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胚胎解离素
第六十一章
“……等他回来再说吧。”季舒虞说。
下城区。
季尝在窗边坐了一整天。
窗子被雨水打湿了, 潮湿微凉的空气被风送进来,他却像一朵很久没有被阳光照射,没有被雨水灌溉,即将枯萎的花。
他求雨季长一些, 久一些, 但是他提前离开了。
三个月, 只有一个小野果那么大。
是他和季舒虞关系存在过的证明。
握了一天, 冰冷的药剂已经温热了。
季尝掌心下是平坦的小腹,温热, 还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和平时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这里已经萌出了新芽。
他舍不得。
季尝望着天边,很久, 他凝起眉头, 狠狠朝着窗外掼了出去。
下城区鱼龙混杂, 季尝没等天亮就收拾好,直接去眼线搜集出的其中一个位置。
下城区很少有纯种人类, 大家大都装了机械义肢,或者内脏。
季尝穿的很严实,除了一双眼睛, 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也就没有惹来那么多注意力, 在下城区一个很隐蔽的墙洞下, 敲响了一扇门。
半晌, 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少年的机械义眼警惕地透过门缝看来。
“别紧张,我路过, ”季尝弯了弯眼睛,“外面有些冷,能让我进去喝点热水吗?”
“……你用什么换?”少年看着他这身行头,问。
真是如传言那么吝啬,雁过拔毛的主儿。
季尝从门缝递过去一片小小的芯片,有些无奈:“喏,能让我进去了吗?”
少年拆开外包装,等看到芯片的纹路后,瞪大了眼睛,身后传来年迈的女声:“小甜,门外是谁?”
“一个讨水喝的,”名叫小甜的少年不情不愿地开门,“进来吧。”
老人家抱着年头很久的书,鼻梁上架着可以称得上了老古董的老花镜,在昏暗狭小的小屋里认真看着。
季尝接过小甜递来的热水,摘下面罩,看着她说:“凯文博士,好久不见。”
这是凯伦的姐姐。
“……”老太太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她细细觑着眼前的男人,半晌,说,“怎么,我不认为和你们家族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这么说,一旁的小甜就抄起了扫帚,随时准备赶人。
“当然,我也这么认为,”季尝微微一笑,他的姿态谦逊,这也是为什么凯文迟迟没有下令把他赶出去的原因,“博士,是我有求于你,这与季家没有关系,说来你或许不信,我这个边缘化的私生子,几乎不属于家族了。”
凯文摘下眼镜,问:“找我做什么?”
“博士手里有一些父亲当年的罪证,”季尝说,“我想要。”
“我以为你会像他们一样让绕圈子,”凯文双手交握,“想要这份证据销毁的人太多了,季尝,我凭什么给你?”
“博士,我不要原文件,给我一个备份就好。”季尝轻轻吸了一口热水,“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凯文爽朗的笑声响起,她笑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慢慢说:“那么,让我猜猜,这是发生了什么?被季家边缘化,你是想通过这些扳倒季高?”
“博士,这些当然不够。”季尝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这些年因为他的不公吃了多少苦,这怎么能甘心呢?”
凯文博士哼笑:“这么多年,我早就放下了。”
“您没有,”季尝摇头,“要是放下,早就自行销毁这些东西了,而不是住在桥洞千防万防。”
“你现在说话直来直去,越来越像那个孩子。”凯文慈祥地看着他。
“她跟你一起来的吗?”
季尝一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季舒虞。
当年凯文曾去过那个实验室,也见过季舒虞。
她负责注射针剂的那段时间,总会多给他留出一些休息的时间,季舒虞的状态就会好很多。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但莫名就刺痛了他。
季尝唇角的笑容不变:“嗯,她现在在处理其他的事,我负责您这边,博士,你该爽快答应,并说等我们好消息的。”
他跟凯文有些私交,要这些东西不算那么难。
季高恶事做得太多,在A区他的行动都在掌控中,但现在是下城区,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季高鞭长莫及。
并非所有人都像凯文这么好说话。
季高太自大了。
他的罪证被人抓在手里,手下人蒙蔽他,找替死鬼让这几个抓着他把柄的人蒙混过关。
之前不是没有过要揭发他行为的人,但这些人都是一盘散沙,力量也不够强大,不足为惧,而现在不同了。
季尝戴上帽子,压了压帽檐,打开终端就看到最新的消息。
那是一条视频。
季舒虞和那个年轻的Alpha易灼并肩从她的私人飞行器上下来,A区降温,那个男人缩了缩肩膀,她就垂着眼睫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对他微微点头。
这一举动,无异是对他的亲密和认可。
薄情。
季尝不由得掐紧了掌心。
他莫名觉得恶心,是生理性的,于是屈指抵住唇,喉头上下滚了滚,试图驱散这种难耐、不适的感觉。
“我才走了十几天,这个替代品就已经登堂入室了……”季尝气笑了。
甚至现在连他的待遇都有了。
他的离开对季舒虞毫无影响,搬到下城区难受几天的他,反倒像个笑话。
她们之间那段感情算什么,算他耐不住寂寞,不知恬耻地勾引自己的侄女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家脱掉湿透的衣服,小猫就喵喵叫着缠了上来。他下意识稳稳接住窜上来的猫:“好了,别闹。”
黑市的医生说,他身体太差了,孕育S级Alpha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除了季舒虞的信息素,别无他法。
如果选择不回去,好一点的结果,可能是他拼死生下孩子,来不及托付,就因为被过度汲取营养而死亡,坏一点,就是一尸两命。
季尝别无选择。
除非他亲手杀死这个孩子。
黑蛇这时候也缠了上来,小小一根缠在他的指根,季尝的指尖触及它的腹部,果不其然,黑蛇的腹部明显有一个硬硬的弧度,是蛇蛋。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怀孕,黑蛇共感有了白蛋,还是真的跟朱雀有了实质性进展。
能生出什么呢,吐信子的鸟,还是长翅膀的蛇。
办公区。
季舒虞签了字,把文件递给文青山:“季尝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吗?”
今天是他离开的第十六天。
季尝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她的信息素,有一定的依赖性,他临走前什么都没带走,却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季舒虞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坚持下去的,抑制针剂吗?
他总是伤害自己的身体。
季尝总是把那些孩子们照顾的很到位,但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不负责。
“季先生没有传来消息。”文青山说。
自从季尝调职,她就改了称谓,直接称呼“季先生”。
季舒虞指尖一下下敲击在桌面上,听她继续说:“但是,季先生这几天走街串巷,去了很多地方,像是在找什么。”
“找东西?”她思索了一瞬。
文青山点头,汇报道:“季先生还去了黑市,看医生。”
他生病了。
季舒虞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季尝的身体太差了,她很清楚,而且锻炼的强度也不够,离开她之后兴许更是没怎么锻炼,照顾不好自己,身子只会越来越羸弱。
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季尝的动向。
最开始他到下城区的时候应该是水土不服,连着几天没有出门,季舒虞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小猫总是有很多事要做,并不能时时刻刻让她看到季尝在做什么,但每次她看到季尝的时候,这人都是在睡觉,几乎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
要么就是在看新闻。
关于她的新闻。
她不知道季尝既然这么关注她,为什么还要离开,至今她都没有查到季尝那天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下定决心跟她分开。
他的浏览和通话记录全部被删除,一干二净,明显是有意隐瞒。
季尝从来谨慎,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只要季尝不想让人知道,没人能通过科技信息手段搜罗到这些,他在家呆了整整一天,季舒虞不能查到那天季尝看到了什么。
但文青山的表情显然更加复杂,她斟酌着措辞:“嗯,如果那只猫当时没有拍错的话,季先生应该是,带了胚胎解离针剂回去。”
指尖叩在桌面上的声音停止。
“什么?”
文青山确认她的想法:“季先生可能怀孕了。”
她放缓了呼吸,问:“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晚发生的,长官昨晚没有来得及看,而我第二天才有权限访问,”文青山补充道,“在您放权以后。”
季尝怀孕了。
一向守规矩的女人,这次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和小叔无媒苟合让他怀了自己孩子是一件坏事、丑闻,而是觉得,那是她们应得的。
她和季尝可以组建家庭,她们是彼此可以依靠的,最亲近的人。
当然,这是她以为的。
她以为季尝会愿意跟她组建家庭,但他选择杀死那个孩子。
“要强制带季先生回来吗?”
“……不,”季舒虞喉咙干涩,“不用管。”
季尝一如既往的狠心。
他毫无征兆的离开她,在得知怀孕后,也会直截了当的打掉她们的孩子。
他就是这样,从来不拖泥带水,关键时刻狠到能朝着自己连开数枪。
季舒虞输入一串代码,打开昨晚的监控。
第62章 心脏还在加速跳动
第六十二章
视频中, 男人坐在窗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里的针剂呈浅褐色,微小的字,她放大数倍, 终于分辨出:胚胎解离素。
那只猫很好动, 时不时出去转一圈, 回来看看季尝, 有可能凑到他身边要他摸摸,过一会又出去打架, 她能看到的画面并不多。
但胚胎解离素五个字她辨认的清楚。
季尝就这么坐了很久,甚至没有挪过位置。
等猫最后回去的时候, 季尝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他的脸色很苍白, 精神状态看上去也不太好, 很虚弱。
身体本来就很差, 又自行注射胚胎解离素,脸色苍白是无可避免的。
他要离开, 季舒虞尊重他的选择,可她觉得她们相爱过,那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孩子的去留, 季尝应该跟她商量的。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也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她。
季尝好像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扛, 因为这在他的生长环境来说, 这是代表个人能力的象征。
季舒虞理解,也尊重,但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让她不舒服。
她体验了很多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季尝给了她从来没有奢望过的爱,让她体会到了家的感觉,这是一个实验体一生都不可能体会到的,但他后来一言不合收回了所有。
“妈妈。”
办公区的门口传来牛奶的声音。
她被维娅抱在怀里,朝她张开小胳膊,想被她抱。
季舒虞看着牛奶,觉得自己的情绪感知系统像是泡进了酸涩的水里,被酸的皱了起来。
季尝没有跟她商量,他硬生生挤进她的生活,又一言不合地离开,现在杀死了她们的孩子。
这是对他自己身体的伤害,也是对她们感情的不负责。
季舒虞很想问清楚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许她知道,她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手臂线条缓缓绷紧,像是把人狠狠地勒进怀里,就这样禁锢他,搂紧他,不许季尝再逃离。
“妈妈,抱。”牛奶再次提出需求。
维娅抿了抿唇:“姐姐,要不我先带她……”
“来,给我抱抱。”她蹲下身,朝着牛奶张开手臂,她就挣扎着从维娅怀里出来,踉踉跄跄扑到她的怀里,搂着脖子不松手。
柔软温暖的身体被她抱紧,心仿佛也更实了一些。
她戳了戳牛奶的小脸:“张嘴给姐姐看看,长了几颗牙了?”
