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不高，平时程果整个人坐进去，后背贴着靠背，腿自然地垂下去时脚丫刚好着地，沈骓比她高上很多，又只坐了一半，两条长腿就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自然地敞开着。
防水贴在沙发上放着，程果过去拿，那双腿悄然收了回去，主人收敛了坐姿，等一片防水贴到她手里，沈骓腾地站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程果抬起头，卧室里的空调度数被她调到了24，冷气迅速充斥整栋房子，沈骓脖颈上的汗已经退了，皮肤上的潮红还在，他目光偏向一侧，低头干巴巴解释：“站起来方便。”
“嗯，”程果没做他想，“把衣服撩上去。”
她低头去揭封口，余光中沈骓愣了一会儿，手指勾住衣摆，把衣服撩了起来，程果看过去，找出了症结所在。
沈骓这一天平地奔跑下楼三级跳，就没把自己当成刚做完手术的人，做为“回报”，腹部那块敷贴边缘直接翘开大半，而且看情况，防水贴还买小了。
她手指探过去，捏住敷贴边缘，又拉开了些，敞口中露出他的伤口原貌，伤口没事，敷贴得换新的。
附近有24小时药店，程果回房间拿手机，将大号防水贴加入购物车，又去搜敷贴和碘伏，“医生让你哪天过去换药？”
“我不方便总去医院，开了药带回来。”
沈骓放下衣服去拿敷贴和消毒出来，“你能帮我换吗？”
程果抬头，沈骓个子高，一身黑，本该显得疏离的颜色在他身上只显清隽，明明一肚子主意，眼神却坦荡得很，程果目光在他那帅脸上定了几秒，下巴一点沙发，“上衣脱了，过去躺好。”
等她洗净手过来时，沈骓已经脱掉上衣，把一个饺子抱枕放在沙发一侧，躺了上去，她躺时能空余一大块的沙发，他躺时脚底正好触到另一侧扶手。
家里没有合适的凳子，程果也没在意，俯下身去揭沈骓身上的敷贴，担心扯痛他，她一手指腹按压边缘皮肤，一手慢慢施力揭开。
脑后头发因她的动作滑下肩膀，绸缎似的在耳旁轻轻地晃，发尖在沈骓光.裸着的手臂上轻轻扫过，身上的沐浴液香味也飘向他。
这味道沈骓熟悉，酸酸甜甜、极为清新的樱桃香。
和他代言的沐浴露是一个香型。
他往浴室方向瞥了一眼。
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正在慢慢紧绷，隆成漂亮的块状，程果将撕下的敷贴废料扔到垃圾桶，忍不住弯了下唇角，“换药的时候经常给护士小姐姐看腹肌吗？放松点。”
“……没有。”
声音紧绷，腹肌也更紧绷了。
程果笑，拿过一旁的碘伏消毒，又听到沈骓没头没尾地加了句，“那天手术我自己备皮的。”
她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巡回护士那天跟她说可以晚点过来，大概就是沈骓自己备皮花费时间多。
怪不得那天她给沈骓盖上无菌布后小护士一脸哀怨，原来是辛苦争取到的项目一眼也没看到。
“程医生。”
“嗯？”
“那天是你给我盖的无菌布。”
“……”这事怎么都传到沈骓那儿去了。
“嗯。”她老实承认。
“手术结束也是你帮我换的被子。”
“……”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事儿又是谁说的？
“那全程只有你——”
谈话在向不受控制的暧昧方向发展，程果抬头看向沈骓，及时打断：“你晚上刚答应我的什么？”
沈骓脸色毫无异常，甚至笑了一下：“没追，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
“有什么区别？”
“你不想谈恋爱，我说什么都没用。”
她想回一句“不准表达”，又觉得没身份去要求他，最终低下头，手上动作不再温柔，干脆利落地把敷贴贴上，期间能听到沈骓嘶的抽气声，她没管，绷着声音吩咐他：“裤子拉下去一点。”
“……拉多少？”
“露出伤口。”
空气安静片刻，沈骓沉默地将裤子往下褪了一截，露出伤口和腹股沟上缘，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紧实的小腹上，极为性感。
程果将目光定在伤口处，两处伤口，其中一处的敷贴边缘也有上翘迹象，她尽量缩小和他肌肤的接触面积，只食指指腹压上去，慢慢揭开。
过了很久没人说话，程果正想这样也好，沈骓低声开口：“你别总说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什么浮想联翩的话？”
