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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公子六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贵省一精神病男子穿寿衣扮鬼吓人, 被警方带走后又与一醉酒青年发生冲突,大闹派出所。】


    伴着有些滑稽搞笑的背景音乐,孟书渺将这条营销号新闻里的标题粗略扫一遍, 见所配的视频图片里的人都被打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她就没兴趣多看, 手指随意一拨, 划过去刷下一条视频。


    车子慢慢靠在路边停下来,孟书渺关了手机往包里一塞, 然后开门下车, 今天她是要来接孟志刚回家的。


    孟书洲开的车,他陪着孟书渺一起来, 两人朝着路边那家宠物医院走去, 打开宠物医院的大门,一进来,里面立刻有不少毛孩子们抬起头来,冲兄妹俩喵喵汪汪的。


    孟书渺撸了几下热情蹭到她脚边一只大白软毛萨摩耶, 然后跟着孟书洲继续往里走。


    孟书洲跟一个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后签了个字,然后就带着孟书渺来到了一个玻璃箱猫窝前,隔着玻璃, 里面趴着一只黑白配色正开脸白围脖白手套的肥脸奶牛猫。


    猫儿原本无精打采地眯眼睡着, 忽然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尾巴绷直, 来回踱这种猫步,冲着孟书渺喵喵叫了起来,然后越叫越响亮,越叫越越激动, 最后干脆瞪圆了猫眼儿张嘴扯开嗓子喵呜喵呜地粗声喊了起来。


    铲屎的。


    铲屎的!铲屎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孟书渺看着这激动到像是要开口骂人的家伙,眼眶又有点发热。工作人员帮忙打开了玻璃柜门,她伸手进去将猫抱了出来。


    原本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喵喵嗷嗷骂人的奶牛猫也不反抗,乖乖地被孟书渺抱在了怀中,然后突然就声音小了下来,温顺地窝在她怀里喵呜细细叫了一声。


    “还是跟自己主人亲啊。”旁边的工作人间见状笑着说:“它在我们这儿住了这么久可是很高傲的,碰都不让人碰,谁逗它都不理。”


    孟书渺摸摸猫头,又掂了掂怀里的分量,对着着大肥猫的耳朵道:“孟志刚,你是不是瘦了呀?好像轻了不少,是想我想的吗?”


    这是她在只有巴掌那么大的时候就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小猫,养到这么大,当然是最亲她啦!


    孟志刚动了动猫须,窝在主人的怀中惬意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孟书渺觉得小猫是有灵性的,这家伙一直以来都挺高冷的,平日也不太愿意让人摸摸抱抱,当初她要离开去龙脊山的时候孟志刚却极为罕见地粘着她猫爪扒着她的裤腿叫喵噢喵噢的不让她走。


    她现在回想,若是当初顺着孟志刚的意留下来不出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面穿越的那番磨难了。


    手指被轻轻舔了一下,将孟书渺迷惘的思绪拉回来,低下头摸一把猫脑袋,柔软温热,就是最真实的触感,她绝对不想再离开这个世界了。


    孟书洲签了领走孟志刚的手续,交完最后一笔的寄养费后拎着猫包走了回来,想摸一把孟志刚的头,被它高傲地躲开了,他笑着说:“走吧,带回去以后好好养一养,好像真的瘦了一点,给它炖条鱼吃吃。”


    当前体体重13斤的大肥猫窝在主人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了孟书洲一眼,仿佛是在认同他的话。


    孟志刚被寄养在这家宠物医院也快半年了,当初孟书渺离开去龙脊山之前只以为自己不过就离开一个星期而已,她自己一个人住,就把猫送回爸妈那儿让他们帮忙养七天。谁知道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整个孟家都乱了套,孟家人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照顾孟志刚。


    孟志刚长时间见不到主人越来越焦躁,白天夜里喵喵叫着,老是想要跑出去,孟家人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一次次出去找猫,就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寄养,交给更专业的人帮忙照顾。


    兄妹俩带着猫从宠物医院出来上车回家,两人本来都自己有单独的住处,但由于孟书渺刚被找回来,所以兄妹俩这几天都是回父母那里住的。


    当车子倒回到车库是,发现里头多停了一辆陌生牌照的路虎,孟书渺知道应该又是有人来看她了。


    提着猫包走进客厅,发现里头很热闹,爸妈和奶奶,还有外公外婆都在,访客的身影也是熟悉的,让孟书渺有种短暂的恍惚之感,是前天还和她说自己还在大洋彼岸的徐子望。


    徐子望本来在和外公外婆说笑,转头见她回来了,激动地直接站起了身,朝她奔来过来,“大渺大渺!大渺我回来看你了!”


    说着就已经跑到了她跟前,将她翻来转去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好一顿细看,确实没看出来任何问题之后徐子望才长吁出一口气,张了张嘴像多说点什么,最后却只说了简短的一句:“没事就好。”


    孟书渺拍拍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将猫包打开把孟志刚放出来,示意徐子望去沙发上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不是说让你慢慢来嘛,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


    徐子望和孟书洲打了声招呼,想伸手撸一把孟志刚,却被挥过来的那一爪子吓缩回了手,他也不恼,嘿嘿笑着回答孟书渺的话:“刚给你发消息说我过来了,你没回,我可等不及就直接过来了,就想亲眼确认过你平安我才能放下心啊。”


    他也一字不问孟书渺失踪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只确定她是否平安无恙。


    孟书渺听着,心里那是相当感动的,她最近情感无比充沛,动不动就想掉眼泪,为了掩饰自己又即将转红的眼眶,她擦了手,从果盘里拿了个耙耙柑开始剥皮。


    知道两人应该有话聊,客厅里人不知不觉间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孟书渺和徐子望,给他们留出了朋友间单独相处聊天的环境,还有一只在沙发上窜来窜去的奶牛猫。


    孟书渺:“我听我哥说了,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你帮了我家很多,看看,谢谢你啊。”


    她真诚地向自己的好友表达了谢意,好朋友患难见真情,她关系最为亲近要好的朋友不多,但都是最真心实意的至交好友,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几个挚友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帮助她家里人想要把她找回来。


    徐子望摆摆手:“本来就是应该的,说实话我都后悔那时候提议去龙脊山玩,要不然你也不会……”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这不都完好无损回来了嘛……不说这些了。”


    孟书渺打断他岔开了话题:“你不是说在阿美莉卡的论坛峰会要到后天才结束吗?我都说了你把自己的事先忙完,这儿又不是什么急事慢慢来,这么着急赶回来,都没回首都是直接过来的?时差都还没倒吧?你爸不会要因此收拾你吧?”


    把剥好皮的耙耙柑递给徐子望,孟书渺都替他担心,徐子望有个对他很是严格要求的老爹,看不惯儿子不着调,动不动就拿高压政策制裁他。


    徐子望将耙耙柑塞进嘴里,毫不在意道:“没事,我哥也在的,他有事要提前回来,我偷偷跟着他也一起回来了,他给我打掩护呢,我给你买了束花。”


    说着他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大号花瓶,上头已经插着一大束雪白绽的小苍兰了,正散发着淡雅的幽香。


    然后转头又从沙发后拿出一个袋子给孟书渺,“我哥听说我回来是要来找你,他本来也想来看看你,奈何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就让我给你带了庆贺回来的礼物,喏给你。”


    孟书渺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而后伸手接过袋子,打开来一看,是一只LV的Doudou Vivienne Mini太阳花玩偶。


    将玩偶拿出来,孟书渺抚摸着感受这毛茸茸的柔软触感,孟志刚也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随后又不感兴趣的甩着尾巴走开了。


    她犹犹豫豫地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试探着佯装不经意的开口问徐子望:“哦,你哥送我的啊,那你记得替我向你哥道声谢,不过是你哪个哥啊?你不是有两个哥哥吗?”


    徐子望他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饭都没有好好吃过,这会儿正在消灭果盘,塞了一嘴的香蕉口齿不清:“还能是我哪个哥啊,徐钦送的呗,你之前不是见过好几回么。”


    孟书渺讪笑:“哦……这样啊,不是另一个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你那个表哥呢,呵呵。”


    徐子望一脸天真单纯,随手摆了摆,一副“哎我都不想多说”的表情,吐槽道:“就是徐钦啊,他也一起去参加的论坛,说起来我表哥啊,我听我爸说,这个峰会论坛本来是我表哥去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让我堂哥替他出席了,最近这段时间都看不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去找他也找不到人,问他助理也说不知道,给他发消息也很少回复,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什么……唉话说回来,我好像真的有很长时间没见着我表哥了。”


    徐子望认真思索回忆中:“最近一次见他都貌似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我姑让我上程家吃饭去,表哥倒难得也在,结果饭吃到一半接了个电话,脸立刻就挂了下来,饭都不吃了就直接走人了……唉他最近到底在干啥呢,不行,有时间我得上徐钦那儿问问去,太好奇了。”


    徐子望在自说自话,孟书渺却不声不响听得认真,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徐子望没注意她此刻的神情。


    孟志刚从沙发背上跳下来,顶着脑门在她腰间挨挨蹭蹭,于是孟书渺放开了手撸啊撸啊撸。


    这天晚上徐子望在孟家人的盛情挽留下留下来一起吃了个晚饭。


    送走徐子望后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孟书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会儿翻左边过会儿又翻右边,一会儿又翻正面,望着天花板发了出了会儿神之后她还是觉得应该干点什么,于是骨碌一下爬起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聊天联系人名单一通翻找。


    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哦,她好像已经把他给删了。


    当时分手的时候脾气上来就放了狠话,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那……要不要再联系一下?就当做普通认识的朋友联系那么一下下,就告诉他自己已平安回来了。


    但说这些干嘛呢!


    孟书渺纠结地扒扒自己的头发,都已经分手很长一段时间了,人家管她那么多事吗?


    但话又说回来,他是徐子望的表哥,自己失踪这半年多多少少应该听说过一点吧……联系一下?


    唉,万一人家这半年里已经又有新欢了呢?那岂不是要没脸了。


    孟书渺捧着手机扭来扭去,那叫一个惆怅万千啊。


    遥想当年死犟死犟的自己,连照片都全删干净了,唉……


    第22章


    孟书渺纠结来纠结去一整个晚上, 等到了第二天醒来,还是没有纠结好这个前男友到底要不要联系。


    唉!怪当初的自己太年轻,未经世事的磋磨, 分手的时候意气用事, 有点幼稚, 指天画地放了伤人的狠话, 犹记得他当时那铁青的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一言不发, 最后离开了, 然后一直到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他们俩之间大概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关系了, 再回想起来是有点小小的后悔的, 没必要,其实真没必要。


    现在一趟异时空之旅,经历了这么多,吃了苦挨了打受了伤, 但也让孟书渺学会了成长,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些事有些人, 其实不能那么决绝, 不能连一点后悔的余地都不留。


    除了爱她的人,其他人是不会包容她的,太过犟直冲动的性子是要吃亏的, 伤人伤己。


    还在卫朝的时候,晚上做梦的人里也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现在回来了,她对曾经梦里那些人都是很思念的, 总是想都见一见才好。


    而这个前男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交集了……


    想到这些,孟书渺有一丢丢小小的伤感,但她只承认有那么一丢丢。


    不就是个前男友嘛,她拿得起放得下,联不联系无所谓,听徐子望说,人家忙得也总是不见人影,那她现在也忙得很,有很多别的事要干,无所谓!


    无!所!谓!


    回来已经有些天了,孟书渺也开始慢慢适应,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的都是这个美好的世界,让她渐渐能坚定相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这不是她在做梦。


    但她空白缺失的这半年,又像是浪费了她的半生,从那个吃人的时代回来了,家回了,父母亲人朋友一个个都见了,好吃的饭菜重新吃上了,身体检查了,猫也接回来了,但是她还有很多事想要去做。


    这两天因为有药物的辅助,她睡得确实踏实了不少,夜里噩梦确实少了很多,但她心里总有放不下的怅然。


    今日孟书渺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挑了一身白素色的长袖长裤,也没化妆,素面朝天地就打算独自出门。


    然后在临出门前就被喊住了,得知她要一个人出去,孟家一家子人就有点应激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她一个人出门,最后一致选举投票同意孟书洲陪她一起去。


    今天是周日,本来孟书洲是打算去公司加个班搞点工作的,这会儿公司也不打算去了,给孟书渺充当司机加随行陪同人员,反正现在不论孟书渺去哪里,身边至少要有一个或一个以上的陪同人员。


    等到了目的地,孟书洲看着景区入口处来来往往的如织游客,他还是没弄明白妹妹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所生活的江市近十年来发展迅速,现在也是个一线大城市,东河景区作为国家级5A景点是江市全国闻名的一张旅游名片,每天都有无数的游客从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各地来,就没有什么旅游淡季之说。


    但对于一直生活在江市的本地人来说,周末和节假日没事是绝对不会往东河景区里头凑的,除非你有一个从外地来的亲戚朋友要让你带着去逛。


    景区内还有一座非常有名的寺庙,香火非常旺盛,游客也多,多到有时候旅游旺季需要进行限流。


    孟书渺给的导航就是在寺庙附近的景区停车场,下了车以后她直奔那寺庙而去,孟书洲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跟在身后。


    孟书渺直接去了客堂,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负责供奉牌位事宜的师傅,她已经提前在网上查过时间安排,也提早和寺庙联系预约过,已经进行了登记排队,又仔细询和师父交流了一些信息,这是她头一回来供牌供灯做这些事,不大懂,交了钱,负责的师父帮她弄仪式。


    供了往生牌位、点了长明灯,孟书渺又去大殿那边烧了香。


    跪在蒲团上,手中的的香炷青烟袅袅,上方的佛像低眉微笑,她俯身虔诚下拜。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佛愿不愿意保佑那个世界往生的灵魂,如果可以,就请让那些会因她而死去的人超脱安宁,让他们都有一个好的来世吧!


