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给她倒了杯茶,段缘浅接过茶,道:“对了,王叔,我还有一件事情有求于你。”
“但说无妨。”
段缘浅道:“就是……我现如今的夫婿是之前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他无父无母,他之前的户籍证书也丢了。如今他既已入赘于我,我想给他补办一个户籍。”
王叔面色有些难看,半晌才开口:“哎呀!那你就撞到枪口上了。现如今补办户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何?”
王叔叹了口气:“近期官员们正在大肆搜捕之前叛敌通国的简大将军,可能是怕他弄假户籍。说实话,我本身总感觉这件事情很怪。”
听到这里,段缘浅顿时理解为什么简教哲要自己给他办一个户籍。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段缘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王叔接着说道:“你王叔我只能花几个钱,托关系帮你弄一个户籍。”
段缘浅笑了笑:“谢谢王叔。”
王叔摆了摆手,道:“谢啥?当年我大病时要不是你爹治好我,我早死在那田地里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爹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只是……可惜了。”
提起爹,段缘浅心里不由得抽痛起来。
王叔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觉得你爹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猫腻吗?”
段缘浅回道:“我是绝对不相信我爹会干出这种事情,但是我也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我爹。”
王叔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想申冤,我想告诉全天下人,我爹没有错。但……我太渺小了,渺小到保护不了任何人。”
王叔劝道:“自信一点,事情终归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告别王叔后,段缘浅往集市赶去,最近天气转凉,她打算买几件衣裳。
路过一个面具摊,被各种各样稀奇的面具吸引住,停住了脚步。
老板热情的招待道:“小娘子,来看看。喜欢什么,拿什么,很便宜的。”
她突然间想到家里的简教哲,人不可能一直不出去,不如买个面具戴。
这时段缘浅留意到一个小猫面具,灰扑扑绒毛歪贴,圆眼画成斗鸡状,嘴角缝歪的红布条,晃悠着俩破绒球。
看着小猫面具滑稽的外形,段缘浅不由得笑出声来,指了指这个面具:“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小娘子,那个是我儿子做的,不打算卖,这么丑的面具你怎么看上了?”
段缘浅想了想,道:“没事,我就喜欢丑。老板,你出个价吧。”
老板停顿了一会儿,道:“这面具本身就是个次品,给一个铜板就好了。”
付过钱后,段缘浅拿着丑面具,脑海中浮现出简教哲带这个面具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
简教哲在梦里总是反复的回到那个战场上。
残阳下,土地黏着血。他挥剑砍杀,刃上卡着碎甲。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阿武被长矛刺穿,眼神还带着求助。
心像被割过,他嘶吼着劈倒敌人,却拦不住身边人接连死去。赵用身体堵长刀,老马被射成筛子……血溅在他脸上、甲胄上,黏得发闷。
“将军!后面!”
冷箭直射后心,太快,躲不开。
林世猛地扑来,撞在他身上。
“噗嗤——”
箭穿了林世的胸膛。简教哲回头,见他看着胸前箭杆,嘴角淌血。
“林世”他伸手去扶,声音发颤。
林世抓住他的手臂,笑了笑:“将军……快走……”
血沫染脏他的战袍。周猛望着他,眼神很亮:“这辈子跟着将军……值了……”
“下辈子……还跟着您……”
手垂落,眼睛仍望着他。
简教哲抱着他变冷的身体,喉咙发堵。周围的声响都远了,只剩怀中的沉,和心被撕裂的痛。
他盯着那支箭,又看周猛的脸,崩溃道:“不……不”
简教哲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你醒了?”段缘浅歪着头看他。
简教哲点点。
段缘浅从身后拿出刚买的猫头面具。
“你如今身份敏感,不便露脸。”段缘浅语气平静,将面具往他手里塞了塞,“以后出门就戴着这个,对外只说脸上受了伤,暂时见不得人。”
简教哲捏着那面具翻来覆去看了看,眉峰皱起:“这东西……怎么这么丑?”
段缘浅眼都不眨,伸手拍了拍面具上的绒毛,尽管那绒毛早就打结发硬:“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这儿的老虎面具。”
“老虎?”简教哲挑眉,指着那圆滚滚的猫脸,“哪有长这样的老虎?”
“这叫特色。”段缘浅一本正经地胡诌,“我们这的老虎,就是这模样,看着憨实,才不容易让人起疑。你就戴着,总比被人认出来强。”
简教哲盯着面具上那对透着傻气的圆眼睛,又看了看段缘浅一脸“信我没错”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捏着面具的手紧了紧,显然对这“特色老虎”接受无能。
简教哲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
简教哲半晌才开口:“有没有纸和笔?”
“有,不过你要那个干嘛?”
“练字”
段缘浅顿时感觉奇怪起来,“你不是武将吗?怎么还练起字来了?”