“把衣服撩上去，躺下，上衣脱了，放松，裤子拉下去点，”他一副深受其扰的样儿，又小心翼翼看她，“你和别人也这样说吗？”
脸颊窜上热意，程果真想梆梆给他两拳，就打在他没受伤的狗腿子上，明明是正常的话，被他“剪辑”成这样，她直起身，将头发拨到身后，“……还换不换？”
“换。”
沈骓笑着把敷贴递给程果，看她又弯下腰，长发荡啊荡地擦着他的手臂，这才又心满意足地躺好，目光小心地偏向她，安静等待这块敷贴贴完。
“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这人今晚一直不停试探她底线，她生气时他又捧出一颗赤子心，让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程果干脆垂着眼睫打太极：“你话怎么这么多。”
正巧门铃响了，她起身去拿快递，防水贴丢给他贴，自己早早回到房间。
工作后程果仍保持着每天学习的习惯，在别人眼里，她成绩好、聪明、悟性高，是天之骄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普通人，她的成绩是用时间和努力换来的。
她的卧室外有一个阳台，和客厅阳台相通，书桌就在卧室阳台这一侧，程果拿了平板进来，如做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今天和原满、于慕英这部分对弈她早有心理准备，沈骓却完全是意外之外。
她拿给原满的个人资料，包括资产单都是假的，所以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丢进路边垃圾桶，没想到被沈骓捡了去，这一幕被狗仔拍下，沈骓攒下的积蓄在几秒内清空，也没想到一切的起因是他想给她出学费。
也因为这句话，她毫不犹豫地把沈骓带回家。
可她前几天才跟阮宁说不会再跟他有瓜葛。
再想到今晚沈骓不断试探她底线的样子……
程果将平板丢在一边，手臂无力地搭在眼睛上。
她这是引狗入室了吧。
沈骓是什么狗呢？
德牧？不对。
边牧？不对。
金毛？不对。
萨……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她的亲亲好闺蜜阮宁发过来一段视频，一群几个月大的萨摩耶挤在一起，眼珠像黑葡萄似的，歪着头，哈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往镜头前凑。
毛绒绒的，个个圆润可爱。
程果的心要化了，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恨不得现在就抱满怀。
播放结束时，阮宁推过来一张名片，又弹过来一条视频请求，程果迅速接了。
昨天放暑假，阮宁学校今天就效率极高地拉着教师们进山，先团建，再学习教改新教材，看背景阮宁是在酒店里，敷着面膜，靠在沙发上，“你加一下这个人，我狗友。”
“跟他买狗吗？”
“你先和他聊聊，他条件不错。”阮宁噼里啪啦介绍一通，看得出来这位狗友和她极熟，就差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告诉她了。
程果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靠着，打了个哈欠，“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我和沈骓呢吗？怎么这么快给我介绍对象。”
“你不是说你俩没可能吗，”阮宁极力推销自己的狗友，“这人真挺靠谱的，我问了一下，他对医生这行业特敬畏，而且你不是工作忙没时间养狗吗，他有啊，你想啊，你和他处上的话不用自己养也能天天撸到狗。”
程果笑：“怎么说的好像我为了狗去的。”
相隔一室的沈骓笑不出来。
既男式拖鞋男式T恤之后，洗手池台面上赫然两个牙杯，一粉一蓝，紧紧挨在一起。
一支没拆封的绿柄牙刷和牙杯相依为命地躺在另一边。
浴室壁龛里是有一瓶樱桃味沐浴露，却不是他代言的品牌。
沈骓将蓝色牙杯牙刷往旁边挪了挪，这才沉默地拆开牙刷，刷完牙后将牙杯塞进粉蓝之间，想了想，又放在粉色那一侧。
他将衣服脱下来塞进洗衣机，目光落在一旁衣篓里程果今天换下的衣服，最终没去动。
干净柔软的毛巾浴巾整齐地摆在置物架上，他抱起进入沐浴间，有浅淡的果香味飘过，沈骓低下头，鼻尖抵在浴巾上轻嗅，稍愣后像突然拿到意外奖励一般扯着唇角轻笑。
等笑够了，他将整张脸埋进去，满足地蹭了蹭。
