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薇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那个叫章伟的男生，此刻正埋头整理着一沓报销单，侧脸看起来专注又无害，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让他更添了几分学生气的真诚。
他会时不时地起身，或者帮财务王姐换桶水，或者给技术小哥递一份外卖，或者帮些别的小忙，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的笑容。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初入职场、积极上进、渴望得到认可的好新人。
但是，这几天公司里零零碎碎的怪事确实多得不合常理。
林雪薇垂下眼睫，遮住了瞳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雪薇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章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带着满满的关切。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林雪薇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转身走向茶水间，“我去冲杯糖水。”
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章伟的目光，一直若即若离地跟随着她。
更可疑了。
稳住！
林雪薇一边接水，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
接下来的半天，林雪薇表现得与往常无异，整理文件，接听电话，甚至还微笑着指导章伟如何使用公司的打印机。
只是，她不动声色地调出系统面板，视线看似随意地落在电脑屏幕上，余光却死死锁定了那个不断跳动的负值。
-0.4/小时。
这是她挪回虎皮兰之后稳定下来的数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章伟站起身，拿着水杯走向茶水间。
在他经过公司大门入口处时，脚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而就在那一刻，林雪薇眼前的面板上，那个稳定的数值，骤然跳了一下！
-0.4 → -0.42
虽然很快又弹了回去，但那瞬间的波动，还是被林雪薇捕捉到了。
是了。
那个她用矿泉水画下的“镇山河”微型气运屏障，就在大门口。
章伟的经过，干扰了它。
林雪薇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浸湿。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气运值的流失会时快时慢，如同网络延迟。
不是对方的阵法在发力，而是她身边这个“内鬼”，在不断地、悄无声息地破坏着她布下的防御。
他移动虎皮兰，是为了让“尖角煞”重新生效。
他用回形针的针尖对准自己，是为了用“金煞”干扰她的气场。
他打翻水杯弄湿平安符，更是为了破掉那上面附着的微弱守护能量。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微小，那么日常，那么合情合理，却又招招致命。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懂得如何通过细微的物品摆放，来影响一个环境的气场。
他——肯定是那个“掠运者”安插进来的棋子。
林雪薇遍体生寒。
她该怎么办？
直接揭穿他吗？
证据是什么？
说他挪了盆花，还是说他的回形针摆放有问题？
林雪薇扯扯嘴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对方并不知道，她能“看”到这一切。
......
下午三点，秦决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在了桌上。
“林雪薇！”
林雪薇心头一紧，立刻起身走了进去。
“秦总。”
秦决正站在办公桌后，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面前的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其中一份是刚刚和宏远集团对接的项目推进方案。
“这份文件，第三页、第七页、第十一页，数据全部有问题。立刻拿回去，让项目组重新核算，半小时后我要看到新的。”
他的语气又冷又硬。
公司刚刚有了起色，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但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岔子。秦决紧绷的神经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好的。”
林雪薇没有多问，迅速将文件整理好。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秦决又叫住了她。
“等等。”
他从另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更厚的合同，“这份，拿去法务部，让他们再审一遍，重点看违约条款。”
林雪薇走过去接。
那份合同很厚，秦决单手递过来，或许是因为连日劳累，他的手有些不稳。
林雪薇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递过合同的手背。
很冰。
这是林雪薇的第一反应。
而就在这零点几秒的接触瞬间，异变陡生！
秦决的身体猛地一震。
刹那间，他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那个站在他面前，神色柔和的女助理，周身竟萦绕着一层他无法理解的、淡金色的流光。
一些细微的、散发着柔和绿芒的数字，在她身侧若隐若现，飞快地闪烁、重组。
【健康：-15%】
【精神：-22%】
【羁绊：10】
......
