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华欢的脑子还是一片浆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的。
她张张嘴,憋了半天,最终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单音节:“哦……”
她垂下眼帘,视线无处安放地乱飘,无意识扫过谢昀的左手,怔住了。
那白皙的手背上,赫然一片刺目的猩红,鲜血顺着他的指节蜿蜒而下。
而他还沉浸在那刚刚的冲击和尴尬中,眼神飘忽,对自己的伤势浑然不觉。
姒华欢看得呲牙咧嘴。那假山的凸起异常尖锐,那样大的力道磕下去,一定很痛。想着,她的手背都莫名产生一股幻痛。
“你的手……”
谢昀茫然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背,愣了一下,随即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似的,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
“无妨,不妨事。”
看着他这副硬撑面子的模样,姒华欢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尘土和草屑,有些僵硬道:“行了,别逞强了。太医署离这不远,我……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虽然罪魁祸首是他那条大肥狗,害他们摔得七荤八素,险些就亲到了,还好他们的鼻梁都很高才幸免于难。
但好歹在那时,他确实是毫不犹豫伸手护住了她的头,手因此而伤,勉强算他功过相抵了吧。
谢昀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焦焦似乎终于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不再兴奋地摇尾巴,而是凑到谢昀身边,对着他受伤的手露出担忧的小眼神。
姒华欢瞥了眼“父慈子孝”的一人一狗,说道:“姚黄,你先把它带回去。”
“跟上。”她转过身,率先向太医署的方向走去。步履有些快,根本不管谢昀跟没跟上。
她后背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口却像是揣了只兔子,咚咚咚跳得飞快。
姒华欢一进太医署,便有人给主动指了路。
“江鹤舒。”
“在。”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从药柜后传来。
江鹤舒穿着一身蓝色常服转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药杵,见到她有几分诧异:“殿下怎么亲自来太医署了?”
姒华欢:“你可有好些的金创药?”
江鹤舒立刻起身:“殿下受伤了吗?我倒真有一瓶上好的金创药。”
姒华欢朝门口的谢昀抬抬下巴:“是他伤到手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江鹤舒又坐了回去:“但是前段时间用完了。”
刚踏进门槛的谢昀:“……”
不过是不小心掰了他几根冬虫夏草,至于这么记仇吗?
姒华欢凑近江鹤舒问道:“他也得罪你啦?”
江鹤舒不置可否,手上还是熟练地取来清水、裹帘和金创药。
“如何能把手背伤成这样?”
他随口一问,声音平和,纯粹是医者的例行询问。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像一道无声惊雷,“轰”地一声在姒华欢和谢昀之间炸开,刚刚在御花园里那混乱的场景无比清晰地涌回他们的脑海里。
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只余下江鹤舒用棉布蘸着清水,轻轻擦拭谢昀手背上血迹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江鹤舒等了片刻,没听到任何回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目光在后脑勺对后脑勺望天的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圈。
江鹤舒:“?”
有人能听见他说话吗?
他手上动作未停,只是眉梢细微地挑了一下,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嘶!”
一声猝不及防地抽泣声打破了死寂的空气。
谢昀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
姒华欢闻声下意识回头看向他的手,“怎么了?很痛吗?”
谢昀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的“不痛”二字硬生生在舌尖打了个转,被他生生咽了下去,抿了抿唇,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很痛。”
江鹤舒手上缠绕裹帘的动作顿了一下,掀起眼皮,目光平静无波地在谢昀那张因疼痛而有些生动的脸上扫过,慢悠悠道:“哦,会说话啊。”
“我还以为明安侯耳朵不好使,嗓子也出问题了呢。”
谢昀:“……”
江鹤舒手上利落地打了个结,剪断多余的裹帘,开始收拾东西,示意包扎完成。
谢昀余光瞥到姒华欢突然偏过头,肩膀不断小幅度颤抖,不知是怎么了。
他顿时生出种不好的预感,缓缓把被包扎好的手举到眼前。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只见他那原本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此刻被裹帘裹得层层叠叠、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点指尖,臃肿得像个刚出锅的大猪蹄。
而且还在他手腕处打了个极其夸张的巨大蝴蝶结!
