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碰我!”虞卿元早已哭不出声音,她用尽力气推开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心里一阵恶心,可终究还是抵不过。
“你若能让你官人投降,我定饶你一命,跟着我一统天下如何?”满脸横肉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她露出的雪白脖颈,妄想着锦缎之下的迷人景色,正准备抚上他幻想之处时。
“咻!”一支箭射了过来,正中那男人的后脑勺,虞卿元看着眼前的人眼神瞬间呆滞,随后便一动不动,一口血喷在了她身上。
她顾不得惊吓赶紧推开他,往箭射来的方向跑去,可还没跑几步,便被另一人挟持住了。
“放开我夫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哭喊声、求饶声、刀剑之声仿佛瞬间消失,只见一剑眉星目的男子浑身是血策马而来。他看见自己妻子脖子上那把刀,不由得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剑锋之处满是鲜血,他一路杀过来,可还是一人难敌千军万马,身上千疮百孔,他仅凭意志力撑着来救她。
西京就要失守,这里早就血流成河。
“项凛予,只要你投降,你夫人便可活命!”谋逆的首领早已杀红了眼,他低头埋在怀里美人的脖颈之间深嗅一口,挑衅般地看了眼他。
项凛予的胸口上下起伏,嘴角渗出鲜血。凛冽的寒风吹过他的头发,缱绻着仿佛带了丝不舍。
身后传来他的部下被一一赶尽杀绝的呼喊声或求饶声,军心早已不稳,可若西京失守…京城就要守不住了。
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项凛予下马,用剑抵住自己的身体,他身负重伤,已经动摇了,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的江,又看向虞卿元,她正用口型说道:“快走。”
他们在江边安排了心腹,如若战败,立刻坐船逃离,前往京城与主军会合再做打算。
项凛予曾是周国的战神,一人能敌百,他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此时,身后传来敌人大捷的消息,西京的城门被攻破,顿时敌军将他围住。
他慢慢摇了摇头,他怎能抛妻弃子,抛下百姓,丢盔弃甲一人独活,他对不起自己的士兵,对不起陛下的提拔,对不起曾经战亡的父母。
那首领笑道:“西京城已破,项凛予,你和你夫人,今日必死无疑。”
项凛予又挥起长枪,殊死一搏,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做俘虏苟活。
虞卿元看着他被生生割开一道道伤口,连穿骨的箭都置若罔闻,他仅用手中长枪挡住向他砍来的剑,眼泪瞬间决堤的瞬间,长枪支撑不住而断,她挣扎着大喊:“不要!不要!”
最终,她亲眼看着他身上被插满了剑,好几个血洞泂泂不断地往外流血,他仍用断枪撑着自己不愿倒下。
虞卿元早已泪流满面,她浑身无力,身后的束缚突然被松开,她的双眼噙满泪水跪着向他爬去,她摸到他的脸颊,昔日笑盈盈的脸庞如今沾满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血。
她哭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过江呢?”
他挤出一丝笑容,费力地伸出手想抹去她的泪水,手上的鲜血将她的泪都染红了,他笑道:“卿儿,不要哭。”
语罢,无数支箭朝他们射来。
二人紧握着手,倒在血泊之中停了心跳,停了时间。
雪突然下得大了起来,连上天都在哀叹,白茫茫的大雪似哭泣无声,好像想将整个西京城都掩埋。
不知又过了多久,生前的事一幕幕倒叙,随后便是一片天光大亮。当项凛予再睁开眼时,眼前却是另一幅景象……
他猛然坐起,五指狠狠扣进锦被里,仿佛要抓住里雪地里流失温度的手。他喘着气,胸口不断上下起伏,起身看向周围,透着雪白世界的窗户敞开着,一股冷风卷着雪花入室,这股寒意莫名熟悉,他瞬间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原本满身血洞的身体竟完好无损,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这里,是他京城的家,自从他成亲后,就再也没回到过这里,他朝窗外望去,熟悉的角落还开着曾经因病去世摊主所开的烧饼铺,窗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完全没有处于战争时的死气沉沉。
他皱着眉,紧紧握住窗柩,任由雪花扑在他身上。
掉落,再融化。
时光倒流,回到了两年前的仍然下着雪的冬天,只是这场雪没有裹着血腥味的冷风,也没有被血色染红飘落的雪花。
新皇登基四年,普天同庆,如今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恰逢新年之际,爆竹声声不断。
今日正月初一,照样要去给祖父母问安,虞卿元赖在床上,身边的丫头好说歹说就是不起,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却到:“卿儿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大年初一还不赶紧去给老太太和老大人请安等什么呢?”
