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芬药性上来了,阮归现在困得要命,全身力气都用在把眼皮撑开了。
他都分不清楚是谁在说话,耳边嗡嗡的,像盘旋了一群蚊子。
阮归太热了,总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带着绒毛的,他解开睡衣最上边的两颗扣子,胸前大片肌肤白得晃眼。
阮归撑着额头,燥得受不了,拉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气泡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稍微清醒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没事。”
“什么没事啊,你鼻音也太重了吧?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
“还是去吧,讳疾忌医不好。”
“归归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事的,你相信我,就算缺奶妈我也能带你们飞。”
“你现在在哪里?感冒严重吗?能不能自己走?要不要我帮忙打120?”
对面一个劲的追问,他啧了声,本来就热,这下更烦人了。
阮归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调:“我说了,没事,不去。”
话音刚落,麦里又没声了。
屏幕里沿着山路前进的小人也停步不前。
整个世界都诡异的安静下来。
怎么了?
突然没人说话就算了,怎么还停下来不走了?
难不成……是他的语气太凶了?
阮归在沉默中反思自己。
他在网上……确实不怎么和人交流。
在现实生活察言观色已经很累了,他不想在网上还小心翼翼的活。
但这群人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朋友了。
为朋友破一次例,好像也不是不行?
犹豫间,不知道是谁忽然来了一句:“你、你别哭啊。”
结结巴巴,像第一次哄人,带着点手足无措的讨好。
哭?谁哭了?
阮归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他只是不想去医院而已。
去医院又要花钱了。
小时候发烧,挤在昏暗的社区诊所里,大部分是皱纹横生的老人带着哇哇大哭的小孩,人挤人,也不怕交叉感染。
明明是诊所,却和隔壁菜市场一样吵闹。
床位被人占满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他挂着水,没有多余的输液架,就挂在晾衣杆上,自己把晾衣杆拿着。
秦曼芳坐在他身边,嫌弃的捂着嘴鼻,却又不得不强撑起笑,问他:“小归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两个包子。”
不等他回答,秦曼芳赶紧起身离去,生怕晚一秒会被他赖上似的。
小小的一团,只能坐在冷硬的木制长椅上,仰头盯着一点一点缓慢流淌的吊瓶。
“诶,小娃儿,过去点,挤挤还能坐个人。”
一个干瘪的老头拿着蒲扇,赶蚊子似的对他扇了两下,两颗硕大的眼珠挤在眼眶里,有些吓人。
阮归瑟缩着,老实往旁边挪。
老头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招呼自己的乖孙。
那小男孩膘肥体壮,跑起来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一坐下就开始不安份的扭。
“爷爷!好挤!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吼着吼着,小胖子居然还委屈地哭了出来。
一见乖孙哭了,老头哪里还坐得住?一个劲往阮归身上挤。
阮归太小了,哪里挤得过一个成年人?挂着两瓶水的晾衣杆很重,他拿不稳,连人带杆一起摔在地上。
“哗啦——!”
玻璃溅成碎渣,药水在地板上蜿蜒流淌,又被来往的人群踩成脏污的黑。
手背皮下的针管在血管里狠狠一顿搅,又被惯性拔了出来,鲜血从撕裂的针眼里涌出。
疼得阮归立马红了眼眶。
但他不敢哭。
因为没有人会为他的眼泪心疼。
那对祖孙见事不对,赶紧站起来换了个位置。
赶来的小护士驱赶人群,拿着扫把把地上的玻璃渣清理干净,转头正想发脾气,但看到阮归那张脸,又不自觉放软语气:“我再给你挂一瓶,你家长呢?等会让他来再交一次钱。”
阮归点点头,死命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找前台看诊的医生要了张餐巾纸,捂在手背的伤口上。
墙上的分针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换了身衣服的秦曼芳才姗姗来迟,腰间吊牌都没剪。
阮归眼神一亮,站起身迎上去,还没开口,秦曼芳抢先问他:“输完了?那我们回家吧。”
“等等!”
小护士从后面追来:“你是这孩子家长?怎么放他一个人输液?他刚才没拿稳输液杆,药水全部摔地上了,我给他重挂了一瓶,来这边缴费。”
秦曼芳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拽着阮归重新缴费。
走出小诊所,他听见秦曼芳嘀嘀咕咕说:“又浪费我八十。”
小孩子没什么金钱观念,但对大人的语气却无比敏感。
那一刻,无边的惶恐扼住了他的喉咙。
从那之后,他变得不喜欢去医院。
医院诊所都不喜欢,别的小孩打针的时候都可以扑进妈妈怀里放肆哭喊,只有他。
他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他不敢说话,不敢发声,不敢哭喊。
他连说害怕、说难受的权力也没有。
——你别哭啊。
阮归下意识反驳:“我没哭。”
他才不会哭。
小时候不会,长大了更没有理由。
“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听错了。”
云垂野举手投降,退而求其次:“那你把地址给我吧,我给你买点药。”
“吃过了。”
“什么?”