牛奶很听话,她就乖乖张嘴:“啊——”
她擦干净手,一颗颗数着乳牙,数到最后一颗的时候,被牛奶咬住手指。
“真坏,像谁。”季舒虞的视线没有那么冰冷了。
在看着牛奶的时候,她的态度很难不软化。
牛奶咯咯笑着秒答:“爸爸。”
明明只是凑巧,但季舒虞还是很快压下了一点不好的情绪,抱着牛奶出了门。
回到A区的时候,距离季舒虞批复他调职文件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收集证据太耗费时间,他要获取这些受害人的信任,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时间自然就比预期的晚了些,好在东西都拿到手了。
季舒虞的新政策推动顺利,街上甚至多了机械人的影子,平时是鲜少见她们出没的,除此之外,A区看着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
他其实不想依赖任何人,也不敢依赖任何人,习惯依赖后,如果回头看到身后空荡荡的,只会让他陷入莫大的失落。
哪怕他再爱季舒虞,也不敢全身心的信任她。
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负担和痛苦全部告诉她,他怕自己成为季舒虞的负担。
季尝认为他有能力完成这些,当然,本身也是可以的,只是这里出了差错。
这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这次,他的身体不支持他完成这样一项艰巨的任务,到现在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除了回去,别无他法。
滴答——
【先生,总协调官受伤。】
【[位置信息]】
季尝看着发送来的消息,眉尖蹙起,确定好她的位置信息后,当即调转方向,前往私人疗养所,控制所有监控数据,找到季舒虞。
她手臂上的伤很严重,珍妮尔在同她说什么,应该是提及想要帮他把胳膊上的伤口处理好,包扎起来的事情,但季舒虞直接拒绝了:“不用,没有那么严重。”
季尝看到她胳膊上的伤,明明就是很严重,他不知道她在固执什么。
“你最近头痛的厉害,也有可能是这些后遗症引起的,这伤也必须处理。”珍妮尔不容推拒地推来包扎用的东西,正在抽取着药剂。
但显然,季舒虞没有妥协。
她还想再说什么,季尝刻意收敛了所有的信息,在季舒虞反应过来之前,很快上前直接把她打晕,抬眼看着一旁震惊的女人:“好了,快给她包扎。”
“……呃,季、季先生?”珍妮尔先是惊讶于他粗暴又格外有效的举动,“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
“事不宜迟,她一会就要醒了。”季尝说。
珍妮尔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
女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胳膊上的伤口很严重,像是被星兽咬的,都已经成了这样,居然还不肯处理,她究竟要做什么。
珍妮尔很快处理好,贴心地带上了门。
芯片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根据他对季舒虞的了解,刚刚他不该那么顺利得手的,季舒虞的身体已经被芯片严重影响,否则她刚刚不会那么迟钝,哪怕现在手臂受了很严重的伤。
季尝目前还没有取出芯片的方法。
季尝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细细汲取着这个薄情女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熟悉的硝烟味让他安下心来,她太警惕了,这股信息素的味道并没有安抚信息素给予他的更有效,但胜过没有,季尝很珍惜。
他坐在季舒虞的身旁,俯身轻轻吻她的唇瓣。
今天没有把头发扎起来,柔软的发尾也顺着他俯身的动作下滑,落到季舒虞的身上。
好像她们没有分开,只是很久不见,在珍惜地亲吻彼此,用肢体语言诉说着想念和好久不见。
季舒虞的嘴唇很柔软,轻轻相贴,无法消解他几乎一个月没有见到她的想念。
他想拉着季舒虞的手放在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上,让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在生长,使她们血脉相连,有了斩不断的羁绊,但季尝握着她的手,没有再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小腹上。
他不想对上季舒虞的眼睛。
季舒虞眉头动了动,像是要苏醒。
该走了,不然季舒虞醒来会撕了他的,他并不想承受季舒虞的怒火。
“我走了。”他低声说。
季尝压下心中的酸涩和一切念头,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掀开窗帘,翻窗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珍妮尔打开门,看到坐得端正,身姿挺拔的女人:“幸好伤口处理及时……诶,你醒了,季先生呢?”
季舒虞脸色冷的吓人,她垂着眼睛看到手上的绷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珍妮尔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处理的挺好的。”
只看着医用绷带上那个熟悉的蝴蝶结,她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有珍妮尔的佐证,季舒虞十分确认刚刚翻窗逃走的那人是谁。
淡绿色窗帘被吹得飞扬。
决绝的提了分手,现在他不仅偷偷回来,还偷袭她。
胆子真大。
她知道季尝这是直白地告诉自己,他回来了。
但这是A区,他不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季舒虞直接打开终端,看到季尝的定位,正在不远处停留,她直接起身披好大衣:“我先走了。”
季尝在一个小小的饮品店喝着果饮,他垂着眼睫咬着吸管,一口接一口。
孕期很容易饿。
他从前都是正常饭点和季舒虞一起吃一次,自己吃饭可能不那么准时,但一天一两顿也是该有的。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没走两步就很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吃。
这小崽子简直就是来监督他的生活和饮食习惯的。
季尝无奈,但这是他要留下的,只能乖乖找了一个饮品店,点了一杯健康的、充满人体需要的维生素、但他平时从来不屑于喝的东西。
“咕咕——”
这是有声的抗议。
季尝无奈地托腮,打算再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他现在没什么胃口。
饮品店是智械服务,他早就控制了这里关于他的一切数据,随时会抹除,不担心身份和信息暴露:“小崽子,跟你妈一样难伺候。”
而小崽子的妈已经逼近。
季舒虞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身影。
季尝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他很喜欢找角落。
居然没有跑,反倒在她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
看着他喝完最后一口,季舒虞直接走到他身前,在他抬眼的时候将人打横抱起。
“啊……”他惊呼一声,搂住她的脖子。
孕期对气味敏感,他早就闻到了季舒虞的味道,没有打算反抗,也想看看她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打一架,吵一架,或者其他报复他的行为。
但季舒虞就这么把他抱起来往外走,季尝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私人飞行器就在附近,门自动打开,季尝被她丢进去,就听到女人冷冽的声音:“季尝,违反军纪,该严惩。”
季尝微笑,屈指抵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长官,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作者有话说:魅魔,手段了得
答案:第42章[黄心]
第63章 玩腻了
第六十三章
他还只当自己应该受惩罚。
时隔将近一个月, 再看到季尝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季舒虞心中的火气几乎按不下去。
她不知道季尝这人怎么就这么能惹火。
他狠辣、虚伪、擅作主张,玩弄她的感情,不肯信任她。
如此可恶。
但看到那张颜色浅淡的薄唇, 她的生理反应还是要上去咬, 撕碎他, 将他一切的一切都融进自己的身体, 禁锢他,让他再也逃不脱。
“怎么了大小姐, 怎么不说话,”季尝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双狐狸眼弯弯,带着莹润的光, “是在想应该怎么罚我吗?”
飞行器的门被关闭。
季尝愣了一下, 隔着窗户看到季舒虞的脸, 那么肃冷,他不由得空空吞咽了一下, 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对危险很敏锐。
驾驶室的门打开,女人身上肃杀冷冽的硝烟味涌出,这股味道令他后背贴紧了柔软的座靠。
那股信息素丝丝缕缕往他后颈的腺体处钻, 清淡的草木香也被勾了出来, 与它主人不同的是, 这些信息素毫不遮掩对这股味道的喜爱, 直接缠了上去。
她开启了飞行器的自动驾驶模式, 位置定在公馆。
季尝看着她的动作,压下心中的紧张,轻笑了一声:“大小姐, 这又是做什……”
她的力道那样不容置喙,直接将季尝揽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束缚着,堵上那张她从来讨厌的嘴,啃咬、攻占、掠夺他的呼吸。
“唔……”季尝想要挣扎、推拒,但又矛盾地抱紧她,只是绷紧的骨节缓缓收紧,将同等的疼痛还给她。
分开很久很久,他的身体像是贫瘠的土地,万分渴望属于他的雨季。
季舒虞的爱像是一场下不停的,潮湿的骤雨,滋润他,让那颗微小的种子扎根,发芽。
他的腰身都在颤抖,整个人无力地要往下滑,半推半就:“别、别在这……”
她的飞行器没有开防窥模式,经过的飞行器能看到里面的状况的。
他不想明天和季舒虞接吻照被发出去,配文几个大字:乱伦。
季舒虞冰冷的声调落在他耳畔,温热的呼吸与语调正相反,引发季尝的战栗:“小叔不是从来不喜欢与人商量吗,你走的时候,怎么没问过我的意思?”
信息素紧密纠缠,象征死亡的硝烟和代表生机的潮湿森林,毫无关系、甚至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气味就这么纠缠在一起。
公馆内,朱雀高兴地扑棱扑棱,却被季舒虞关在客卧。
她坐在办公椅上,按着季尝的肩膀,不容置喙的力道让他坐下:“回来做什么,不是结束了,给我包扎,闻我的信息素,季尝,你什么意思?”
“你管我……”季尝咬紧牙关,蹙着眉尖抵抗。
他背对着季舒虞,看不清她的表情,每次想起身,就被她重重按下,根本逃不开。
这个姿势让他没有支撑点,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脖颈、胸膛亲自送到季舒虞的手中,他能清楚感知到女人的火气,季尝难得害怕。
他的战栗、吞咽,一切的一切,都在季舒虞的掌控之下。
这不是爱人之间的温存,更像是一种处刑。
他的一切反抗和挣扎都被化解,现在只能诚实地屈服于季舒虞带来的所有感觉。
“既然不想我管,回来做什么?”季舒虞指尖在他柔软的后颈上摩挲着,换来他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反抗,“小叔不是很喜欢说话吗,怎么不说了?”
她的虎口抵在季尝的脖颈,颈动脉有规律的跳动着。
喉头空空的吞咽,死亡的感觉将他笼罩,季尝担心下一秒她就收紧,让他窒息而死。
只要季舒虞想,随时能杀死他。
“小叔,你的嘴永远没有身体诚实。”她攥着季尝的腰,指尖停留在他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季尝都不打算告诉她。
酸涩,苦楚,那是被背叛的感觉。
季舒虞讨厌这种感觉。
她以为季尝要跟她走到最后的。
指尖落在他小腹的时候,季尝紧张地咬紧了她,痛哼一声:“出去,起来,滚出去!”
他就会骗她和隐瞒,季舒虞想把他的嘴咬烂。
“吐出舌头来,你的下属知道你私下这样吗?”
