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7、第 17 章

作者:公子六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7章


    与贵省相隔千里的A省。


    孟书洲一直忙到快凌晨四点, 实在熬不住了才打算洗个澡去睡觉。


    洗澡能洗干净身体却洗不净他满身的疲惫和压在心头沉甸甸的焦虑,躺上床后吞下一粒安眠药才勉强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孟书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吃力地睁开眼睛, 瞄了一眼时钟, 早上7:36, 他睡了大概三个半小时。


    敲门声越发急促,夹杂着哭喊的女声, 孟书洲一个激灵, 瞬间清醒了不少,急忙下床冲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 映入孟书洲眼帘的是自己头发斑白的母亲泪流满面的脸。


    “妈?”


    孟妈妈林文君看着儿子的脸不停地掉眼泪, 情绪激动又哭又笑,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她说:“书洲,你妹妹……你妹妹找到了……还活着……她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林文君泣不成声, 说到最后只是反复不停地重复“还活着”。


    孟书洲先是一懵,而后就是巨大的喜悦如浪潮般朝他涌来,与此同时,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


    孟书渺睡了一个很长的好觉。


    她好像从来没有睡过这样一个舒服绵长的好觉, 就像陷在柔软蓬松的云朵里,安稳平静,疲累被一点点扫去, 生命力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充盈一样。


    等睡饱了缓缓醒来,睁开眼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纯白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镶嵌的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


    孟书渺把呼吸放到最轻, 视线向左偏移,输液架上吊挂的输液袋,药水在滴管里正一滴一滴有规律地滴落,连着长长的输液管一直往下。


    观察到这里,她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在睡过去之前最后记忆里看到的都是现代的场景,睡醒了之后还是现代的场景,不管是不是她死后幻想的画面,是不是至少应该说明她不会再穿回古代去了?


    “哎老孟……在动了!是不是醒了?你看是不是醒了?”


    “啊?醒了?!我看看我看看……”


    忽有人压低了嗓子交谈的声音不其然钻进了孟书渺的耳朵,让她整个人僵住了。


    这两道声音,有点陌生,因为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了;又很熟悉,因为一直被她小心翼翼地深藏在记忆深处,从不曾忘记过。


    爸妈……


    是爸妈吗?爸爸妈妈……


    孟书渺张嘴就想喊,却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她当时在果园里情绪实在太过激动了,跟个疯子一样又是哭又是笑的,还扯着嗓子嗷嗷地叫,直到力竭昏睡过去,又因为睡了不知道多久的缘故,没喝过水,喉咙干涩到快要冒烟了,所以根本说不出正常的话来,只能发出几声嗬嗬的声响。


    心下焦急,于是她开始挣扎着想要起身,万分急切地想要爬起来看个究竟。


    “哎哎哎!别动别动,针……乖乖,别动……回血了,别动啊渺渺!”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一只摁在孟书渺的肩膀上,一只摸着她的额头,手掌宽厚又温暖,额头上覆着的熟悉体温让她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抬眼呆呆地看着出上方的人脸,胡子拉碴的应该好几天没刮了。


    孟东见女儿一双杏眼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便没由来的一阵眼眶泛热,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弯腰又凑近了一些,摩挲着她扎着吊针的左手手背,低声安慰道:“渺渺你别动昂,挂着针呢,回血了就不好了,再忍一忍,就剩最后一点了,很快就吊完了。”


    孟书渺静静地盯着爸爸看,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躺着的这张病床右侧边有微微向下凹陷的感觉,同时带来一股最熟悉的气息,她缓缓向另一侧转过头去——


    是妈妈啊!


    是她的妈妈啊!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已经在心底积蓄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和思念统统化作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也说不出话来,她就抿紧了唇嘴巴向下瘪着,看着自己的妈妈发出“吚吚呜呜”的呜咽声,如同小兽寻求母兽的安抚和庇护。


    林文君没有丈夫那样坚强的心态,她在女儿昏睡期间已经哭过一回了,现在看着这样脆弱委屈的女儿,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她不敢去想,在失踪的这半年时间里,她的女儿到底吃了怎样的苦受了怎样的委屈。


