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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呕花深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小畜生


    他看上去很高兴。


    季尝很少喜怒形于色, 她只思考了一瞬,看着他的细腰:“你今天很高兴,是捷报下来了吗?”


    “何止呢。”季尝尾音上扬,像是软绵绵的小钩子。


    还有别的好事?


    季舒虞猜不到了, 她走到季尝身边, 想要给他帮忙, 就被他笑骂了一声:“笨手笨脚的, 交给你我就操心吧。”


    丝毫没有杀伤力。


    更像是调情。


    季舒虞打开终端,果不其然, 她和林启俢解除恋人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


    说里面没有林启俢的运作,她是不信的。


    她正浏览着这些消息, 就听季尝感叹:“说到底,真是对不起林启俢了, 和你解除婚约, 林家也是有不少损失的……”


    说的情真意切, 好像有多同情林启俢似的。


    季舒虞看向他,就见这人说着抱歉的话, 愧疚中带着一丝窃喜。


    “你可真是……”季舒虞轻笑一声。


    季尝还是那么讨厌。


    但她讨厌不起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季舒虞也回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他鼻梁上架着浏览镜,蜷在沙发一角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 可能是季尝趁着交手, 故意在她耳边喘气的时候, 也可能是看到他清透潮润的眼睛时。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喜欢上季尝了。


    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哪怕对方是不能, 也不该被喜欢的对象。


    她们也有可能天生就是一对,毕竟81%的匹配度,想抵抗对方将承受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


    季尝的计划被她打乱了。


    原定一大桌美味的菜肴, 变成了简单但精致三菜一汤。


    他从来没有见过季舒虞这么主动的样子。


    他擦着潮湿的发尾,刚从浴室出来,就见季舒虞递过一件漂亮的新围裙,不由得愣了一下:“……哈,大小姐平时也这么送人吗?”


    “我没送过人,”季舒虞的视线很直白,“只送过你。”


    季尝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看着她手上的那抹嫩粉,不情不愿地接过了新围裙:“好吧,过来帮我系上。”


    他在想,要不要拒绝收这份礼物,毕竟,季尝可不希望将来自己打赢一场仗,别人都收到了鲜花,回来看到季舒虞买了更实用的菜花给他庆祝。


    窄腰被束缚住,硝烟的味道丝丝缕缕渗出来,尾椎骨不由得发麻。


    季尝不耐烦地转头催促:“好了没,快唔——”


    湿漉漉的软唇被吻住,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也堵了回去,季尝就这么被压在料理台前,腰不由地塌了下去,呼吸急促,头皮发麻。


    季舒虞的侵略性太强了。


    不论是眼神,动作,还是……


    他的后颈被轻轻咬住,Alpha的牙齿在他的肩头,脖颈流连,季尝按捺住反抗的本能,急促地喘息着。


    他突然意识到,季舒虞可能早就想这么对他了。


    浏览镜被她摘下,鼻梁上的重量一轻,他就转过头下意识地索吻。


    “小畜生。”季尝咬她的唇角。


    摘眼镜这个动作,有时候更像暗示。


    可能是他今天心情很好,她的要求,季尝大都答应了。


    他不用力的时候,腿肉是柔软的,季舒虞很喜欢他腿根内侧的那颗红色小痣。


    只是凑近这个位置,就闻到丝丝缕缕的甜味,是果子成熟的味道,但季尝不许她咬,他想要踹她,但奈何被□□禁锢住,只能骂她:“滚,到底做不做,哪有你这样的……”


    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整个人都变得潮湿。


    季舒虞这次没有客气,将他整个人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整天,但就是没有给他想要的临时标记。


    临近结尾,季尝迷迷糊糊地醒了,他趴在女人身上,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整个人潮湿又泥泞,相连接的部位也是。


    更糟糕的是,他的易感期被提前勾出来了。


    “该死的,”他哑声说,紧接着低头,咬季舒虞,“滚出来,去给我洗澡……”