柔软的腿肉绷紧,就连足间也蜷起、绷直、颤抖,季尝被她掐着下巴,渡过去一个深深的吻,只能一边落泪,一边呜呜的哼着。
叫都叫不出来了。
“真可怜啊,小叔。”她指尖温柔地擦去季尝脸上的眼泪。
他被调转了方向,被迫直视着季舒虞。
她似乎是在欣赏着他的表情,很满意地摩挲着他的面颊:“小叔,为什么要跑呢,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季尝颤抖着,不敢捂自己的小腹,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很痛。
季舒虞太用力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蛮横的样子,痛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担心宝宝。
四个月,原本不该有什么事了,亲密会获得大量的信息素,这是有利于发育和生长的事情,它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汲取到季舒虞的信息素了。
季舒虞吻了吻他的发丝:“过段时间,我的身份会公之于众。”
季尝推她的手稍顿。
她如果真想揭露季家人的罪行,有更多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季尝,我不知道你的顾虑,我明白你究竟害怕什么,但这件事过后,你可以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回来,”以季舒虞的能力,只要她想,随时能把他禁锢起来,不留痕迹,但她决定给季尝选择的机会,“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离开我吗?”
“……玩腻了,怎么,我还得给你写一份说明书?”季尝面露厌恶,嘴角还是似笑非笑的,只是眼尾还很红,没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威慑力,“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没有原因,她们本就不该有交集。
季舒虞沉默着把他抱起来。
她的火气已经降下去了些,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与他分开的时候,季舒虞看到一点血丝,垂着眼睫为他清理着。
季尝当然想要反抗,却在铆足了劲踹过来时被她握住脚腕:“别动,我验伤。”
“……哼,混账东西。”
哪有这么验伤的。
季尝很不安,他不知道宝宝现在怎么样,整整一个月接触没有母亲的信息素,照理来说,它现在应该很活跃,但他什么都没有感觉。
他正胡思乱想,被季舒虞吻在那颗红痣的位置,猛地一惊,与此同时,腹部传来一点微不可查的动静,像是要叫他安心。
季尝那点担忧忽而定格在脸上,季舒虞明显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森林的清新味道突然逐渐由果子的香甜,他心情很好,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很想摸一摸它。
但与季舒虞对视上,他狠狠瞪她:“你又要做什么?”
季舒虞目光直白地看着他:“你很高兴,在高兴什么?”
“你那么用力,我免不了受伤,有什么可高兴的?”季尝转眼不去看她,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她就没再说话。
可能也是因为弄伤了他,有一点内疚。
季尝不想跟她说话,他还生季舒虞的气,撑着身子坐到床上,背过身不去理她。
他这段时间总是很困,好像总是睡不够,眼下被季舒虞折腾的更是没有精神,闻着那股硝烟的味道,竟然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六角大楼。
季高听着身旁智械的话,冷笑了一声:“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季尝居然擅自回到了A区,回到了季舒虞的身边。
他看好的儿子先是和自己的侄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请调职后,后违反军纪,偷偷摸摸回到她身边。
“需要我去看看她们在做什么吗?”智械问他。
“哼,不用。”季高起身,没有接它递来的拐杖。
拐杖是权利的象征,但也同样代表他年纪到了,该退位放权了。
至于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季高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愣头小子,当然知道这经历过情情爱爱的人分别一个月在做什么。
想必是干柴烈火,轰轰烈烈。
这件事原本没有什么错,可偏偏她们是同一个家族的人。
“长生计划进行的如何了?”他说。
“长生计划还在继续,有十分明显的进步,”智械看着他,说,“您一定能长生不老的。”
“让她们抓紧。”
“是。”
季高任由它给自己注射针剂。
长生药业的研发项目还在继续。
其实他没有说过,季舒虞和季尝两个人都不是他的首选,如果可以,等待长生计划有了结果,这两个不听话、不受控制的后辈。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要放权,也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季家的位置留给谁。
她们都是备选项。
但如果备选项不听话,或许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季高说:“她们不停在制造家族丑闻。”
“您放心,不会再有了。”
“过段时间,让季尝来见我一面,”季高叹了口气,像是担心儿子的老父亲,“我有很久没有见到我这儿子了。”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天越来越冷,兴许没几天就下雪了。
下雪,下城区又会冻死许多人。
季尝被她揽在怀里,这次没再挣脱,只是安静地看着窗边。
“在想什么?”季舒虞没有睡,她看到季尝的睫羽还在动,知道他也醒着。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哑:“在想,这几天的雨和雪,会让下城区死多少人……”——
作者有话说:我想要多多的评论,只有多多的互动才能让我更有力气[可怜]
第64章 别抱我
第六十四章
从来都是这样。
兴, 百姓苦,亡,百姓苦。
季舒虞没有应声,但她知道, 这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星际的天气很恶劣, 疾风骤雨说来就来。
下城区的生存环境恶劣, 不是谁都有钱治病,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过一场苦寒。
季尝问:“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要季舒虞开口, 他一定帮忙。
不论是从小叔的身份来说,还是前男友。
没有得到回应, 季舒虞只是环着他的腰,鼻尖贴着他的发顶。
“……我过几天回下城区, ”他转身, 抬起眼睛看着季舒虞, 细细捕捉着她的神情,“可能不回来了, 你呢?”
“你在试探什么,季尝,”她看着那双平静莹亮的眼睛, 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我给你的答复, 你还不够满意吗?”
将身份公之于众, 也是在告诉大众, 她和季尝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她们的感情也不该成为谈资,舆论也不该成为她们的阻碍。
她其实早就知道,季尝是胆小鬼。
可能他做的最勇敢, 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喜欢她。
当然,这也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季尝心虚地想要错开视线,不被她允许,转而厌烦地啧了一声,挣扎着背过身去:“什么满不满意的,你身上太烫,别抱我。”
这次季舒虞没有拆穿他。
心脏像是被什么慢慢的撑开,撑得酸涩、饱胀。
季尝的鼻尖有点发酸。
为什么她们不能在一起呢,凭什么要听季高的呢,如果反抗不了规则,那就坐上那个位置,修改规则。
他闷闷的不说话,但信息素像是给了她一个答案。
他不回去了。
“你在家待着,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季舒虞说。
“大小姐这是要把我闷死?”季尝蹙起眉尖,做了一个很刻板的惊讶的表情,“之前说让我死,是死在你的床上吗?”
刚刚可真是一点都不放过他。
幸好那个小家伙没事。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季舒虞的手指放在他腰窝的位置。
季尝的后腰很敏感,那里有两个凹陷。
她抱着季尝的时候,很喜欢把手放在这个位置。
“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比那些小年轻,你悠着点。”季尝叹了一口气,“很痛,我现在身体像是散了架。”
“不会让你无聊的,”季舒虞绕着他的发丝,声音很低,很温和,让人尾椎骨发麻,“维娅和牛奶下午会来。她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也许会很惊喜。”
他笑了一声:“哼,那两个小东西,一定很想我了。”
牛奶有些依赖他。
其实前往下城区的时候,他有考虑把牛奶带过去,但下城区不够安全,牛奶也还太小,需要人陪,最终还是作罢。
虽然有时间就会通过全息影像看她们,但和见面的差别太大,季尝对她们的想念没有比季舒虞少多少。
“哥哥!”
“爸爸!”
人未到,声先至。
门一开,季尝就被这两个小家伙扑个满怀。
“怎么来的?”他抱着牛奶,摸了摸维娅的头。
“……姐姐身边那个男Alpha送我们来的,”维娅有些不情不愿,很明显,她不是那么喜欢易灼,“哥哥,我太想你了。”
“噢,你身边什么时候有男性Alpha了?”季尝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没听说过,人呢,不打算介绍给我认识吗?”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季舒虞通过摄像看到他每天都在看新闻,那么她的绯闻季尝一定也没有错过。
但他还要问。
她就顺着季尝的话说:“有时间介绍给你认识。”
“看来大小姐挺满意?”季尝抱着牛奶哄,闻言哼笑一声。
“除了没有你能打,别的都还好。”她点点头,这无疑是对易灼满意的举动,“到时候看时间,我先走了。”
什么意思,他的高度是一个B级Alpha能企及的吗?
“姐姐再见!”
季尝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道别。
坏东西。
就这么喜欢那个Alpha,难道她真是A同吗?
可哪个Alpha能做的比他好,就算是B级Alpha,也不能让她翻来覆去折腾这么长时间。
“爽就叫出来,你以为你隐忍这闷哼就能让我不爽吗?”
季舒虞低头咬在他的后颈,引来他剧烈的挣扎,可怎么都挣不开:“滚,滚开!你是狗吗!”
“那你是什么,狗*的?”
季舒虞恶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猛地回神,心脏跳的很快。
“哥哥,怎么了,你的脸好红,”维娅歪了歪头,“是发烧了吗?”
“……没事,”他问维娅,“她对那个Alpha怎样,他叫什么,易灼?”
“姐姐对他挺好的,”维娅想了想,说,“姐姐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但季舒虞唯独对他狠的要命。
怎么对他就这么不一样。
季尝哼笑,逗着怀里的牛奶:“牛奶有名字了吗?”
“唔,还没有,”维娅回想着那天,“姐姐说再等等,到现在也没有取名。”
薄情的家伙。
他已经尽可能培养季舒虞和牛奶的感情了,孩子一转眼都一岁多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哥哥,我不喜欢易灼,你不要走了,好不好,”维娅抱着他的胳膊,央求道,“或者把我带走,可以吗?”
“讨厌他讨厌到想离开吗?”季尝问。
维娅眼巴巴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喜欢易灼。
牛奶同样攥着他的发尾,看着他喊爸爸。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结了婚的同僚,反倒更不愿意被调职了。
有家人有孩子,就会有牵绊。
那他呢,他算不算季舒虞的牵绊。
“爸爸,不肘,好好。”牛奶学着她说话。
但调令已经批复,关乎到军纪,这些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他没有给两个小孩一个肯定的回答:“还不确定,再看看。”
是去是留,更多也看季舒虞的意思。
隐瞒她这件很重要的事,其实季尝有些担忧,他不知道季舒虞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宝宝已经会动了,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论如何,他都需要拿到季舒虞的高浓度信息素,哪怕后面她们因为什么彻底决裂,他都会为自己兜底,靠提前存下的信息素孕育这个孩子。
维娅和牛奶被安置在楼上休息,公馆又安静下来。
这一个月他过得太清闲了,季尝还是很不习惯。
闲起来的感觉并不好,他打开暗网,修改自己的定位和身份,以A级Alpha的身份接了个A级的任务,还是多人任务。
他的搭档同样也是个A级Alpha,很快给他发来了消息,约他在任务指定的位置地点见面。
那个女人看到他有点惊讶,随后点点头:“合作愉快。”
季尝没有说话,只点点头。
女人走在他前面,先是破开了那扇门,季尝很快就闻到这里有一股酸臭的味道。
令他恶心。
战斗时不能打开过滤器,这只会影响他的战斗状态,气味有时候更能反映方位。
他忍住干呕的冲动,全神贯注,眼前的战斗护目镜浮现出蓝绿色的数据流。
——————————
易灼走到她身边,将一盅炖好的汤放在她手边:“季姐姐,要趁热喝,不要太劳累了。”
季舒虞没有抬眼,快速处理手头上几个文件:“嗯。”
他忐忑地看着季舒虞,在旁边站了半天,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季姐姐,我是不是,是不是该走了?”