    巽娘、两位一路护送她去西南的护卫大哥、大皇子、骆师叔、春山和杏芽、为他们开城门的那个守城士兵及所有参与营救她帮她逃跑的人,若是最后被追查到了真相,只要皇帝皇后的一句话,这些人将都难逃一死。


    供上的牌位点上的灯,也是她的愧疚与难安。


    弄完所有事从庙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孟书渺的情绪有些低落,沉默地一阶一阶往下走着台阶。


    孟书洲一直安静地跟在身后,从刚才进去寺庙到现在出来他都安静的跟在妹妹身边不言不语,他侧头看一眼妹妹安静不语的侧颜,在心里踌躇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渺渺,我问一问,就问一问啊……那个巽姑姑是谁?是你这半年里认识的人吗?你这几块牌位和长明灯是给谁供的?呃……哥只是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就是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其实都想了解一下你这半年里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这就像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一样,警察也查不到任何线索,我们这心里总归提心吊胆的……”


    说着他觑了觑孟书渺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一样又继续说下去:“爸妈和我,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亲人,只会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不和别人说,和最亲的人说上一说总是没关系的,当然如果真不想说那绝对没关系,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孟书洲总觉得妹妹回来之后似乎变了不少,也沉寂安静了不少,所以他和父母都很想知道这半年时间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书渺沉默了很久,今天她哥跟着一起来就知道他肯定会有这些疑问,她没打算隐瞒,主要是这离谱到家的真相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张嘴啊!


    怎么说?


    说自己失踪半年找不到是人,其实她是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历史书上都没有的古代世界,当了十年的破落户公主被送去和亲,逃了被追杀,然后不知道死没死就穿越回来了。


    不说一家子会不会有人相信,其实她自己都还没完全说服自己呢。


    就现在什么都不说,一家人已经急得悄咪咪给她找心理医生了,要是听她这番穿越古代的说法,不得天崩地裂地送她去精神病院好好看看。


    “哥……”孟书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盯着自己一步步下台阶的脚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捋捋顺了我会和你讲的,你们不用太担心,其实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我想好怎么和你们说了就会告诉你们。”


    听妹妹这么说,孟书洲便明白无需再多问,她想说的时候会告诉他们的,无论如何,人是平安地活着回来的,这是最重要的,他当初在贵省跪在观音像前求的就是这个。


    两人上车驶离景区。


    而从景区回去的路上是要经过云锦河山的,孟书渺就想拐道过去,她想去云锦河山的房子拿些东西,她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但很多换洗的义务都还在云锦河山,孟志刚的猫砂也得拿上一袋。


    孟东和林文君在两个孩子分别成年后一碗水端平都给他们在云锦河山一人买了一套房子,知道孩子成年了需要有自己的隐私和完全独立的生活空间,俩孩子愿意回家住还是自己出去住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云锦河山居住隐私性很好,大平层,一层两户,兄妹俩对门一人一户,能互相有个照应但也互不打扰,距离他们家的公司路程还近,孟书洲是基本上一直住在这儿的。


    至于孟书渺,没工作不上班,毕业以后在首都待了一年,分了个手后就回家来了,还没出事穿越之前,她一半的时间在云锦河山住,小半的时间出去旅游全世界到处晃,剩下的时间看心情想父母了就回家吃个饭睡上一晚,自在随性得很。


    孟书洲其实还有工作要忙,开车把她送到云锦河山后就直接开走了,说晚上再从公司回来接她一起回父母那儿。


    车子在门口将孟书渺放下她,她步行走进去,看着小区的的设施和风景,忽而有些感慨,虽然只是半年没回来这里,但其实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有十年了,这里倒没什么变化。


    嗯,景观池里放着的那只大王八一如既往懒洋洋地趴在假山石上。


    进了楼,孟书渺低着头,注意力都在手机里沈乐乔给她发的消息上。


    正准备伸手摁电梯按钮,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伸过来快她一步按下了上行按钮。


    孟书渺下意识的动作朝后看去,然后——


    “啪嗒。”


    心头倏地一颤,手抖了抖,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男人看了她一眼,弯腰将手机捡起来,前后翻面检查一下,递还给孟书渺,“没坏。”


    孟书渺傻愣愣地拿着手机,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面前的男人。


    相比之下男人的反应倒要平静许多,他看了孟书渺一眼,提醒:“不进去吗”


    “啊?哦……哦。”


    孟书渺骤然回神,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她抬腿步入电梯,步伐略显僵硬。


    男人跟在她身后,随即也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合上,孟书渺一身孤寡站在那里。


    男人见状再次出声提醒:“不按楼层吗?”


    “啊?噢……按的,要按的。”


    孟书渺再回神,有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张门禁卡扫了一下,然后按了个7楼,同时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不就是碰着个前男友么,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丢人!


    男人看她按好了楼层,然后很自然微微探身过去面部识别扫了一下,摁了8个层。


    云锦河山的洋房电梯都是需要刷身份的,有面部识别和指纹,只是孟书渺平时习惯刷卡居多,但这男人都录入面部识别了,就说明他是住这儿的业主或者租户。


    就住在她楼上?


    七上八下,她楼上不是一直没卖出去吗?什么时候住人了?是这她不在的半年吗?那他为什么要住她楼上?他不在首都怎么跑这儿来了?


    孟书渺瞪这那个亮起的数字8按钮,脑中的思绪控住不住地发散。


    电梯上方显示的楼层数字一层层往上,面积不大的电梯内有种难以言说的安静。


    孟书渺总感觉站了人方向的半边身体有点麻麻的,她通过电梯内壁那透亮的镜面照映斜眼偷偷观察稍站在自己后方位置的男人。


    近十一月的天儿了,男人外面穿了一件灰棕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解开,下摆扎进黑色的西裤里,高大挺拔,肩宽腿长。


    在孟书渺通过电梯镜面偷偷观察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看她。


    他个子高,微微一低头便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还有中间那个发旋儿,因为做了卷发,有一小撮呆毛悄悄卷起来了。


    忍住想要伸手帮她把那撮翘起来的小卷毛捋下去的冲动,男人垂下眼眸,嘴角牵起一抹淡到看不见的笑意。


    虽然感觉漫长,但其实也不过就十秒左右的时间,“叮”的一声响起,7楼就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孟书渺知道该出去了,但还是没忍住回身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嘴比脑子更积极,脱口而出:“那个……你要不要上我家来坐坐喝杯茶?”


    第23章


    嘴巴一下秃噜, 脑子不允许说的话就说出来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孟书渺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


    程骥目光转动, 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表情来, 像是思考了两秒钟, 然后“嗯”了一声, 抬腿跨出了电梯。


    回头见她还站在电梯里,他又来了一句:“不走了吗?”


    孟书渺本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是这样反应, 也不再纠结拧巴了,连忙跟着出了电梯。


    开门进屋, 孟书渺在鞋柜里翻出一双男士拖鞋给程骥, 指着客厅里的沙发说:“那个,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泡茶。”


    程骥又只是一个“嗯”字。


    孟书渺几乎是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小跑进厨房的。


    然后……泡茶?


    泡什么茶?她连罐茶叶都没有。


    半年没有来这里了,厨房料理台面上干干净净不染一丝, 很明显是有人在定期清理打扫的。她打开冰箱,里面东西不多,但也是摆得干净整齐, 原先她买的那些蔬果生鲜食品已经早就被处理掉了, 冷藏区只摆了几罐菠萝啤和几瓶纯净水。


    孟书渺拿起来一看,纯净水已经过期一个多月,啤酒稍微好点, 过期一周。


    那么问题来了,许久不见的前男友上门作客,该给他喝过期一个月的纯净水呢,还是喝过期一周的冰啤酒?


    大概两分多钟后, 孟书渺端着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开水出了厨房。


    客厅里,男人安静端正地坐在沙发里,视线直直地停留在不远处墙上孟书渺的那副黑白艺术照挂画上。


    孟书渺端着热水往这边走过来,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赧然道:“那个……我好久没回来这边住了,都忘记了这里没什么可以吃喝的,实在不好意思啊,就烧了杯水,要不你喝点热水吧。”


    她把托盘放到茶几桌,弯下腰来正准备伸手捏住玻璃杯的没倒满热水的那浅口位置,却被程骥一下握住了手腕。


    男人手掌宽厚,手心的温热通过紧贴的皮肤接触传递到她的手腕上。


    孟书渺怔愣了两秒,抬眸看向他。


    程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到一边,“烫,我来。”


    看着他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水杯稳稳地从托盘里拿到桌面上,然后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孟书渺顺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然后,沉默,空气都是安静的。


    孟书渺手搭在膝上大腿位置,手掌来回搓着大腿,这是她无措尴尬时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死脑子快想啊,说点什么啊!


    不过也没让她这种尴尬持续太久,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你找我?”


    啊?


    孟书渺原本空白的脑子被疑问填满,她有找过他吗?本来是那么一点的想法想联系联系他的,这不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没联系么,他听谁说的?


    还没干过的事,那坚决不能承认,于是她直接问道:“我没有找你啊,你听谁说的?”


    程骥抬眼看她,肯定道:“你有的,徐子望和我说的。”


    孟书渺觉得简直离谱,徐子望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她明明就只和徐子望顺带提了一嘴问那玩偶是他表哥送的还是堂哥送的,那个大嘴巴到底在中间乱传了什么话!明明就是顺嘴那么一问而已!


    孟书渺坚决否认:“我没有。”


    程骥坚持肯定:“你有。”


    见他如此肯定,孟书渺不免有些怀疑:“你告诉徐子望我俩曾经的关系了?”


    程骥摇头:“没有。”


    确实没有,事实上徐子望不仅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的确也没在中间环节乱传什么谣言,只是程骥得知他逃回国直奔江市就主动给他去了个电话,问他在干什么。


    他那尚有些稚嫩单纯的表弟就全盘托出,说自己来见自己刚被找回来的好朋友孟书渺。


    哪一个?喏,就是之前我拜托哥你帮我找人的那个呀,早前她哥哥去贵省认尸那趟你不也跟着一块去了吗,这么快就忘了?这次她回来二哥还给买了个礼物叫我带给人家呢,人家还问起你了呢。


    问了你什么?也没问什么,就是她们一家人都很感谢你和二哥帮的忙,说有时间请你和二哥一起吃个饭……


    这些孟书渺自然不知道,她还是不承认自己找他:“我真没有!”


    程骥也依旧坚定:“就是听徐子望说的,你找我,你还说要请我吃饭。”


    好吧,我找你就我找你吧!


    孟书渺放弃和他争辩,她知道这是个相当固执的男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很难再被改变。


    那杯隐隐散着热气的开水,水珠挂在玻璃杯壁上,孟书渺看这人伸出一根手指触碰杯壁试探水的温度,她直起腰挺了挺后背抢夺过主动权开始进攻:“那你呢?为什么会在云锦河山出现,按8楼的电梯干嘛?住我楼上?”


    男人一下一下碰滚烫杯壁的手指忽而停下,沉默片刻后,也开始嘴硬:“这里房价降了,我买一套来住。”


    “呵。”


    孟书渺冷哼一声,用程骥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嘟囔:“整个江市房价降的小区楼盘多了去了,偏要买我家楼上这套?”


    程骥闻言看向她,“那你还请我吃饭吗?”


    孟书渺愣了愣,倒没有再否认,这个确实是承认的。


    昨天晚上在和徐子望一起吃饭的饭桌上,聊着聊着徐子望就无意间透露说起了两个月前他和两个哥哥配孟书洲一起被贵省警方喊过去认一具无名女尸是不是孟书渺这件事。


    听完孟家全家震惊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这事孟书洲瞒了家里所有人一直都没说。然后长辈们就感动地表示如果机会合适想请徐子望的两个哥哥吃个饭表达一下两人对在找孟书渺这件事上的诸多帮助。


    话是家里长辈说的,但毕竟欠人情的是她,这个孟书渺不否认,说要请这男人去吃饭这话,倒也确实算是她的承诺了,尤其听她哥提起,说是在找她这件事情上,徐子望的两个哥哥是真的出了不少力气的。


    于是犹豫片刻后孟书渺点头承认,“当然请!请你吃!你什么时候有空?”


    程骥一听,也不再拿自己的的手指去烫热水杯了,掏出手机点几下递给孟书渺看:“最近都有空,你把我加回去,方便联系。”


    孟书渺默了默,拿过手机把人加了回来,给备注的时候,她手指停顿了一下,悄悄抬头撇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对方也正在摆弄他自己的手机,没有注意她的动静,于是她悄咪咪地给他写了备注——“疑似回头草”。


    备注完了之后觉得挺搞笑的,还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疑似回头草这时候抬起头来正巧看到了这女人眉眼的那意思笑意,冷不丁开口道:“别给我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备注。”


    孟书渺微笑一收,撇撇嘴在心底冷哼,就写!


    就听男人又说:“我的号码你早删了吧?还记得吗?”


    孟书渺张嘴:“不记得了。”


    话音都还没落完,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就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响了几声后程骥挂断电话,“存一下吧,方便联系。”


    孟书渺默默地将这个号码又存到手机通讯录里,并同样备注上“疑似回头草”的名字,而后随口问道:“对了,徐钦的联系方式你有吧?也得好好谢谢他,他还送了我一个玩偶呢。”


    程骥沉默半晌后出声:“他不用了。”


    孟书渺抬头表达疑问:“啊?为什么啊?”


