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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含恨

作者:萧俞yu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穆夫人将黎叶澜的一切已经视作自己独有,那带着珠宝离开的小丫鬟自然就得是“逃奴”了。


    旧主人黎叶澜放她离开,可不代表接手黎叶澜财产的穆夫人会放她离开。


    穆夫人刚叫人去抓晚宁,那头沈蘋仙便上门了。


    沈蘋仙哭诉了一路,齐家杀了她娇养大的女儿,外头看热闹的百姓跟在忠勇伯府的马车后长长一串。


    穆夫人一个头两个大,忙将她迎进来。


    “我可怜的澜儿,突然失去消息,好不容易回来,竟然就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夫人,我知晓你的悲痛,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齐家会好好安置黎氏的身后事的。”


    伯府原先就盯着黎叶澜的嫁妆,要不是黎叶澜突然半路失踪,他们也不用求着齐府分嫁妆。


    伯府一向仰仗齐府鼻息生活,所谓分嫁妆,也只是从铁公鸡身上拔了几根毛下来,指缝里漏的一点银子罢了,伯府还是去变卖了许多田产铺子。


    正巧黎叶澜去世,这不是理所当然可以来讨要回全部嫁妆了么。


    朝廷律法规定,出嫁女的嫁妆应由她的子女均分,没有子女的可以归还给娘家。彦州类似的案子,都是将多数的嫁妆还给了娘家。


    但穆夫人此刻觉得她就是府衙,什么律法都不如她一句话有分量,并不把沈蘋仙放在眼里。


    “沈氏,你之前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话的!这嫁妆之前已经分过了,哪有再尽数退还给你们的道理,你们以为我齐家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家吗?”


    “穆夫人,你们齐家把我好端端的女儿害死,现在又要私吞嫁妆,说出去怕不是你们齐家没脸!”


    两个人只顾着争财,黎叶澜的葬礼没人主持,下人们勉强搭了台,也算是能糊弄过去。


    “常少卿。”齐儒寅脸上的伤痕太刺眼,之前他躲着不见人,听见常晔突然上门,连忙钻出来迎接。


    “齐知州节哀。”


    林谦肃穆地看着黎叶澜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总想着救人,一次都没能成,罗槲叶说得对,他是天生的仵作命,不适合做一个医者。


    他费尽心血配的新药还没熬成,这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化作乌有。


    林谦闭上眼,沉默着告别。


    齐儒寅和常晔寒暄几句,看着常晔领着林谦吊唁之后离开,他独自喃喃:“是她没福气。”


    “没福气?”


    齐儒寅这才看见不知何时来的黎槲叶。


    齐儒寅对黎槲叶这女人犯怵,乖觉地闭上嘴,对方却不放过他。


    “我和妹妹十数年不见,关系并不能说得上亲近,只有几分幼年时候的情谊。她怀有身孕、身子重不方便,可是有一日她冒着大雨来求我救他。”


    罗槲叶声音越说越大,前来吊唁的宾客纷纷看向这边。


    齐儒寅冷下脸,不顾宾客还在,打手势招呼家丁将黎槲叶团团围住。


    “我可怜的妹妹,她竟然说有人要害她。亲生兄长嗜赌欠钱不还,忠勇伯府把算盘打到她的嫁妆上;丈夫对她动辄打骂,丝毫不顾她还怀着身孕,致使她多次落胎;而你们齐家长辈——其实也只盯着她的嫁妆,不要被忠勇伯拿回去,最好能永远留在齐家。


    “若是她死了,一切便迎刃而解,左右两家都是只要钱不要人的。她日日夜夜谁不安生,怕长梦不醒,这才寻我帮忙。没想到当真如她所说,刚被你们接回府,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众人皆知黎叶澜刚咽气时,她的生身母亲沈蘋仙在街上哭诉要齐家讨个说法,结果沈蘋仙进了府里搬走了好些嫁妆,此事就暂且告一段落。


    众人躲得远远地窃窃私语,想当初黎叶澜出嫁时,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她嫁妆丰厚,夫家和娘家都是彦州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同龄的娘子都去过她的婚宴,好不热闹。


    这才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的景象,实在唏嘘。


    “怎么听这意思,黎氏的死不一般?”


    “没想到来吊唁还能有这热闹看,可比醉春楼的戏台子热闹。”


    “嘘,快走吧,不是什么热闹都能有命看的。”


    来客们嗅到气氛诡异,悄悄地离开齐府。


    “这高门大户的日子不好过啊,黎夫人成婚时,你还不曾来过彦州吧。”一个捧着暖炉的夫人同她身旁一个身材较为圆润的夫人说着。


    “是了,我去年才随夫君来彦州的。”


    “她出嫁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天生得一副好样貌,冠绝彦州城。”


    圆润夫人惊讶得很,她去岁头次见到黎叶澜时,黎叶澜已经枯败,她想象不出曾经风光无限的黎叶澜。


    “这几年,我每见她一次,都要比上一次更瘦些……其实当初未出阁时,我和她最不对付,出嫁后,她连和我争锋相对的时间也没有,我想问她发生了何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吹过她的发丝,轻柔地卷弄她耳后碎发,很快离开,落在她耳边只剩长叹。


    她寂静了很久,才难过地说:“一眨眼,她竟然就躺在那,都没办法和我互相挤兑了。”


