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出租屋里,大数据给谢览的手机推送了好几条不同语言的新闻。
这些新闻主要内容一致。
[闻氏集团新任掌权人闻应先生凌晨三点现身慕尼黑,集团未作出公开声明……或为私事……]
配图为朦胧夜色中,身材优越的青年男人身着黑色西装站在一辆轿车前,等待侍者开门,整个氛围清冷孤寒。
谢览看完心头一跳,然后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她已经对这种一惊一乍的荒诞生活感到麻木了,因为在无数次的复盘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从小升初的暑假,李度来到她家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走向了荒诞这个主题。
哦,人家现在叫闻应了,李度只是新闻一笔带过的过去式。
活了那么多年,认识的那么多家庭里,只有她家爸妈会热血地捞了个苦命孤儿回去养育,且没有征求过家里独生女同意的。
她讨厌闻应有什么不对吗?
管它对不对呢。
就是要讨厌怎么了,龙子龙孙也不能随便飞进她的领地里往地上随便一盘。
中学时代遇到个现实版歪嘴龙王,让她十分别扭,天天晚上做着被龙王回归花式报复的噩梦,于是她留学申请通过之后,连夜收拾金银细软逃到了柏林。
眼看状态慢慢恢复了,一起震惊欧洲的大学校园恐怖枪击案降临到她身边,她居然没有产生幸存者常见的恐慌情绪,而是兴奋地跟杜林分享自己在子弹飞过耳畔之际学会中弹装死的表演技巧……
杜林说想给她请个心理医生。
她大难不死念到了研究生,别人都是个人原因导致了研究生生涯一路坎坷,而她的满绩之路因一位老师发表不当言论被带走调查而中断。
幸运的是,磕磕绊绊也卡着点熬到了博士,因为一切顺利导致每日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第一年顺利得像开了挂。
不敢信如此体质的她能一直这么顺利,直到拿到证书。
老天爷一定留有后手。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德国留学这些年,谢览每晚都是抱着苏轼这句诗入睡的,哈哈。
白天。
白天学习、打工。
和攒瓶子创收。
谢览有晨跑的习惯,下楼跑步顺便倒垃圾。
垃圾桶在楼下的篮球公园旁边,在垃圾桶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倒了垃圾之后,谢览准备如往常一样做晨跑前的热身准备。
她看着晨雾未散的前方,那辆轿车的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男人,是刚才新闻里的那一身。
那个青年男人的发质够硬,随随便便就长成了别人要做好几个小时才能拥有的发型效果。
他就站在那里,向谢览看过来。
是李度,哦不,是闻应。
死人。
这货真的是来办私事的,来解决一个艺术照进现实的恶毒女配。
“……”谢览热身结束,准备换条路线。
她正要撤,就看见对面的西装龙王抬起了手,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
就算没有戴眼镜,就算没有闻道气味,但是谢览依旧知道那是什么。
篮球公园前面,谢览坐在台阶上,大口吃着热乎的煎饼果子。
西装款款的歪嘴龙王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正宗么?”
“……嗯。”谢览低着头,往边上一瞥,那锃亮好看的薄底皮鞋近在咫尺,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半包围着她右脚运动鞋的鞋头,就像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突然如鲠在喉,努力咽下一口煎饼,一点点挪了脚位。
那双皮鞋也跟着动了动,却没有再度逼近,“是吗?”他好像很高兴,“那明儿再给你送。”
谢览又被噎了一下,微微惶恐地抬头看他。
两人终于正面对上了。
闻家半路杀出的新任家主长得比网上照片更锐利,看着她的目光炯炯,仿佛随时会俯下身来,叨得她一口血肉模糊。
他抬起了手,西服袖口往回收,露出银白的腕表,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她点了点:“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这不是吃人嘴短的问题,这是梦里复现过无数次的降维打击——无论她跑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的概念压制。
谢览当场把手机划开,给他的号放出了黑名单。
她无心和他玩这些猫和老鼠的把戏,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博士毕业。
这是她留在慕尼黑的最后两年,或者三年,也可能是四年,五年的话不能再多了。
“还有事吗?”谢览绷着脸看前方渐渐出现树荫的地面,敌不动我不动,一手拿手机,一手小拇指勾住装煎饼果子的塑料袋。
“还有聊天的账号。”
手机上就个拉黑过的APP。
“就两个?淘宝你也拉黑了,放出来。”
操。
谢览抿紧嘴唇,照做。
今天晨跑泡汤了,她早饭也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吃完了。
谢览起身要走:“我去实验室,先走一步。”
“送你。”龙王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
跟着她回了公寓楼,进了她的出租屋,坐在她的书桌前,把玩她那颗已经成为桌上景观的发芽土豆。
死人。
谢览心里骂了声,进了浴室换衣服。
她衣柜里一水的NASA,睡觉跑步穿大裤衩,去学校穿工装裤,上身都是黑色短袖,抓到哪件穿哪件。
书包一背,鸭舌帽一戴,扣上她那总是散发着淡淡机油味的机械手表:“走了。”
“我送你。”
想到了。
谢览第一次坐防弹级别的车,瞬间感觉自己去的不是学校,而是刑场。
她今晚还能回来了?
