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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医师见溪

作者:不吃菜叶的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苍兰山绵延万里,百年间迁徙于此的族类东一处西一处地建起了这座山中小城。


    虽然无专人治理,也不隶属任何一族,可此地的居民就这么自发地建设了一个又一个公共场所。


    医师馆是第一个。


    彼时,城南医师馆外,衣着统一的摘星宫众弟子正被这些早已痴傻许久却突然暴怒的夫妻们缠得脱不开身。


    “楚归师兄!你不让我们出手,难道要搁这等着被活生生打死吗?!要是大师姐在就好了。”


    一众弟子中唯有一个小姑娘穿着藕荷色衣裙,修为不见得如何,这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趾高气昂。


    楚归也不反驳她,依旧人将挡在身后护着,倒是一旁其他的师兄看不下去,小声地说了句公道话,“小师妹,他们可都是普通百姓!受不住我们攻击的!你这么能耐你自己上啊,别什么事都指望大师姐。”


    “我和楚归师兄说话管你什么事?!”


    “小师妹这话什么意思?!”


    “够了!”


    另一边是步步逼近,这边是无休止的窝里斗,另一边的人他不能打,这一边的人他也不能打,楚归此刻满腹牢骚,左找右找也没找到个地儿撒气。


    突然间,原先还呈蹦跳状态向前逼近的人更加暴怒起来,眼角愈发猩红,黑色的纹路顺着脖子向上攀爬,周身黑色的烟团也愈发变浓变大,产生的巨大灵压将一众弟子震出有一尺远。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发起攻击之时,悠扬婉转的笛声响起,伴着笛音而来的是令人感到无比压抑的灵压。


    数十缕月白色光丝从某一处延绵不断地向外延伸,每一缕光丝就这么扭动着快速前进,直至精准缠住他们的脖颈 ,停滞一刹后就开始以不可控的态势缩紧。


    所有暴怒的患者瞬间被迫止住了步伐,面露痛苦之色地挣扎起来,不一会儿竟开始被那光丝慢慢地向后拖拽。


    “这是……抑制性术法!城中竟有如此术型的灵师!”楚归感应了一会儿,不由地感叹道。


    众弟子循着那光丝看去,只见明月高悬下,身着大繎色锦袍的少年持笛而立,夜风拂过,惹衣袂蹁跹。


    “好俊朗的少年郎啊……”方才还“内斗”得厉害的小姑娘已露出了自己的迷妹脸,“不过,还是没有我大师姐好看。”


    “小师妹,这俩不是一个性别。”


    “我知道!”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怕你……”


    “够了!”


    一束强烈的沧浪色光闪起,中断这混乱的局面。


    幽浅辞现身的同时,围在弟子们周遭最后的几个人也相继倒下。


    幽浅辞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惊”了一下,九分不确定地开口 ,“结……结束了?”


    “师姐!”


    忽略掉一众师弟师妹惊喜的叫唤,她的目光自动投向了那立在屋瓦之上的少年身上。


    能将抑制性术法修习至如此的人类,她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对上幽浅辞目光的那一刹,他擒上一抹微笑,邀功一般地开口,“对啊对啊,是我干的!”


    “我似乎从未问过你的名字?”


    “现在知道也不迟——”


    他随手转着笛子,从数丈高的地方轻飘飘地落下,稳稳地停在她前面。


    “那劳烦我们幽姑娘记住咯,我呢,单姓寒,名取‘清许’二字。”


    “寒……清许?”


    幽浅辞低着头又念了几遍。


    或许是前世的羁绊太深,这名字就像是被埋在心底,因这一次轻唤引起心中的波涛骇浪。


    “寒清许?!那……不就是——”


    比起幽浅辞,反应更大的是摘星宫这位虽然身无修为傍身、却依旧“趾高气昂”的小师妹。


    楚归赶忙咳嗽了几声,打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四分陆之中,又有谁不知道寒氏。


    自万年前的神灵谷一站,三重天彻底分解为九块大陆,颇有层次地浮于这天地间。


    而万年前,人族并未被剥夺修行的能力,又因领地灵气旺盛,人族一度比肩灵族。


    三重天分裂之时,人族以武力独占一整块陆地,而此块陆地跌落至低处,因其下方还有三块大陆,因而便以“四分陆”命名此块陆地。


    四分陆之中,人皇至上,若无五百年前的邪后望舒,人族绝不会像如今一般支离破碎。


    人皇失去统治权后,世家大族纷纷争夺领地,自此,形成六大王族。


    寒氏王族最为特殊,称王不过百年,势力却已是六王之首,而寒氏一族的王,迄今为止,只有寒知笙这一位。


    没有人知道寒知笙活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与过去。只知道他以一己之力挑了这个州的前任王族,自此更名寒州。


    因他没有子嗣,整个四分陆,人人都盯着寒州,争相地想把这块肥肉收入囊中。


    只是二十年前,寒知笙却突然抱回一个婴孩,以血亲契认亲,取名“清许”,天地为凭、四方为证地将其封为少主。


    不说其他州,就算是寒州的人族,对这位少主也是颇有微词。


    对他身世的讨论更是毫无止步。


    当事人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主动地规避了这个话题。


    “先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吧。”


    幽浅辞怕他心里不舒服,随即看向楚归,与他同时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奉师姐的命令在此处严加防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医师馆这些被怨灵夺了心魄的病人却突然暴怒,向我们发起攻击……这症状,更像是被谁摄住了魂魄!”