    见母亲也哭了,孟书渺便吃力地抻起脖子,伸手想要去拉她的衣角。


    这边孟东见女儿一副非要起来的架势,便把手插进她后脖颈的位置,小心翼翼托着她肩膀后背塞了个枕头进去,然后去床尾把病床摇了起来。


    坐起来了以后,行动方便了很多,孟书渺死死拽着自己母亲的衣角,哭声却变大了许多。


    而林文君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满是泪光的双眼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打量下去。其实方才女儿睡着的时候她已经来回看过好几遍了,但还是觉得没有看仔细,以至于女儿还有什么其他受委屈的地方是没能发现的。


    一遍抚摸下来掌心濡湿,都是女儿的眼泪。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林文君一把抱住女儿,将她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像女儿小时候无数次抱她一样。


    孟书渺紧紧依偎在妈妈怀中,这熟悉的、温暖的、柔软的、思念了无数遍的怀抱。


    “呜呜呜呜……”哭声逐渐变大,孟书渺发现自己好像勉强可以说话了,但只能发出几个单一音节,于是渐渐的——


    “呜呜呜……妈,呜呜呜……妈……”


    “呜呜……妈妈——”


    “妈——妈妈——”


    “妈——妈——”


    “妈!”


    到后面孟书渺甚至连哭泣都顾不上了,只用干哑的嗓子一遍遍喊,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思考,脑中是空白的,只是凭着本能叫着妈妈。


    有人说叫“妈妈”是人类刻在DNA基因中的生物本能,是尚在母亲腹中包裹着羊水时就已经学会的一个词汇,人类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出于本能地把喊“妈妈”当做保护自己最后的盔甲。


    在那个十年里,孟书渺也曾无数次偷偷地喊过妈妈,但只有此刻,她终于再一次得到了妈妈的回应。


    孟书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感觉好像怎么都叫不够。


    林文君就流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应着,“妈在,别怕啊,妈妈在”。


    不厌其烦。


    如果这真的只是她摔下悬崖临死时的一场幻梦,那最后死在妈妈怀里也不错,孟书渺这样想。


    孟东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俩,抬手抹了抹眼角。


    回来了就好,不管怎样,只要回来了就好。


    小小的单人病房,父母亲与他们的孩子团聚后的哭声通过没关严实的病房门缝隙悄悄漏了出去。


    病房外,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靠着墙,站在走廊窗外夕阳投射进来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他低着头,静静听着里面细碎的哭声,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之后只能无助地一遍遍喊妈妈。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顿了顿,又把烟放了回去,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有护士端着药从他身边经过,奇怪地瞥男人一眼,目光中隐隐带着警惕,这人已经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地站了快一个小时,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病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孟东从病房里出来朝护士台的方向走去,女儿醒过来了他想请医生再帮忙看一看,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护士站上,因此并没有发现反方向站在病房边的年轻男人。


    男人盯着孟东的背影看了小片刻后悄无声息地转身走入阴影里,夕阳的光斜透在医院的走廊上,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最后这个身影拐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孟书洲提着几大袋子打包好的饭食推门进病房的时候,孟书渺的点滴已经吊完了拔了针,林文君绞了块热毛巾正给她小心翼翼地擦脸上的泪痕,眼睛都哭肿了,孟东坐在另一边拿着一杯温水正小口小口地喂着她喝。


    “啊,醒了呀!那正好,吃饭吧,睡了这么久了,早该饿了吧。”


    孟书洲见到妹妹醒了第一反应就是开心,他把吃的都放在桌上,然后凑到床边也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孟书渺,担忧道:“怎么刚醒来就哭成这样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爸,医生有来看过吗?”


    孟东给喂完了水,起身去拆晚饭的打包袋,他一边拆一边回答儿子:“刚刚来看过了,又检查了一下,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法,身体检查没有问题,烧已经退了,休息休息,要出院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一哭成这样,看人都呆呆的,医生也说不上来只说建议我们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可以去心理科室看一看,哎……”


    孟书洲看着这个一声不响只努力睁着肿起的眼睛怔怔与他对视的妹妹,她眼睛里还闪着没有哭干的泪光,便莫名一阵心酸,他轻拍一下她的头,充满期待,试探着问道:“渺渺,认得我是谁吗?”