这条路走了那么多年,没看出来它居然是条黄泉不归路。
谢览顿时百感交集,心下戚戚然。
她还能毕业吗?
谢览猛地挺直了身板坐直,眼神坚毅而决绝。
她必须能毕业!
这突然的动静惹人注目,闻应侧身望去:“停止脑补。”
谢览看过去,表情十分严肃。
她不想把这份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心情带去实验室里,既然已经被锁定目标了,就该当一名真正的勇士,去直面惨淡的人生。
“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谢览也想过,能不能低下头,把爸妈的面子恩情拉过来给她用一下,或者强行掰扯一些为数不多的鸡毛蒜皮的交情。
比如巷战乔威之后请他吃了一个月的豪华早饭,不要问为什么他会巷战乔威。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决了,这显得她骨头多软。
呸。
闻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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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
那姿态十分大爷,就差盘串了。
谢览默默打量,没想到这人到了香洲那么多年,还是一股煎饼果子味做派,那地界圈子的人多么international,真的不会歧视他吗?
车辆停在了她的监狱风大楼下,谢览依旧没有得到闻应的答案,她不猜,她的有效脑浆会全部倾斜到她的论文上,不会分给生活琐事一滴。
打开车门看到眼前大楼的瞬间,她真的有一种错觉,好像真的是从一辆武装押运车上下来,进入了一栋监狱里。
生活还要继续,谢览安慰自己。
偶遇的师兄震惊地看见她从那辆豪车上下来,且一脸阴暗。
他等着谢览一起进了大楼,担忧地问:“谢,你的论文,已经棘手到这个地步了吗?”
谢览不明白:“哪种地步?”
师兄兔死狐悲:“需要出卖身体去找有钱人互换资源的地步,刚才我看见你从一辆Panamera上悲愤地走下来,是不是金主拒绝了你拆他尊贵座驾发动机的请求……”
“妈的,没有。”谢览恶狠狠为自己的正常脑回路严正声明,“我没想拆他的发动机。”
她顿了顿:“我也没有出卖什么东西。”
那只是一辆押送她回来坐牢的囚车。
师兄飞快地说:“可是我想!我一看就知道,他100%改装了我参考对象的最新悬挂,如果我能拆了它——喔吼!毕业!”
谢览直言:“难道你还想让我请求他贡献一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座驾用来写你那份精心打磨了四年之久的旷世神作吗,师兄?”
“不,”师兄面露沧桑,“是五年,谢。”
其实两人都知道,以上只是玩笑话,是他们写不出论文发疯前的小小幻想罢了。
疯发完了,还是写不出来,哈哈。
闻应被放出了黑名单,还给自己把大名改了回来,前面加了AAA,并拉了置顶。
短短的一个早上,她的手机消息爆了。
AAA闻应:[(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AAA闻应:[难怪我姨说你在德国蹲大牢]
AAA闻应:[你中午不吃饭?]
AAA闻应:[(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AAA闻应:[我在和你们领导吃牢饭]
AAA闻应:[牢饭还不错的]
AAA闻应:[好甜的甜点]
……
AAA闻应:[还有俩小时才吃晚饭,我想去找你]
看到最后一条,谢览瞬间拿远了手机,终于给他回了一条。
工大你赢了:[无聊就去玩滑滑梯,别过来]
回复完毕,她才断片似的想起来,这个人是正在走回归打脸剧情的歪嘴龙王闻应,不是她的跟尾狗李度。
但是她没有撤回,她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撤回的习惯。
除非有错别字。
AAA闻应:[好吧]
谢览松了口气,专心看向屏幕里的模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虽然有很多错误,但是她建的模型真好看。
夜色落在钢筋上,打下一道道巨大而空旷的夜蓝色格子,谢览站在二楼眺望远方。
凌晨两点,谢览结束了她毫无进展的一天。
而楼下,Panamera停在早上的那个位置,好像从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