这些是什么？！
幻觉吗？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一股强烈到无法言喻的既视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脑海深处，一些被遗忘的、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
万花谷弟子施展“春泥护花”时，那绕身一周的缤纷花朵和碧叶；纯阳宫道长落下“镇山河”时，那气势磅礴的蓝紫色太极图阵……
无数刀光剑影，无数熟悉的技能特效，与眼前林雪薇身上那微弱的光流，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
秦决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灼伤了一样。
他后退了半步，死死地盯着林雪薇，气息一会轻一会重，杂乱无章。
林雪薇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秦决……这是怎么了？
不会压力太大，终于疯了吧？！
“秦、秦总？”林雪薇强迫自己开口，“您怎么了？”
秦决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张了张嘴，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能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身上会发光？
问她为什么身边有数字？
问她为什么让他想起了原来玩过的游戏？
说出来，只怕会被当成疯子。
良久，他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出去。”
林雪薇满头雾水，走几步回头看看，生怕一个错眼，秦决就躺地上了。
办公室里，秦决缓缓坐回椅子上，抬起刚才与林雪薇接触过的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看。
什么都没有。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是太累了吧。
最近公司压力太大，连轴转了好几天，出现幻觉也正常。
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可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个林雪薇……
从她出现开始，一切似乎都在悄然改变。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当他走到窗边时，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说起来，林雪薇似乎格外喜欢虎皮兰，她把原来枯死的绿植扔掉后，新买的都是这种。
窗台上，那盆被林雪薇摆在正中间的虎皮兰，叶片青翠，长势喜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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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为何，站在这里，他胸口那股因为连日劳累而产生的烦闷感，似乎减轻了许多。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好像比外面要……通透一些。
以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些。
可现在，这种感觉却异常清晰。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叶片，只是悬停在虎皮兰的上方。
闭上眼。
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突然有种“感觉”。
一股温和、充满生机的“气”，正从这盆植物上散发出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恰好挡住了从窗外透进来的、那股让他莫名感到不舒服的锋利感。
秦决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向林雪薇刚才坐过的工位。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那些看似无厘头的笔试答案，她那句“守护一个快被遗忘的地方”，还有刚才那转瞬即逝的、游戏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秦决眼底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发现，自己这个新来的助理，身上藏着的秘密，可能比他公司的烂摊子还要复杂。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工位的林雪薇，越想越不对劲。
她一开始还真以为他压力过大，精神崩溃了。可现在仔细想想，那个时间点，太巧了。
【系统，刚才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系统面板上，一行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
【警告：与高羁绊值目标发生肢体接触，可能因“气运同频”效应，导致极低概率的数据溢出。】
林雪薇盯着那行字，眼睛都直了。
极低概率？
数据溢出？
她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气去。
【极低概率？！】
林雪薇在心里咆哮，【你管这叫极低概率？我上班才几天？就跟他碰了一下手！这不就跟游戏里抽卡几百抽全沉船，最后一发单抽直接抽出隐藏限定一样吗！】
【系统，你是不鸣则已，一拉，就给我拉了一坨大的！】
系统毫无波澜，甚至又补上了一行字。
【此为正常现象。羁绊值越高，同频风险越大。】
林雪薇：“……”
她想骂人。
这破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和警告，还会干点什么？
连个补救措施都没有！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决刚才的反应。
他猛地缩回手，后退半步，那眼神……绝对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林雪薇越想越慌，手心里的汗把鼠标都浸得有些滑腻。
不行，得扯个词。
从秦决最后的反应看，他虽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让她出来了。这说明，他至少还保留着理智，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确定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幻觉。
对，幻觉！
秦决最近连轴转，累得跟狗一样，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过度疲劳产生幻觉，是完全有可能的！
自己要做的，就是咬死不承认。
只要她表现得跟平时一样，他大概率会把那惊悚的一幕当成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对，就这么办！
林雪薇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把狂跳的心脏按回了原位。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个所谓的“气运同频”，以后还会不会发生？
她总不能以后都离秦决三米远，连文件都不递了吧？
【极低概率哦】
生怕她不够烦一样，系统又冒出来了。
林雪薇的回答是在脑子里“梆梆”给了它两拳。
她正心烦意乱，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章伟正拿着一个U盘，走向技术小哥的座位。
“李哥，我从家里拷了点学习资料，你这儿方便吗？我电脑没装解压软件。”
章伟笑得一脸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