    孟书渺愣愣点头,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了点嘶哑含糊的声音:“哥……”


    见状,孟书洲在心底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至少没有那什么狗血的失忆,应该也没傻。


    他转头和孟东说话:“这里医疗条件有限,等回去了再去大医院做一个全套的全身检查,我有朋友认识几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到时候我来安排联系一下。”


    孟书洲回想起两天前接到妹妹找到的消息以后,他带着母亲一刻都不敢耽搁直奔贵省,他父亲当时还在M甸,一时之间买不到的机票,急的直给他打电话,让孟书洲想办法给搞一张能最快回国的机票,这不现在行李箱都还在病房的角落里扔着。


    孟书洲和母亲是最先赶到医院的,到了以后,负责这事的警察告诉他们,妹妹是在牂牁镇一个山脚下的果园里被发现的,据说当时她情绪很激动又哭又笑最后昏了过去,把果园主人老夫妻俩吓个半死,以为是个女疯子,报了警,被警察送到了医院。


    然后就被很快认出来这是半年前轰动整个镇子重金悬赏找人的那个龙脊山失踪女孩。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人还在昏睡中,医生给做了检查,说是没发现什么问题,看不到新伤旧疤,没有外伤和内伤,妇科检查也做了,也没看出问题。没有变瘦,更不存在什么饿肚子营养不良的情况。


    甚至连身上穿的衣服孟书洲都认得,就是失踪时穿的那一身,连头发都是那个长度,一如半年前人还没有失踪时一样,唯一一点就是不知道穿着短T在那露天的果园待了到底多久,有点低烧。


    而发现妹妹的那个果园距离她半年前失踪的龙脊山也不过就十二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这失踪的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等人醒过来以后才能解开。


    警察那边也在等着人醒过以后来做正式问询。


    但人在医院里昨天一整天都没醒,药喂不进去,看他们作为家属急得团团转,就给开了点药挂点滴。


    现在人是醒了,但孟书洲觉得现在的妹妹和半年前有点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容貌没有变化,衣服也还是原来的衣服,也看不见伤疤,但孟书洲觉得这半年里,妹妹一定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样的苦,不然也不会一醒来就哭成这样。


    看着正在满脸疼惜给女儿轻轻擦拭的林文君以及急吼吼拆食物打包袋的孟东,孟书洲知道,自己父母也是这样想的。


    孟书洲是在医院旁边的饭馆里打包了的饭菜。


    他和父母吃的就是普通的快餐饭,考虑到孟书渺刚发过低烧,给她的的是一份皮蛋瘦肉粥,是孟书洲加了钱请饭馆的老板娘帮忙特意做的。


    林文君舀了半勺子粥吹了吹,喂给女儿吃。


    孟书渺依旧是死死攥住妈妈的衣服衣角,生怕一松手妈妈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她张嘴把粥吃进去,目光却一直定在母亲脸上不曾移动过。


    肉粥浓稠细腻,表面点缀着一些绿色的小葱花,肉沫和皮蛋也舍得放料,皮蛋特有的醇厚口感混着肉沫的咸香,再伴着米香,带着那一丝丝的米粒儿里淀粉的甜味。


    孟书渺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粥了,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把满满一大碗的浓粥给吃见了底。


    林文君看着这样狼吞虎咽的女儿,别过脸去又红了眼眶。


    孟东见状连忙将这边他们三人吃的饭菜全部摆出来拆盖,拿了一盒饭递给孟书渺看:“慢慢吃,没吃饱吗?你哥饭买了不少,要不就着那个番茄炒蛋再吃一点?”


    孟书渺咂咂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其实她没有觉得多饿,这一大碗粥下肚,已经有点撑了,吃不下别的了,她就是感觉实在太久喝过这样的粥了,仿佛就是曾经记忆里回味了无数遍的味道,想念了很久终于吃到了。


    或许是这碗温热浓稠的粥熨帖了胃,也温暖了全身的,让孟书渺流向心脏的血液不在满是紧张防备,她渐渐放下心来,也松开了抓着林文君衣角的手。


    她吃得饱饱的,坐在病床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父母、哥哥围着一个小凳子吃饭,观察他们的模样神情、吃饭的动作,听他们说话——


    哥哥和妈妈小声地聊着,说家里某个亲戚想过来贵州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期间哥哥还接了个简短的电话,是公司那边找他有事;爸爸张着深渊巨口往嘴里扒饭,一口吞下去了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一团米饭,嚼啊嚼,明明自己就很饿,还时不时转头想投喂她,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大鸭腿,一会儿又说这个土豆炖得绵软要不要尝尝。


    嘴巴里鼓囊囊地塞着老爸喂给她的炖得绵软的土豆,看着面前这样鲜活真实的家人,孟书渺还是没有完全接受相信,她到现在都依旧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是不是真的?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半年……她在卫朝经历了十年,这边的世界是过去了半年吗?