    “再喘一声好听的,我就带你去。”季舒虞吻他的眼角。


    “……黑衬衫没有你的味道了,记得给它染上味道。”季尝不忘吩咐。


    “衣服你都可以随便拿,但你需要信息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他周身的信息素变得辛辣,明显心情有些不好了,季舒虞没再跟他开玩笑,把人塞到浴缸里,帮他清洁身体。


    每次情到深处,她也是只给季尝一个临时标记,不进行终身标记这一行为本身就是违背Alpha的习性的。


    但她从来没有改变过想法。


    季尝沉默了很长时间,在她为他清洗后颈的时候哼笑一声:“怎么,大小姐,怕终身标记我这个大麻烦,将来不好甩掉吗?”


    她把泡沫蹭到了季尝的脸上:“你会成瘾的。”


    她不想季尝因为信息素对她产生生理和心理的臣服。


    “我早就对你上瘾了。”季尝温热的唇角贴了贴她的侧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哪怕会被伤害,他也不在乎了。


    星娱热搜炸了。


    在洗干净身上旖旎的味道后,季舒虞看到一旁窝着的季尝,他戴着浏览镜,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季舒虞问。


    季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打开浏览镜的投影模式,顿时,一条采访映了出来。


    林启俢的眼睛有点红,像是没有睡好,对镜头勉强地微笑:“我与总指挥因人生规划不同,已和平结束恋人关系。我衷心祝福她能与真正心意相通的人幸福。”


    “真正心意相通是另有所指吗?”媒体追问。


    “我不想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仅此而已,”他欲言又止:“至于身份,请大家不要过度猜测,尤其不要打扰她的家人。”


    采访的片段结束。


    听起来像是体贴的帮她开脱,实则让舆论精准落在了季尝的身上。


    如林启俢所愿,词条炸了,媒体陷入了狂欢。


    【季舒虞林启俢分手】


    【心意相通是指家人吗】


    【季舒虞季尝】


    【季尝相关资料】


    【林启俢和皇室的关系】


    智能管家自动把相关词条整理给她。


    “没想到跟你的名字并列出现,还是在这样的背景前提下。”季尝看着她,“想好做出怎样的回应了吗?”


    这样的舆论对她们很是不利。


    季尝发尾又湿着,蹭的锁骨和后面的领口都湿漉漉的,季舒虞丢给他毛巾让他擦干:“嗯,你等着看好戏吧。”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季尝勾了勾唇角。


    五天后。


    舆论愈演愈烈,话题越来越热。


    只有林启俢那边安静下来了。


    在他接受采访后,季舒虞的消息准时送达他的终端:“记住你的承诺。”


    舆论像雪球,会越滚越大,林启俢已经暂时满足了自己的报复心理。


    他深知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否则季舒虞是不会放过他的。


    到时候他落不到一点好处。


    季舒虞这五天什么都没有处理,没有辩解,更没有跟林启俢纠缠,舆论发酵的很厉害,季高召见了她。


    季高给了她权限,可以接触到一些比较机密的东西,在季尝那天晚上跟她讲起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后,季舒虞意识到了什么,通过权限触碰到这些后,黑入系统,将部分信息复制进自己的设备。


    家族的系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黑进去的,哪怕是她,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而复制信息,需要各种加密解压,时间有限,她只能挑取几份重要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看。


    也幸而如此。


    季高冷漠地看着她,倒不像是在看活物,而是看一个是否还有价值的工具:“你玩弄人心的本事见长,但家族资源,只给最可靠的人。”


    她这个祖父从来都是这样。


    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长久的利益更重要。


    “你跟季尝之间的那点腌臜事,是我看在你任务做的还不错的份上,没有点破,但不代表你们可以乱来,那是你的小叔,”季高的视线冰冷,示意她过来,“这一则不利于家族的采访,五天了,你还没有处理,怎么,想借着舆论再公布什么……”