“去哪里?”
“季先生回来了。”
季舒虞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只是一个替代品,替代季尝的存在,现在季尝回来了,赝品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
易灼哑然,他知道作为下属,不该猜测老板和其他人的关系,哪怕他深知季舒虞和自己的小叔在一起不道德,但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接住所有的舆论和风雨,他是那个发泄口,这是他的工作,代替季尝承受住这些,这是他留在季舒虞身边的意义和价值。
但现在这些东西不存在,照理来说,他也该跟着消失。
但季舒虞好像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我只是想,我可能该离开了。”
“你想要退出。”季舒虞平静地阐述着他的态度。
“易灼,你是我最看好,我清楚你的能力不止这些,”季舒虞神色很认真,易灼也不由得正色起来,一颗心砰砰跳着,他听到她说,“你把自己放在怎样的位置上了?”
“……我,”易灼低下头,“我还以为您不打算要我了。”
她只将一份全息文件交给易灼:“这项工作只有你能胜任,做给我看。”
“好。”他郑重地接过那一沓文件。
文青山正巧走来,看到那份文件后脸色微变:“长官?”
季舒虞微微抬手,打断她的话,看着易灼:“这份方案很急,要快。”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姐姐。”易灼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接到这样大的任务,他很高兴。
还是太年轻了,文青山摇了摇头。
季舒虞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了?”
看着年轻的Alpha出了门,文青山才问:“长官,摧毁长生计划的方案那么重要,怎么让他接手了?”
“这人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试试才知道。”季舒虞起身,“剩下的你来处理。”
她去看看季尝在做什么。
废弃星港,Alpha握着匕首:“再不承认就宰了你。”
“哎呀,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先礼后兵嘛,”季尝微笑着拦住她,看着目标人物,很有礼貌地问,“你的眼睛多少钱一只,我买了。”
就是这只臭虫的眼睛黏腻地在他身上流转。
“……你,”被五花大绑的人瞪他,却听季尝啧了一声,把玩着的蝴蝶刀随手一剜,这人就爆发出尖锐的嚎叫,“啊啊啊——”
季尝捂住一侧耳朵:“啊,好吵。”
好像被这一声吓到了一样。
仿佛需要保护的不是地上正打滚流血的人,而是他这个手起刀落,飞快剜了别人眼睛的人。
“审讯不是我的专业,你来负责。”季尝后退一步,朝着地上的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
他的临时搭档在他剜人眼睛的时候脸色就一言难尽,闻言很快调整好,将满脸是血的人拉出去审讯。
季舒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人剜了别人眼睛,又是害怕又是嫌弃,还是那副刻薄虚伪的样子。
没有那么讨厌了。
但季尝不该出现在这里。
看着人被拖走,季尝莫名发毛,他回头,正对上季舒虞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季尝:hi
第65章 那我温柔一点
第六十五章
季尝愣了一下, 随后微笑,得体地跟她打招呼:“嗨,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倒反客为主了。
但季舒虞没有掉进他的陷阱, 哪怕他长了一张很容易迷惑人的脸:“倒是我该问你, 被人发现就是违抗军令, 你怎么出来了?”
“太无聊,你又不在, ”他的话还没说话,突然被一双手带走, “啊,你……”
季尝挣扎不脱, 就不动了。
有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像那只犯了错的猫。
小猫犯错的时候会被他拎起后脖颈教训, 那他现在被季舒虞这样带走,跟那只总是犯错的猫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
这个姿势太屈辱了, 跟刚刚反手剜人眼睛的笑面魔头判若两人。
他没了办法,叹了口气,认命一样地跟她认错:“好了, 大小姐, 我下次一定乖乖待在家。”
“你还想有下次?”她的怀抱很温暖, 季尝能清晰的挺多女人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 她说, “季尝,还是不能告诉我离开的原因吗?”
“……我困了,到家叫我。”他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季舒虞低头能看到他簌簌颤动的睫毛。
怎么可能就这么睡着呢。
但季尝不想说, 她依旧没有追问。
她尽可能的理解季尝的行为,她们都有自己的方式,行为和选择不一样,但是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对方。
季尝在这里待了三天,也没有离开。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她们维持着地下关系,但这次他不再惧怕流言了。
在一个清晨,他赖了很久的床后,穿着柔软宽松的丝制睡衣在二楼的栏杆旁伸懒腰,低头,就正好看到年轻的Alpha离去的身影。
啪啪啪——
季舒虞抬头,就见这人微笑着鼓掌,感慨道:“真年轻啊,需要我教他如何取悦你吗,大小姐?”
丝制睡衣很薄,因为宽松,会随着风的吹拂而摆动,把他的身材很好地勾勒出来。
季尝的腰很窄,手感很好,在下城区他也没有疏于锻炼,虽然睡觉的时候多了点,但该有的薄肌都没有少。
她的眼睛没有离开季尝,过于炙热的视线也让他耳尖有点红。
也可能是刚睡醒,带着点慵懒和睡醒的热气,他本身就是温热的。
很漂亮,她好像越来越喜欢季尝了。
季舒虞没有立即开口,他带刺的话就像落到了棉花上,反倒被那道视线看得羞恼,笑骂一声:“冤家,你是木头吗?”
“小叔真是霸道,”季舒虞弯起唇角,“你不是很喜欢我看你吗?”
季尝轻哼一声,背身回到床上,躲开她的视线。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季尝摸了摸仍旧平坦的小腹,有些担忧。
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如果不是上次宝宝发出了微小的动静,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怀孕了。
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呢,是不是他汲取的信息素不够。
“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就跟易灼说。”季舒虞的声音传来。
易灼,又是易灼。
季尝则了一声:“大小姐还真是看中他啊。”
他都回来了,季舒虞还用这人,看来是非常好用了,但季尝对自己的厨艺和能力都很有信心。
星际大部分都是靠喝营养液,他手艺非凡,还是因为小时候跟着妈妈看古文明时期的菜谱,学习做饭,这样的手艺可不是科技能比的。
而他作为omega,能与季舒虞并肩,她们之间的默契可不是谁都能取代的。
这是靠对抗十年磨合出的。
易灼又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或许早就没有那么秀色可餐,应该做好一切打算。
季尝一整天都在保养身体,繁复的一整套项目下来,几乎填满了他的时间。
无聊且忙碌,直到季舒虞回来对他说:“詹姆斯那边还需要处理,小叔,你更有分寸,劳烦你跑一趟了。”
“总算想起你还有个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的小叔了,”季尝撑着脸颊,笑望着她,“詹姆斯是个贪官,亲爱的,要活的还是死的?”
“温柔一些,要活的。”
这件事太重要了,但季舒虞第一想到的是他。
她选择的是他,也意味着能与她并肩作战的人是他,也只是他。
季尝觉得自己很擅长温柔:“嗯,那我温柔一点。”
“关于长生计划,”季舒虞说,“我最近调了一些文件,但季高迟早会发现,这些天也不会太平。”
“跟你在一起还没过过太平日子,”季尝满不在乎地戴好白色丝制手套,“坐标交给我。”
明明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甚至需要开多次会反复核实、商讨的难度,有极高在,能达到S+级,稍有不慎,她们都会死在里面。
但关于摧毁长生计划一事,就在这样一个寻常而平静的雨夜敲定。
好像跟她们平时出的任务没什么不同。
季尝对着镜子打理发丝,转过头为季舒虞打理着领子:“我闻到了一股Alpha的味道,好难闻,季舒虞,你真是臭死了。”
“……我这就去洗。”季舒虞无奈。
季尝的鼻子这么灵吗,之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她开了阻隔器。
“嗯,我回来之前,你要清洗干净他的味道。”这人说完,满意地贴了贴她的嘴唇,“等我回家。”
滴答——
季尝打开终端,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就听她说:“你用的上,省得到时候麻烦。”
有季舒虞的调令,他回A区也没有人敢质疑。
擅自给他开调令,季尝扬了扬眉头,笑着没有说话。
她也有擅用职权的时候。
季尝约了詹姆斯吃饭,在安静的餐厅,站起身亲自为他盛了一盆饭。
白花花的饭堆成了小山,随时会倒塌的样子。
“……这,执行官大人,这我也吃不完啊。”老詹姆斯打着哈哈,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不敢得罪季尝背后的人。
“怎么会?”季尝有些诧异,微笑着说,“听星纪委的同志说,你胃口大得很啊。”
他说的慢悠悠的,却叫老詹姆斯心惊肉跳。
“哪、哪里,怎么会,您真是说笑了。”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满手心的汗,也只能稳稳接过那盆饭,不敢真的叫季尝端到他面前。
季尝靠着椅背,双腿交叠,借着这个身体后仰的姿势,欣赏着老詹姆斯脸上略显震荡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副美妙的画作。
詹姆斯可是老油条了,能把他约到这个地方,必然是已经有了安排。
詹姆斯几乎要把脑袋埋到饭盆里,他奋力扒着饭,心惊肉跳地打量着季尝的脸色。
这个omega玩味地看着他,露出了很愉悦的笑容。
他看懂了他的布局。
明明是约饭,但季尝没有要吃的意思,见他饭盆里的高度下降了一些,季尝姿态放松地整理着袖口,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像逼迫詹姆斯吃光一整盆饭的不是他一样。
“星纪委的同志说的果然不错,”季尝点点头,“你胃口大得叫人佩服啊……”
“执行官,大人、大人,”老詹姆斯有些狼狈地擦了把嘴角,干噎几坨米饭,让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年老的胃似乎也要撑坏了,“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季尝云淡风轻:“这儿的沙发我坐着舒服,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老詹姆斯看了一眼一旁的助理,刚想叫这些人出去,就听到季尝说:“我喜欢热闹。”
“……大人,我明白那位的意思,”老詹姆斯一咬牙,说,“我会按照那位的意思去办,还请大人,不要再逼迫……”
季尝微微抬手,打断了他:“这些话吃完再说。”
老头慢慢呼出一口气,在季尝看不见的范围内,一只手缓缓向下,在桌下拿起准备已久的激光枪,他抬眼看向季尝,这人并没有看过来。
都说他有多厉害,能与季舒虞抗衡,敏锐程度也就如此。
詹姆斯嗤之以鼻,却听到刀刃快速摩擦的声音。
他心下一惊,猛地抬眼就看到季尝似笑非笑,把玩着蝴蝶刀。
他的手指灵活,动作也很快,简直要翻出花来:“我说,是不是好脸色给你太多了?”
“詹姆斯,吃,还是死?”