    坐在病床上,右手手指微微蜷缩着,孟书渺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中节上那道浅浅划痕伤口,她明明记得很清楚,这是在龙脊山露营时,她开易拉罐啤酒不小心被拉环的边缘划的,伤口很浅很淡,当时连血都没出,她当时也没在意,可如果真的距离那时过去了半年之久,为什么这样一点就破了点皮的伤口还在?


    她的记忆好像很清晰了,并且越来越清晰,原本在卫朝的那十年里很多关于现代的很多记忆都已慢慢淡化,很多记忆细节她其实都记不清楚了,但现在,她这些记忆就像原本被囚禁捆在笼中,现在骤然开闸统统被被释放了出来。


    比如,她记得出发去旅游早两天前妈妈发微信给她说感觉哥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发了一个听八卦的人脸熊猫头表情包。


    再比如她记得龙脊山徒步临出发前她养的猫还很少见地黏糊她扒着裤腿不让她走;


    她甚至记得在牂牁镇带他们进山的向导大哥半途中接了个电话,手机铃声是“baby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


    很多这样根本不被在意的记忆细节她竟然都记起来了,就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


    她有点分不清究竟现在的这一切是场梦,还是在卫朝的那十年是一场梦。


    “怎么了渺渺,在想什么?”


    吃完饭收拾好后林文君看见女儿正靠着床在那里出神,就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轻声询问。


    女儿从醒来以后就一直持续是这样一个呆愣沉默又像是极易受惊的状态,林文君有心想问,但又觉得不能急于一时,得慢慢来,女儿能回来就是最大的幸事。


    被握着手,妈妈掌心的温度包裹着她的手一点点传递给她,孟书渺抬眸看向自己母亲,看得认真,然后开口说了自醒来以后第一个连贯的长句子,她说:“妈,你怎么有这么多白头发了?”


    她记得她妈妈可爱美了,她俩要是一起走在大街上,是经常被误认为是姐妹俩的。


    林文君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是笑笑,“你妈我到了这个年纪本来有白头发就是正常的呀,我只是这段时间没定期去染发而已。”


    孟书渺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爸爸。


    曾经很多次减肥都以失败搞告终的老爸,现在啤酒肚没了,脸上皱纹的痕迹变得深刻了很多,一头花白的板寸。


    好像就是在她所缺失的这半年时光里,父母一下老去了。


    她哥好像也消瘦了很多,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穿越去了一个陌生的古代现在确实真的又穿越回来,那么不单只是她在另一个世界受苦,她的家人在也在受着各种煎熬和折磨。


    林文君见女儿把目光转到了丈夫身上,丈夫和自己差不多,这半年里同样皱纹白头发长了许多,她不想让女儿去想这些,就岔开话题,说起来别的:“你还睡着的时候,家里那边好多亲戚都来过电话了,你奶奶非要过来这边,你小姑他们好说歹说才给劝住了,还有你外公外婆,想和你视频通话看看你,渺渺你要是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下咱们给你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都拨个视频回去,免得他们挂心。”


    孟书渺点点头,在母亲这些细细碎碎的讲述中,她慢慢地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又多了几分认知。


    就在这时,出去接电话的孟书洲又推门进来,走到孟书渺床边,仔细观察一番她的神色后斟酌说辞对她道:“刚刚警方那边打来的电话,他们听说你醒了,想过来做一下问询和笔录,渺渺你可以吗?之前你失联的时候我们就报了警,现在他们说就是一些例行问话,你不用怕,有什么想说的、需要说的,都可以告诉警察,我和爸妈也都在,不用害怕。”


    孟书渺听着,刚刚才运行顺畅一点的大脑立马就又有点开始卡了,她能说什么?