    季舒虞认真点头:“是的,我的安排也应该借此公布。”


    “……你有主意就行,但是我要警告你,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不利于家族的传言,”季高说,“你的权限暂时收回,具体给不给,什么时候给,看你的表现。”


    季舒虞:“祖父放心。”


    放心?他不敢放心。


    季高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已经长大了,甚至有自己的思想,已经不是那么好摆布了。


    ——————————


    几家权威的媒体公司被联合起来,正式公布了星系边缘开发的详细方案。


    “这将是一个能创造巨大就业和经济利益的重磅新闻。”


    “是的,总指挥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关系民生的宏大计划上,无暇顾及无聊的私人绯闻。希望公众关注真正重要的事情。”


    整个方案详细到儿童都能大致清楚,这将是一个如何利于星际公民的好事。


    尤其是二等三等公民。


    “我没有听错吧,这种好事也能落到我们身上了?”


    “是啊,之前这种事从来都是一等公民受利,哪里有我们二等三等的事?”


    第52章 我很担心你


    政绩议题完美覆盖了花边新闻。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好到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人造人和复制人的地位并不高, 尤其复制人,几乎是用完就要被丢弃的存在。


    很少有什么有利的政策能关系到她们。


    譬如上次凯伦博士一案,复制人在他手下的下场几乎是砍瓜切菜一样,根本没有人权。


    再加上近些年许多三等公民失业, 人心惶惶, 少数地区出现了暴乱。


    季舒虞的方案就像是阴雨天里的一抹阳光, 给人希望, 叫人心驰神往。


    但问题是,这样的方案真的能实现吗?


    但不论怎么说, 危害到家族的利益是要受惩罚的。


    季舒虞忍着蚀骨的疼痛从刑罚室里出来,她的脸颊还有一片红, 火辣辣的疼,是季昀政动怒掌掴时留下的。


    躲避和战斗是她的天赋, 但那一瞬间, 神经末梢的守序程序启动, 她避无可避,生生扛了前元帅一掌:“我早就说过, 远离他,你偏偏还跟他越走越近。”


    “……”季舒虞抬手擦掉唇边的一点血迹,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说,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该做的, 不该做的……”季昀政额角都在跳。


    她厌恶这个私生子, 季尝很不讨人喜欢, 再加上有私生子的身份在,从他六岁来到季家,到如今, 季氏的女人男人没有喜欢他的。


    但他是条毒蛇,近些年也没人再敢多么刻意的疏远他。


    季尝是决不能得罪的小人。


    “什么都没有。”季舒虞握着桌沿的手缓缓收紧,指骨都有些泛白。


    季昀政看了她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你最好如此,”她冷冷地说,“把事情解决好,不要再给家族带来麻烦,只会带来麻烦的人是会被销毁的。”


    哪怕是季家的人,也是这样的结果。


    更何况她是个羽翼尚且丰满的养女,跟季家血脉没有半点关系的人。


    季家对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天气很差,乌云密布,政策的出台覆盖新闻,但还有一些人的注意力在她和季尝的身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


    季尝又搬回了院墅。


    公馆重新变得冷清,季舒虞坐在沙发上,没有处理伤口。


    她看着角落那个位置,阳光把角落笼罩,这里已经被智能管家收拾的平整。


    季尝从前很喜欢窝在这个位置,鼻梁上架着银边半框浏览镜,唇角刻薄地勾起,不知道在看什么新闻,或者是嘲笑谁。


    偶尔会扭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大小姐今天想吃什么?”


    她今天在季昀政面前说了谎。


    末梢的控制器带来剧烈的痛感,是电流,但更多的是头痛,像是头要炸开,这是被控制,无法摆脱的痛。


    控制器带来的惩戒是难以抵抗的。


    可只要她在季昀政面前表现出异常,就会被发现在撒谎,到时候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脸颊的伤口还是热的,季舒虞有些出神地看着角落,直到智能管家提醒:【季先生,欢迎回家。】


    “在看什么,在想我吗?”季尝站在她身后。


    季舒虞没有转过身,只背对着他:“舆论还在,祖父一定给你也施加压力了,你会对我很失望吗?”