关氏看着裹着被子不愿起床的虞卿元气不打一出来,气得直接掀了她的被子,一阵冷气突然涌上来,冷的虞卿元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虞卿元怨恨地小眼神看着关氏道:“母亲,着什么急啊,就算我去迟了,祖父也不会怪罪我的,我不去祖父都不会说我什么。”
旁边的下人赶紧给虞卿元披上衣服,扶她下来洗漱,关氏看着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道:“当时就不该跟你大哥哥去前线,却把你丢给了老大人,看你如今这副被骄纵了的模样。”转念一想,又道,“你祖父倒是不会说什么,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是最注重规矩的了。”
虞卿元将双手放于暖水之中,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朱小娘她们已经过去了吗?”
“那小贱人拉着她一双儿女早早地过去献殷勤,你祖母可喜欢她生的那小贱蹄子了,还好你哥哥姐姐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得快点,别失了礼数,回头又叫你祖母和你父亲怪罪,也别让那小贱人抓到咱们把柄。”关氏没好气地说完,想到那贱妾便恨的牙都痒痒。
大约十几年前,她想不起来了,关氏那时才刚嫁进虞家两年,生下大哥儿和二姐儿后,隔年又生了三哥儿,与官人虽不说像刚结婚那般如胶似漆,但也是琴瑟和鸣的,她一大早看见雪花,瞬间兴奋地跳起来试穿母亲给她挑的皮毛大氅。
“我母亲说这阵子会下雪我还不信,还派人给我送来大氅,镇江好几年都没下雪了。”她刚换上新的冬装,照着铜镜画着眉跟官人聊天,没听见动静,一转头,虞邱远就不见了人影。
等到下午虞邱远才踏进家门,也不知他去哪了,外面下着这么大雪会不会冻着,关氏今天都急坏了,没顾上被雪打湿的鞋袜,连忙红着眼睛去迎接他。
虞邱远一言不发,眼神略带歉意,她探头一看,原来他身后跟了位不知哪冒出来的远房表妹,两人已经好了半年了,那外室如今已经大了肚子就要生了,今日是来逼她喝妾室茶的。
“你做梦都别想!”关氏一把将手中的汤婆子扔在地上,明黄铜炉里的水不断淌在地上。
“啊!”那仗着怀有身孕,想进门的小妾立刻随着那倒下的铜炉一同摔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发髻都乱了,回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虞邱远。
关氏看着她假摔一愣,转头又对上主君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那汤婆子连根毛都没碰到她的。
关氏腾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小贱婢装什么装!我哪砸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唱戏货色,还敢在你姑奶奶我头上乱扔牛屎?”
关氏言辞激烈,尽是些不堪入耳的骂词,声音又尖又高,都快传出院子外了。
虞邱远坐在一旁无奈地直揉耳朵,他早就知道他这大娘子会是这个反应,关氏长平侯嫡幼女,高门贵女,从小被父母宠到大,要什么给什么,性格说爆就爆,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不想激怒关氏,硬生生忍住没去护着朱持玉。谁料关氏竟将枪口对上他:“虞邱远!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我当年多风光的东京城侯府嫡女,我娘家本不同意我低嫁,无非是看中你有个太子太师的爹,还有个英国公府嫡女的娘,如今改朝换代,公爹也没了官职,你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六品官,我跟着你外放到镇江,你可知道多少姐妹嘲笑我!”
虞邱远一听,原来她对自己有这么多不满,那他男人的面子往哪搁,更何况朱持玉还在场,平时忍忍就算了,今日定是忍不了的。
他瞬间红了眼,气冲冲道:“你少拿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挑刺!你嫁我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挑三拣四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我若早知道你是个满嘴杂碎的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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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断子绝孙也不娶你。”
关氏气急败坏,撸起袖子就伸手捶他:“你!你!虞邱远!你丧尽天良!”