    程骥:“他现在在内蒙那边忙一些事,短时间内没空的。”


    说着,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吃两顿。”


    孟书渺看了这人一眼,没接他的话。


    之后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些别的,程骥说起他现在的生活和事业,大多是她随口问起,他便回答了,她没有说自己的近况,他也不问。他问她身体怎么样,她说很好。


    孟书渺觉得那一趟离奇的穿越真的改变了她很多,至少从前脾气又骄又躁的她是绝不会和分手后的前男友这样心平气和地同已分手的前男友同处在一个空间之中互相问候一句最近好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好久去,那杯滚烫的开水一点点变凉,程骥喝完了整杯水,最后问道:“那你现在回来这边住吗?”


    孟书渺摇头:“现在暂时住我爸妈那边。”


    程骥轻轻嗯了一声,“以后回来住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的,我就住在你正对的楼上。”


    孟书渺正起身准备送他出门,闻言眨了眨眼睛,“你从首都跑来江市,有什么不熟悉的要是我能帮得上忙你也别跟我客气。”


    程骥似乎心情一下就变得很好,轻轻笑了笑。


    将人送到门口,打开门,看着男人弯腰换鞋然后起身跨出门,孟书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叫停了那即将离开的背影,“程骥……”


    程骥回身,与她目光相对,他个子很高,离得近的时候,孟书渺一贯是需要仰头看他的。


    “谢谢你。”孟书渺清亮水润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影子,语气非常认真,“我知道你帮了很多的,谢谢你。”


    程骥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他想照从前的习惯那样抬手摸一摸她的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也没说不用谢之类的客套话,只嗯了一声说:“那不要忘记请我吃饭的事。”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才转身关门回屋,孟书洲也适时给她发了消息,说公司的事已经忙完了,很快就回云锦河山来接她,于是她开始收拾要带走的换洗衣物和孟志刚的猫砂。


    兄妹俩回到别墅的时候正好就是开饭时间,一家人在等他俩回来开饭。


    奶奶和外婆坐在沙发上,刷着老年机在聊天。


    孟奶奶指着手机里的一则视频叹息:“阿弥陀佛,也不知道他的家里人在哪儿,这样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就应该看牢一点,要不送去精神病医院,让他在社会上乱跑,危险的嘞,万一他犯病了拿刀砍人怎么办,之前不是还有新闻说精神病人杀人么?”


    外婆:“是呀,这样跑出来多吓人啊,给社会添麻烦,精神病人自己也受罪。”


    奶奶:“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回事,警察都发通告找人了,还不来领人,该不会是故意遗弃的吧?哎呦……那可真是造孽了!”


    外婆:“不过你看照片里这个人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被照顾得不错的,怎么会被遗弃?”


    “谁被遗弃了?”


    孟书渺走进客厅,弯腰将拿袋子猫砂放在角落里,正好听到外婆的后半句话,就随口接话提问。


    “哎呦,回来了啊,那开饭吧!”


    俩老太太一回头,见兄妹俩一前一后进来也不管刚刚在闲聊什么了,关了手机都站起身来前往餐厅准备开饭,现在饿谁都不能饿着她们的孙女/外孙女。


    第24章


    自从孟书渺被找回来以后, 孟家饭桌上菜色的丰盛程度堪比年夜饭,一家人也发现了孟书渺似乎胃口很不错,给什么吃什么, 也不挑食了, 都吃得很想, 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老是嚷嚷着要减肥要节食, 总是嫌弃这个太油腻,那个热量高的。


    孟奶奶不习惯跟着儿子住在城里, 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乡下的, 这次她住了这些天也不提回村,今天让儿子去下乡给她逮只农村散养鸡, 明天让女儿给她拔一筐自己地里种的蔬菜送过来, 然后和林外婆凑在一起,再加上家里的保姆阿姨,几个人整天绞尽脑汁地给孟书渺补身体做好吃的,还让孟书渺自己点菜。


    一天三顿营养美味餐, 再时不时来一顿下午茶和夜宵,孟书渺明显感觉自己的脸蛋圆润了不少。


    就比如今晚,主菜是火腿笋干老鸭煲, 加了鲍鱼和牛肝菌, 鸭子是三叔按照老太太要求一早送过来的,农家池塘散养老鸭,早上还在嘎嘎乱叫, 炖了一下午,浓汤那醇厚的口感简直能把人的眉毛鲜掉。


    这个季节梭子蟹还算是抓住了尾巴,膏红肉实,用水磨年糕炒了盘孟书渺从小就爱的梭子蟹炒年糕;孟奶奶这几天刷D音, 就点外卖买了杯棒打鲜橙,用橙汁加新鲜橙子烧排骨,学着做了一道网红橙汁排骨;油爆大虾浓油赤酱,冬瓜蛤贝汤清淡下火,酸菜牛肉小炒酸辣又开胃,还有一条清蒸葱油东星斑。


    家里的阿姨是北方人,做东北菜的手艺一绝,孟书渺最爱她做的锅包肉,地三鲜也很下饭,孟奶奶自己在乡下种的空心菜用蒜泥清炒,荤素搭配,外婆还给炖了一盅冰糖雪梨银耳羹。


    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摆了满满一桌子。


    孟书渺平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鼓囊囊的。


    但这种胃和味蕾都心满意足的饱腹感实在是好极了。


    关了小夜灯,在安宁昏暗的房间里,妈妈还给点了助眠熏香,空气净化器在无声地工作着,孟书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昏昏欲睡。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明明现在的生活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但穿越以前的她,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慨,她觉得自己所拥有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就是如此,但经历那这一场噩梦一样的封建时代的穿越,现在的她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卫朝的那个封建古代,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整个国家和平安定的大环境下,还有她这个经济富足自由且开明有爱的原生家庭小环境。


    真好,这才是好人该过的日子啊!


    睡意朦胧,眼睛要闭不闭的,正要睡过去,放在床头的手机叮咚一声然后亮起一阵光,勉强将孟书渺的瞌睡虫赶跑一些。


    她伸懒腰翻了个身拿过手机,睡眼惺忪地打开来一看,是某人给她发的消息——


    疑似回头草:【睡了吗?】


    喵了个咪的:【干嘛?】


    疑似回头草:[图片][图片][图片]


    疑似回头草:【我想吃这个。】


    孟书渺将发过来的这三张图片点击放大,前一张图是江市一家本地菜餐厅的介绍图,后两张则是这家餐厅里的两个招牌菜。


    喵了个咪的:【?】


    疑似回头草:【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就请我吃这家吧,我想尝尝你们江市本地的特色菜。】


    疑似回头草:【或者你有吃过什么更正宗的本地菜餐厅,我们也可以去试试。】


    疑似回头草:【所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按你的时间来就成,我最近事情不多,都挺有空的。】


    孟书渺有点无言以对,这人以前可没这么强烈的口腹之欲。


    见她没回复的时间有点久,对面又补充发来一句:【当然如果你有想吃的也可以按你的意思来,就像以前那样,火锅?海鲜?湘菜?还是泰国菜?】


    喵了个咪的:【你现在要是还没吃饭饿了的话就赶紧去吃饭,我现在吃的很饱,非常饱,吃什么、什么时候吃的问题后面再议,想吃江市菜的话云锦河山楼下附近都有饭店,手机上也有外卖!】


    噼里啪啦一通打字,发过去,她看着对面“正在输入中”横跳好几次,最后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台正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满屏幕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没看清,这台笔记本是放置在大腿上的,能看到男人穿着松垮的黑色丝质睡袍,睡袍垂坠感很好,露出大腿一片结实的麦色皮肤。


    疑似回头草:【在忙,傍晚开了个视频会议一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处理,有些饿了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刚刚找了一圈,这家餐厅看着还不错,但只在中午时间段营业。】


    疑似回头草:【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我可能也就是有点饿了,所以看餐厅宣传图就有些想吃,想和你分享一下。】


    孟书渺:呵!


    男人这种生物啊,她早看透了!


    把手机摁息屏扔在一边,孟书渺把头埋进抱枕里准备入睡,打算不再理他。


    静谧的房间里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手机的另一端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打扰她。


    孟书渺翻了个身,伸手按亮了床头灯,然后又重新把手机拿了过来,打开外卖软件,定位到云锦河山,挑挑拣拣,发现这时候还在营业的江市本地菜商家没几家,感觉都不是很好吃的样子,这人嘴挑得很。


    最后点了一碗面,面是江市本地的特色面,这家面馆是一家很多年的老店了口碑不错,她点过外卖,是汤面分离打包的,也去线下门店堂食过,还是挺干净卫生的,味道也不错。


    就给他点一碗吧,就看在他给她看大腿的份上。


    填的就是云锦河山她住的楼上那房子的地址,下单付完钱之后孟书渺又打开绿泡泡,给程骥发了条消息:【给你点了个外卖,到了外卖员会给你打电话,别来吵我了,我要睡觉了!】


    这话刚发过去,对面速度极快发回来一个:【好的。】


    然后果然安静了下来,没再有动静了。


    这下心里舒服多了,孟书渺关掉灯摁息了手机又重新躺了下来,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瞌睡虫就又重新找上了她,慢慢地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贵省。


    高宗烨束手束脚地坐在坐在冷硬狭窄的床板上,捧着一桶红烧牛肉味的泡面,拇指和食指捻着叉子在桶里扒拉着,仰头将桶底最后一点泡面汤水和面渣子尽数倒进嘴里。


    吃完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将泡面桶扔放在铁架子床的床脚,照着以往的动作习惯下意识伸手准备去拿身侧伺候的人恭敬递上的绸帕拭嘴,却是捞了一个空,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会儿从小贴身伺候他的大监根本不在身边,他堂堂大卫朝天子现在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奇怪诡异之地受苦受罪。


    有些嫌弃地搓了搓手指上的潮湿油腻之感,这是方才用叉子叉面条吃时不甚熟练而沾上的。


    高宗烨一贯爱洁,这样黏腻脏污的感觉令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四下左右看了看,见那琉璃做的窗子外也是无人,就抬手在T血衫上揩擦了两下,白色的T血衫上当即留下了两个明显的污渍。


    白体恤上印有几个大字——“贵省XX市XX社区爱心救助管理站”,下面还有一行稍小点的数字,是救助服务热线电话。


    他因为在蓝白色屋所(派出所)时被那该死的醉汉吐了一身的秽物,来到此地之后有人见他实在狼狈,就给了他这件质感甚是粗糙的粗布衣衫,虽然不想穿,但高宗烨也实在忍受不了自己寝衣上已经干涸的酸臭的污秽,寝裤因为没沾上,所以他死活不换。


    卫朝的文字和现代这个时代的汉字都是方块字,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有些字和汉字繁体字还是相通的,他现在所穿的这件衣服上的这几个字,高宗烨能看懂十之三四。


    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到了这看着寒酸简单却很是干净整洁之地的。


    要说两天前高宗烨大闹金大有家的果园被当成发疯的精神病人送去了派出所,又在派出所里因被一喝醉的男人吐了一身。


    当时高宗烨暴起杀人将这醉汉剁碎喂狗的心都有了,只是被警察给拦住了,还被不少人给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只是这事高宗烨本人不知情。


    好一通折腾之后总算平静了下来,然后警察就开始调查问话。要真说来,他其实也没犯多大事,大闹人家果园,但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到了派出所之后和醉汉起了冲突又打闹派出所,但后头这桩事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头上,何况他满嘴乱七八糟的话跟表演古装剧似的,被所有人认定为了就是一个正在犯病中的精神病人。


    所以没什么事的话该放人放人,该回家回家。


    但问题就在于警察也查不到高宗烨的身份,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人的电话号码记不记得,这人要不就一脸警惕不说话,要不就满嘴胡咧咧,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于是警察猜测,这人应该是个黑户,可能就是因为脑子从小就有问题,一直被家里人关着没出来,家里人没那么负责,都没给他上户口,所以才成了黑户,导致警察在户籍系统里比对也找不到这号人的资料信息,这次可能就是他偷偷跑出来的。


    但看他白胖白胖的模样,还细皮嫩肉的,人到中年,一看就是被养得很不错,不太像是家属照顾不上心不负责任的样子,尤其是这家伙还一脸我是天王老子你们都要跪拜我的神情,嫌弃这嫌弃那的,还留了一头长发,蓄着一把一看就是精心修剪过的山羊胡,要知道这年头,除了搞艺术的,没几个男人还会留长发养一把看着就很别扭的山羊胡。


    这是一个相当抽象的精神病人,派出所的民警深入一线接触基层群众,各色各样的人见得多了,其中患有精神病的人群也碰到过不少,但没一个像他这样发病的,看着很清醒,也警惕又防备。


    有警察还私下嘀咕,这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出去碰上个脾气稍微差点的那都得挨叼。


    由于实在查不到高宗烨的身份信息,派出所的民警联络了市里各兄弟单位,让大家一起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来报案找的失踪人员的,说不定就能和他们所里这个这个精神病人匹配上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发了个寻找家属的公告发到了网上,万一家属是外地的也能看到。


    为了找到他的家人,高宗烨最初是在派出所待了两天一夜,饿得那叫一个前胸贴后背。


    不是警察不给他饭吃,而是他作为一个掌控天下人生死高坐庙堂皇座之上二十几载的帝王,多疑多思易猜忌,谨慎小心已经刻进了高宗烨的骨子里。


    这个处处充满诡异感的陌生之地,高宗烨尚不敢确定是否有危险,也不敢断定这些打扮怪异之人是否别有用心,不敢轻举妄动,警察给他打了他们派出所食堂的饭,但他又嫌弃又警惕,哪里肯吃这些食物。


    高宗烨没有了解过卫朝的普通百姓日常朝食夕餐都吃什么,也不太明白这个诡异之地的人吃的这些在他们这里算不算顶好的吃食,反正他作为大卫的天子是不吃这种粗鄙食物的。


    派出所食堂的伙食说差不差,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要说好,那和御膳房里的山珍海味、美味珍馐自然是没法比的。


    高宗烨不吃。


    若是在大卫,在他的紫宸殿,这时候就会有伺候他的宫人情深意切跪下来恳请他保重龙体,他的大太监会以命死谏哭求他用膳,做膳的御厨会被责罚,太医会在旁随时待命,莺莺燕燕的后宫妃嫔们也会收到消息赶过来温声软语劝慰他为江山社稷也要吃一口,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用不下膳食而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然而当下的现实就是,派出所不是卫朝的宫殿,警察也不是专为伺候高宗烨而生的太监宫女。


    民警们已经尽到了作为人民警察应尽的职责,也充分展现了人道主义关怀,每一餐饭都端给他,可他不吃,还被骂了几句大胆放肆滚开,劝了,还不吃,再劝,还是不吃。


    那不吃就不吃呗!