“药,吃过了。”
虽然把他们当朋友,但阮归并不会也没有打算把地址这种极度私密的东西告诉他们。
阮归一再拒绝,云垂野没办法,不想让病号太累,坐直身体,活动手指:“行吧,那咱们速战速决,两个小时,冲到前一百就够了,可惜了,我本来想拿第一的。”
他语气有些惋惜,转头问阮归:“撑得住吗?”
看不起谁呢?
阮归不耐烦:“啰嗦。”
云垂野笑了声,也不生气,带着几分无奈纵容:“好吧好吧,不过咱们主力受损,这下只能智取了。”
桃李春风一杯酒好奇问道:“怎么智取?”
云垂野哼笑一声,冲几人勾勾手指:“当然是……”
“我去!”包子听完,惊为天人,对云垂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大,太阴了!”
云垂野反手给他一个暴栗:“说谁阴呢?不能夸我聪慧吗?”
包子立马改口:“不愧是老大,太聪慧了!”
敲定计划,几人看了眼地图,立马改道出发。
……
行云秘境以东。
蛇林。
一条通天巨蛇仰天长啸,强劲有力的尾巴扫过,树木倒伏一片,好几个玩家倒飞出去,血条瞬间空了大半。
后方待命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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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见状,立马往几人身上甩了好几个回血技能,把他们的血线拉回健康线。
围攻巨蛇的玩家皆是狼狈不堪,但巨蛇也没好那里去,原本光滑璀璨的鳞片黯淡无光,狰狞的血痕纵横交错,伤口处皮肉外翻,光是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更直观来看,这条蛇的血条快见底了。
为首的男人瞥了眼身后的队友,打气道:“兄弟们加油,这种级别的世界boss,一只就值三万积分!”
围攻巨蛇的并不止他们一队,另一队的人大声喊道:“昏火平生!别忘了咱们说好的,我们帮你打蛇,你们等会得帮我们打狐狸!”
昏火平生摆摆手,豪爽笑着:“那是当然,我昏火平生在你眼里难道是那种不守信用的小人吗?”
“哈哈,昏火兄弟真是爱开玩笑。”
书生模样的人开口打圆场,他是团队里唯一的奶妈:“咱们都是各自职业里小有名气的人,才不屑做这种事。”
昏火平生哼了声,双手攥紧一人高的大刀,率先冲了出去。
两队人合力,终于把第二阶段的巨蛇打得只剩一丝血皮。
就在昏火平生准备一刀了结巨蛇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铃音,翠绿光罩从上而下,盖住了围攻巨蛇的几人,紧接着,阵阵白烟从后方袭来,屏幕变得模糊不清。
光罩闪烁,只是一个照面就消失不见。
昏火平生瞪大眼。
一个技能,居然能控住这么多人?
虽然只是短短一秒,但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往往就是这一秒,就能逆转整个战局。
趁着众人被罩住,一道桃色的身影飞速划过,手中长剑没入巨蛇七寸,用力往下一划,血肉飞溅——
巨蛇发出声声哀嚎,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碎成点点荧光。
那人偷袭得手,转身就跑。
衣袍翻飞,马尾高扬,远远看去,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桃花。
轻盈又灵动。
昏火平生愣愣看着眼前空旷的地面,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操!”
他咬牙切齿,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谁?!敢抢我的boss!”
刚抢完boss的云垂野运转轻功,抱着阮归在树林里急速穿梭,不一会就跑出了十万八千里。
“哈哈哈哈哈!”
云垂野在耳边笑得放肆,快乐得像只没开化的猴子:“得手了!快跑!”
阮归揉揉耳朵:“不就抢个boss吗?至于开心成这样?之前没抢过?”
话虽这么说,但他嘴角的笑意骗不了人。
他也觉得很开心。
“当然至于啊。”
云垂野回答的一本正经:“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配合我。”
“不会吧?”
阮归不相信。
像云垂野这种又有钱,操作又在线的高手,人缘不可能差的。
“真的。”
云垂野在游戏里确实没什么朋友,一个是因为他穿得低调,也不打排行榜,偶尔在下本之后,会有人加他好友,但一般也就打个一两次,就不再联系了。
这天下人来人往,靠近他的人和离开他的人一样步履匆匆。
反正后边也不会再联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另一个嘛……他确实太欠了。
所以……
“我真的很开心。”
云垂野无比郑重,试探着揭开一角真心:“有你陪着我,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