    孟书洲看着妹妹这副依旧恍惚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在心中微叹口气。


    不知道这半年失踪的事件里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怕刺激到她,他觉得其实应该找个专业能力强的心理医生做做心理干预什么的,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来最为稳妥。


    但当时人失踪时那么大的阵仗,警方那边都是登记在案的,人莫名其妙失踪现在又突然出现,警察按例来问话是必然的,也不可能等着妹妹一天天一年年的慢慢恢复精神一点点地讲述,只能尽量安慰妹妹让她放松,他刚刚已经和朋友认识的那个心理医生取得了联系,简单阐述了一下妹妹的情况,心理医生建议尽量用温和的问话方式,不要刺激到她。


    “是啊渺渺,不用怕,有什么事可以和警察说,爸妈都陪着你,和我们说也可以。”孟东在一旁接话,安稳鼓励女儿。


    呃……其实她并不怎么怕,悬崖都能跳,也是不怕死了,行得端坐得正,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那就不怕警察问话,只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警察说啊!


    现在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她连这警察是不是真的都还搞不明白,该怎么和他们说明白这事呢?警察能信吗?


    ……


    很快,在孟书洲告诉孟书渺警察要来问话的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警察来了。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蓝色衬衣的警服让孟书渺有种久违的感觉。


    两位警察亮了一下证件,问候了几句孟书渺的身体状况后拿着文件板就开始进入主题。


    大概是考虑孟书渺神会经脆弱,问话是以那长相很有亲和力的中年女警为主的,女警开说话带了点贵省当地人的口音,但语气很温和亲切,又先是关心了一下孟书渺的身体:“妹妹儿身体现在没啥子不舒服的地方?”


    孟书渺摇摇头。


    女警:“那你为咋子去的那个果园的?”


    孟书渺摇摇头。


    她是跳崖去的来着,这话会吓死人的,不能说。


    女警:“那是有人带把你带过去的吗?”


    孟书渺摇摇头。


    她是被人追杀过去的,追杀她的那群人有可能是西南军的兵,这话不但吓人还会引起误会,也不能说。


    女警:“那还记不记得半年前在龙脊山露营你失联的时候,你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吗?还是遇到了人把你带走的?”


    孟书渺摇摇头。


    没人带她走,她也不清楚,眼睛一闭一睁,就嗖一下离开了,这话没人信,说了也白说,会被当成傻子看的。


    一连问了三问题,见孟书渺都是眼神涣散地摇头不回答,两个警察无声对视一眼,眼中都多了一丝凝重和审视。


    而站在旁边看着的孟家三人更是揪心极了。


    女警察稍作停顿后又问道:“那这半年的时间妹妹你去了哪里?”


    孟书渺真的很纠结,头也不摇了。


    如果她说她是去古代当公主了,算不算胡说八道妨碍公务?


    ***


    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两位警察在病房待了大概半个小时。


    看着病床上这姑娘现在这种神游天外的状态,很显然再待下去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这个半年前轰动一时的失踪案,到现在只有一个突然神秘回来的当事人,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可疑线索,而人家当事人又不是犯罪嫌疑人,还是个病人,明显受了刺激问不出话来,也不能把人家怎么着,于是最后警察也只是做了登记签了字就要离开了。


    孟东父子俩出门送了送。


    在警察来病房展之前,孟书洲就提前和警察通过气说过孟书渺现在的状态,请警察问话的时候用一些和缓的方式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站在病房门口,两人当中的男警察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犹豫一番后开口对孟东提醒道:“你家女儿现在的这个情况,我看有点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你们作为家属最好带她去做一下心理干预。”


    孟东也是忧心忡忡:“已经在找医生了,我们会特别注意的,我们也是真心疼,也想知道她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但又不想逼她刺激她,只能一步步慢慢来,真是麻烦你们今天算白跑了一趟。”


    男警察摆摆手,安慰道:“人能平安回来就是最重要的,照现在这个情况短时间内也调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后期慢慢跟进吧,只要人活着其他都是小事,你们回去A省以后多注意注意她平时的情况,有什么问题或者线索都可以和我们联系,能调查的我们会尽力。”


    “谢谢啊!”


    “慢走。”


    ***


    在警察离开后的第三天,孟书渺原本身上带着的那点低烧感冒症状也都彻底好了,医生说她现在身体状况非常良好,除了嗓子还有点哑。


    因为家里那边还有不少人都在记挂着,这两天各种电话和视频一个接一个都没怎么断过,在孟书渺保证自己身体真的感觉没有任何问题后,一家人就商量着回了家。


    回去的路程还是挺远的,因为来得时候比较匆忙,没什么准备,回去也就显得有些仓促。


    一家人从镇子上出发,汽车、高铁、飞机,一路换着不同的交通工具,看着车窗外不断移动变化的景色,从最开始的陌生,到后面回到自己出生成长、生活的城市,景色开始变得熟悉,孟书渺在迷茫中一点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再一次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口,孟书渺恍如隔世。