一把年纪被小辈这样威胁,但詹姆斯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个,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季尝身上看到了季舒虞的影子。
……怎么能这么像。
——————————
解决完了一切,季尝擦干净指尖上的血迹。
他开始恶心这些味道,尤其是老詹姆斯,这只老蛀虫被养的什么都不会了,胆小如鼠,只是吓了一下,居然就尿了。
他恶心极了,但风雪的味道很快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季尝抬眼看了一眼天空。
天气很恶劣,好像是要下一场暴雪,但他的爱人比暴雪先来。
“上来。”季舒虞落下窗户,看着他。
季尝就笑:“不上去,下来陪我走走。”
雪花还是细细疏疏的,看着距离变成暴雪还有一段时间。
她跟季尝并肩走着,这边没什么人,也不在监控范围内。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白,像是星际的肮脏已经被遮掩,要迎来一片新的天地。
季尝抬起头,用舌尖接了一片雪。
他的发顶,睫毛,还有肩头都落了雪,鼻尖有一点红,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可爱。
她第一次见到季尝这样,有点孩子气。
“雪很脏,为什么要吃雪?”季舒虞对上了他琥珀色的眼瞳——
作者有话说:思考一些play,vb可以点菜[好的]
第66章 做的不错,小叔
第六十六章
“会带来好运, 你不试试吗?”季尝偏了偏头,弯着眼睛邀请她一起尝试,“味道不错。”
她犹豫了一下。
季舒虞从来没有吃过雪,在她的认知里, 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该这么做。
吃雪没有好吃, 还有可能对身体有害, 所以这是一件坏事。
但季尝邀请她一起。
他的睫毛上还沾着雪花, 下巴埋在围巾里,看着居然很温柔很乖。这张脸真的很有欺骗性, 季舒虞觉得自己已经被他迷惑了。
她还是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将信将疑地张开嘴巴接雪花。
下一瞬,一把准备已久的雪被一把按进了她的嘴里。
舌尖已经冰冷到麻木, 季舒虞眸色一凛, 当即将人一个过肩摔, 吐出那口雪,膝盖借着姿势抵在季尝的腿间, 身体也半压在他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地上的雪很薄,没有什么缓冲力, 季尝被摔痛了, 但还是就着这个姿势畅快地笑出声来。
“还笑?”季舒虞擦掉嘴角冰冷的雪花, 咬住他刻薄的嘴唇, 就这么渡给他一个冰冷的吻。
冰冷的舌尖缠紧了他的, 她的唇舌太冷了,带着冰雪和硝烟的味道,季尝想要躲开, 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气得咬她,但这次没舍得用力。
真是可恶的家伙。
他捂着腰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雪,看着季舒虞的制服。
每次都是这样,她结束前后都那么得体,却把他弄得很狼狈。
季尝咬了咬牙,把长长的围巾取下来一些,给她的脖子也围好:“只穿这么点,照顾不好自己吗?”
他离得很近,垂着眼睫给她围好,季舒虞看着他被吻的有些湿润发红的唇瓣,久久没有开口。
太安静了,安静到她们能听得彼此的心跳。
他的耳尖更红了,应该是被风雪吹的。
那条围巾并不是那么长,他和季舒虞几乎贴在一起,季尝给她打理好,有些别扭地别开脸:“……看什么,眼睛老实点。”
“如果我再看,小叔是不是也要剜我的眼睛了?”季舒虞问。
她说的是那次他偷偷接暗网任务的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记仇?”季尝转脸扬起眉头看着她,“这次认为的完成了,詹姆斯的文件我发你终端,人还活着,剩下的留着你处理。”
季舒虞没有吝啬夸奖:“做的不错,小叔。”
“哼,”天很冷,季尝往她那边凑了凑,等待她的飞行器飞回来,“除了我,谁还能这么妥帖。”
确实没有谁能在不询问她的情况下,还能猜到她的想法,让她这么满意。
季尝理所应当的提要求:“埃文今天过生日,珍妮尔和克莱德都在,我们过去看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活动。”
安德森家族或许也看中了长生计划里的许多东西,这是件好事,如果能获得安德森家族的帮助,更会事半功倍,这对她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季尝没有参加到他喜欢的活动,等到达安德森家族时,埃文已经准备许愿了。
看到他和季舒虞一起来,埃文更是眼睛放光。
他最近可是看了不少关于季舒虞的文,香的甜的酸的,应有尽有。
其中人物也很多,有自行带入季舒虞和自己的,有季舒虞和易灼的,当然,也有不少季舒虞和季尝的。
不论是带入还是磕cp都很香。
埃文觉得自己是杂食党,每样都吃,营养均衡。
他这段时间每天就等着放皇粮,眼下见了正主更是高兴,很热情的迎了上去:“哥哥,季姐姐,很久没看到你们了。”
他热情的有点过分,甚至暗戳戳地想握她们的手。
不正常。
季尝带着她往后一步,微笑着说:“快去许愿。”
埃文就点点头,高兴地看着他们,舍不得闭上眼睛似的。
“……”季尝回头看她,“我们最近有什么新闻?”
“或许有新文?”季舒虞按了按太阳穴。
她其实不知道还有这种邪恶的东西,是前段时间文青山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什么,她的视力太好了,只要想看,就能看清文青山到底在做什么。
随后季舒虞就看到了那些文字。
很震撼。
后来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去加密网站里搜索了相关词条,搜出来的文章并不少,黑的白的黄的、和Alpha、beta、omega的,都有。
浏览量很高,发布者们每天都在被评论区催着更新。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盛况。
“文?”季尝问,“什么文?”
很显然,他也不知道。
不过季舒虞没有打算告诉他。
埃文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幸福幸福,请降临在我手心……”
说到这,他突然睁开眼睛,“哥,你要许愿吗,要不要我帮你也许一个?”
季尝挑了挑眉,他的视线落在季舒虞身上,随后伸出手,掌心朝上。
季舒虞心领神会,将自己的手扣在他的手心,与季尝十指紧扣。
这人就得意洋洋地看着埃文:“不好意思,我的幸福已经降临了。”
克莱德明显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没再看自己这位朋友,也没再提带他去看脑子的事,一个人默默走开了。
她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不过家里多了易灼。
他时不时来取东西,或是送东西。
但到现在,季尝还没有正面与他交谈过。
季舒虞似乎也在有意避开,不让他和易灼见面。
这更像是一种保护,只是不知道是在保护谁。
上次他跟易灼对上视线,这人就有些慌乱地错开了眼睛,似乎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很快就让他生疑,但季尝确实没有检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文青山将文件整理给她:“长官,这是易灼的方案。”
“不错,”季舒虞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易灼太单纯,这个年龄很容易被骗,被蛊惑,她没有打算真正用他,易灼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所以哪怕泄露,也造不成什么危害。
早在易灼刚入职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有不少人想借机收买他。
这段时间做饭的事都由季尝负责,易灼因为常做的活被季尝抢了而无措,也不敢叫“季姐姐”,因为这个称呼一出口,他可能会被瞪。
倒也不是瞪,可怕的是季尝面带微笑,但却叫他冷飕飕的。
这种情况下,他更容易被收买。
季舒虞很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但这份方案全然是为她考虑的,易灼在已知的有限信息里,做了能降低危险的最好方案。
“他格外的忠心。”文青山客观的评价,半晌,她突然问,“长官,他不是A同吧?”
“你可以看小说,这是个人爱好,但这种东西不能带入工作。”季舒虞忍无可忍,撑着头看她。
“哈哈哈……”个人爱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她看上司的小煌文被戳破,即便是文青山这样爽朗的女人,此刻也有点尴尬了,“是,我绝不会带入工作。”
季舒虞没再追究这件事。
她安排好长生计划的摧毁方案,与季尝加密沟通后,让易灼去福利院把维娅和牛奶接过来。
她想给季尝解闷,尽可能的打开那扇在冷雨夜铸成的铁门,让季尝对她能放心地依赖,能不再设防。
季尝沐浴完,刚裹上一件浴袍,坐在沙发一角看漫天飘散的雪花。
公馆有巨大的落地窗,坐在这个位置,就能看到外面的一切,而且这个位置很舒服,季尝很喜欢待着这儿。
暴雪天气,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砸,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季尝想了想,戴上了那枚戒指。
“……什么时候找到的?”季舒虞下楼,正巧看到他泰然自若地从浴袍口袋拿出那枚戒指。
明明是几个月前他亲手扔进了湖里。
她为了找到这枚戒指,几乎把湖水抽干,把淤泥翻个遍,甚至一些个头很大的鱼都被带去进行扫描,只是为了找到这枚戒指。
但季尝自己从口袋里翻出来,慢悠悠地戴上了。
季尝眨了眨眼睛,在她的注视下别开视线:“当时没舍得扔……”
季舒虞咬了咬牙。
她当时明明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亮晶晶的,落水的细小声音也被他捕捉到。
那她辛辛苦苦找这枚戒指又算什么?
“季尝,你耍我?”季舒虞逼近他,俯身将裹着小被子的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很难不叫人生气。
她甚至刚刚想把季尝踹进冰冷的湖水里,看着他在里面游上一刻钟。
季尝心虚,这次没有辩驳。
他当时的确是虚晃一枪。
戒指是他辛辛苦苦做的,跟季舒虞的是一对,那么有意义,哪怕战斗,他都把那枚戒指保护的很好,又怎么舍得扔。
可太生气了,不扔又说不过去,所以他……
季舒虞显然很生气,他情急之下,只能献祭一样,搂住季舒虞的脖颈,狠狠吻她,还是抽出时间来谴责她:“是你先惹我生气的,害得我当时出此下策。”
他惯会倒打一耙。
季舒虞气笑,加深这个吻。
暴雪天气很适合睡觉,也很适合接吻。
天气那么恶劣,但她们就坐在落地窗前,在温暖的屋子里亲吻对方。
【主人,生活秘书在门外,是否开门。】
那个吻戛然而止,季尝刚跨坐在她的身上,眼睛还有些迷蒙,压下想要继续索吻的冲动,声音有点哑:“他又来做什么?”
季舒虞握着他的窄腰,指腹时不时拂过他的小腹,说:“送维娅和牛奶过来,我觉得你可能想见她们。”——
作者有话说:易灼(抖抖):我来的不巧了[可怜]
第67章 你就这么讨厌他
第六十七章
季尝的发丝垂在单薄的脊背上,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拢了拢摇摇欲坠的浴袍,起身裹好,也没了接吻的兴致。
季舒虞智能管家开门, 随后轻声问:“……你生气了吗?我不该叫他来, 行吧?”
他背着身不说话。
维娅抱着牛奶, 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 两个小孩已经被裹成了毛团子。
季舒虞接过维娅怀里的牛奶,刚把小孩抱在怀里, 却听她大叫一声:“爸爸抱!”
下一刻,季尝从她怀里带走了牛奶, 哼笑一声:“季舒虞,行吧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生气了。
维娅被智能管家带到楼上去玩了, 季尝就这么抱着牛奶, 说什么都不看她。
因为刚刚的亲吻, 他的眼尾还带着一点潮红,浅薄的唇瓣也湿润润的。
季舒虞不是那么理解他的情绪, 她就这么坐到季尝身边,无可奈何地捧起他的脸:“小叔,你就这么讨厌他?”