简教哲敷衍道:“如今也不是打仗的时候,况且我现在也没事儿干。”
段缘浅看了他一眼,手上有伤还要练字。
段缘浅给他找来了纸笔。
“你身上伤的不轻,练字的时候注意手上的伤,别再复发了。段缘浅轻声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去整理医馆了。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简教哲忍着伤口坐直,由于手上的伤,他写字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吃力的写上几行字。随后来到窗边,吹响了口哨。
一只灰青色的鸽子飞来,鸽子落在窗户边框,简教哲将写好的密信装它脚部的信筒里,然后放飞鸽子。
看着鸽子向远处飞走的身影,简教哲不由担心起来了,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这封信,或者被人看到后是否有人过来愿意寻他。
他如今被困在这里,一身伤,只能依靠一名小小的女子。
他想报仇,想手刃那人,为无辜战死战场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鸽子还没有飞离这所屋子,就被段额打下来。
段额过来抓住打下来的鸽子,摸在手上着实稀奇。
把玩间注意到鸽子脚步的信筒,从信筒中拿出信,段额并不识几个字,便没在管,继续玩大胖鸽子。
段缘浅推开药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尘埃与陈旧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自从爹爹死后,便再也没有人打扫过这里。
药柜上的药盒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手指轻轻一拂,便扬起一片灰白的雾霭。
她拿起一只药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面和细密的灰尘,恍惚间仿佛看到父亲曾站在这里,戴着老花镜,仔细地将晒干的药材分装、贴签,那时的药盒总是干净整洁,透着一股严谨的暖意。
可现在,父亲不在了,官府的冤判不仅夺走了他的性命,罚光了家里的钱,连这曾被父亲视若珍宝的药房也荒芜了。
她一点点擦拭着药盒上的灰,露出底下“当归”“黄芪”的字样,眼眶却渐渐发热。
整理到一半,连日的疲惫和心里的重压一起袭来,她撑不住了,便趴在旁边的小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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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姐姐,啥时候吃饭啊?”屋外传来段额的声音,带着点憨直的急切。
段缘浅惊醒,揉了揉发沉的眼皮,心里一阵发堵。家里本就清贫,父亲出事又掏空了家底,如今灶房比这药盒还空,她实在不知道能找出什么来下锅。
正犯愁,段额从身后探出头,手里拎着只油光水滑的大胖鸽子,咧着嘴笑:“你看,老天爷送的,今天有肉吃了!”
“哪来的?”段缘浅蹙眉追问。
“天上掉下来的!”段额说得理直气壮,又从怀里摸出封信,“还有这个,老天爷给的信,我不认字,你瞅瞅。”
段缘浅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次日一早,简教哲这一觉睡得不是挺好,大抵是这几天天气变凉了,他半夜被冻醒了好几次。
早上一大早,便感觉阵阵寒气袭来。他打仗的这几年早已习惯了天气的变化,但人终归是凡人之躯,他明显感觉自己近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尤其是这次还留下了病根。
他打算去找段缘浅要两床被褥和厚衣服。
他推开房门,便闻到一阵肉香,顿时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简教哲咽了咽口水,来到厨房,便看到正在忙碌的段缘浅。
段缘浅见简教哲,出声询问道:“景大将军昨晚睡得可还香?”
“勉强”简教哲面无表情的答道,也许是因为太冷的原因,他竟感觉段缘浅的话格外清冷。
“来,喝点汤。”段缘浅拿过一旁的碗给他舀了一碗鸽子汤。
简教哲双手接过碗,趁机暖了暖手,喝了几口,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日段缘浅的眼神极其冰冷,有一种要杀了他的感觉,大抵是他的错觉吧。
“好喝吗?”段缘浅出声询问道。
“还行,手艺不错。”简教哲轻声道。
段缘浅皮笑肉不笑,道:“好喝就多喝点,毕竟是简大将军亲自招来的鸽子。”
她特意加重鸽子二字。
明白了这汤的来历,简教哲喝汤的手一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段缘浅咬牙切齿道:“丑女,你眼瞎吧?我哪里丑?”
下一秒,段缘浅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简教哲:“你想跟属下报平安你就报平安,你说丑女是几个意思?竟敢如此说你的救命恩人,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丑?她这么秀气的一个女娃娃从未被人说过丑。
简教哲当时写信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在信中称呼段缘浅,想了好久就憋出来个丑女。
简教哲有些尴尬,辩解道:“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词称呼你。”
段缘浅接着说道:“还有,这种话你让一个蠢鸽子去送,你有没有想过被人家发现了会怎样?你不想活,我还要活,我还要干一番大事业。”
“那是军营中专门训练过的鸽子,怎会被人家轻易抓到?”
段缘浅冷笑道:“专门训练过,挺招笑的,被段额一个小屁孩给打下来了。你们这个军营也不怎么样?再者,你怎么确保你寄信的那个人现在一定忠于你?”
最后一句话说到简教哲的心窝里了。
简教哲不在理,语气也就软了下来:“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段缘浅也觉得继续争论没什么意思,劝说道:“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别的事情别急,有的时候事情会越做越糟的。”
“我等不了,死去的兄弟们也等不了。”简教哲眼眶泛红,沉声道。
段缘浅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心顿时软了下来。罢了,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段缘浅叹了口气,道:“等到外面追查你的人稍微消停了一点,我会帮你出去找你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