    她抱紧了暖炉,彦州今年的冬日漫长且寒冷。


    或许是对生命的敬畏,或许是物伤其类,她很是伤感。


    罗槲叶已经被衙役围住,她并未露出恐惧的神情,平静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齐儒寅和穆同知。


    “黎姑娘这是误会了什么?娘子和孩子离世,我也很悲痛,听不得这样的胡乱诋毁。”


    彦州今日虽然寒冷刺骨,但多日里来的大雪总算休止,万里无云。


    可齐大公子话音刚落,天色倏然变化。


    阴云密布狂风不止,或许是死去的黎叶澜的哀嚎。


    “这可不是我一家之言,澜妹妹听了你这话都忍不住哀嚎,你听这风里是不是她在哭泣。”


    齐大公子莫名觉得寒冷,就像黎叶澜缠绕在他周身,阴恻恻地低语:“我恨呐……郎君,我好恨……”


    “快将她拿下!”齐大公子气急败坏喊道。


    衙役们持刀押下罗槲叶,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传来一声大喝:“我看谁敢!”


    原是江南道知府刘品业,他大踏步走进来,甩开宽袖。


    押着罗槲叶的衙役们只觉得是狂风吹过,手中的罗槲叶变凭空消失,再回神时罗槲叶已经站在刘品业面前作揖。


    “见过刘知府。”


    原本已经离开的常晔去而复返:“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罗槲叶走到常晔身后,回答道:“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揭穿了腌臜事,便想来堵我的嘴。少卿知府明鉴,黎叶澜的贴身婢女晚宁也能作证,齐家和忠勇伯府为了黎叶澜的嫁妆害死了她。更何况,此事并非没有先例,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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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的养子也控诉被知州强逼杀人。”


    彦州府衙此时已经被刘品业带来的捕快控制,彦州原本的捕快衙役们也不想为了齐儒寅这个前途渺茫的人得罪知府大人。


    穆夫人听见晚宁这个名字,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帕子,晚宁带着卖身契和首饰出逃,她明明已经叫人将她作为逃奴抓回,活活打成重伤扔出去。


    外头天寒地冻的,一个重伤的逃奴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可是晚宁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伤势她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好像来找穆夫人索命的厉鬼。


    穆夫人捂着胸口心虚地咽下口水。


    晚宁扑通跪下:“少卿大人!知府大人!妾晚宁,曾是亡者黎叶澜的贴身婢女,黎夫人长期被虐待,临死前知晓齐家和伯府想要分她的嫁妆,自知命不久矣,便写下了这封信让妾带走。黎夫人将卖身契归还给妾,妾如今已经摆脱奴籍为良民。


    “可穆夫人将妾抓走,说黎夫人赏赐给妾的珠宝首饰是妾偷盗所得,认定妾是逃奴,将妾打成重伤。幸好黎大娘子路过遇见,好叫妾苟活于世,可妾日日夜夜梦见先主人喊冤,请两位大人明察先主人黎夫人被谋财害命一案。”


    刘品业接过晚宁高举过头顶的、黎叶澜生前的信件,再呈给常晔。


    常晔粗略一扫,信中事无巨细地描写了齐家的奢靡,黎叶澜这几年亲眼见到的齐儒寅、穆同知冀同知等人收受贿赂尸位素餐,还有当初济县的县令曹羽威,是在清明踏青时被齐儒寅亲手推下山崖的。


    再往后,黎叶澜写下黎文慎杀兄夺爵心虚搬离旧宅,旧宅祠堂十年如一日闹鬼,不过黎文慎总是偷偷去旧祠堂牌匾后藏东西。齐家替京城贵人敛财,黎文慎作为赃款处理的下游,依靠为齐家做事换得大量赃款。


    兄长黎靖浩自幼被溺爱长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禾熙七年,济县百姓沈家小儿重病,长兄背着幼弟赶到彦州看病,被黎靖浩纵马踩死。沈父敲上彦州府衙大门讨要公道,被黎文慎下令打死趁夜扔去乱葬岗,沈母听闻消息气急攻心一命呜呼。


    一夕之间沈家只剩下一个女儿,很快从彦州失踪。


    黎叶澜见过的罪恶罄竹难书,她离开齐府那些日子,将这些桩桩件件写下来,原本想换得黎槲叶救自己出去,性命垂危时,也纠结过是否要交给晚宁带出去。


    究竟是晚宁的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黎叶澜最终还是交给了晚宁,一切……看晚宁的造化了。


    若是因为这封信,能叫她的娘家婆家全部下地狱给她陪葬,她死而无憾。


    常晔面色凝重,刘品业接收到常晔的眼色,接过纸张不过看了两页,堪称触目惊心。


    刘品业颤抖着手,慌张地将信还给常晔。


    他一向是个圆滑的泥鳅不参与朝廷党争,也不多打听其他官员的阴私以免惹祸上身,每日认认真真向皇帝表忠心演纯臣。


    他当然对彦州乱象知晓一二,可是看见这样详细的罪行,他恨不得挖掉双眼、从未看过。


    刘品业咬着牙,指向齐儒寅、穆同知、穆夫人:“将他们给我拿下,看管起来,本官要亲自查查,你们是怎么治理彦州的。”


    齐儒寅、穆同知、周同知等彦州官员被控制,刘品业坐在高堂上,要重审冯县丞、冀同知之死。


    一时之间彦州人人自危,赏梅宴无声无息地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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