她的动作并不强硬, 轻轻的温柔的捧起他的脸, 季尝被迫与她对视, 只要他想, 随时能挣脱。
但季尝看着那双深邃而黑的眼睛, 很久,只是错开视线:“讨厌他,怎么能呢, 我哪敢?”
季尝转过头,哄着怀里的牛奶,这是连交流都不打算了。
“我不想说太多,好像我刻意挑刺一样。”季尝声音有些轻,“他来这里是处理他的工作,我不高兴是我的情绪,这不冲突。”
“我不喜欢他,但他是你的生活秘书。”
“你情绪很不好,小叔,最近发生什么了吗?”季舒虞看着他,语气尽可能的温和。
她不会哄人,但愿意试着哄季尝。
只是说到最近发生的事,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她们的孩子。
季舒虞没再提那个死去的孩子,她更想听季尝坦白究竟为什么生气,他的情绪来的有些突然。
毕竟易灼什么都没有做,他很喜欢小孩,也能把维娅和牛奶照顾的很好,所以把这项任务交给易灼,她很放心。
季尝任由牛奶在他怀里学习新词,他抬眼看了季舒虞一眼,刚刚没有理会她,这人的视线又落回牛奶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想,要不要告诉季舒虞他怀孕这件事,又觉得该惩罚她这点背叛的行为。
明明他回来了,还留着那个什么生活秘书,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
“爸爸,热热。”牛奶说。
季尝就把她抱起来,脱掉一层外面的小衣服:“好点了吗?”
“牛奶不热,爸爸热。”她捂着自己外面那层衣服。
怀孕的omega或者beta身体都会发热,他当然感觉到了,但这应该算正常的。
季舒虞听她这么说,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你发热了?”
“没有。”季尝拍开她的手,不想跟她交流了一样。
季舒虞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牛奶抱到智能管家托来的婴儿床上,给他测了体温。
偏高,是低烧。
“吃雪吃的。”季舒虞下了诊断。
季尝挑眉,屈指抵在下唇,眼底没有多少笑意:“呵,怎么就是吃雪吃的,不能是被你气的?”
“小叔,我们两两相抵了,刚刚你没有蒙混过关。”季舒虞提醒他刚刚戒指那件事,“所以,先养好病再说。”
季尝没能再反抗,他是直接被季舒虞打横抱起,按进被窝,被柔软温暖的被子裹好的。
【温度湿度已设置。】
智能管家提醒。
光球上还顶着一个婴儿床,牛奶安安静静地坐在上面,任由智能管家把她托着飞来飞去。
他似乎本身也困了,外面下着暴雪,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哪怕季尝刚刚反抗,抵死不从,现在陷入柔软的被子里,疲惫和困意很快来袭。
“长官,我们的人随时准备支援。”文青山的声音从终端里传了出来。
暴雪天气,A区的边缘地区还有一些没有户籍的人民,她会尽她所能守护好这些人,以免她们被暴雪吞噬,死在这个冬季。
季尝很担心这一点的。
季舒虞十分清楚,她跟季尝的观念太不一样了,有时候甚至相悖,可她们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星际。
星际的上层当然也会有相同的安排,但这些安排往往会经历许多步骤,最后资金也会在一层一层里被剥掉,最终真正拿来利好底层人民的并不多。
A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下城区。
这次暴雪将持续很久,整个星际突然进入严冬,季舒虞提前安排好一切,她想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季尝睡了很久。
他梦到了许多东西,睡的很累,梦里有他死去的妈妈薇薇安,有季舒虞,牛奶,还有各式各样的异种。
梦里他又从实验室里救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很可爱,看着约莫三岁,分辨不出性别,眼神也是怯生生的,有点怕他,躲在墙角观察了他很久。
“小朋友,你的妈妈呢,要我带你去找妈妈爸爸吗?”季尝就蹲下身,朝着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一阵探头探脑,随后,还是走出来,小声试探:“可以带我出去吗?”
“当然,”季尝微笑,“那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我想去找我的爸爸,”小孩犹豫了一下,说,“但我的爸爸可能不想要我。”
“怎么会,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家长呢,”季尝愣了一下,“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如果你愿意,这里会有许多姐姐妹妹跟你一起玩。”
小孩看起来有很多顾虑,试探着问:“那,你要带我出去吗,我不想再回到这里了。”
“当然,”季尝单手抱起终于决定走到他面前的小孩,“我带你回家。”
越往前走,眼前越是一片光亮。
亮到他快要睁不开眼。
季尝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周边陌生又冰冷的实验室。
人体标本、异种标本,人类和异种的拼凑物,狰狞可怖,这是战后的残局。
怀里的小孩见他停步,很紧张地攥着他的领子没有松手,季尝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背,安抚道:“别怕,我们回家。”
他迈进了刺眼的光里。
季舒虞见他终于醒来,接过智能管家冲泡好的药剂,问:“身体好些了吗,还难不难受?”
季尝睡了很长时间,她都处理完了所有的工作,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却见这人还在睡,甚至把头盖了一半,只露出鼻子眼睛。
呼吸也很轻很浅,哪怕她听力敏锐,也没有捕捉到,季舒虞差点以为他死在了梦乡,这是试过他的鼻息,知道这人还活着,又让他继续睡了一会。
季尝还没有清醒,意识有些不清,含糊地应声:“……唔。”
看起来状态没有那么好。
但他这幅模样难得的乖巧可爱,原本这两个词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季尝沾边的,毕竟他是那么狠辣毒舌,惹人讨厌,这两个词与他相悖。
季舒虞凑近他,想要贴一贴他的额头,测一下体温。
他的身上还有些热,整个人暖融融的,没有往日的冰冷潮湿,倒像是古文明时期的热带雨林,闻到她的气息,就这么抬头,迷迷糊糊凑过去。
他以为要接吻。
季舒虞没忍住,笑了一声,改用手试体温:“小叔,真可爱,不过你得先好好养病。”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吻,反倒听见一阵笑声,季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哼了一声,但因为还生着病,也没什么气势:“混账东西。”
“不要总是骂人,会把小孩带坏的。”季舒虞说一旁的牛奶。
他这下没说话,背过身,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季尝很喜欢睡觉,以前也是,他觉很多。
季舒虞总担心他睡死过去,尤其他声音那么轻。
放在以前,她要是得知季尝死在梦里,一定会后悔没有亲手打死他,但放在现在,她好像没有那么恨他了。
哪怕当年她们都差点杀死对方。
“把药喝了。”季舒虞把苦涩浓黑的药水递过去。
那股味道很快飘了过去,季尝皱紧眉头掩住口鼻,躲恶鬼一样后退的远远的:“什么东西,快拿走。”
他都要吐了。
好难闻,好刺鼻的苦涩味道。
“是药,”季舒虞没有拿走,不容拒绝地说,“不能不喝药,你的体温还是有些高。”
“我能扛过去,别逼我吃药。”季尝说什么都不吃。
他的嘴很挑,她觉得好吃的东西,季尝极有可能要拉踩一番。
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大小姐这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的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饭食?”
“真是难以下咽,只是看到,我的眼睛就被伤害到了。”
“这么难吃,你怎么吃的下去的,过来,小叔给你做。”
季尝总是攻击她的餐饭,也一直试图毒死她的。
但这是药,他现在还病着,药是不能不吃的。
她把苦涩的药递到季尝嘴边:“快喝,放凉了会更苦。”
他叹了口气,像是被她的固执打动了,撑着身体半靠在床头。
柔软的栗色长发垂在身后,有几缕落在他锁骨的凹陷处,看上去很温柔。
手突然被握住。
季尝轻轻地把她的手拉到被窝里,温暖席卷了她,他温热的掌心就这么牵引着她的手,一点点向下滑,直到小腹的位置,堪堪停下,她摸出了一点点弧度。
季舒虞抬眼,对上他刚睡醒,还带着水意的眼眸,就听这人说:“大小姐,可不是我挑嘴,是宝宝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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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打掉吧
他的眼睛还含着笑意, 说的又那么认真,以至于季舒虞怀疑的是自己的耳朵。
心跳得很快,她没有轻举妄动,在短短几秒内快速消化着这个信息。
季尝明明买了胚胎解离素, 小猫拍的清清楚楚, 依照他的性子, 孩子怎么可能还在。
季尝有可能耍她。
但掌心下的柔软和拢起又那么清晰, 不仔细感知是不会发现的,这里明明还有一个幼小的新芽。
那么柔软那么小, 甚至季尝腹部的线条还很清晰,这里面一点都不像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怎么不说话, ”季尝眼底的笑意淡了一点,“你不想要一个我们的宝宝吗?”
她静默了一会, 平静地抬起眼睛:“孩子, 谁的孩子?”
季尝脸上的淡笑僵住了, 听她说:“小叔是私生子,小叔怀的, 也是私生子。”
她说话从来直白,刺的他很痛,小腹的起伏也剧烈了一些, 他几乎咬牙切齿, 极少这么失态:“季舒虞, 这是你的种。”
“这是你的孩子。”他再三重申。
“不是打了吗?”她很平和。
现在情绪又这么激动, 明明当初他是想打掉的。
她知道季尝的脾气, 他不会生一个会拖累他的小孩。
为什么留下?
卧室突然陷入一丝诡异的寂静。
季尝发出一声嗤笑。
他气笑了,指尖紧紧掐在掌心:“你监控我?”
季舒虞抽出手:“但你也监控我,被我发现了。”
季尝在她的公馆装了不少监控设备, 都被她一项项拔除。
当然,她们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她能猜到季尝,季尝也猜到了她,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小猫。
“说我敏锐度不如你?”他眯了眯眼。
“……没有,我去帮你叫医生检查身体。”季舒虞把那杯药带走了。
她发现自己在季尝面前有些太放松,居然犯了这种低等错误,太快说漏了嘴,要是她再待下去,季尝少不了要继续纠缠。
“季舒虞,”季尝叫住她,半撑起身子,“这个孩子,你要不要?”
她侧过脸,看了靠在床头的男人一眼。
他栗色的发尾被蹭的有点卷,就这么柔软的垂在身后,季尝维持着神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信息素的味道有些不一样。
季舒虞察觉到了他的期盼,他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要。”
季尝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
这是一个没忍住,发自内心的笑。
就像是他一直想和季舒虞组建家庭,但一直不清楚她的意思,提心吊胆许久,终于得到明确且肯定,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他的掌心落在柔软的,微微拢起的小腹上:“四个月了,已经会动了,你不在的时候,宝宝很想你。”
季舒虞“嗯”了一声:“可能幅度比较小,刚刚我没有摸到。”
“幅度确实很小,那你再摸摸?”季尝神态自然地发出邀请。
像是有什么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了。
她们宿敌的关系不再纯洁,又多了一层更深的牵绊。
这种感觉却没有那么坏,只是如果放在很久以前,有人告诉她,她季舒虞将来会跟季尝这样的人组建家庭,她估计会被恶心到。
很难不恶心。
但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跟她并肩作战,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数次完美完成任务,现在还孕育着她们的孩子,而她也真的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这确实很不可思议。
季舒虞一时间不能找到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她们的关系,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可能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她找不出自己喜欢季尝的理由。
克莱德来的很快。
一向温和的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努力维持着体面:“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才告诉我?”