    她回来了。


    这是她的家,她曾经想念了无数次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家。


    好像和记忆中没怎么变,就是门口入户的小花园里她妈种的那些花草和老爸搭的蔬菜棚都枯黄,已经老到发黄的丝瓜还蔫哒哒地垂挂在那里,显得稀疏凋零,像是很久都没人打理了。


    孟东见女儿盯着那蔬菜爬藤架发呆,就笑着说:“今年天也要凉下来了,就这样吧,渺渺你之前不是说架子上挂葡萄好看嘛,明年就种葡萄,爸爸现在已经学会怎么种葡萄了,还有等过段时间空下来了,我去搞点野菜种子,就朝着花坛里撒,等明年入春就挖野菜吃,上回在你奶奶家吃荠菜马兰头拌香油你不是说好吃么。”


    孟书渺听着,忽然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股反胃感涌上喉间,她拼命摇头,“不要!我不要吃野菜!不要种!不要吃!”


    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吃野菜了!


    忽然起来的情绪波动把一家人都吓了一跳,孟东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安抚拍背:“好好好,不种野菜,走走走,你奶奶和外婆他们一早就来了,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不吃野菜。”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从里打开里面呼啦啦涌出来一大帮人,走在最前头的小老太太嚷嚷着健步如飞就朝这边冲过来:“哎呦……哎呦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阿弥陀佛啊……”


    孟书渺被一把摁进了一个带着檀香味的怀中,箍得她喘气都变得有点艰难,她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和记忆中一样,总有把子力气在身上。


    孟奶奶抱着孙女,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但念着念着,老太太情绪就上头了,“……你这个小讨债鬼啊,真是讨债鬼啊!我还能活几年,都要进棺材里去了,要是真的一直找不到你,你是要让我死了都不安生啊!”


    “奶……”孟书渺开口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别墅的上空都盘旋着孟奶奶情绪饱满的嚎叫声,嚎得孟书渺也红了眼,她内心的愧疚如同雪山上掉落的雪球,越滚越大。


    跟着孟奶奶出来的还有不少人,见状,大家都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孟奶奶劝开。


    等孟奶奶松了手,孟书渺才看清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曾经在她记忆里让她怀念的那些面孔,基本上家里关系最亲近的亲戚。


    孟书渺的外公外婆也在,老俩口和情感充沛大开大合的孟奶奶不同,都是性格内敛温和的人。


    外婆在孟奶奶退开后上前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外孙女,将她上上下下地摸索了一遍,“怎么感觉瘦了很多啊,老头子你看,是不是瘦了很多?”


    孟书渺外公戴着一副眼镜,是斯文读书人的老年帅哥模样,他拍拍自己老伴的肩膀安慰道:“瘦了可以补回来,人回来了就好,回来了一切都好说。”


    “是啊,人回来了就好,渺渺赶了一路的车回来,也肯定累了,咱们先进屋再慢慢说话,饭都已经好了,别在外边站着了。”说话的是孟小姑。


    于是一群人拥着孟书渺进屋。


    家还是原来那个家,装修和各种物品的摆放都记忆中的样子。


    她哥几年前从国外扛回来等身高达模型依旧罩着罩子静静地放在玄关口,孟书洲那神经说这是赛博朋克门神,也可以保佑全家出入平安;而她小时候涂鸦画的抽象派一家四口依旧裱框挂在转角的墙上;展示柜里摆的是她妈收藏的一套套陶瓷杯盏,旁边还摆了几瓶她爸的酒瓶子,红的白的黄的都有……


    一切都没有变化,充满了一个家庭的生活气息。


    她发现自己现在感情真的很泛滥充沛,一天想哭好几回。


    “渺渺一路上回来也累坏了吧?先去洗个手先吃饭吧,吃完饭就去休息。”说话的是二婶。


    他们这些关系近的亲戚听说人要回来了,都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帮着孟家的保姆阿姨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


    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晚饭,孟东心里高兴,开了一瓶年份茅台。


    满满一桌子菜,鸡鸭鱼鹅,山珍海味,孟书渺一眼望去发现全是她爱吃的。


    外婆给孟书渺舀了一碗汤,“来,渺渺吃这个花胶鸡,你接下来的日子的任务啊就是一要好好补补身体。”


    “嗯,好喝!”孟书渺乖巧地端起鸡汤喝了一口,鸡汤的醇香中带了中药味,外婆一向很喜欢做一些食补的汤食,要是以前的她会不喜欢一点中药味,但现在嘛,吃吃吃,都吃!


