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S市沁苑别墅。
四岁的傅小雨蜷缩在温婧怀里，小脸通红，高烧39.8度。
“妈妈，我好难受……”女儿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脸上手上也起了红疹。
“再坚持一下，宝贝。”温婧单手给小雨裹上毛毯，另一只手拨傅司宸的电话。
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是今晚第七次无人接听。
温婧放下手机，一咬牙关，抱起女儿，开车向医院奔去。
她冲过第三个黄灯时，终于收到傅司宸的回复：【在开会，勿扰】
简短的五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冷漠。
“妈妈……爸爸呢？”小雨虚弱地问，她被王婶抱在怀里。
温婧正要回答，余光突然瞥见街边亮着灯的婚纱店，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二楼窗边。
她一个晃神，车子蹭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她猛踩刹车。
尖啸声中，她看清了店里的身影：颀长的傅司宸穿着银灰色西装，而穿白色婚纱的林怡梦正踮脚为他调整领结，两人的姿态亲密得像在接吻。
今天是她和傅司宸的结婚纪念日。
他不仅忘了，还和另外一个女人在试婚纱！还骗她在开会！
她的心脏像是猛然被一只大手攥住，几乎抓得她透不过气来。
后座的王婶也被刚才的紧急刹车吓了一跳，她紧紧抱住傅小雨，担心地看着温婧：“太太……”
小雨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搁浅的鱼儿：“妈妈，你怎么了？爸爸在哪儿？……我要死了吗？”
温婧闭了闭眼，把眼里的涩意逼回去：“小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利落倒车，摆直方向，加速朝医院奔去。
终于到了医院，她下了车就抱着女儿向急诊室冲去。
“急性喉炎伴气道梗阻！”医生抢过小雨冲进抢救室。
温婧踉跄着扶住墙，担忧地看着抢救室的门。
“病人家属！”医生推门而出，“孩子出现过敏性休克，是不是接触过芒果？”
温婧突然眼前发黑。上周家庭医生才强调过小雨的芒果过敏，让他们特别注意。
家里所有的食品她都亲自检查过，绝无可能。
唯一的疑点是昨天傅司宸带她出去玩的两个小时。
她哆嗦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字。
手机突然震动，朋友圈一条动态跳出来：“美好的日子，幸运有你。”一对亲密相拥的背影，身上的婚纱就是她刚刚路上在婚纱店看到的那套。
女儿生死未卜，他这个父亲不仅毫无关心，还和另外一个女人在缱绻甜蜜。
心中的怒火仿佛要把她给燃烧，她死死攥住手机，指节发白。不知过了多久，她喉间涌上铁锈味，这才发现下唇已被她咬破。
她抬手擦了擦唇角，仰起头把眼眶里的泪给憋回去。
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找他拼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紧盯着抢救室的门，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响动。
清晨六点，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小雨被推出来。
她立马冲过去，看着推床上双眼紧闭的女儿，眼泪再也忍不住：“小雨……”
医生一脸疲惫：“这次是挺过来了，还需要观察，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谢谢医生……”她跟着推床一起来到ICU病房。
看着女儿娇弱惨白的小脸，她心里一阵内疚。
王婶给她送来了早饭，让她回去休息。她摇头，坚持陪在女儿病房窗户外。
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她正准备眯一会儿，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傅司宸：【有事？】
她直接关机，把手机反面扣下。
又过了一天，小雨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从ICU病房换到了普通病房。
第三天快到中午，小雨终于睁开眼。
“妈妈，”她微弱地叫着，“我想吃跳跳糖。”
温婧一个激灵抬起头：“小雨，你醒了？”
“我好想吃跳跳糖。”小雨又重复了一遍，苍白的嘴唇微微抿着，像是某种执拗的坚持。
温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后，稍稍松了口气。
“饿了吗？”她起身去端保温盒里的午饭，语气尽量放轻，“谁给你的跳跳糖？”
“是林……”小雨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改口，“爸爸给的。”
温婧的手微微一顿，眼神沉了下来。“什么时候？”
“那天爸爸带我出去玩，给我的。”小雨察觉到妈妈表情的变化，立刻乖巧地补充，“妈妈，我没有吃芒果，我就吃了那个跳跳糖……”
温婧沉默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先吃饭。”
她舀了一勺温热的粥，递到小雨嘴边，“以后，别人给的东西，都不能吃。”
“林阿姨不是别人……”小雨突然没了胃口。妈妈总是这样，讨厌林阿姨，也不想她和林阿姨玩。可是林阿姨会给她买甜甜的糖果吃，会带她去游乐园玩。不像妈妈，整天只会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准”。
她盯着面前的勺子，小嘴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温婧叹了口气，放下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的没有买的好吃！”小雨突然开始哭闹，“我要吃林阿姨给我的跳跳糖！”
这时，王婶从包里翻出一包糖，她在家里发现不对劲，就带过来了：“太太，这糖……”
温婧接过，目光一扫，配料表上赫然印着“芒果香精”四个字。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谁给你的？”
“林阿姨特意给我买的！”傅小雨也顾不得掩饰了，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就要抢，“你给我！”
温婧攥紧那包跳跳糖，正要转身扔进垃圾桶，“砰！”的一声，房门猛地被推开。
病房里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傅司宸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目光如刀锋般扫了过来。
他是给王婶打电话才得知女儿的情况，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爸爸！”小雨的哭声瞬间拔高，像是终于等到了救星，“我要吃跳跳糖……那是林阿姨给我买的！妈妈不让我吃……”
傅司宸的眼神在温婧身上冷冷一掠，随即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小雨抱进怀里。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醇温柔：“小雨乖，不哭。”
“爸爸……我要林阿姨陪我……”小雨抽噎着往他怀里钻，声音委屈得发颤，“我不要妈妈……妈妈坏……”
温婧的手指微微收紧，糖纸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没想到傅司宸会来。一想到那晚婚纱店的画面，她又一阵揪心。
傅司宸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朝她伸过来，语气冷硬：“给我。”
她没动。
他眉头微蹙，声音沉了几分：“小雨生病难受，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吃。”
那语气，仿佛她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