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婧迎向她探究的目光，神色淡然：“母亲刚才提醒的是，人进去太多空气不好，对父亲休养无益。我等一下单独上去看望父亲就好。”
傅司宸听闻，上楼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步调未乱地向上走去。
温婧在客厅静静等候。一旁的傅小雨忽然拉住姜娅的手，软声道：“奶奶，今晚我想和你睡，可以吗？”
姜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好呀，奶奶也正想和小雨多说说话呢。”姜娅对这个孙女还是很好的。
另一边，傅雪岚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眉心紧蹙，指尖飞快敲打着键盘，显然正与人激烈交谈。
温婧瞥见她屏幕上隐约是秦寒枫的聊天界面，她这是在急着向他求证，还是质问？
虽然小雨只是天真地说出了所见，但那句话显然彻底搅乱了傅雪岚的平静。以她的性子，不搅个天翻地覆，绝不罢休。
温婧注视着她愈发阴沉的脸色，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冷冽的快意。她以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在终于也尝到了惶惶难安、被猜忌啃噬的滋味。
傅司宸从楼上下来，脸色凝重。
傅雪岚迅速收起手机，神色略显仓促地转身上了楼。
老爷子看向温婧，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小婧，明晚有个慈善晚宴，你和司宸一起去。”
温婧微微一怔，完全没料到爷爷会做这样的安排。她下意识想要推拒：“爷爷，这……恐怕不太合适。”
傅司宸从未带她出席过这类场合，她明白爷爷是想为她争取机会，可强扭的瓜不甜，她早已不再期待。
“有什么不合适？”老爷子声音沉了几分，“难道就只该别人风光，你却连门都不出？你去，小雨留在这儿，我们会照顾。”
话已至此，姜娅也只能附和：“你去吧，不用担心孩子。”顿了下，她又道，“去见识一下，看看自己差距在哪里。”
温婧抬眼望向傅司宸，恰巧迎上他投来的目光。那双眼里平静无波，没有鼓励，也没有反对，仿佛只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她沉默片刻，最终轻声应道：“好。”
老爷子见她答应了，对傅司宸点点头，两人又进了书房。
姜娅带着傅小雨去洗澡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温婧一人。
她从包中取出一本《信息安全与通信保密》期刊，安静地翻阅起来。
不多时，傅雪岚从楼上下来，见客厅只有她一人，当即扬起下巴冷声道：“若叫我查出来是你蓄意污蔑寒枫，我绝不会放过你！”
温婧眼皮都未抬，只淡淡轻嗤道：“随时候教。”
说罢，她合上杂志起身，径直迈向楼梯。
三楼的病房静悄悄的，傅康珀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仅剩呼吸。
她在床边椅上坐下，凝视着昔日健朗的公公变成如今模样，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爸，不知您能否听见……我只想问，那次意外之前您说有件东西要给我看，不知我是否还有机会得见。”
她回忆起他曾给予的鼓励与支持，低声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神情中带着一种近乎诀别的凝重。
最后，她站起身，朝着傅康珀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泛起泪花：“爸，愿您早日康复。”
她没有说再来看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她转身离去，轻轻合上房门。
她并未察觉，就在门缝彻底闭合的刹那，傅康珀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沿着楼梯往下走，傅雪岚激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还要维护她？她一个倒贴的女人哪里配？她连怡梦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就眼睁睁看她欺负到我头上？”
温婧脚步一顿，从楼梯口向下望去，傅雪岚正站在傅司宸面前，微微张开右侧手臂，像是刚刚拦住了他。
傅司宸的声音淡漠如常：“她是我太太。”
“你为什么不离婚？你和怡梦从小青梅竹马……”傅雪岚仍不死心。
“我的事，自有分寸。”他的声调依旧平稳。
“你就真打算跟她凑合一辈子？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傅雪岚这次像是铁了心要搅合他们了。
“落子无悔。”傅司宸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多说无益。”
说罢他转身离去，挺拔的身姿在廊灯下拉出一道疏离的影子。
温婧心里又是一揪，好一个“落子无悔”！
她早该明白的，这桩婚姻于傅司宸而言，不过是一盘棋，一步既出，便再无回旋。无关情爱，只关抉择与体面。
她本不该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幻想。这次，她一定要从那自欺欺人的迷梦里彻底清醒。
她没有继续走向客厅，而是默然转身，走向老宅那间一直为他们留着的房间。
她记得傅司宸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时，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面对这满室刺目的喜庆。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一个人睡在这张宽大的床上。有时半夜醒来，会恍惚觉得身旁似乎有人，但伸手触及的永远是一片冰凉。
在沁苑，他不愿与她一个房间；在这里，他也是如此。有时碍于爷爷面子，他会勉强陪她半宿，从不会更多。
就好像，只要她在身边，他就难以入眠似的。
她推开房门，径直走向洗手间，丝毫没留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等她洗完澡，只裹着一条勉强遮体的浴巾走出来时，蓦地怔在原地。
傅司宸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之前在楼下翻看的那本期刊。见她这样走出来，他微微眯起眼，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从她湿漉漉的发梢一路滑到脚尖。
若是以前，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不管怎样都要缠着他过一次夫妻生活。
可这次，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严严实实的睡衣。
傅司宸仍拿着那本杂志，目光却一直跟着她的动作移动。
“还看吗？”她指了指他手中的杂志，淡淡道。
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将杂志递还给她：“你的专业？”
“嗯。”她伸手接过。
就在她拿住书的那一瞬，他忽然用力，一把连书带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啊~”她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