    作者有话说:整篇文下来,男女主感情线的文字真的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啦,因为放在了言情频道,那时候想着就加一点感情戏,但就怕占太多了,还特意设置成已经有感情基础的前男友,不想看这部分的宝子们可以稍微攒一攒,后面可以跳过看。


    第25章


    一个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并且骂人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 一看就是营养过剩的那种,少吃几顿是绝对饿不死的。


    由于一直找不到家属,在高宗烨本人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调查信息, 于是在第三天, 高宗烨就被送去了派出所所在社区的流浪人员临时救助管理站。


    警方这边继续跟进调查这个精神病人的身份以及帮他寻找家属等事宜, 他就暂时现在临时救助站待着。


    高宗烨被带上车送去救助站的时候心中是一场惊恐难安的, 但以他见惯大卫朝堂诡谲风云的帝王素养,他在面上还是稳住了, 只是心中再次加强戒备, 在这些人尚未做出伤害他的举动前决定先顺着这些人的意思,静观其变。


    等到了救助站他发现这些人只是打算换个地方让他暂住下来后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些刁民总算不是想加害于他。


    到达救助站时, 正好赶上中午吃饭时间, 站里的工作人员还很是热情地给高宗烨放饭。但高宗烨直觉敏感,此人的言行举止及神态似乎都在表明,他在对他进行施舍,施舍乞儿的施舍。


    高宗烨简直就要勃然大怒了。


    而且此处的饭食瞧着竟是连那蓝白屋所的饭食还要不如, 瞧着就是寡淡,如同狗豕之食。


    于是他依旧拒绝食用这等狗豕菜会吃的饭食,即便他此时已有两天未曾进食, 饿得说话都有点哆嗦了。


    但是九五之尊的天子在如何尊贵如何高贵于普通人, 但终归还是个肉体凡胎的碳基人类,是人就会饿肚子。两天没吃东西,再加上在紫宸殿睡过去来到这诡异之地的前一晚, 他也是胃口不佳被康大监劝着只用了一小碗的百合莲子血燕,到了晚上,什么帝王威仪、猜忌多疑、谨慎防备,最后统统败给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胃, 他饿得走路时两腿条都开始打摆子了。


    可以这么说,这是高宗烨打出生娘肚以来头一回感受到饥饿的滋味。


    不好受,这种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饿得浑身无力,眼睛泛花,就是连周遭的声响都是模糊的,胃里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卫朝隆明皇帝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终究还是学着放软了态度,微微低垂了他那高贵的头颅,找了中午要给他打饭的工作人员,询问是否可以给他吃一碗中午那样的饭食。


    他在用尽了全部力气忍耐,心中却早已戾气弥漫。他想,如果有朝一日回到大卫,他还是卫朝的天子,若是可以,那么他定要命人踏平这里,血流成河,以还他今日所受之羞辱。


    然而,此时早已过了晚餐时间,那工作人员也正准备下班回家了,脸这么大,谁给他单独弄饭去?


    更何况中午好心邀高宗烨吃饭还被他摆了好大一顿嫌弃的臭脸。


    工作人员也是人,又不是菩萨,这会儿闻言只淡淡瞥了高宗烨一眼,拿了一桶泡面给他,然后朝着转角的一个小房间一指,含糊说了一句“开水房在那里”后就径直下班走人了。


    高宗烨不明白开水房是为何意,拿着这桶泡面更不知道这人给他这个奇怪玩意儿是什么意思,觉得此人是在戏耍于他。怒极,可此时他依旧饿到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泡面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好歹能看懂泡面桶外包装上那漂亮美味的红烧牛肉面图片,再对上面的文字连蒙带猜的,高宗烨大致明白这或许是一份面食,但哪有面食长这模样啊?


    在手上又是一阵来回捣鼓,最后在腹中的饥饿感觉已经到达他崩溃临界点时终于是将这通泡面的外包装给拆开了。


    拆开之后,那些调料包是什么、做何用他依旧不清楚,但他能看出来那脆硬的面饼是能吃的,于是他用力抠着手指甲想将面饼从桶里挖出来吃。


    “X师傅”牌方便面大概是做工比较扎实,圆形的面饼紧扣在上大下小的圆柱形桶内,严丝合缝,高宗烨抠得面饼碎渣乱飞,指甲都要抠断了还是纹丝不动,真的已经饿到了极点,他一边拣了抠下来的碎渣狼狈地往嘴里塞,一边依旧和那卡着的面饼作斗争,此时的高宗烨已经饿得四肢如同棉絮一样虚软无力,他试着将面桶撕开,却做不到。


    故意的,故意的!定是那该死的贱民故意为难戏耍他才给他食用如此艰难之食!


    啊——


    极度的饥饿和愤怒终于使高宗烨的理智全面崩盘,他大吼一声用尽仅剩的那点子力气连桶带面饼往地上一掷,然后,歪打正着,一小半面饼从桶里摔了出来,正好摔到了高宗烨的脚边,他已经饿得眼冒绿光,这一刻什么帝王气场、天子威仪统统灰飞烟灭消失殆尽,他猛地蹲在地上抓起面饼就开始啃,又干又硬的面饼塞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囫囵往肚里咽。


    这时候隔壁的一个流浪汉大叔被高宗烨方才那一声吼给吓得颤巍巍探出半个脑袋来查看情况。


    “哎呀,不能吃不能吃,这个不能这样吃,老师教过的,不是这样吃的!”流浪汉大叔智力有些缺陷,见高宗烨蹲在那里在狂啃面饼,连忙阻止。


    高宗烨却误以为流浪和大叔说的这干硬饼子有毒不能食用,于是一口面渣渣卡在嗓子眼里,翻了翻白眼,呕地一下吐了出来。


    方才那贱民当真是想毒害于他!


    流浪汉大叔看傻了眼,过去捡起地上的面桶和剩下饼子,拿了被高宗烨丢掉的调料包,将他带到了转角的开水房,帮他把掉料包都撕开放进桶里,然后又倒了开上开水,闷盖,满脸纯善且认真地告诉他大概等五分钟后就可以吃了。


    到这里高宗烨才算看懂了这差点将他活活气死的饼子的正确吃法,然后他端着已经被他蹂躏摔打得皱巴巴的面桶径直越过流浪汉大叔,头也不回地会房吃面去了。


    之后就是现在这般,他在逼仄的小房间里,都不管那面烫不烫,胡乱吹几下,唏哩呼噜地将泡面连汤带面吃的干干净净。


    这汤面,看着与桶上之画除了面以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面条不怎么样,但意外的汤鲜味美,咸鲜的口感带着些微微的辣意,他从未吃过这般味道如此特别的面汤!


    吃完之后,腹中的饥饿灼烧感总算缓解了一些,然后高宗烨就坐在那狭窄简陋的硬板小床上开始思考,习惯性动作捋了一把他精心打理的美须,然后摸了一手油腻汤渍,他顿了顿,再次做贼一样朝窗外张望一番,而后抓起白T血前襟的布料往嘴巴一记胡子上一抹……


    高宗烨继续思考,接下来,首要的是他要确保自身的安全,然后需要慢慢探查清楚此地为何处,究竟是何人用了何种邪祟手段一夜之间将他从防卫严密的大内禁宫中偷运到此地。


    此地无论是人还是物处处都透着与大卫朝截然不同的诡异,他能确定他已不再他卫朝境内,就是不知道此地距离卫朝有多遥远,他的骤然消失怕是已经在卫朝整个朝堂后宫中掀起了狂风暴雨了,各方势力盘根虬结诡谲复杂,如孙家之流,巴不得他永远不能回去,倘若他真的不能及时回朝,一旦拥立了新帝,怕是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想到这里高宗烨不安到了极点,暴虐的情绪骤然涌现,让他特别想要杀个人缓解心中的焦躁,他快速摩挲着手指上的暗器银戒,告诉自己眼下需要暂时忍耐,切不可轻举妄动,这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毒针的破戒子也不能丢,这戒子和他身上的这条寝裤是唯二能证明他身份之物,必须好好保管。


    就这样,高宗烨就暂时在救助管理站住了下来,经过头一晚的教训他倒是开始吃饭了,就算再是如何嫌弃饭菜不好,也不叫自己饿了肚子,他必须得吃饱了,保存力气去思考探查,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后看看有没有法子联系上暗麟卫。


    他的暗麟卫暗探遍布大卫,甚至在大卫周边一些蛮邦都有他们的痕迹,只要能联络上暗探,他便可以再回大卫。


    于是乎,高宗烨在安顿下来以后开始一点点打探救助管理站及周边的情况,他有试着向这里的工作人员讨话,此地地名叫什么、此地所属之国叫什么,得到的也只是让他云里雾从未听过的答案,再然后他开始大着胆子慢慢出门在救助管理站四周转悠打探,在仔细观察之后,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新奇又恐慌。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他,见他这几天都安安分分的,没发病的时候倒也像个正常人,工作人员对于他时常在周围打转就也没多管。


    但警方那边还是一直没有关于牛哥的身份消息。


    为什么叫他牛哥,因为这人总是抻着脖子抬头用鼻孔看人牛逼轰轰的样子,和他好好说话也时常不屑冷哼,总是一副“我牛逼大发了你们都不配和我说话的”样子,挺招人烦的,不知道他叫什么,于是大家伙儿就私底下喊他牛逼哥,简化了就叫牛哥。


    人都是有脾气的,只是干他们这种慈善性质的社区基层工作者需要比常人有多一份的忍耐,大家懒得和一个神经病计较罢了。


    而工作人员工作范围之一就是要在日常工作中给这些救助站里的非正常流浪人员做出评估的。


    后续的处理办法一般分两种,如果这是一个手脚俱全的正常人或者哪怕表现不怎么正常智力低下,但只要不具有反社会攻击性,那么大概率会帮他找一份爱心公益岗的工作,让他自食其力能养活自己。


    但是这个牛哥表现出来的就是时而冷静时而不正常并且很具备攻击性的模样,就比如来的当天,由于对自己的临时住宿房间环境相当不满,在要求换一个更好的房间后被拒后,工作人员被牛哥给很具有帝王威严的死亡凝视了,那眼神中是真实透露出了杀意的,或者谁对他说话声音大点,他都会有这类像是要杀人的可怕眼神,这种人是很可怕的,若是犯了病,谁也谁不准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工作人员在心中暗想,这人最后大概率是会由相关部门出面送去精神病医院。


    过了好几天了,几个工作人员都已经在私下讨论是不是该准备照流程写评估让社区那边打报告的时候,派出所那边却在这时候传来消息,说是牛哥的家属找上门了。


    对此,社区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们也是喜大普奔,牛哥这种让人眼睛难受的烫手山芋不用砸他们手里拿实在是太好了,谁家的?领走领走,赶紧领走!


    第26章


    当高宗烨听人说他的家人要来接他的时候, 起先是并不相信的,后来略略思索,觉得有可能是手下那帮子废物或者暗麟卫终于寻到了他的踪迹来接他回大卫了, 但也有可能是朝堂上别有用心之人要诈他现身而后灭口。


    多思多虑的隆明帝很是纠结, 但实在不想错过这次可能可以回去的机会, 高宗烨决定静观其变, 若来的是他的人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是, 那他觉得就死赖在这里不走,


    这几日下来,高宗烨那作为帝王的敏锐觉察力让他隐约能明白, 这里的这些人包括之前那几个送他过来的蓝白之所的人应是不会想他死的。


    带着这一番思虑, 高宗烨忐忐忑忑去见了他所谓的“家人”。


    来人是一张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面孔,一个面目普通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和此地之人差不多的穿着打扮,高宗烨警惕地打量着他, 在心中揣度这究竟是他的人还还是来杀他的人。


    倒是来人第一眼见到高宗烨就一下眼中放光,随即露出激动惊喜之色,带着恭敬的态度, 他不由快步上前, 膝盖都弯了弯,下意识想跪下来,张嘴便想喊:“圣……”


    但看着周围的警察和救助站工作人员急忙截住了后面即将脱口的话, 也忍住了下意识朝着高宗烨跪下去的冲动。


    高宗烨惊疑不定,不动声色往一个警察身后退了两步,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对面人的长相和神态,这人明显是一副与他相熟的姿态, 但自己真是记不得这人是谁了,或者这说是想杀他的人刻意伪装的?


    看着高宗烨这般防备且疑虑的态度,来人有些着急,这里人多,大庭广众之下他实在不好透露太多表现太过,想了想,给高宗烨使眼色带有深意地说道:“堂兄,我是阿荣啊!”


    高宗烨眼睛蓦地睁了睁,面上的疑虑的神情将眉眼挤皱在一起。


    阿荣?荣王?


    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不认识荣王!


    这人为何要冒充阿荣?是谁派他来的?是哪个奸人想要害他?他现下该如何?是逃回去吗?


    一连串的问题塞满了高宗烨的脑袋,心底隐隐升起对死亡的惊恐,他又朝后大退了两步,正待转身逃回所住屋子的时候被身边那毫不不知情的警察给拦住了,“唉你先别走,来,仔细认清楚,到底认不认识,他是不是你弟弟?”