“……四个月,它会动了,很乖,”季尝朝他招了招手,“克莱德,你摸摸。”
季尝第一次承担孕育一个生命的使命,也有一些新奇。
他的好友满脸复杂地坐过去,伸出手轻轻地隔着衬衣将手放上去:“四个月,你的肚子才一点点,季尝,你没有被照顾好。”
说着,他的眼睛看向季舒虞,带着谴责。
“是我主动离开的,跟她没有关系,她也是刚知道。”季尝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好了,给我做个检查吧。”
克莱德这次没有说什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起身给他做检查。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能挑季舒虞的错处,季尝只会护着她。
明明离死只差一点点的时候,季尝都不怕,但现在克莱德给他抽血,他却攥着她的手,掌心都有些冷汗。
“怕疼吗?”季舒虞问。
“是啊,他一直都很怕疼,也害怕打针的。”克莱德盖上盖子,说。
但从前季尝在她面前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最多脸色会发白,仍旧是似笑非笑地看她的反应,不放过每一个嘲讽她的时机。
从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每次杀异种的时候,他总是冲在前面,好像失去了痛觉神经,跟她交手的时候也总是不要命的打法,季舒虞以为他不痛的。
但季尝嘴硬:“不,我只是紧张。”
他看着冰冷的针头抽出来,精密的仪器很快发出滴滴的声音,克莱德观察着仪器上的数据,眉头皱起,把报告单递给季舒虞。
“喏,你自己看。”
检测单上的数据很清晰,季舒虞细细地看着,就听季尝在一旁催促:“什么东西,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看?”
“……高等级,”季舒虞拿着报告单的手松了一瞬,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跟他解释,“季尝,高等级胎儿,孕育很艰难。”
这是极低概率的基因遗传问题。
季尝顺势抽走报告单,待看清楚上的数据后,他也沉默了。
他虽然不如季舒虞更懂这些,但也能看懂一些基础的数据。
这些数据几乎没有正常的,远远高于或者低于正常水平,这是非常危险的数据。证明他的身体不健康,胎儿的发育也不是那么正常。
寻常的孩子都是在青春期进行分化,但高等级基因会在的胚胎或者婴幼儿时期进行分化,这只会加重父体所承受的风险。
哪怕科技和医疗进步,季尝也只有一半的活下来的概率,他身体本来就很差,再加上缺少了一个月的信息素与营养,雪上加霜。
孕育她的孩子,他甚至会死。
“你们决定,到底留不留。”克莱德的目光落在季尝身上。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他轻声说,似乎是自言自语,掌心覆在柔软的小腹上,“我有百分之五十活下来的概率,这是一件好事……”
“你疯了?”
“不行。”
她们几乎同时开口,又默契的让房间恢复了沉寂。
她的确想要一个她们两个的孩子,但她不想季尝死。
如果生一个孩子的代价是季尝死掉,那她宁可不要。
“……你难道不觉得身体不适吗?”克莱尔皱紧了眉头。
季尝回以沉默,他的身体就没有舒服过。
本身他就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身体也很弱,无论如何锻炼,都没有达到Alpha强健的程度。
起初还没有什么感觉,当时他还在季舒虞身边,只要他想,就能获得足量的信息素,那时候它应该长得很好,所以季尝也没有那么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身体很累,异常疲惫,总是有睡不完的觉,偶尔感冒,微微发热,但只要赖在季舒虞怀里,就又能好很多。
克莱尔看着他垂着头,看着手中那张检测报告单,逐渐放缓的声音:“别的胎儿缺整整一个月的信息素,都有可能出现非常危险的情况,更何况是你。季尝,缺了整整一个月,这需要在考虑你身体和个人承受能力的情况下加量补回来,很危险,你会被榨干,会死。”
这太危险了。
季尝再怎么厉害,身体很差也是事实。
大量而浓烈的信息素灌输他承受不住,没有人希望他去冒这个风险。
季尝垂着眼睫,喉头有些干涩:“……这是我的孩子。”
“它已经会动了,在我说话的时候,它也会给出回应。”他抬起眼睛,平静如一潭死水,就这么望着她。
季舒虞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发紧:“别这样,季尝。”
她也舍不得。
在得知季尝购入胚胎解离素后,她的情绪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其实她一开始没有那么喜欢小孩的,后来照顾维娅,照顾牛奶,季舒虞也逐渐开始期盼,期盼她和季尝也能有一个可爱的宝宝。
刚刚她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季尝留下了这个孩子,即将做母亲的感觉陌生又新奇,她很喜欢,也很开心。
但季尝不该赌,更不该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后,用自己的命去赌。
“你想我怎么做?”季尝平静地望了过来,问。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平静的湖泊,映出她的身影。
季舒虞莫名喉头有些发干,她整理措辞,尽量不让自己的话那么残忍:“引产吧,季尝,这对你身体伤害太大了。”
引产。
他已经很久没有眨眼了,眼球有些干涩,缓慢地闭上了眼。
“想要小孩的是你,现在要打掉的也是你,我不同意。”季尝的声音很疲惫,把手从她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季舒虞,我很累,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
季舒虞觉得心脏有种抽痛的感觉,她看着季尝的眼尾逐渐变红,声音放缓:“……正是因为考虑你,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就尊重我。”他声音没有起伏——
作者有话说:失去了力气,我要多多的评论
第69章 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的命就是赌出来的。
季尝是名副其实的赌徒, 当年,选择跟季高走就是在赌,他赌赢了,活到了现在, 每次出任务都是在赌, 而这次, 他选择信任季舒虞, 目前看来也赌赢了。
再赌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吧, ”克莱尔看了她一眼,“尽快决定。”
他关上了门。
季舒虞压下心中不适的感觉, 放缓了声音:“太危险了,季尝, 你有可能死, 我们不要这个孩子, 好不好……”
她当然想和季尝有个孩子,可前提是季尝活着。
她爱季尝, 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他不在了,这些安排也将失去意义。
“我要生。”季尝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他会在某些时候变得格外固执, 但唯独不该在这次。
“不行!”
“我说, 我要生。”他不肯让步。
季舒虞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你会死!”
“那就死!”季尝的声音拔高, 那双眼眸带着怒气, 一大滴眼泪悬在眼睑要落不落, 他突然笑出了声,“季舒虞,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决定?”
“……那我呢, 季尝,你死了我怎么办?”女人的嗓音有点低哑,似乎格外的疲惫。
这次,季尝没有说话。
他木木地坐在床上,身子很单薄,看上去脆弱又颓然。
怎么办,是啊,她们该怎么办。
季舒虞抬手,将季尝单薄发冷的身子拢进怀里,男人就僵着,任由她搂着,很久没有说话。
明明身体那么近,也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可她们的距离仿佛很远很远。
“我不会拖累你,季舒虞。”好半晌,季尝轻声说,“给我点时间,给宝宝点时间……”
女人的手紧了紧,而后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我们冷静一下吧。”
季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空空地吞咽,而后闭上了眼睛。
掌心压在心口,一滴冰冷的眼泪掉在被子上,很快洇湿一小片水痕。
他活不了多久的。
季尝其实早就知道,他的身体太弱了,哪怕他从来没有疏于锻炼,也不意味着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他的心脏很不好,哪怕换成仿生心脏,承受着巨大的危险,也不一定能延缓多久。
发病的时候他将承受巨大的痛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严重的时候连气都喘不上来,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在很痛的时候,季尝也曾想过,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痛了?
如果活着比死亡还要痛苦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去死呢?
但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每次他快要得手的时候,季舒虞都会及时出现,打乱他的计划,季尝不甘心,至于这些死不死的事,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今天季尝又想起这件事。
他好像没有那么想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这次从M618星回来的时候就有一些不一样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也陪不了季舒虞多久,他有些不安。
可能遗忘比死亡更可怕。
季舒虞身边优秀的Beta和Omega太多了,如果他死了,季舒虞估计会很快忘记他。
只要想到自己会被忘记,心脏就被压的喘不上气,他闭着眼睛,汲取着卧室里残留的硝烟味,卧室却只剩下了青涩的酸味。
季尝不想这样,他宁可给季舒虞留下些什么,让她看到就会失神,就会想起他,哪怕她会痛苦。
他不希望自己被忘记。
孩子就是很好的选择。
季舒虞没有亲人,没有家人,他想给季舒虞一个家。
被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不会背叛她,因为这是她们两个的孩子。
公馆内格外安静,季舒虞拨通了一个通讯:“他都知道了?”
“是,长官,我们该早做准备了。”
“嗯,”季舒虞应了一声,“但这件事不要跟他说。”
文青山了然:“那这段时间呢,长官都不回到这里了吗?”
“先处理这些。”她对此避而不答。
克莱德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现在方便吗?”
“嗯。”季舒虞的指尖一下下叩击在桌面上。
“你知道的,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最好还是拿掉这个孩子比较好,”克莱尔说,“相信你和我一样,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请你说服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比任何人都更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她不懂季尝怎么非要这样,明明这个孩子会要了他的命,她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
她还没有给季尝更多好日子,他却要为了一个孩子选择赌死亡的几率,季舒虞不喜欢这样。
想要一个和季尝的孩子,只是想让她们的羁绊更深,可如果季尝不在,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季舒虞不希望有什么从她身边夺走季尝。
她三天没回家。
季尝没有联系她,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决定,或者是说,他还在固执己见。
他总是格外有主意,只要认定的事,几乎没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点和她很像。
可有时候她们正是太像,太了解对方,会让某件事推动不下去。
“……我们都很了解他,”克莱尔那边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定,季尝会承受很大的痛苦和折磨,只有你能缓解。单纯释放和注射信息素,带来的帮助微乎其微,你尽量多陪伴和安抚他,他现在可以行房,或者说,非常应该如此,在他情绪放松的时候,信息素安抚的效果会更好。”
“如果你还是不能成功说服他的话,就给他补充信息素吧。”
她嗯了一声:“还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高等异种生物的研究已经有结果了吧,”克莱尔连连叹气,“哦,这太不可能了,那些都是非常机密的东西,你又怎么能接触得到?”
季舒虞捏着眉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该怎样他才能好起来。”
“你得拿到高等异种生物的研究成果,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实验,估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有一些新的发现了,有了本次研究成果,最终的结果有极大可能把风险控制在10%以内。”克莱尔总结,“高等异种和人类有太多相似度。”
季舒虞:“知道了。”
克莱尔:“有把握吗。”
“我会想办法的。”
她必须想到办法。
文青山敲门:“长官。”
“东西送过去了吗?”季舒虞头也不抬地问。
她安排易灼把一些用品和她的信息素送去公馆。
她不想逼季尝,他情绪不好,季舒虞更希望他能自己想清楚。
如果这个孩子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伤害,就不该留。
文青山说:“还没有,季先生去了六角大楼。”
六角大楼,那是季高的地方。
“什么时候去的?”季舒虞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刚收到消息,应该还没多久,要打开监听设备吗?”
