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晴。
汀若杳凌晨天不亮就起来洗漱,头发简单用布条一扎一团,扬声用清脆的声音跟阿婆说自己去学堂了,便背着背篓与双刀出了门。
她所在的龙木寨和其它大部分苗寨一样,都是九山半水半分田,多的是山地,没什么正经的大路。
可汀若杳走在陡峭的山道上,却脚步轻快,如履平地。
前段时间,汀若杳捡回了上辈子的轻功——明教的独门轻功,【金虹击殿】。
本来都到苗疆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以后跟着改练蛊术,毕竟她前世明教功法也是刚刚入门,还没练出多少感情。
而且上一世在大唐听说过的五毒教不管名声如何,怎么说也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型门派,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大唐,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但这里的五仙教也应该不弱吧?学了不亏。
但等刚进学堂,上了第一节课,她就立刻确信自己还是更适合练刀。
——无它,她看见一群虫子就起鸡皮疙瘩。
平时进山还好,她一般都会在自己身上洒驱虫粉,正常距离看着虫子不用触碰,还能接受。但学蛊术可是要上手的!
汀若杳不想回忆自己当时的反应细节,只记得当时系统的旁白。
[你被虫子叮了一口,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1。]
[你对木桌施展了大漠刀法。你砍坏了一套桌椅。]
[你猛得从座椅上弹起来,年幼的身体竟然无师自通明教轻功【金虹击殿】!身轻如燕、气冲丹田,你一跃而起,头撞到了屋顶。气血值-50。]
——是的,金虹击殿就是这么回到她身上的。
不过虽然轻功能无障碍领悟,但穿越之后不管她怎么尝试,都切不回焚影圣诀。
本来有些遗憾,后来转念一想,明尊就明尊吧,两种心法里许多刀法和招式是相通的,心法上的差异不妨碍她练刀术。
而且……明尊血厚,适合在苗疆生活。
这又是另一把辛酸泪了:汀若杳虽然怕虫,却又格外招各种蛇虫鼠蚁。其中不乏一些毒虫,只要碰到就会中毒,这也是她身上常备驱虫粉的主因。
脚下不停,手中挥刀释放刀气加速,她远远望着远处的山尖尖,估摸着到学堂的时间。
龙木寨以及附近几十个寨子都属于五仙教下辖的范围,于是就联合起来,一起办了一个学堂,建在一座较为低矮的山顶。联合学堂既传授毒蛊之术,又教授苗刀刀术。
汀若杳今年七岁,刚进学堂开蒙两年。
到教室后,刚好天色大亮,她非常有技巧地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坐,屁股一挨上座位,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豁害……
昨天晚上她偷偷努力,大半夜的还在在练刀。
汀若杳坐下之后约莫过去不到一刻钟,授课的长老进来,让人给各个学生发了一个装着虫子的小陶盏,汀若杳接过来,放到桌上,不着痕迹往后仰,离它远一点。
毕竟是熬过夜精神不济,汀若杳听着长老开始授课,脑袋一点一点,渐渐低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她浑身失重似的一抖,瞬间正襟危坐,甫一睁眼,就看见长老刚刚收回敲自己桌角的手。
“汀若杳,困了就站着听。”
脸上遍布沟壑、头戴苗族传统银帽的年迈妇人又盯了她一眼,口中说着,手杖往地上咚咚敲了敲,以示警告。
妇人是学堂里的长老之一,小孩都管她喊银花阿娅。
银花长老的声音里带着刻在汀若杳意识深处的班主任一般的威严,叫汀若杳一听就心脏狂跳,但她知道长老并不特别严厉,两年锻炼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仰脸笑眯眯甜着声音卖乖。
“银花阿娅,我知错啦。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听,下学多练习。”
银花长老没多说什么,继续拄杖授课。这孩子惯会撒娇躲懒的,她管不住。
她两鬓斑白,已然是很年迈了,但讲起课来依然中气十足。
西南深山多蛇虫瘴气,毒蛊之术是苗人为自保而衍生出来的,算是一种医术,只是跟外界不同,往往带着一种假如不慎、就有可能被反噬蚕食殆尽的危险与野性,所以长老次次不厌其烦地提醒刚接触蛊术的孩童,“……毒蛊之术犹如习刀,易伤己,尤忌冒进……”
汀若杳左耳进右耳出——就是真的刀砍在她身上,在明尊琉璃体的防御下,充其量只能让她破点皮。
而且别说冒进了,在蛊术这块,她根本一点都不上进——她……怕虫啊!