    幽浅辞眼神投向他的瞬间,寒清许随即心领神会,九转抑灵笛轻轻一转,几缕深紫色的灵丝便从倒地的病患身体中抽离出来。


    “是吗?”幽浅辞有些不确定。


    如果那个神秘人与她不属于一个空间,也不会空间术法,那他恐怕只能通过灵原接连的方式实现跨空间。


    那这几缕灵丝必然不属于他。


    可是寒清许却点了头,“是。这缕灵丝,与镜中攻击我们的那个神秘人,一定是同源。”


    但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也不敢确定。


    提取出来的灵丝中似乎交杂了一些异样的气息……他这样感应着,竟觉着与洛川的气息无二。


    两人心事重重,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袭来的血红色幻影。


    反倒是一缕强烈的紫光,不知从何处冲出,稳稳地挡住这道血影。


    紫光暗淡下去的同时,幽浅辞的空间屏障已将血影桎梏住。


    师弟师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紫光的来源,可只有默不作声的两个人知道,这道紫光蕴含的灵息,属于那个神秘人。


    而幽浅辞更加担忧的是——她感受得到,产生这道紫光的灵物,在她的体内!


    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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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能在她的体内藏下防守能力如此之强、却让她甚至是师父也察觉不到的灵物?


    “姐姐,别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这个声音,幽浅辞手上结印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分明……是她想诛杀小怨灵时引她出身的那个。


    那一遍听得不仔细,这一遍才听得清楚了些,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是个魑灵?!”


    寒清许双手环在胸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略微有些惊诧地得出结论。


    严格来说,魑灵不是灵,而是魔类。


    一般是自杀身亡的人族才会化为魑灵。


    鬼族排斥自杀而入阎府的人,因而魑灵只能在这世间游荡,等待有一天修炼成鬼,方才可以入鬼道转世。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幽浅辞收了空间屏障,让那血红色的幻影慢慢地展现该有的形状。


    的确是个小婴儿。


    为何脐带还在?准确地来说,是条断了一半的脐带。


    “都别站在外面了,先进来吧。”


    清清冷冷的女声打破这怪异的寂静。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医师馆二楼的小廊下,站着一位素衣若雪的女子,神情淡淡的,透着一股子疏离。


    见幽浅辞看得久了,小师妹一点点地挪到她旁边,熟练地抱住她的胳膊,解释的言语中尽是撒娇的意味。


    “师姐师姐~这是见溪医师,上午出诊去了,所以你没见到。”


    见溪医师?


    那位身怀绝世医术,却婉拒了六大王族竭力邀请的医师见溪?


    见溪是妖,在这苍兰山守了几百年,外界人人传她的悬壶济世……可是下山前,师父唯一告诫她的,便是提防这位见溪医师。


    师父的话不会错。


    想到此,幽浅辞刻意地转过身子,随手向后一抓,便将魑灵揉在了手里。


    “我还有其他事,你们在这守好了——遂意会留下来做防。”


    话音未落,沧浪色还晃着小铃铛的伞便主动地插到了一边的地上,随后渐渐变大,直到足以遮住整个医师馆。


    寒清许的眸光在她们之间转了一圈,也没来得及多想地跟上幽浅辞。


    “喂!刚用完我就过河拆桥啊?也不知道等等我,真是的~”


    她顿下来看他,眼神里尽是狐疑,“我用你?”


    用?


    这个字眼着实有些暧昧了吧。


    呸呸呸!她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啊。


    都怪那些五彩斑斓的话本子。


    寒清许倒是没多想,只当是这位天才灵师对自己实力的毋庸置疑,便也乖乖地顺着她说。


    “是是是,我们幽大灵师这么厉害,这么会用得上我呢?”


    “没准呢。”


    幽浅辞丢下一句含糊的回答,看似很云淡风轻地慢慢走开。


    看着她悄悄染红的耳尖,寒清许一刹那间领悟到意思,也不戳破,低头暗笑一下后再次追了过去。


    既然是她先频频来他梦中招惹,那她也别想把他甩掉。


    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见溪,我要你在一年内,带着洛川——来见我。”


    二楼的女子轻垂眸子,腕上的竹编镯白光淡了又淡。


    她在这里等了几百年,为等到她,也为等到他。


    几百年都等了,一年又算什么?


    如果可以回家,她什么都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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