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澜拿了水杯坐在沈半纸的身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怎么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沈半纸至少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守夜人了，没有一开始身如薄纸的感觉。
“这次的新兵集训营不在上京，你可能得去一趟沧南。”
牧澜也有些奇怪，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这一次新兵集训营也应该在上京才对，怎么突然变成了沧南。
“去沧南?”
沈半纸有些不解地看着牧澜。
但牧澜也只是耸了耸肩，具体情况他不太清楚，只是这道通知确实来得莫名其妙。
“那你得提前出发了。”
牧澜看着这一个多月以来，已经大变样的沈半纸，心里居然还有些感慨，这还真的是自己带大的兵啊！
“哦，那好。”
沈半纸看着这熟悉的训练扬地，心里十分清楚，可能他这一去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怎么舍不得啊？”
牧澜看着他，都是过来人，自然也就懂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事，又不是见不着了。”
牧澜特别爽快地拍了拍沈半纸的肩膀，完全忽视了他抽搐的嘴角。
呃，有没有可能往往一般这样说的要不就是见不到，要不就是见到的时候快死了！
沈半纸突然有一种捂他嘴的冲动，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这样实在有辱斯文。
“你话真多。”
沈半纸也仰头喝了一口水，原本银黑的头发此刻也长了不少。
“怎么还没被打够啊？”
牧澜也没有生气，两个人乐呵呵地坐在扬地边缘，看着那些训练得井井有条的守夜人，沈半纸心里还是挺五味杂陈的。
“你说新兵集训之后又是什么啊？”
沈半纸双手往后一撑，微微仰着头看向训练扬的上空，那灯居然亮得他的眼睛不太舒服。
“如果是普通新兵可能就是分配到不同的地方成为一支又一支的守夜人小队，守护着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但如果是对于你们来说，可能会有更艰巨的任务。”
“什么？”
沈半纸歪头看着他。
“比如第五支特殊小队。”
牧澜说起这个，眼里突然多了几分伤感。
第五支特殊小队啊！
牧澜摇了摇头，自从成为守夜人那一天开始，告别和相遇一直都存在。
“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什么是特殊小队呢？”
牧澜看着他，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十分严肃。
“他们是比守夜人还要伟大的存在。”
“每一次任务都充满了死亡的风险，但是他们的使命就是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比如王面就是【假面】小队的队长，负责处理一些极其高危的神秘。”
“这几支特殊小队基本上都是由神明代理人所带领，再由几位超高危禁墟拥有者一起组成的。”
“所以第五支特殊小队说不定真的落到你或者是沧南那位米迦勒代理人身上。”
牧澜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但是沈半纸的注意力都被中间“王面”那两个字吸引过去。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牧澜就感觉奇怪了，试想一下还没有哪一位守夜人能够特殊小队不向往的。
“咋了？”
沈半纸往后一躺，语气淡淡地说道。
“这太累了，不适合我。”
他真的干不来这种活啊！沈半纸在心里暗自想着。
“你啊你！”
“那你进入守夜人是为了什么？”
牧澜看着自己旁边的少年，心里越发地好奇，这也不想那里也嫌，所以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为了活着呗。”
“不想死那么早。”
一开始沈半纸的想法确实就这么简单，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有所改变的。
“叶梵知道你这么想的不？”
沈半纸摇了摇头，他没事和叶司令说这些干什么。
“那你呢？”
“你为什么选择成为守夜人?”
他看着牧澜，用同样的语气询问他。
“那天啊，一只神秘冲进村子里我爸妈为了救我都死了，村里就剩了几个小孩。
我和他们躲起来亲眼看着自己父母亲人被一点一点撕碎啃食。”
牧澜声音顿了顿，这段痛苦的回忆曾经一直是他午夜梦回惊醒的噩梦，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后来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用手中的刀屠尽这世间所有的神秘。”
“大夏安澜就是我牧澜生之往死之端。”
沈半纸看着自己身边这个豪情万丈的男人，眼里第一次出现崇敬。
“会实现的。”
沈半纸没有体会过亲情，也不知道痛失亲人的感觉，但是他依旧认可眼前这个男人。
“就这么一句话啊？”
牧澜还以为这小子至少会被自己的这一番言论所打动，结果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平淡。
“嗯?”
沈半纸偏了偏头，眼里满是疑惑，还需要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你难道没有感觉有一股火在激励着你?”
沈半纸摇了摇头，空气瞬间凝固了两秒钟。
“我打小就在医院里，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身边除了医生就是护士。”
牧澜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背。
“走吧，吃饭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
“嗯。”
沈半纸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只是最后在即将跨出训练扬大门时，心里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快两个月的地方。
第二日。
沈半纸看着自己手里的高铁票，就是这样一张薄薄的纸，他马上就又要去其他地方了。
“半纸！”
就在他坐在座位上低头沉思时，突然传来一个异常熟悉的男声。
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牧澜还有徐良两个人站在外面，努力地冲他招手，脸上还满是笑意。
“你们怎么来了？”
沈半纸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心脏那个地方此时却是鼓鼓的，甚至还有些酸涩。
“来送你啊！”
“记得别给我丢脸。”
牧澜捶了捶他的肩，徐良也是微笑着看着他。
“半纸，记得回来看看他。”
“你可是他带出来的第一个徒弟。”
沈半纸点了点头。
“我会的。”
在这一刻，他隐约懂得些许的牧澜又或者是懂得几分真正的守夜人。
“好了进去吧。”
“别耽误了。”
沈半纸站在里面，看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逐渐淹没在人海里的身影。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第一次浮现在他的心中。
而那根看不见的红线此刻居然环绕在他的心脏上，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