    当真正体会过饿到两眼昏花卡嗓子的麦麸豆渣都能下肚的感觉后,就什么挑食的毛病都治好了。


    才喝了一碗花胶鸡汤的工夫,孟书渺的盘子里就堆满了各种食物,她拿起筷子埋头就吃了起来。旁边几个长辈看着她吃得这么香,心中都挺开心的,胃口好就说明人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吃饭,天南地北的聊着,本来气氛很是融洽,可偏偏总要冒出来一个不怎么和谐的。


    孟家大姑父捏着小酒杯又是一杯白酒下肚,这顿饭大家才刚开始动筷子没多久,开的这瓶茅台叫他急头白脸一顿喝已经大半瓶没了。


    这大姑父喝酒容易上脸,此刻正面色坨红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摆开架势,开始酒后中年男人的人生说教时刻,他朝着孟书渺摆摆手长叹口气:“渺渺啊,我这当姑父做长辈的不免要说上两句……唉,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失踪半年再回来,到底对女孩子名声不好,谁知道你这半年干什么去了,当时你失踪的消息闹那么大,多少人都知道了,这以后要找婆家了被问起来到底是个难办的事,咱们现在是赶上好时代了,这要是放在古代,看看那些电视剧,姑娘家被土匪掳走一个晚上再回家那已经没活路了……唉,嗝!”


    其实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大姑已经准备捂他的嘴了,但他喝多了,胡乱地躲着闭着眼睛越说越急。


    “啪——”


    孟东脸色一下阴沉得可怕,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杯子里的酒都颤着撒出来了不少。


    他是整个孟家最有话语权的人,整个饭桌上一下便没了声音,大姑父的酒都被吓醒了大半。


    而原本一直在埋头苦吃的孟书渺进食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目光犹如冤鬼死死缠住这个大姑父,声音依旧有些嘶哑幽幽道:“那大姑父你说,我现在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


    孟家大姑父先是被孟东那一筷子吓得不轻,再对上孟书渺这种仿佛怨鬼索他命的目光,开口都有些结巴:“当当……当然是在现代,所以……我不都说我们赶上好时代了……”


    这时,孟奶奶开了口,她直接把埋怨谴责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的大女儿:“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有些场合就不要带出来了,丢脸面的!让你离你还偏不离……刚刚看他也在我就知道今天这顿饭安生不了,弄走弄走,赶紧给我弄走!看见他我就来气,阿弥陀佛!”


    说完她看向脸色不好的林外公林外婆,满脸歉意笑笑:“这么多年了,还让亲家公亲家母见笑,他喝点猫尿就以为自己很能了,亲家公亲家母都是有文化的老师,别听他说的那些话狗屁倒灶的,阿南会收拾他的。”


    这时候孟大姑也管不了是不是在外人面前了,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啪的一个巴掌重重呼在了大姑父脸上,打得他肩膀缩了缩。随后孟大姑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子,用蛮力将他往上一提,大姑父一个不稳被拽得从椅子上甩了下去,孟大姑又是狠狠向外一拽,大姑父摔在地上不敢动,就这样被衣领子勒了脖子。


    孟大姑看他这样子更来气了,她今天过来自己大哥家本来是没打算带这玩意儿一起来的,但来时因为带了半扇羊,自己要带上的东西太多又不好拿,这家伙就说帮她扛过来,她当时着急出门,也没多想就把他也给一起带过来了,谁知道当着哥哥和侄女的面就犯了毛病。


    早些天大哥告诉他们说侄女找回来了,但哥嫂也只说是人找回来了,其他的一律没提,他们这些亲戚也默契地没问。就她家的这个晦气鬼说的这些话,只怕是背着她在私底下已经编排好久了。


    这么想着,啪的又是一巴掌落在大姑父的另半边脸上,看着对称多了。


    大姑父嘴巴嗫嚅两下,没敢说话,也没敢还手。


    “哎哎哎,行了行了。”孟奶奶见状阻止自己女儿。


    谁知她又接着说:“回家再打,回去以后把他的嘴给我狠狠打烂!要是他那一家子也敢跟着一起说闲话,就一起打烂!”