闹钟响起时程果正在梦里被一只巨大的萨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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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扑在地上狂蹭下巴，她眯起眼睛摸摸它湿润的鼻头，捏捏它柔软的耳朵，心满意足地起床。
打开门，沈骓正背对她在餐桌边布置碗筷，足以唤醒味蕾的食物香气飘了过来。
阳台的窗户开着，唧唧喳喳的鸟叫声清脆，有孩童从楼下跑过，咯咯的笑声洒了一路。
沈骓在一片明媚中回头，笑着说了声“早”。
上午因这一声“早”而轻盈起来，程果去上班，沈骓说今天要留在“家”里整理，程果不知道他要整理什么，担心他外出，仍把车钥匙留给了他。
车是她毕业那年程复言送的，一台奥迪A7，程复言本来打算送她一套三院附近的一居室，于慕英不同意，她也不想要，于是改送了这台车。
车她平时上夜班才会开，白天她更愿意步行。
舒书今天从家里带饭过来，约她中午过去吃，上午门诊结束，程果从门诊楼出来去住院部找舒书，路上拿出手机打开某购物平台。
沈骓昨天卡里只剩不到一百块，今天叫了一堆早餐不知道花掉多少，早上她和沈骓聊了几句，提到昨天他被狗仔拍到的事，委婉地表示留一张卡给他暂度经济难关，沈骓没要，说过几天他会有一笔收入，虽说不够还清工作室，生活上没有问题，让她不要自责，被拍的事跟她没有关系，让他住进来已经是在帮他，如果还是过意不去，就为他买两套换洗衣服吧，再买个剃须刀。
程果早上出门诊前就给沈骓从头到脚地哐哐哐下了几单，不光剃须刀，她能想到的男士日常用品都买了个遍。
中午再次打开购物软件是突然想起，她忘记给他买内裤了。
在学业和工作中阅男无数的程医生，耳尖发红地输入“男士内裤大码”，按价格排序后刚要点进第一个，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程果激灵一下，舒书从后面上来揽住她手臂，“干嘛呢？偷感这么重。”
紧接着凑头往她手机上一看，喔了声，“你给哪个男人买内裤？！还是大码？！”
程果淡定关闭手机，“……搜索栏推荐，不小心点错了。”
舒书不信：“那你还按价格排序？”
没有正当理由，程果只得给自己加奇奇怪怪的人设：“我好奇嘛，想看看一个月工资能买几条内裤。”
舒书疑惑：“怎么会给你推荐男士大码内裤啊？你和谁聊这个被某宝偷听到了？”
“……阮宁，”程果暗道一声对不住，迅速谎上加谎，也给阮宁加奇奇怪怪的人设，“昨天晚上喝多了跟我打电话说她花了一个月工资给周南遇买内裤当作生日礼物。”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足够扯，舒书还是信了，“现在这些app总搞偷听，关闭权限也不管用，前几天沈骓住院周围聊他的人多，我一打开小红书就是他，点了几次后大数据开始给我推送，今天早上还给我推送了一条他在咱这儿被拍的照片。”
“什么照片？”沈骓昨天刚被拍，程果现在对这类事情极其敏感。
“我发给你，”舒书拿出手机，“第一天他住多人间的照片，今天流到网上了，现在他粉丝在他微博下面让他报平安呢。”
程果放心地点开链接，这张照片应该是其他病人或家属仓促间拍下的，床帘和床边的人影都有些模糊，整张照片只有沈骓是清晰的，像时光在为他驻足，而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想着谁，灯光下的脸色冷白，更显得唇薄而红，眉眼清隽。
评论区分为两派，一派在狂吸颜值，一派在问他的身体情况。
程果快速浏览后正打算关闭手机，屏幕顶端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陪聊：简单清洁了客厅和卫生间阳台卫生，这些还会用到吗？】
一张张照片发进来。
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阮宁在她家丢了的一只黑色耳机。
今早还在洗手池台面上和绿色牙杯亲密挨在一起的粉色牙杯。
之前假装家里有男人放在阳台窗户那风吹日晒雨淋过的陈旧男鞋。
最后这张照片还拍进了垃圾袋一角，仿佛只要她说个“不”字，他就马上让它们去他想让它们去的地方。
程果抿唇笑出声，沈骓就差把阳台衣架上的男式T恤和她卧室里的另外一个枕头也拍进去问要不要丢了。
要怎么回他呢。
程果正想着，舒书凑过头。
“很帅是吧？不是，果儿，你竟然找陪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