    这警察叔叔大概是怕精神病人犯倔,用的力气极大,高宗烨被他拦着逃脱不得,这时对面的男人眼见他要走愈发焦急几分,也再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别,快步走上前来,克制着用手轻托住高宗烨的手肘关节处,靠在他的耳边低声快速说道:“圣上可还记得嘉兰关之约?”


    高宗烨身形一下顿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嘉兰关之约”只有他和阿荣两人知道,意为当初北鞑和亲之事,皇后和孙家提出以李氏所留之女替换宝安前去和亲,他面上经过考虑后应允同意下了圣旨,实则在暗中秘密召了荣王,给了他一个绝密任务,要求他在和亲队伍出嘉兰关前秘密暗杀掉李氏之女,伪装成其体弱多病经不住长途跋涉之劳累而病亡的假象,他最终想要的还是宝安逼不得已被迫前往北鞑和亲的局面。


    当时高宗烨下达这份没有书面只有口传的密诏时是在只有他和荣王两个人的密室内,而因他要求荣王必须在出嘉兰关出卫朝地界之前动手,故而以“嘉兰关之约”代指这份密旨。


    可以说“嘉兰关之约”是只有他和荣王二人才知道的一个秘密,他笃定阿荣不可能会背叛他把此事告诉第三人知晓。


    难道面前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真是阿荣不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这人看他的眼神也分明是熟悉中带着几分畏惧的。


    “阿荣……弟弟?”高宗烨疑惑中带着试探地喊了一声。


    被叫阿荣的男人忙不迭应声:“是!是是……是我。”


    阻拦高宗烨的民警见状也松开了手,所以这不是就认对上了嘛!瞧这奇怪的精神病,发病时一阵认人一阵不认人的,他差点就以为又要白忙活一场了。


    “请圣上稍安勿躁,此处甚是不便,且先随属下离开去属下家里,属下以性命向圣上担保,不会有事的,属下眼下为何这幅容貌容后再解释给您听。”


    阿荣在高宗烨耳边快速低语劝诫两句,见他脸上依旧还留有防备之色,就有说了一两件只有他二人知晓的秘密之事。


    高宗烨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在一份深思熟虑的激烈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决定和阿荣一起离开。


    一来高宗烨真的是受够这里的清苦日子了,二来跟着阿荣或许可以回到卫朝回到过渡皇宫。


    他们这边要走,警察和救助站直到人对上了没有找错,那自然是同意,


    拿过阿荣给的身份证,走完必须的流程,阿荣签过字后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警察叔叔职业习惯使然,还是忍不住教育了阿荣几句:“以后千万要把人看好,这要是发病了他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况下闯出什么人命祸事来,他自己不用负责,那你们作为家属该怎么着?得亏这回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阿荣:“是是是,你们说的对。”


    警察叔叔:“以后把人看好了,他这个情况,你们回去以后还是着精神病医院给他送进去治疗吧。”


    阿荣:“好好好,我们会的。”


    警察叔叔:“还有回去以后,你们记得去江市户籍所在地给他上一下户口,家属对待病人也要用点心,不能从小闹疯病关着不见人就让他成黑户吧,就这次,要是他有个户口身份证,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找不着人吗?”


    阿荣吓了一大跳,露着憨厚老实的笑容连连道谢摆手拒绝:“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以前是我们不对想着省事没给他上户口,回去这就把事情办妥了,上户口,回去就给他上户口呵呵……”


    就这样,阿荣带着高宗烨逃也似的上了一辆有些旧的面包车,跟被撵了一样就窜了出去,他怕再待下去这里的警察和江市那边去联系,圣上是他自己的身体到的这个世界,到时候随便一查就露馅了,圣上在这里是没有户籍的。


    他阿荣在这里虽有合法身份,却也没有在卫朝时作为大将军王的荣王那样的本事。


    破旧小面包车没开多久,高宗烨就晕车晕的七荤八素的,他头探出车窗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回头打量着正在认真开车的男人,眼中满是猜忌:“你究竟是谁?既然是阿荣,为何你会对此地之事如此熟稔?”


    阿荣明白以自己主子多疑的性子必有此一问,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了很多做解释的说辞,努力向高宗烨说明他们现在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不存在卫朝这一事实。


    阿荣就是荣王,卫朝十万黑甲军的统帅,亦是隆明帝最信任的心腹,他本应该在静安公主和亲时快和亲队伍一步早在嘉兰关做埋伏准备执行“嘉兰关之约”,谁知静安公主半路突然逃跑打乱了一切计划,他便只好再次赶回卫京,后又被高宗烨派出京去办事,而后在途中被人伏击暗杀,等再有意识时,他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并且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阿荣,就像是他的魂魄附着到了这个叫何永光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脑海中还残有不少何永光的记忆,但新的身份和世界对他本身来说又是全新的,十分神奇的一种体验。


    其实就是阿荣自己还没抬搞懂,不然他会知道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词汇叫“穿越”,并且还是魂穿。


    何永光今年四十九岁,江市人,离异多年,生有一女跟随前妻生活,父母早年去世,他现在独自一人生活,在江市开了一家小超市谋生。


    在适应了几天自己的新身份后,阿荣就在手机上刷到了贵省警方发布的寻人视频,他在视频上见到了一张和圣上一模一样的脸,再三确认后他断定这就是圣上后他马不停蹄地赶来贵省。


    因为考虑到圣上是黑户的身份,随他回江市可能会比较麻烦,他就不甚熟练地凭借原有记忆开着何永光小超市进货的二手面包车艺高人胆大地开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就开来贵省,来找他的主子皇帝陛下了。


    高宗烨听了阿荣冗长切复杂的解释后陷入了沉默。


    他能打败一众兄弟登上帝位并且在朝堂执掌天下搅弄权势风云这么多年,他的心计和智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现在乍然听到这样一个超出他想象的结果,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卫朝、回到他的国都皇宫中去了,他在这再也不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了,他的江山基业,他苦心孤诣一生还未完成的帝王伟业,可能因为他以外来到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而要全数成为泡影了……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高宗烨胸中戾气翻涌,他想杀人,他现在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想毁灭。


    车子因为等红灯缓缓停下,高宗烨看着汽车透明挡风玻璃外那在斑马线上横穿马路的行人,这是个什么毫无君臣纲常的混账世界,凭什么要让他的车架停下等待让这些人先过?


    他想杀人!他想将这些人统统杀了!


    第27章


    “去, 前面那几个人,你去杀了他们!”


    “啊?我吗?可我……我不太行哎!”


    ……


    “你不是有把MK14吗?狙了他们啊,上啊, 机会难得, 别让他们跑了。”


    “我刚刚已经瞄了好几枪了, 就是打不中啊, 这个狙击镜怎么瞄准啊,也太难搞了。”


    孟书渺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地捅一捅半躺在她旁边的沈乐乔, 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度:“哎呀……算了, 你等着, 我过来,等下你把MK14扔了,我来捡。”


    正开着麦,她又对着另一个队友徐子望喊道:“看看, 快过来别舔包了,要跑毒圈了,你开车过来载我, 我们去乔乔那边和她汇合。”


    “好咧这就来!”


    啪啪砰砰的枪炮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了好一阵, 直到最后吃鸡成功,MVP结算,这一局游戏才算结束。


    徐子望玩完这一局之后有事就下了, 又缺了一个人,这边孟书渺和沈乐乔也玩累了,就都下了线。


    沈乐乔将手机一扔,像块饼一样靠着床头滑落, 摊在床上,转头看看身边同样躺得像一滩烂泥般的孟书渺,伸手戳一戳:“唉,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孟书渺双眼迷离望着头顶的灯,舒服得眯了眯眼:“我也不知道啊。”


    从她回来到现在,每天都在躺着睡大觉,又吃又喝,又废又咸鱼,但还是挺舒服的,没有任何压力和苦难的生活,就是这么惬意的。


    其实她还是有很点事情可以做的,每天陪陪家里的老人,约着沈乐乔处逛逛买卖东西,有时间还得去趟苏医生的心理诊所。


    还有,听她爸妈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她进自己家公司弄点事情干干,不需要她能多努力上进工作,只想让她在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有个安稳固定的生活工作行动路线轨迹,不想再让她一个错眼就跑不见人了,这样上班在公司的时候有人能看着她,下班在家里也有人看着她,孟家人是真的有些一朝蛇咬十年怕绳了。


    所以后续她有可能还得去找个班上。


    哦对了,她还欠着前男友一顿饭,已经请他吃过一顿江市本地菜了,还欠一顿,虽然她认为其实就只欠一顿,但那男人坚定徐钦那顿饭由他来吃,所以一共欠两顿。


    “唉,人生啊,多么无趣又有趣啊!”沈乐乔发出哲学般的灵魂感叹。


    她和孟书渺家境差不多,两人是从幼儿园开始就玩在一起的好闺蜜,一样的年龄爱好,一样的咸鱼,臭味相投,孟书渺是有个能干的哥哥的顶着,而沈乐乔则是有个优秀的亲姐在上头坐镇。


    孟书渺在首都上的大学,毕业后拿了offer就在那里干翻译工作,父母让她回家也不肯回,怀着雄心壮志想干出一番事业,然后干了一年,就受不了牛马的日常生活了。虽然在现在的她看来才哪儿到哪儿啊,现代牛马的生活和古代的黑暗日子相比,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当时的孟书渺是受不了的,再加上和程骥吵架分手,她觉得在首都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一气之下就就辞了工作回到江市,开始在家里专心帮爸爸花钱。


    而沈乐乔是在江市本地念的大学,她在上学时期就有个粉丝数量过万的短视频社交账号,毕业后就干脆就向网红这条路的方向发展,拍摄一些她作为富二代厂二代的日常生活,零散接几个广告带带货,也帮自己家的公司做做宣传推广,现在粉丝数有四百多万,也算个大网红了,孟书渺作为她沈乐乔的好闺蜜,以前还会偶尔在她的视频里露个一两回脸。


    孟书渺失踪那会儿,沈乐乔一天连发十条视频重金悬赏找人。


    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儿这么多年,是一样的咸鱼本质,又都爱玩,沈乐乔的那些视频里有大半都是她出去玩各地旅游的内容,但最近半年由于出了孟书渺这档子事,沈乐乔家里也都是心有余悸的,严令禁止她再满世界乱跑。


    沈乐乔无聊啊,最近都跟着孟书渺混,这不听说孟书渺要回云锦河山自己住,孟家人还担心她一个人呢,沈乐乔就自告奋勇说自己过去陪大小姐住几天。


    她像条蛆一样在床上扭了几下,转头就看到了孟书渺摆在旁边沙发床上的一排太阳花玩偶,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个系列的玩偶了?你难道不觉的它有点丑吗?还大大小小的收集了一排。”


    孟书渺顺着沈乐乔的视线看过去,一排LV Vivienne的丑萌太阳花,大的小的都有。这一排玩偶当中,有一个是徐钦让徐子望代送给她的,另外那些,是某个前任从她楼上那儿给抱下来的,大的那个有她半个人那么大。


    孟书也不隐瞒,有气无力道:“不是我买的,前男友拿过来的,他说他抽奖送的,有一后备箱呢,放不下了就送给我了。”


    一听有绯色八卦,沈乐乔顿时来精神了,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跑过去拿了只Mini又蹦回床上,在孟书渺跟面前晃了晃,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兴奋:“哇塞,什么抽奖这么高级,送LV的玩偶,还送了一后备箱,什么抽奖,让我也去抽一个呗,这玩意儿预定都挺难定的,哎,是之前首都那个吗?”


    沈乐乔知道孟书渺在上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她也只是看过一次两人的合照,只大概记得长什么样,其余的也不知道,好闺蜜的这场恋爱谈得十分低调,沈乐乔也只知道孟书渺在首都待了一年分手后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她无意间提过一回,一提起来这个闺蜜就犯红眼病,然后她也就不再提了。


    但现在孟书渺自己提起来了,这摆明了就是有新情况。


    沈乐乔:“所以前男友这是想吃一吃回头草?”