季舒虞靠在椅背上,远远望向对面的高楼。
——————————
办公椅向前挪动了一些,年长的上位者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季舒虞从来不是什么乖孩子。”
他没有搭话,静静地听着季高后半句话。
“她已经开始偷看那些东西了,”季高微笑着看他,“我的儿子,你知道这件事吗?”
季尝:“她不会这样的。”
“季尝,想好了再回答我。”季高招了招手,他的精神体黑豹就乖乖匍匐在地,任由他抚摸,“我不喜欢任何人在我面前撒谎。”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会这样的。”他皱了皱眉,“父亲,您亲自收回了她的权限,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查看这些信息。”
季高手下的黑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听到他不同寻常的语气睁开了半眯的眼睛,橙黄色眼瞳就这么看着他。
“当然,我还记得,季尝,我没有老糊涂,你不用特意提醒我。”季高说。
“原来父亲记得,”季尝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问,“父亲的记性果然很好,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去哪了?”
年老的上位者半眯着眼睛,他十指交叉,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你和她真是越来越像了。”
他平静地回望:“父亲,我本来就是这样,是你不够了解我,一如你不了解我的母亲。”
“那么,这次叫你来,我正是要跟你谈一谈你母亲的事。”季高像是敏锐的鹰隼,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这么些年,你应该很好奇她是怎么死的吧?”
季尝没有眨眼,哪怕现在眼睛已经变得很干涩。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了将近三十年父亲的男人,心音像是密集的鼓点,修剪圆润的指尖几乎要穿透掌心:“……我母亲,是心理疾病,是跳楼自杀。”
“不对,季尝,是他杀。”
季高微笑着看着他。
他似乎在欣赏他崩溃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尖锐的嗡鸣声让他稳不住身形,季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的情绪不稳定,小腹也传来一点动静,他极力忍住身体的不适,生怕被季高看出些什么。
“想知道是谁吗,季尝?”季高的声音还在继续,令他想吐,“好孩子,你最是听话懂事,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过段时间,你按照我的吩咐,把她带去指定地点,我就把薇薇安临死前看到的一切景象给你,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每天码一点,挤出来了(开朗)
没办法手机码字太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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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别哭
外面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季舒虞带了一身冰冷的风雪味道回到公馆。
【主人, 欢迎回家。】
公馆内还弥漫着酸甜的味道,像是青涩的果子,她转头正好看到季尝窝在沙发上睡觉。
他鼻梁上还歪歪斜斜地挂着浏览镜,忘了摘, 就这么把自己蜷起来了, 身上也只盖了一个小毛毯, 像一只脆弱的、毛茸茸的小兽, 用这种方式维持温度。
便是有些苍白,看上去很疲惫。
他无意中释放一点信息素寻求安抚, 那股淡淡的味道缠着她,是季尝想要多汲取一些。
属于Alpha的信息素像一张精密的网, 缓缓弥漫过去,不容置喙地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明明是肃杀的硝烟味, 能轻而易举的摧毁一片森林, 可季尝一点都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他很喜欢,也很安心, 眉头舒展开,身体不由自主的朝那边挪了挪。
毛毯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了他还算平坦的小腹, 和一节流畅的腰线。
季舒虞垂下眼睛, 慢慢把手探向他温暖的小腹。
她想要摸摸她们的宝宝。
可能因为指尖还有些冷, 在还没有碰到季尝的时候, 他就轻轻瑟缩了一下。
但在精神力的覆盖波动下, 她明显感觉到了微小却有力的回应。
一个小小的能量波动贴住她的手指,蹭了蹭。
热的,轻轻的。
季舒虞很难形容这是什么心情, 她的手指维持着这个姿势,屏住呼吸,想要继续探寻的时候,却对上了季尝的眼睛,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眼瞳看着她。
“别杀我们的宝宝。”他说。
季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恳求。
他从来没有求过谁,季尝不想自己低头,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不想自己被遗忘,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孩子就那么重要吗,”季舒虞垂下眼睛,掌心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季尝,孩子还能有,这个孩子会给你带来太多的危险,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个孩子……”
“别这么冷漠,这是我们的孩子。”季尝低声打断她,“生下来,我们一起把它养大……好不好?你摸摸它,它很喜欢你的。”
在他期盼的视线下,季舒虞没有动,她看着坐起身的男人。
很久没有得到回应,季尝望着她的眼睛,突然猛地抱住她,把湿冷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只是想和你有个家。”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季舒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这句话更像是默许。
大滴大滴的眼泪让她的衣襟变得温热,男人单薄的脊背微微颤抖着,水痕逐渐湿冷。
季舒虞拢住了他的身体。
“季尝,别哭。”她贴着季尝的面颊。
他没有哭出声音,季尝不希望他软弱的一面被看到,也不希望他的孩子是不被母亲期待的。
像他一样。
他是私生子,不被看好的、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是母亲被欺骗着生下的,拖累了薇薇安一生。
这个行为有些固执的幼稚,像是只要他生下这个孩子,就证明他走了母亲的老路,只是有薇薇安不同的是,他获得了成功。
这样就能证明,当年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母亲的错。
哪怕他会死。
季舒虞缓缓收紧了手臂,将他抱紧:“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样。”
她听到轻轻的吸气声。
“……我渴了,”季尝的声音闷闷的,“也很困、很累,陪我睡会。”
季尝没有明说,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很渴望得到她和她的信息素。
明明身体很想念她,可被季舒虞抱到卧室后,他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那个区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样看着她。
像是克制的在表达想念。
“祖父今天提起了你。”季舒虞面不改色地摸了摸他的脸,“问起你身体是否还好?”
“……不好,”他闭上眼睛,不看她,“我恶心的厉害,你也不在我身边。”
季舒虞不知道他刚刚的眼神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季尝像是在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
她不觉得季高会说什么有利于她们的话。
但他不主动提起,她也默契的不问:“你暂时还不能出去,我让易灼给你送来的东西,你收到了没?”
“嗯,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我又恶心了好一阵。”季尝说,“我以为我们吵架,你就不打算回家了。”
季舒虞握着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唇瓣上:“我们没有吵架,季尝,我只是很担心你,也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做了决定,”季尝的目光从她的手背上移,缓声说,“我要留下我的孩子,如果你想,可以和我一起照顾它。”
说到这,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明明他不是想说这个的。
他也想好好和季舒虞商量着留下这个孩子,可只要想到她有杀死这个孩子的想法,季尝就无法冷静。
明明他是希望季舒虞接受她们的宝宝,和他一起照顾它,不要像他一样成为不被期待的孩子。
她看了季尝很久,久到这人开始躲避她的视线。
“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季舒虞没有松开:“是谁说我不愿意的,我可以摸摸宝宝吗?”
听她这么说,季尝抿唇,别过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的爱人总是很别扭。
不过没关系。
季舒虞的掌心落在他的小腹时,能清楚感觉到一阵能量的起伏,隆起一点的腹线也随着他的呼吸动作。
温热瓷白的小腹传来一点响动,这种感觉很新奇,那是一个拥有她和季尝基因的宝宝。
季舒虞有些舍不得收回手。
“身体会不会不舒服,毕竟身体不好,不比年纪小的omega……”她关切地看着他,生怕他自己忍痛。
季尝很会忍,当年受了重伤,但碍于她在场,就一声也不吭,她赶去救援的时候,季尝肋骨断了好几根,正靠在墙角,沾了伤口上的血,慢吞吞地在墙上作画。
她挑眉:“还没死透?”
季尝就闷闷地咳嗽:“嗯,等你补刀。”
他用血在破碎的墙上画了只兔子:“……小时候我妈妈就这么哄我。”
言毕,他啧了一声,抬眼看着她笑,很欠揍的样子:“忘了你没有妈妈,没关系,我不介意教你。”
说什么都不肯表现出真实的模样。
季尝避开她要触碰自己的手,盖上了小腹:“呵,嫌我人老珠黄,跟我上床做什么?”
这是不让她摸了。
“没有,小叔是最漂亮的。”季舒虞说的真挚又诚恳。
他显然不信,只当是敷衍和搪塞:“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Omega,漂亮的、贤惠的、温柔的,你喜欢什么样的没有,怎么就觉得我最漂亮。”
季舒虞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喜欢他呢?
他年纪大,脾气又不好,季舒虞不该喜欢他的。
她是武装总协调官,年纪轻轻坐上了这样的高位,身边莺莺燕燕也多,再怎么说也是也不该轮到他的。
季尝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其实很介意这一点,因为有些太看重季舒虞了,他也会克制不住的拿自己和那些小年轻做比较,但是季舒虞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
既然她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选择,又回到他身边,看着他这张年老色衰的脸做什么?
“我在小叔身边长大,如果不和小叔组建家庭,你是不是该带我去看眼科?”季舒虞拿他之前的话来堵他,语气却那么温和,“小叔,没有谁能入得了我的眼了,这怪你。”
季尝似笑非笑:“哼,大小姐的花言巧语真是越来越不一般了。”
“是小叔教的好。”她亲了亲男人的唇瓣。
她的眼神那么温柔,季尝觉得自己要溺毙在她的视线里了。
明明季舒虞不该喜欢他的。
“这种花言巧语以后少说……”
“那以后要多说实话吗?”
“你明知道我年纪大了,却还说这样的话……”
季舒虞就顺势捧起他的脸:“我爱你。”
“……”这次,季尝彻底哑了声。
他被迫跟季舒虞对视,脸颊和耳尖有些烫,就连呼吸频率也加快。
季尝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很受不了被季舒虞捧起脸,明明他才是成熟、年长的一方,这个行为有些纯情、暧昧,又挑衅,像是带了什么暗示,于是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翻身,将季舒虞压在身下:“季舒虞,是你先招惹我的。”
“嗯。”她散着发,铺在柔软的沙发上,就这样被他禁锢着,没有挣扎,只坦然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知道季舒虞究竟在答应什么,颇有些气势汹汹地威胁:“……大小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嗯,正好,”季舒虞抬手捏他的脸,破坏了他维持很久的模样,“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那就这样纠缠一辈子吧。
侄女和小叔,养女和私生子,做势均力敌的死对头,做星际的丑闻。
她说话总是这么直白,季尝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明明酸涩跟委屈抵达了顶峰,就这么被轻易化解掉了,可似乎全世界都在阻拦她们在一起。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季高让他在母亲的死因和季舒虞之间做出选择。
一个是他查了二十余年都没有结果的,几乎要成为他执念的真相,另一边是他的爱人。
季舒虞起身,为他掖好被角:“睡吧,明天我们去参加舞会,那里能搜集到更多罪证。”——
作者有话说:小叔眼中的自己:年纪大,身体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