谢昀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举起“猪蹄”到江鹤舒面前。
“江、临、风!你公报私仇!这还能看吗?还有一点人样吗?”
江鹤舒慢条斯理地收拾药箱,头都没抬一下,语气极其平静:“明安侯言重了。伤口受力深,易崩裂。厚敷药粉,包扎得紧些,才能防止再次撕裂,乃是常理。至于美观……”
他皮笑肉不笑:“便暂时放下吧。”
大猪蹄的出现,使刚刚的尴尬荡然无存。姒华欢无声笑得见牙不见眼,给江鹤舒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谢昀狠狠剜了江鹤舒一眼,又飞快地扫过姒华欢笑得灿烂的脸,最终什么狠话也没撂下。
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慌忙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太医署,背影都透着一股悲愤。
他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当姒华欢回到永安宫时,姚黄告诉她谢昀匆匆带着焦焦离宫了,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乐得姒华欢又在捧腹笑了好一会儿。
*****
不知怎的,当晚,姒华欢又做梦了,这梦竟和上次的梦接上了。
她依旧是一个魂体飘在空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看着姒华容向外跑去,她跟上他的的脚步要一探究竟,刚冲到殿门口,就像一头撞上了堵看不见的墙,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她揉着发懵的脑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急得直跺脚。
真是见鬼了!
是因为她的魂魄不能离身体太远吗?
思索着,殿中的谢昀动了,朝殿外另一个方向走去。
姒华欢犹豫了两息,抱着一丝侥幸跟上他的脚步。
一步、两步……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
她居然穿过了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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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挡她的地方!
这是为何?她不能跟着哥哥离开,却能跟着谢昀离开。
难道……她枉死在谢昀手中,所以化作了缠着谢昀不放的冤魂,只能跟着谢昀移动吗?
谢昀一路走到了水牢,那地方又潮又暗,散发着难闻的霉味。浑浊的水里泡着个男人,脸被湿发糊着,看不太真切,只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是谁,就见谢昀走了过去,靴底踏在湿漉漉的石砖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姒华欢看惯了谢昀漫不经心笑着的模样,从未看过谢昀露出过这样冰冷可怕的表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只见谢昀俯身,动作干脆利落又不失优雅,一把揪住水里那人的头发,逼迫他仰头,对他说了句什么。
随后没有丝毫犹豫,骤然发力,把他的头整个按进水中。
水面咕噜噜冒起一大串气泡,激烈地翻滚,破裂,又涌出更多。
男人剧烈挣扎着,水花溅起,沾湿了谢昀的袍角,他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过了好半天,久到她都快喘不过气了,谢昀才像拎起个破口袋似的,把那颗湿淋淋的头提了出来。
但他根本不给男人任何回答问题的机会,反反复复将男人的头摁下水,只在男人濒临溺水的时候再把他的头提上水面。
姒华欢惊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脏怦怦直跳。
她无法把这个面无表情,随意掌握他人呼吸与死亡的男人,和白天见到的那个眉眼飞扬的少年重合到一起。
巨大的陌生感和恐惧爬上心头。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前世她竟从未察觉到。
太吓人了!她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然而飘到牢门前,她猝不及防地又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想:现在基本能确定,她就是化作了一个缠着谢昀的冤魂,只能随着谢昀移动。
她瑟缩着退到角落里。
牢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潮湿赃污,还有滑腻的苔藓。
即便她现在只是个魂体,闻不到摸不着,也难掩厌恶,急忙离冰冷的墙壁远些。
谢昀冷脸看着面色发紫的男人挣扎喘息,等他咳得稍稍缓过一口气,才凑近那瘫软在水池边的男人,低声问了句什么。
水里那男人抖得像筛糠,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求饶,又似乎想争辩,最后只是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谢昀像是得到了答案,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不再看水里瘫软如泥的人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那股一直束缚着姒华欢的力量猛地一松,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股熟悉的巨大吸力凭空出现,像漩涡一样把她卷了进去。
天旋地转间,她倏地睁开眼醒来,冷汗浸湿了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水牢昏暗的光线,和谢昀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眸。
她张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以缓解残留的窒息感。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那真的是被她遗忘的前尘,还是……某种警示?
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给她的机会,让她改变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