    孟书渺脸上还贴着面膜,说话都含含糊糊的,但也不扭捏,“嗯,大概是吧,表现是挺明显的。”


    就前天晚上,他还湿身穿了一件袒胸浴袍拍照给她看说他浴室的阀门坏了出不了水,问能不能下楼来借她的浴室把澡洗完。


    可惜那天她还住在爸妈那儿,没在云锦河山,她给了他密码让他自己开门进去洗。


    然后等她第二天来云锦河山一看,发现客厅里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太阳花玩偶。


    “那这个回头草你想吃吗?”沈乐乔八卦地问孟书渺。


    孟书渺闭着眼睛有点迷茫,现在她给自己的人生定位好像除了享受当下也没别的,于是有些迟疑回答:“我不知道,有点想吃,但吃不到也无所谓。”


    其实他们当初吵架分手并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原则性问题,说到底就是一个年轻气盛从小被家里宠得有些骄纵,脾气上来了就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了狠话,发誓再也不会回头了;而另一个也有他的自尊和骄傲,气狠了就顺着对方意思说要结束。


    两个人都有点拉不下脸来,彼此断绝联后就好像是真的分手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再联系,然后就是孟书渺出事失踪。


    不说以前,就这半年,两人的心境都早已改变了许多……


    沈乐乔和孟书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好久,沈乐乔慢慢熟睡了过去,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孟书渺和沈乐乔这对咸鱼好闺闺就在家里躺平了一整天,两人睡到中午才起,叫了一份超豪华海鲜大咖拼盘外卖,孟书渺在云锦河山的这套房子当初装修的时候她特意设计了一个隔音的影音游戏室,里面的投影、音响、游戏设备一应俱全,吃完以后两个人就钻进影音室里,一个刷剧,一个打游戏,虚度光阴一直到夜幕降临。


    沈乐乔工作室的助理杀到云锦河山把她从影音室里强行挖出来带走了,沈乐乔还想把孟书渺一起带走,但她说还有约就拒绝了。


    她今天要和程骥去吃她欠的第二顿饭,她想吃火锅。


    很快程骥穿得衣冠楚楚一样出现在孟书渺家的门口,又进屋等孟书渺化了大半个小时的妆,然后两人一起出门下楼。


    他没有叫司机,是自己开的车,带孟书渺去了城东湖边一个没有招牌门头的私房川菜馆,连孟书渺这个本地人都没听说过这地方还藏着这样一家店。


    但不得不说,程骥一如以前,在陪她找吃的这件事上是相当给力的,正宗的川省老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红油泡泡,又麻又辣,相当过瘾,空气里弥漫着火锅独有的刺激鲜香的气味,孟书渺吃得鼻尖都冒汗了。


    程骥笑着给她递了张纸巾,然后又往锅里下了两段油条,数了几秒钟然后捞出来放进孟书渺的蘸碟里。这是她吃火锅一贯的喜好,就是炸的脆脆香香的老油条放进去浸几秒钟,然后捞出来蘸上料,油条的脆感又吸饱了火锅汤汁,那口感是她的最爱。


    不知道为什么,吃火锅就是能让人心情莫名变好,这顿火锅吃完,孟书渺已经是要程骥扶着她走的状态了。


    她在卫朝十年,不是吃猪食就是饿肚子,回来了现代以后孟家人为了给她补身体,吃的虽然都是好东西,但大多以清淡为主,江市人的饮食习惯本就也是比较淡口的,但她还比较喜欢吃重口一点的食物的,所以孟书渺下意识的记忆里是真的有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火锅这样麻辣鲜香的东西了,这不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吃到后面程骥都不给她涮菜了,就想让她别吃太多。


    出了餐馆,外面是月朗星稀的黑夜,十一月的天气,在江市这样的南方城市还不算太冷。


    程骥问孟书渺还想不想去什么地方转一圈,孟书渺摇摇头表示现在只想回家躺着。于是两人直接开车往云锦河山的方向而去。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孟书渺就开始觉得口渴了,大概很久没吃重口的东西了,这儿吃完嘴巴特别干,于是她问程骥:“程骥你车上有水吗?我好渴。”


    程骥一顿,这车是新的,他也才开没多久,车上并没有放水,看了眼身边的人那渴望喝水的眼神,他想了想,观察一下车外的路况,然后打了转向灯找了路边车位慢慢靠边停下,他解了安全带指着前方马路沿街的一个亮着招牌的小超市对孟书渺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水。”


    孟书渺:“哦”


    程骥下车,锁上车门朝那家名家“永光超市”的店走去。


    这种小超市都是千篇一律的相似,每个城市的街头角落都有它们的存在,不大的面积,玻璃门上贴着一些广告语,进去以后门口各种叠起来的饮料箱,进门手边就是收银柜台,收银台后面柜台放着烟酒等贵重些的货品,收银台上放一些口香糖、槟榔之类能随手取得的小件物品,再往里几排货柜挤挤挨挨,货品把整个不大的小超市塞得满满当当。


    程骥长腿迈进这个永光超市,第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右侧收银台后边的中年男人,实在是这个男人那样子就给人一种莫名不协调的奇怪感觉。


    这中年男人长得倒是白白胖胖的,但长着长头发在脑袋顶上地束了发髻,中间横插着一根木簪,有点像道士头的样子,留着一把胡须,手受了伤,打了石膏用纱布绑着吊起来套在脖子上,身上穿着的是一件Loro Piana的Evandro的皮外套。


    这画面看着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但程骥一向对于自己不相干的事不关心,所以也只是扫了这中年男人一眼就去旁边摆水的区域找自己想要买的水了。


    与此同时店门被打开,外面又进来了两个看起来挺壮实的男顾客,勾肩搭背的,身上有股极淡的酒味。


    程骥拿了三瓶百岁山走到收银台,拿出手机低着头准备扫码,一边随口问道:“请问有创口贴吗?”


    今天她是穿细高跟出门的,刚才从火锅店出来时候他就发现她脚后跟已经有些被磨红了,这会儿就想着买几个创口贴车上放几个让她拿几个,总是能用上的。


    谁知得到的是一句——


    “朕不知道。”


    程骥诧异抬起头。


    中年男人倒是气势十足,坐在收银台后面跟坐龙椅似的,大马金刀,威武霸气。


    见人在看他,高宗烨如藐看卑贱蝼蚁一般暼他一眼,嗤道:“有甚好看的,说了不知道!”


    这哪来的神经病?


    包括后进来的两个男顾客都用差异的目光看向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程骥皱眉,指着那三瓶百岁山斜眼不屑睨他:“给钱。”


    程骥其实并不是个脾气有多好的人,他从小长大的环境,有的是人围着他打转,可以说长这么大,能给他气受的也就一个孟书渺。


    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程骥放下那三瓶水转身就走。


    出了小超市的门,走了几步路,就听见那永光超市里断断续续传出来一阵嘈杂的骂声——


    “……你个踏马的神经病,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骂谁低贱?老子招你惹你了?”


    “就卖包烟还给你高贵上了,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吗?”


    “草泥麻麻批,老子打的就是你!”


    走远了,程骥还能听见微风带进他耳朵里的啊啊呼痛声。


    他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冲里面的人摊手笑了笑。


    孟书渺正在玩手机,抬起头来,见他两手空空,惊讶道:“咦?没买吗?”


    程骥坐进车里,发动车子,随口编了个理由:“那个老板喝多了,脑子不太清楚,说什么都不肯卖,咱们去前面,好像有家便利店。”


    “啊?还有这种事?”


    孟书渺摁下车窗,好奇地朝那小超市的方向张望,正像定睛细看,车子已经启动朝前开去,没看清,便也没放在心上,关上了车窗。


    作者有话说:我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都用上米诺地尔了,用的半个多月,头发一把一把往下掉,脑门已经秃了,,医生说前一个月掉是正常现象,但掉的实在太厉害, 现在心态有点稳不住了!


    所有第一次用米诺地尔的人都这样吗?


    第28章


    果然前面四百多米拐个弯前面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程骥下去买水,这回孟书渺也跟着下去了。


    程骥买了水和创可贴,见她跟下来了就顺道给她脚后跟贴了一个。


    结完账从便利店出来, 孟书渺打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咕咚咕咚地就喝了起来, 然后一滴雨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咦?是要下雨了吗?可天气预报也没提起今天要下雨啊?”孟书渺抬手擦掉脸上的雨水, 抬头朝夜空看了看。


    黑漆漆的天空, 在城市灯光的映照下,依稀能看清厚重的云层。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撑起将大手盖在她脑袋顶上, 催促她快往车里去, 回云锦河山的这一路上,时不时就有豆大的雨点砸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绽出一朵小雨花, 程骥开了雨刮。


    到家的时候雨势变大,已经彻底下成了瓢泼大雨,江市的秋季其实很短暂,下上几场雨, 就不知不觉间入冬了。


    与此同时,江市城东一条马路边一个名叫“永光超市”的小小门面房内。


    暴雨砸在屋顶上沿着屋檐汇成一股湍急的流水哗哗冲下。


    阿荣将卷闸门拉下,一边的肩膀已经全打湿了, 关上玻璃门, 算是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营业。


    他转回身,走到高宗烨身边,微微弯腰躬身看着他乌青臃肿的眼泡, 眼角有些小伤口,嘴唇也破了好大一块的皮,小心翼翼道:“圣上,我给您擦些药吧。”


    见高宗烨没有反对出声, 阿荣拿起桌上的小药箱,开了一瓶碘酒,用棉签蘸取一点,像先给他嘴唇上的破口涂一涂。


    高宗烨却见这紫得发黑的玩意儿要往他嘴唇上使,当即一把将阿荣的手推开,厉声喝道:“这莫不是有毒之物,你是想害死朕吗?”


    阿荣嘴唇嗫嚅几下,他不太懂什么是碘酒,也解释不明白消毒的概念,但潜意识里的记忆告诉他应该这是用来擦伤口的药水,但见自己主子眼露寒光死死盯着他,于是他放下碘酒棉签,转而又拆了一包酒精棉签。


    这回高宗烨虽皱紧了眉头倒也未再阻止。


    然后——


    “啊啊啊啊……”


    高宗烨一脚揣在阿荣的小腹上,疼得嘴唇发抖。


    犹不解气,他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铁丝篮筐架子,上面摆放的棒棒糖、口香糖、槟榔等物品摔了满地。


    来到这莫名其妙的混账世界拢共没几天,但高宗烨觉得他这四十五年以来都没吃过的苦和亏都在这些天里吃了个饱。


    他打着石膏绑着纱布的手臂是在回江市下的路上,阿荣开了两天多的车疲劳恍惚是不小心擦了路边的一颗树,树没事,车没事,主驾驶的阿荣也没什么事,就没系安全带的他折了胳膊。


    当时是在下高速后进江市主城区的一个乡间小道上,眼见没人看见,阿荣就带着高宗烨一路逃回了他在将是的居所,对于高宗烨的伤,也没敢去医院,就找了个小诊所给打了石膏。


    原主何永光有一间用来糊口的小超市,本来何永光也算是个比较节省的人,有一些积蓄攒着,但现在阿荣已经没多少存款了,经济压力陡然增大,他得继续把这小超市开下去,但主子不愿意一个人在住处待着,他明白主子是想找有没有回去卫朝的办法,就带着他一起来小超市开门。


    刚到江市的两天,高宗烨在小超市附近晃了几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累了他就乎小超市后面何永光平时用来休息的小杂物间里闭目养神思考回去的办法。


    但他嫌那小杂物间对了太多杂物,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要求阿荣把这个休息间整理出来给他用,今晚阿荣在里面整理,灰尘有点大,高宗烨就暂时跑到前面去收银台后面坐着歇息。


    然后就发生了斗殴事件,一共两拨进店的顾客,前一个什么都没买直接走人,后两个要买烟,高宗烨把对前一个的不满和怒意升级了一下,见俩醉酒男颐指气使地指挥他拿烟,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低贱之人也配由朕为你做事,正巧被那俩耳朵好使的男人的听了个正着,等阿荣听动静跑出来,两个醉酒男已经打了人以后快速跑路了。


    他们也没想报警,就拉了卷闸门。


    阿荣被踹的地方隐隐有些疼,但他依旧恭敬站在那里,。


    高宗烨看他一眼,指着之前被他怀疑有毒的碘酒问道:“此物可有毒?”


    阿荣摇头:“应是无毒的,涂了大抵可止伤口发脓溃烂。”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补充:“这个不疼。”


    高宗烨看他一眼。


    阿荣会意,忙蘸了新的棉签给高宗烨的眼角和嘴唇都涂了碘酒。


    涂完后高宗烨拿了镜子照,看着自己这般狼狈凄惨的模样,高宗烨不禁勇气一股无名怒火,啪一下将镜子狠狠扔在地上,镜子四分五裂。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高宗烨就没有一天是不动肝火的,那个曾经喜怒不形于色其气势威严凛然到一个眼神就能使人两股战战的帝王,现在随时随地都会暴起。


    涂完了伤口,阿荣在收拾药箱,高宗烨就在旁边看着他收拾。


    高宗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食指上的银戒,忽然想起来一些事,就冷不丁开口问道:“对了我有事问你,为何这银戒使不出毒针来,你当初是如何办的事?莫不是在糊弄朕?”


    高宗烨举起手给阿荣看他手上的银戒,说起来这个就满肚子火气。


    阿荣一听,忙撒了手里药箱跪地请罪:“请圣上恕罪,此戒确实是暗器没有错,是属下亲自督造,盯着那些匠人造出来的。”


    “那为何我按了机关没有任何反应?”高宗烨黑着脸质问。


    “这个……这个……”阿荣竭力辩解:“银器易腐锈,圣上子戴了此戒之后多年来一次都未使用过,或许正式因为长期未使用,所以戒子内暗器机关生锈,导致失灵也未尝不是。”


    “是这样吗?”高宗烨还是有些怀疑。


    阿荣点头:“是的,所有器具长久未使用都会由此弊端。”


    话虽这样说着,但阿荣的背上在冒冷汗,这戒子是他亲自督造的暗器没错,但圣上要求银针淬上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实在找不到这样的剧毒啊!能死人的剧毒有,但要见血就能起效的真的找不到,当初他为了找这毒宫里宫外寻遍了郎中大夫,为此还杀了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江湖术士,可还是没有。


    眼看圣上给的制造期限就要到了,他一咬牙,用了一种能他能寻到的毒抹在银针上就交差了,赌的就是圣上在大内被严密保护的环境下用不上这个暗器银戒。


    至于为什么机关开启不了,阿荣他也不知道啊。


    其实现在到了现代,阿荣如果能多上网查一下的话应该就能找到答案,剧毒一般都伴随着一定的腐蚀性,尤其古代没什么化学提纯技术,银针沾了毒,时间一长更容易氧化腐蚀,所以里面的机关就锈住了,打不开了。


    阿荣怕高宗烨继续追问,就不着痕迹岔开话题问高宗烨:“圣上,外面雨势极大,您今晚是在这处屈就一晚还是会住处。”


    高宗烨:“废话,当然是要回住处,此处拥挤狭小,你叫朕如何睡得习惯。”