两人都快要打起来,关键时候还是老太太来摆平此事。老太太不是个偏袒的,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做错了事,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才知道。
老太太坐在高堂之上,只淡淡地喝了口茶:“去母留子吧。”
朱持玉一听便吓坏了,仅这一句话她就晓得老太太是个厉害的角色,连忙跪地不断磕头,哭着喊着道:“老太太留我一命!老太太留我一命啊!我对邱郎真心可鉴,情起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啊!”
虞邱远听后,紧皱着眉,他心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怎么能去母留子?!他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央求母亲给她个名分。
关氏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气得快冒烟了,这狐媚子手段还真是高明,跟自己完全两模两样,她可说不出口这么肉麻的话。
虞邱远看了眼母亲,母亲则看着关氏。老太太细细盘算着,并不管跪在地上的二人哭的有多大声。关氏娘家毕竟位高权重,若想日后重回京城,长平侯的助力不可或缺,儿子养外室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此事本就亏欠了大娘子。
虞邱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一横,见母亲不发话,伸出四根手指对天发誓:“母亲,大娘子,我以我今后仕途发誓,此生只纳她一妾室,此后再不纳妾!若我明知故犯,我必天打雷劈,仕途全无。”
关氏一听,眼珠子转了一圈,这好像还不错,她东京城里的姐妹所嫁夫婿,三妻四妾的海了去了,她与虞邱远成亲还不满三年,且不说那些通房统统都被自己打发走时,官人连眉毛都没皱,她本就担心夫妻感情淡了,不知道他会纳多少妾室,心里也早有准备。
虞邱远见大娘子有松动迹象,又说了些关氏的好话,说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谁来都比不上,毕竟三个孩子的母亲,自己日后绝对会好好对她和她们的孩子。
关氏不自觉吊起眉梢,一副高傲样,看了眼朱持玉柔弱的样子,她看着不像装的,也是,这小贱人家世不如她,看上去也没几两骨头,日后好打发得很。可她却忽略了虞邱远发那些毒誓,完全是想朱持玉过门,并不是因为惧怕她的威严。
关氏摆了会面子就是不松口,还是老太太给她递台阶,说会严加管教儿子,还说让自己娘家英国公那边多打点打点,早日让虞邱远回京城,也好让大娘子能与家人团聚。
关氏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
长平侯府得知后,立刻写信劝说她,哪家哪家妻妾成群乱的不成样子,说她也算是命好,以后都只有这一个妾室,公婆也疼她以后定然站在她这边,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朱小娘同处一屋檐,反正自打她遇见朱小娘,生活就没顺心过。
谁知朱小娘没几个月就生下了第一胎,还是个儿子。朱小娘母凭子贵,这些年来,有事没事就来大娘子院子里抢官人。
关氏次次都骂她个狗血淋头,虞邱远次次都不堪入耳躲去了朱小娘房里,关氏打翻手里的茶盏,简直比绿茶还茶!
虞卿元看着母亲坐在那发呆,拿了两个步摇问道:“母亲,哪个好看?”
关氏回了神,看着女儿的小脸,起身将两个簪子细细在她头上比划道:“这支吧,衬的你白里透红的。”
虞卿元笑嘻嘻地点点头,随后母女俩便去寿康斋请安了。
关氏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大雪纷飞,她不由得嘱咐一句:“小心点别冷到了。”
而后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好在虞邱远没给她丢脸,朱小娘过门后没几年就回了京城,升了五品官,这几次回娘家也有面子了。
丈夫的心虽然不在她身上,好歹她两个儿子皆出类拔萃,大儿子年纪轻轻便有军功傍身,跟着英国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功名。
三儿子如今科考有望,眼看来年就要中榜,等那时便只剩下两个女儿要她操心了,二女儿性格恬淡温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卿儿性格脾气却都随她,儿时又被她祖父宠的不成样子,咱们家门第也算显赫只有虞邱远最不争气,不求她们嫁进豪门大户,只想她们的命比自己再好些,找得如意郎君恩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