此刻,她深深拧眉,苦恼地看着自己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手。
那双手幼小,稚嫩,指腹与虎口却带着厚茧。
手边、面前约两尺宽的木桌中央,正摆放着一个陶盏,里面有几只长长的、身体一节节的小虫爬动,怎么奋力都翻不出这浅凹。
这些都是无毒弱豸,连小孩子都能随手捏起来玩,汀若杳随便抬头一看,就瞥见隔壁桌的小孩已经面色平常地伸出手,在他的陶盏里随手淘气地拨弄几下,几条小虫就被搅得翻了个身。
汀若杳不禁产生了一点微小的丢脸感。她白白比人多活了两世,对蛊术的接受程度,还不如寨子里随便一个小孩。
可她马上就理直气壮起来。她也没办法啊,怕虫子都是天生的。
长老讲着课,要求每个孩子都从陶盏里面拿一条小虫出来好好观察,毕竟只有了解虫子,才能为后续打好基础。
别的小孩都开始动手了,只有汀若杳没动,还掩耳盗铃地用手捧住了陶盏外壁,做出好像已经伸手的样子。
但这种小动作显然瞒不过长老的如炬慧眼,银花长老有意无意往汀若杳这边看,汀若杳心知小动作败露,一开始硬着头皮装作没感觉到,后来察觉长老要往这边走,才暗叫不好,连忙大义凛然地伸手。
她逃避地闭起眼睛,扭开脸,神色满是抗拒,手一伸,捏住了几只小虫。
一瞬轻微的刺痛。
[……你被虫子叮了一口,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1。]
长老不甚满意地瞪了她一眼,又用手杖笃笃往地上点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走开了。
汀若杳:唉。我也不想的。
下午晡时,阳炎过了最毒辣的时候,学堂终于下学,汀若杳背着背篓在学堂门口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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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越过来后被阿婆汀禾收养了,阿婆有一个孙儿,名叫宫九,比她大三岁,也在学堂。
不过,虽然喊宫九叫阿哥,但两个人其实不是很熟。
主要是因为宫九并不太搭理她,而且,他每隔两个月就会被阿婆送出山,据阿婆说,是因为宫九体弱,要出山治病,每次治病都要花一个月。
回山里的时候,宫九虽然也在学堂上学,但仍然不太跟她说话,上学也不叫她。不过汀若杳自忖大方,感念他是阿婆的亲孙儿,不介意他的态度,次次下学都等他。
她这么主动,就算不情不愿,宫九也得跟她同路。
不过这次,她左等右等,快半个时辰过去,大大小小的孩童或少年都已经离开学堂下山了,却还不见宫九的影。
难道他今天提前回去了?
汀若杳摸不着头脑,干脆不等了。
来学堂的山路是他们走惯了的,来来往往总是有熟人,宫九在回家路上出事的几率堪比她一夜之间把蛊术融会贯通——约等于零。
她于是一托背篓,抽出刀,准备回家路上顺便割点药草。
[孩子们相继离开,只余你站在学堂门口,孤零零的影子映在地上。你没等到阿哥,觉得有点委屈。你好像被抛弃了。]
系统忽然开始在她视线范围内播放文字旁白,汀若杳停住脚步,头顶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不,她没有觉得委屈,也不觉得被抛弃了。小孩子有点性格很正常,她目前心智成熟,很能理解。
系统完全不管她怎么想。
[你抹了抹眼泪,准备自己下山。不过,就在下山之前,你灵光一闪!]
[你犹记得之前听说学堂里有几个小孩非常排斥汉人,仔细想想——你之前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宫九的名字,似乎并不是苗人的取名风格。他既不姓蓝,也不姓汀!这一点也不对劲。]
[你心脏鼓噪,小小的你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测:宫九一定是被那些小孩偷偷欺负了!你要去找他!]
汀若杳再次:?
非常自说自话地靠极其牵强的理由得出了结论并且替自己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呢,系统。
*
半个时辰前。
学堂后,几个半大小孩并未各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
“宫九,哈,名字都是取的汉人的,还是外姓!你阿爹阿娘那么喜欢汉人,老是跑去汉人那里,说不定他们不是死了,就是不想要你,抛弃你去代苟那边啦!”
“说不定是他娘跟汉人跑了!他爹去追哩!”
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尖声笑嘻嘻地说,引来了其他人的讨好附和。
被他们围着的男孩很沉默。
男孩当然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宫九。
宫九虽然已经九岁,但身形瘦弱、肤色苍白,所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脸上带着跟寻常孩子迥异的沉沉郁气。
听到这话,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掀起眼皮,乌森森的眼珠没什么情绪地挨个点了几个人一眼,似乎在逐个记住他们的脸。
见他不说话,一群半大孩子变本加厉,干脆上手,推推搡搡逼着他踉跄往学堂山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