    实际上何永光的那个住处高昂也嫌得要死,但总比这里舒服一点。


    于是两人就打算等雨停了就回去,可这雨一直接连不断,下了一个小时都没有要停的意思,但到底比之前笑了一些。


    高宗烨又累又困,身上还带了伤,便不想再等下去,阿荣关了店,撑着伞把高宗烨送上了小面包车,然后在雨中载着他往他们目前的住所行驶而去。


    何永光的住离小超市不算远,开车约莫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个已经有三十年房龄的老小区了,跟不上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房屋老旧,各种生活配套设施都已经跟不上了,小区底下没有多少停车位,规划杂乱拥挤,地里位置也不是很好,是整个江市江市房价最低的几个老小区之一,新一批的年轻购房者看不上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老年人和经济拮据的租户,何永光在这里有一套房,差不多二十年前结婚的时候买的,离婚后前妻带着女儿搬走了,何永光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因为往小区里面实在不好停车,阿荣在入口找了个空停了车,给高宗烨撑着伞,护着他往里走。


    这里地下排水系统也老旧,一下大雨就容易积水,路灯很多都是坏的,只有前面单元楼下的廊灯能提供些许亮光,两人趟着水洼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在雨又小了一些。


    夜已经深了小区四周都很安静,两人路过彩钢棚的电动车停车库的时候,隐隐有一阵吚吚呜呜的声响传入耳中,有些像人哭声又有些像什么动物的叫声,听得人心中发毛。


    高宗烨一把拽住阿荣的手腕,搭着他的手往前走,倒是阿荣心中无丝毫惧意,他领兵时在战场上见过堆成山的尸骨,也杀过很多人,该死的不该死的,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鲜血,要真有报应的话他早死了,所以他不惧鬼神不怕灵异,挡在高宗烨前引着他一路往单元楼那边走去。


    等经过彩钢棚的时候,离那声音近了,才发现车库角落里模模糊糊的似乎蜷缩着两个人影。


    这下高宗烨也不害怕了,放下心来,淡淡地暼了那两个互相依偎缩成一团的身影一眼,从他们前方径直走过。


    而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那两个原本低头缩成一团的人听见有脚步声就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光线昏暗,视线不清晰。


    高宗烨已经走过去数十步,忽而皱起了眉头,停住了脚步。


    见他停下,阿荣打着伞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高宗烨转过身,又走了回去,走到那两个身影身边。


    单元楼下的灯光被两人遮挡住了,看不清这蜷缩的两个人的容貌,但应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光照。”高宗烨出声。


    阿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何永光留的那个手机,他也不知道手机有手电筒功能,就摁亮了屏幕,然后怼到缩成一团的两个人的面前,吓得两个人发出短促尖利的惊叫。


    高宗烨凑近了仔细看,神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孙氏?”


    缩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女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在手机那极其昏暗的幽光下,她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震惊到连紧紧搂着女儿手都松开了,“圣……圣圣上?!”


    阿荣也被惊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和圣上来了这里,竟连皇后也来了这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砸在彩钢棚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这场和往年一样让江市入冬的秋雨似乎又不同于往常……


    第29章


    在确认了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皇后孙氏之后, 高宗烨又直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地上的两人。


    一个人是孙氏,另一个年纪小很多, 虽然没看清脸, 但高宗烨也能猜到那是他的六女宝安。


    这俩人为何也会在此?故而他们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高宗烨陷入了沉思。


    “圣上, 您看眼下正落着雨, 这夜也深了,是否要将皇后……”阿荣在高宗烨耳边小声提醒他。


    高宗烨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闻言想了想, 嗤笑一声,看向阿荣, 又朝孙氏母女努努嘴, “带回去你去伺候她们吗?你那不过方寸的房屋能供得了他们吗?”


    高宗烨和他的孙皇后可不是什么愿携手共白头的恩爱夫妻,若在卫朝,他还可以维持着表面的帝后夫妻情面,但在这里, 他自身都顾及不过来,要完全靠阿荣供养,再多两人, 就是在分抢他的资源。


    阿荣一听, 也不再多话,直起身为高宗烨撑好伞一副打算走人的态势。


    孙皇后将二人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眼见俩人要离开, 她什么也顾不上,松开已经烧的意识模糊的女儿扑过去抱住高宗烨的腿,就如同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圣上!圣上您要去何处?您把臣妾和宝安带上吧,此地实在陌生得可怕, 宝安病了,您既然在此地,就带臣妾和宝安一道走吧。”


    高宗烨用力抬了抬腿,被抱得死紧没能抬起来,他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女,孙皇后身上还是一身朱红的皇后寝衣,如同他当初一样,而与他极为肖似的女儿此刻正歪在那里烧得满面通红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将视线定在母女俩身上,眯了眯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半晌后终于出声:“跟上。”


    孙皇后强咽下哭泣和恐惧站起身来努力撑起女儿跌跌撞撞的跟在高宗烨他们身后。


    待进了何永光的屋子,阿荣打开了灯,然后赶忙去卫生间给高宗烨拿擦拭的毛巾。


    骤然亮起的刺眼灯光,惊得孙皇后瑟缩一下,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又是她在小区楼下时所未曾见过的陌生,她将怀里的女儿又搂进了几分。


    高宗烨轻车熟路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任由阿荣蹲下来帮他换鞋,忙前忙后地帮他擦拭身上沾染的雨水。


    他坐在那里,双腿向两边撇,手搭在膝上,气势万千,坐在何永光家里这有些褪色掉皮的沙发上就像是坐在曾经中德殿朝会时高位的那把龙椅上一样,看向自己的发妻,此刻眼中满是审视:“皇后你如何回来此地?”


    孙皇后浑身湿透,身上隐隐飘散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酸臭味,整个人狼狈地微微颤抖,再丝毫不见从前那仪态万千的国母形象。


    她将女儿安放在一把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听这一提问,她那因见到熟人而稍减的惊恐情绪又翻涌上来了,抖着双手颤巍巍回忆道:“臣妾……臣妾也不知是怎么的一回事,当时臣妾在凤仪宫,就玮儿离开后臣妾感到身体不适,然后……然后便不晓世事了,等再醒来,便在楼下那边拿出腌臜脏污之地。”


    孙皇后说着满脸心悸朝着窗外的一个方向一指。


    那边那个方向有一个围起来的小型垃圾站,附近的一些居民都回来扔垃圾,但由于基础设施跟不上,只四个垃圾桶满了以后垃圾车经常来得不及时,久而久之,垃圾越扔面积越大,因为夏季实在难闻,容易招蛇鼠虫蚁,街道社区就改了个房子把那垃圾堆围了起来,为了防止垃圾异味飘散过来,圈了垃圾站的空地离这边居民区有点远,所以那边连路灯摄像头都是没有安装到位的。


    今早,孙皇后就在那垃圾站外的背面的隐蔽角落里醒过来的,无人察觉这里突然凭空多出来两个人,醒来她发现身边还躺着她的女儿宝安公主。


    待到母女俩都清醒过来,自是一番兵荒马乱,她俩比当初在金大有家果园的高宗烨更加惊慌失措,孙皇后简直要被这个陌生奇怪的环境给吓死了,轰隆隆开来铲垃圾的垃圾车将母女俩吓得躲在遮挡的角落里抱头发抖,躲了整整一天都不敢冒头出来,直到夜幕降临之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本来她俩是躲在垃圾房里避雨的,但暴雨一连几个小时不停,养尊处优的皇后和公主实在是受不了了,趁着夜深天黑又无人,母女俩这才鼓足了勇气把藏身避雨之地从垃圾房挪到了这边小区单元楼下的停车棚。


    受了巨大的惊吓,又淋了雨,一天滴水未进,宝安公主高钰英率先扛不住了,发起了高热,在母亲怀里昏睡了过去。


    孙皇后短时间内没有走出去探险的勇气,自然也没有什么救助,她抱着女儿心中充满了绝望,低声哭泣。


    高宗烨听着孙皇后哀哀戚戚的诉说,拇指不自觉摩挲着食指上的银戒,并没有对妻儿的遭遇表现出什么情绪,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他和阿荣都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眼下孙氏母女竟也来了,与他来时的遭遇极其相似,都是不省人事之后再醒便换了世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到底是何原因把他们送来这个世界?他是否还能再回卫朝?这又是否和孙氏相关?


    这才是高宗烨改变想法决定留下孙氏母女的重要原因,他想将与他卫朝所相关的因素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知后续能否找出这其中的关键。


    “孙兰素。”


    高宗烨沉沉地唤出发妻的名字,看着她的目光暗含警告:“此地异常复杂,亦是凶险,你若想在这里住下,便给朕安安分分的,这里没有你孙家的权势给你撑腰,好自为之。”


    孙皇后正处于惊惧惶恐之后得到那么一丝安全感的时候,就像即将沉溺深水时抓到了一根浮木,再加上对高宗烨身上散发那种无形威压亦有这么多年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听了这些话她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下来,朝高宗烨深深叩道首:“是……臣妾自是会铭记于心,请圣上放心。”


    她悄悄抬头,看一眼她这个鼻青脸肿的皇帝丈夫,还有他那只被吊的手臂,对高宗烨的话深信不疑。


    如此这般令高宗烨非常满意,他冲一旁的阿荣扬了扬下巴:“去,那间屋子收拾一下,让她们母女住,再去弄些吃食,若是有药,叫宝安吃一吃。”


    说完,他让阿荣给他脱下身上那件Loro Piana的昂贵皮衣朝主卧走去,徒留跪在地上的孙皇后和摇摇欲坠的宝安公主。


    直到房门关上,孙皇后才小心翼翼地吁出一口气,大抵是淋了雨的缘故,她此时的大脑亦是混沌一片,她看着这古怪陈设的屋子,其实她还有满脑子的问题,但不敢说。


    比如说这里很危险那这里到底是哪里?皇帝又是怎么也会来到这里的?他身边那伺候他的男人是谁?还有圣上脸上身上的伤到底是何人所为?


    这一夜的大雨,让这个城市里许多人都没能安眠。


    包括孟书渺。


    她昨晚上又做梦了。


    其实自从吃了医生给开的药调理睡眠以后,再加上每天吃好睡好心情愉悦,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做穿越的那些噩梦了,但昨天晚上她却又开始做那些噩梦了。


    有各种惨死的人,因她而死,救她而死,她穿着和亲的嫁衣,被捆绑了手脚捂住嘴塞进了和亲的车撵之中,马车拉着她一路向前走着,车驾路过的两旁,是堆砌起来的尸体。


    在梦中,她动不了也喊不出来。


    早上沈乐乔告诉她,她昨晚夜里睡梦中一直在哭,沈乐乔想喊醒她却喊不醒。


    等到起床的时候,孟书渺只觉得浑身都很累,脑子也像是没有摇匀脑浆一样,很混沌。


    沈乐乔一大早就离开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她的经纪人就给她打了个紧急电话,拿了个高奢品牌的宣传推广,接下来要忙上一阵子了,要她马上过去开工准备相关工作,沈乐乔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并表示晚上会回来继续陪/睡。


    沈乐乔离开后孟书渺又翻身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再起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左右,不早也不晚。


    她趿着拖鞋顶着一头乱毛打开房门,然后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那若有似无的香味。


    程骥犹如进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正系着围裙不知道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但闻着倒还挺香。


    见她过来,程骥回身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抡锅铲,“醒了,刷牙洗脸了没?吃早饭了。”


    凑过去一看,在煮雪菜肉丝面呢,孟书渺赶紧拿了两双筷子跑去餐桌前坐好。


    程骥把两碗面盛进碗里,在最上面各卧了一个煎蛋,端出来,然后把其中一碗面放到她跟前,“吃吧,吃完后有什么活动?我今天正好空闲,陪你一起。”


    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孟书渺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但或许是因为饥饿感消失了,她的大脑也清明了不少,“本来是打算在家里躺一天的,但我现在决定去一下苏医生那里一趟,就是我哥给我介绍的一个心理医生,正好你陪我去。”


    这样就也算有人陪着不算独自出门了,她爸妈现在对她一个人出门这件事还是非常不放心,总是要是不是打个电话过来问她人在哪里。


    程骥点点头,也没多问她去找心里医生干嘛,两人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就出门。


    昨晚的一场大雨似乎是正式把江市带入了冬季的范围,孟书渺穿上了羊绒大衣。


    她在出发前提前和苏医生沟通过,得到今天预约空闲的答复后她才正式出门。


    按照地址,程骥开车将她带到苏医生心理诊所的大楼,他在诊所待客区等着,孟书渺跟着苏医生进去。


    程骥以为要等上很久,只是半个小时左右孟书渺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像邻家大姐姐一样亲切温柔的苏医生还送他们下电梯。


    “这么快就出来了,和医生聊的还愉快吗?”程骥将车开出车库,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孟书渺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嘴上却是回答:“还不错。”


    其实来之前她就已经能想到的,她的情况是得不到什么科学的治疗和答案的。


    她问苏医生她老是做噩梦,如果对为你付出甚至牺牲生命的人充满了愧疚,却无法弥补该怎样释怀;对于伤害过你的人无法进行还击报复又该怎样不去在意。


    而苏医生的回答也是她想象中差不多的那些话,委婉劝解开导,大意就是让她要好好过好当下的生活,好好的活,为你付出的人肯定希望你活的好,伤害过你的人都是希望你过得不好,那你更要过得好。


    苏医生的劝解开导其实已经很具专业性了。


    但这所有一切都要基于她穿越这个既定事实上,她没有告诉苏医生一些事,苏医生是从事心理学工作的专业医生,穿越这种事,一般人都不会认为是真的,苏医生更不会。


    所以是无解的,除非她确定要把她在卫朝那十年的所以记忆当成是臆想症来治疗。


    她现在又开始有点恍惚怀疑她穿越卫朝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孟书渺转头看向旁边驾驶室里正满脸专注目视前方的男人,开口问道:“程骥你不好奇我这半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吗?”


    程骥看都没看她,专注观察前方车况,平静得一如既往:“你想说可以说,不想说我不问。”


    孟书渺眨了眨眼睛,脱口道:“那如果我说这半年其实我是穿越到古代去了你信吗?你看过穿越剧吗?”


