，话语中从未谈到季家，更不曾涉及他人。
等季明屿眉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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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的说完他在预备军校的最后一次考试时，一直落后半步、没怎么搭话的季明川忽然抬了眼。
他睫毛很长，垂着时显得温和，抬眼时目光却带着点穿透力:“你在启明预备军校读了六年指挥，为何选了苍穹的作战系？”
“哥知道我进了作战系？”
季明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里捧着喝空的饮料杯往后缩了缩，指尖无意识抠着杯壁的褶皱，眼里却“唰”地亮了，刻意顾左右而言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欢喜，“哥这些年果然也在一直关注我吧？”
季明川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没接他的话茬，语气沉了沉:“原因。”
那点撒娇的小心思被戳破，季明屿的气焰蔫了半截。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季明川，手指飞快戳了戳手腕的个人终端，小声讨价还价：“你先加我好友，加了我就说。”
六年前离开季家之时，季明川删除了终端上好友列表的所有人，换了没有定位装置的新终端，从此没有任何人能与他联系。
这些年季明屿发过无数次好友申请，屏幕上永远跳着“对方未接受”的冷硬提示，此刻提起来，声音里都带着点委屈的发颤。
季明川瞥了眼他泛红的眼尾，像只被冷落太久的小狗，终究还是抬起手腕，将个人终端往他那边凑了凑。
两个冰凉的终端轻轻碰在一起时，发出细微的“嘀”声，他在屏幕上点了“通过”，才算把这断了六年的线重新接起来。
季明屿盯着自己终端上重新跳出的“季明川”三个字，那串名字旁边还没来得及填备注，他却盯着看了好半晌，直到眼眶的红意慢慢退了，才总算满足地弯起眼睛，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这才看向季明川，手指还在抠饮料杯，不太好意思地含糊：“我脑子不行，指挥一直学的磕磕绊绊，我爸说我不是这块料，不如去作战系。”
季明川眉宇间已有三分不耐，语气冷了些:“说实话。”
他这个弟弟脑子确实不太行，这话不算撒谎，却不是真正的原因。
“就是我爸说的嘛！”
季明屿被戳穿，声音一下子弱了，又怕他生气，语速飞快，“他说我脑子转得慢，学指挥是丢了季家的脸。还说季家这一辈，有哥你学指挥就够了，让我别给你添乱。”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瞄了瞄季明川的脸色，见人没动怒，才又补充了句，声音软下来：“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指挥，之前哥你精神力测出来不是只有C级么，我才勉强自己在预备军校学指挥的。那既然哥你会回来学指挥，那我当然选自己喜欢的作战系呀。”
季明川没什么情绪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你喜欢就好。”
季明屿急忙跟上，还快走两步抢到前面引路，脚尖蹭着地面，心里那点被冷落的委屈早被“加回好友”的欢喜冲没了。
既然对方主动问了自己，他憋了一路的话总算没忍住，瞅着季明川背后的马尾，好奇地问：“哥，你怎么留起长发了？你不是不耐烦洗头么？”
六年前，季明川还是利落的短发，如今黑发却快垂到腰际，只用根简单的黑皮筋绑着，走起来时发尾轻轻扫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