    说着老太太又抬手一指,手腕上挂着的念佛珠轻轻碰撞,“洲洲,小恺,去,帮你们姑姑一把,把人给我弄出去!”


    孟书洲和二叔家的堂哥二话不说立刻站起身,走到大姑父身边,一人捞一个胳膊,都不用大姑再动手,架条死狗一样架着大姑父就往门口走去,大姑在后面也跟了出去。


    没一会儿孟大姑和两个人高马大的侄子就都回来了。


    孟大姑对着大家道歉:“锁车里了,让他好好醒醒酒,对不住大家了。”


    孟书渺看着孟大姑的脸色比刚才明显和缓了不少,在心里默默想,看来大姑刚刚在外面是打爽了的。


    孟奶奶生了三子两女,孟东老大,大姑排行老二,叫孟南。


    孟书渺以前也听过一些,大姑父家早前在他们那儿算是为数不多的富裕人家,是大姑父主动追求大姑要处对象的,当时好多人都羡慕大姑嫁得好,谁知婚后大姑父就原形毕露了,他会家暴,喝了酒更爱动手,一家子都对大姑呼来喝去的。


    那时候孟家这边条件还挺难,大姑为了孩子,也不想连累娘家就一直忍着,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后面孟书渺家里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孟东成了当地响当当的民营企业家,而大姑父家原先的那点让人羡慕的家底子也早就没了。


    本来到这时候,孟大姑要离婚的话已经是一桩相当简单的事了,但她就是不离,到现在都还跟大姑父过着。


    至于为什么,今天大姑家的表姐不在,孟书渺以前听表姐说起过,她妈在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爸一天挨三顿打。


    作者有话说:孟家一家人强悍的战斗力初见端倪。


    入V第一章 ,早点更新,请大家继续支持


    再推一下下一本的预收,戳专栏收藏哦


    《脱敏骗局》


    周俨和姚书嘉是住对门的邻居,青梅与竹马,却从不两小无猜,他们就像天生是用来对照的两个极端。


    周俨是天才,长得好看,成绩拔尖,是老师家长的骄傲,众星捧月,那么耀眼。


    姚书嘉却那么普通,不聪明不漂亮,站在万丈光芒的周俨身边就像暗沉粗糙的沙砾。


    姚书嘉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庸,可她的父母不接受。


    她的暗淡狼狈周俨全都见过——


    当她举着80分的卷子被罚跪在冰天雪地中,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睁着琥珀琉璃一样好看的瞳仁站在她面前天真地问:“姚书嘉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卷子都没有满分。”


    她也偷偷听过高傲的少年仰着头慵懒肆意地调笑:“姚书嘉天天在家挨骂挨罚,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我在隔壁都听烦了,有时候真想搬家。”


    从此学习烂脑子笨的形象伴随了她的整个学生时代,少女的敏感脆弱却谁都不曾知晓。


    姚书嘉恨父母,也讨厌周俨,很讨厌。


    她极力挣脱,逃出原生家庭,也摆脱周俨这个伴随她整个年少时期的阴影。


    两人很多年没有联系,直到因工作再次相遇。


    周俨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子,事业有成,成熟稳重,身边追求者络绎不绝,可他都不在意。


    姚书嘉知道自己病了,病得不轻,她怀着隐秘阴暗的心思接近周俨,意外发现他并不排斥她的蓄意靠近,于是他们暧昧、恋爱、同居,水到渠成,像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


    然后周俨竟然向她求婚了。


    “我原本只想脱敏救治自己,是你硬要撞上来。”


    ***


    婚后周俨家里多了个女主人,妻子性格温吞但细腻,温声细语,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做饭、洗澡、睡觉,做最亲密无间的事,他爱有她一起的生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感情还可以这般热烈。


    就在他以为他们可以这样携手一生时,妻子提出了离婚,无论周俨如何卑微恳求她都不肯回头。


    周俨打死都不肯离,直到有一天无意间看到了妻子和心理医生的聊天记录……


    周俨发了大疯。


    年少得志拥有一切,高傲自满,从不曾低头看过一眼那时爱人的痛苦。


    原来她的爱可以由恨伪装而来。


    “天上的皎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内心阴暗爬行想摘高岭之花尝尝鲜尝完就丢的普通平凡女主×天之骄子下了神坛之后恨不得变身成狗的男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