    这回程骥手里握着方向盘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打着方向盘车子右转 ,“所以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这倒也解释得通了,那你穿越到哪个朝代了,唐朝?宋朝?”


    好吧,他果然也是不信的。


    想也是,哪个正常人能信这事啊!


    程骥将车拐进一个公园的停车场,“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去走走,散散心。”


    这其实是在从家里出发去心理诊室前程骥就打算好的,他想带她出来散散心,放松放松心情。


    “哦。”孟书渺随口应着,下了车,这才看清程骥把她带来了山下公园。


    这个公园面积很大,因为是在山脚下,湖泊草地花卉,各种景观设施建设完善,风景又好,很多江市本地人空闲的时候都爱来这里散散步。


    昨晚下过一场大雨,让今天的天空像被洗过一样澄澈干净,天高气爽,带着刚入冬的寒意,确实很适合来公园里休闲散步,公园里的空气也更加清新。


    程骥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从后背虚虚揽住孟书渺肩膀,指着前面的花丛小道说:“走吧,咱们去湖边走走,那边有天鹅。”


    孟书渺有点心不在焉的地被带着往前走。


    今天是周五,公园里人并不多,湖边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老人带着孩子居多,有人在拍婚纱照,甚至还有穿汉服的游客。


    程骥跟变戏法一样掏出两个馒头递给孟书渺一个,然后他掰了一些馒头屑下来往湖面撒去。


    那几只天鹅是被投喂习惯了的,也不怕人,见有吃的昂着优雅的脖颈就游了过来。


    孟书渺也掰了一点撒给天鹅们吃,但她心里总归藏着事,对此兴致缺缺的,馒头掰了小半就回湖边的座椅上坐着去了。


    这时候隐隐有哭闹嘈杂声在她耳边略过,但孟书渺并没有未在意。


    思绪翻滚,她顺手就把剩下半个馒头往嘴里一塞,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掏出手机,打开和苏医生的聊天界面,打下了一行字:【苏医生,我想请问一什么样的情况符合臆想症或者妄想症的发病症状?】


    又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孟书渺终于摁下来了发送键。


    “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程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孟书渺下意识抬起头来去看他,多余的目光一下扫到了他身后另一排长椅上的画面。


    “啪嗒——”


    手机失手摔在地上。


    孟书渺惊愕地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了,嘴巴张成O型,咬在嘴里的馒头也掉在了地上。


    oh!


    妈的妈我的姥姥!


    瞧瞧她都看见了什么鬼东西!


    欣贵妃和太后娘娘这个慈祥老奶。!


    两人身边还有一个脏兮兮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的小孩,孟书渺也认识,这是欣贵妃的儿子六皇子!


    第30章


    这一刻孟书渺看一眼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她真的精神有问题, 出现臆想幻觉了吗?


    “渺渺你怎么了?”


    程骥见她满脸不可置信还带了点惊恐意味地朝他身后的某个方向看,眼睛都看直了,他便也循着她的视线转头朝身后看去。


    身后是一片草地, 若说有特别的, 就是小道对面不远处的座椅上坐着三个人, 一个年轻女人, 一个年老女人,和一个扎着揪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 三人穿着的是穿着……汉服?


    程骥觉得应该算是汉服吧。


    三人也不像一般汉服爱好者那样穿得漂亮干净, 反而浑身狼狈,年轻女人的裙子上甚至还有一大片污渍, 脸上的神情是惊恐和不安犹如惊弓之鸟, 那小孩被年轻女人抱在怀中哭得满脸通红,老的那个神神叨叨的,双手合十闭眼仰天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也会奇怪地盯着这三人看上一眼。


    程骥皱了皱眉, 转回头将孟书渺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给她,问道:“渺渺你认识她们吗?”


    程骥的话讲孟书渺被吓到出窍的灵魂拉回了她体内,她回过神来, 拿起手机看了看和苏医生的聊天界面, 苏医生还没有回复。


    很好,还在两分钟以内,可以撤回。


    将消息撤回后, 她借着程骥高大的身形将自己挪了挪,将自己遮挡严实。


    孟书渺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拼命地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


    她靠在程骥怀里, 攀着他的肩,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想做再次确认。


    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三个人还是坐在那里没有消失,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鹅卵石小道,黄铜路灯,穿着毛衣牛仔裤玩着手机从面前经过的路人,还有近在咫尺的程骥。


    没有错,这就是现代的世界,是江市。


    “那个……程骥,你……你你能看见那边那三个人吗?”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这他背后不远处凄凄惨惨的三人指了指。


    程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孟书渺说的就是后面长椅上做的三人,点了点头:“能看见。”


    孟书渺呼吸都快了几分。


    程骥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渺渺……”


    孟书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程骥这才感受到她的手很冰,甚至有黏腻的手汗。


    孟书渺告诉自己保持镇定,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现在不是李岁宁了,和李岁宁长得不一样,不能乱了阵脚。


    她抬头看向程骥,眼中明晃晃的惊惧快要溢出来了,“程骥,回去,现在马上回家!”


    “好。”程骥只停顿了一瞬,没有问为什么,简洁地说了一个字,大掌紧紧裹住孟书渺泛着凉意的手站起身,不动声色地用身体遮挡住后背的方向,牵着她的手快速朝公园出口的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之后,程骥启动车子一脚油门驶离了公园,快速朝着云锦河山的方向行去。


    电梯到了家门口,孟书渺心绪不宁连着摁错了两次开门密码,最后还是程骥给输入正确密码门才打开的。


    进了门之后,孟书渺连往常那样换掉外衣外裤都没顾得上,直奔卧室,盖上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她得让自己的大脑好好地冷静思考一下。


    程骥在后面跟进来,进了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扒了扒被子想把她的脑袋露出来,可以被子里的人拽得死紧,没扒动。


    程骥:“出来吧,不闷吗?”


    静静等待了好一会儿,大概是闷在被子里缺氧了,她才从里面探出头来。


    程骥和她目光相接,他轻声问道:“刚刚那三个人你认识。”


    孟书渺没有回答,就听他继续说道:“是你这失踪的半年里所接触过的人对吗?”


    孟书渺定定地凝视程骥半晌,而后扒掉了裹在身上的被子,一头扎进他怀中,紧紧坏住他的腰:“程骥,要不我去多买几个监控,家里角角落落都装上,你们就盯着我点,我怕我又不见了。”


    她条件反射性地害怕了,对穿越卫朝那段记忆的厌恶和害怕原本已经被替她渐渐埋藏在心底,现在见到这三个人,那些令她感到恐惧的回忆再次骤然袭来,不是恐惧那些人,而是恐惧那好没有道理的穿越


    所以她还会被再次送过去吗?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才是她原本世界,就像纠错一样,她从那个她错误进入世界回到了真正属于她的世界,是欣贵妃和太后她们来了这个的时代。


    这里是华夏,不是卫朝。


    她是孟书渺,不是李岁宁。


    什么叫怕自己又不见了?


    程骥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无措的呼吸以及杂乱的心跳,他抬头看向窗外,窗帘没拉上,从里面看出去,可以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程骥眸色有异。


    不想再回去了……指的是回哪里去?


    这一下午的时间,孟书渺像一只有点受了惊的鹌鹑一样,缩在自己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她也不想一个人待着,就拉着程骥陪她。


    她怕自己会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


    程骥本来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是沉默地陪着她,也不再多问什么。


    本来他是想出去打个电话的,但孟书渺死死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就给不知道谁连发了几条信息,之后就一直靠坐在床头。


    孟书渺就这样过了一下午,一番自我安慰之后也心绪也渐渐平复了很多。


    夜色降临,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到了晚上孟书渺也是真的有点饿了。


    程骥叫人送了晚餐上来7楼,和孟书渺一起吃。


    菜色很丰富,都是孟书渺爱吃的,虽然有些饿但因为有那么大一桩心事揣着,吃到嘴里没有什么滋味。


    程骥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把剔好鱼刺的肉尽数放进孟书渺碗里。


    孟书渺机械地夹起来送进嘴里,眼神发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因此没有注意到玄关处电子密码锁发出的滴啦轻响。


    程骥倒是听到了,等转过头去,就看到孟书洲和沈乐乔排排站站在那里,两脸懵逼。


    “哦哦哦哦——”沈乐乔指着程骥像只手舞足蹈的兴奋猴子,“你……你不就是那个前男友吗?”


    孟书洲看着程骥,“表哥?”


    随即反应过来,瞪向旁边的沈乐乔:“前男友?什么前男友?”


    沈乐乔自然也听到了孟书洲的那一声表哥,满脸不敢置信,声音都高亢得得变了调:“什么表哥?表哥?!这……这这不是前男友吗?”


    孟书洲喊表哥的人那也是渺渺的表哥吧,玩这么刺激的吗?


    嘴边的鱼肉掉进碗里,孟书渺头痛捂额,她把这茬给忘了。


    倒是程骥镇定自若地向那边的两人挥手,微笑打招呼:“要不要来一起吃点?”


    后面就是好一番的兵荒马乱,孟书渺在孟书洲法官一眼严厉审视的目光中吃完了这顿艰难的晚餐。


    晚饭后孟书渺被沈乐乔拉走进了房间老实交代去了。


    外间的孟书洲面对程骥时总有两分尴尬,想当初找妹妹的时候徐子望这个不太爱说话的表哥是出了很大力的,他很感激,没想到是两人早就悄摸着谈过恋爱了。


    孟书洲知道徐子望的这个表哥家世背景极其深厚,但回想当初妹妹在首都待了一年哭哭啼啼回家说失恋分手,可是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孟书洲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程骥很坦然,面对这个一直蒙在鼓里跟随徐子望喊他表哥的大舅哥没有什么尬尴的感觉,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和孟书洲商量。


    两人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一片如星海般闪耀的夜景,吹着冰凉的风,程骥面沉如水,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带渺渺去山下公园那边,本来想散散心,但渺渺在那里看见了几个人,应该是在她失踪的这半年里遇到的人。”


    孟书洲一下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目不转睛地看着程骥。


    程骥:“然后渺渺就逃回家来了,把自己裹被子里躲了一下午,她似乎对那几人非常防备甚至是恐惧。”


    孟书洲抓着栏杆,问道:“什么样的人?”


    程骥回答:“三个人,一个小孩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一个看着60多岁,另一个不超过30。”


    孟书洲觉得有点奇怪,“她害怕这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是啊,为什么会怕这样三个看起来狼狈到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老弱妇孺。


    程骥眸色逐渐阴沉,或许怕的不是就只是这三个人,而是在怕这三个妇幼背后所代表的人或者某种势力。


    他的声音有点冷:“我问了渺渺,这三人是不是她在失踪的半年里所见过的人,她表现得很害怕,他说她不想再回去了。”


    孟书洲扒一扒自己的头发,张嘴想说什么,这时候程骥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程骥示意他稍等。


    手机接通后,程骥一直在认真聆听,沉默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也越发阴沉,然后就听他忽然开口提问:“找不到?怎么会到不的?”


    那头又说了些什么,程骥最后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跟进。”


    挂断电话后,他手机里又进来了许多消息,程骥点开其中的一些图片看了几张,然后抬起头将手机递给孟书洲,示意他看图:“这些是我让人一下午查到的东西,监控拍到的那两个女人和那小孩,你看看,是你家认识的人吗?有没有结过什么仇怨?”


    孟书洲结果手机仔细地看了起来,有几段视频,也有一些图片。


    这些图片因为是从监控画面里截频出来的关系,有些模糊,但基本能看清这三人的长相,孟书洲可以确定,他不认识。


    而且孟书洲第一感觉就是这三人很怪异,穿着应该是古装汉服,但又不像是现在常见的那些,好像一整套没穿全乎的感觉,三个人中小孩哭得凄惨,两个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画面有些失真,但也能看出她们处于一种惊慌失措的状态。


    程骥在旁边补充:“我让人去查了,说是最早拍到这三个人的监控,显示时间是在早上七点多,三人从公园入山的那个台阶口出下来,至于她们之前怎么上的山,没有查到,山上也没有什么监控。”


    孟书洲看到了这段截取的视频,三人跌跌撞撞地从山上走下来,在公园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明显就是不熟悉那里并且很是惊慌的样子。


    孟书洲提问:“那她们现在在哪儿?”


    程骥:“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


    程骥指着手机,底下的第二段视频,“她们被社区居委会的人发现了,那个小孩好像生病了,很奇怪,没有上医院,反而让居委会的人帮帮她们,居委会的人把她们带到办事处,然后就跟着上面穿黑衣服的那个男人走了。”


    孟书洲又将第二段视频看了一遍,确认也不认识上面那个黑衣服男子,他有些急切:“这男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去了哪里,能查到吗?”


    程骥:“那男人开了辆面包车来,有车牌,沿街找了些监控,也查到了去的方向,但这个男人的身份目前还在查,有了消息那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孟书洲更加急躁了,如果这些人真的和他妹妹这半年的失踪有关,那眼下必须抓住机会绝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屋里,朝着孟书渺的房间走去。


    孟书渺和沈乐乔正在换床单,见俩男人在外面待了半天现在一前一后进来,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倒是沈乐乔,见哥哥带着前男友捡来,以为孟书洲作为哥哥是要来询问孟书渺一些感情上的私事,于是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给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孟书洲抹了把脸,在旁边的沙发床上找了个空坐下来。


    在她开口之前,孟书渺抢先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错,今天公园碰见的三个人就是我失踪这半年里碰到的。”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继续下去:“对你们来说我失踪了半年,但对我来说,我应该离开了十年,我穿越到古代一个叫卫朝的地方,借身穿成了那个朝代的一个公主,在那里度过了十年,然后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自己的身体,而这里只过去了半年,那三个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贵妃,那小孩是贵妃生的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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