    “没有,我很相信你。”季尝走向她,走到阳光下,看到她的脸后愣了一下,随后皱眉轻轻捧起她的脸,“谁打的,老头子?”


    季舒虞想摇头,但脸被他固定住,季尝刨根问底:“那是谁,季昀政?”


    直呼他姐姐大名。


    “嗯,”季舒虞看到了他眼底的担心,“不过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他按着季舒虞坐到沙发上,那双眼睛像是清透的琥珀,与她额头相抵,手不敢用力:“……在我面前也要说谎吗?”


    “我很担心你,季舒虞,”季尝的声音很低,“在我面前一定要逞强吗?”


    他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次是因为她。


    季舒虞呼吸一滞,心尖变得湿软,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


    呼吸交织在一起,却没有半点旖旎的感觉,她们像互相舔舐伤口、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兽,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你不也是吗?”半晌,她回应。


    季尝在她面前也总是逞强。


    好像只要先承认自己的脆弱和卑劣不堪,就是彻彻底底输给对方了。


    这次他没有说话,可能是看到她被别人打成这样心有不甘,毕竟之前只有他才能把自己打成这样,也可能是季尝真的心疼她了,他静默了片刻,浅淡的唇瓣贴了贴她的,在短暂的接触后,起身去给她拿药。


    冰凉的药膏轻柔地涂在脸上,季舒虞静静地看着他,任由季尝为自己涂抹。


    他很认真,眉心皱起了一点,微不可查。


    “没有那么严重,我没事的。”季舒虞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被植入过芯片。


    她不想季尝过于担心他。


    “嗯,我知道,”季尝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没事的,我相信你。”


    她没有应声,就看季尝微微一笑,他说:“你怎么突然沉重,不如讲个笑话,我昨晚梦到你了。”


    这是什么笑话。


    但季舒虞配合地问:“嗯,那梦里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死人。”


    “……这不好笑。”她绷直了唇角。


    “你会死吗?”季尝真的认真的想了想,他不觉得眼前的女人会死,“不会发生的事,无稽之谈,怎么不是笑话?”


    他说的很认真,季舒虞领了这份心:“谢谢你。”


    其实只要她多做一些违反规定的事,不用别人出手,芯片和控制器就能将她折磨致死。


    二等以下的公民几乎没有人权,这不公平,星际社会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不能死。


    季舒虞长久地注视着他。


    还有季尝,她不能死。


    “好了,多余的话不要再说,不要破坏我们纯洁的宿敌情。”季尝似乎很不适应,嫌她这句话肉麻。


    他用的昂贵的特效药,季舒虞的脸已经好多了。


    季尝收拾好这一切,说:“这段时间我们先分开住,老头子盯得紧,但我最近易感期……”


    Omega的易感期并不好熬,尤其是没有被完全标记的omega,等级越高,易感期越危险。


    而季尝很特殊,他与季舒虞发生过关系,被临时标记过一次。


    一般omega的易感期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季舒虞顿了顿,她还没开口,季尝就垂着眼睫说:“抱抱我,我很想你。”


    哪怕只是有段时间不见,都会很想。


    “……你最近说话有些,”季舒虞斟酌着措辞,“老鼠钻烟筒。”


    直来直去。


    “好恶心的形容词,”季尝批评,“哪怕你说是仓鼠呢?”


    他抱紧季舒虞,像是柔软的藤蔓,紧紧攀附着她。


    易感期的omega很敏感,即便只是季舒虞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怀里的人已经开始颤抖着大口呼吸:“我比他们都有价值,你可以选我。”


    他很擅长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季舒虞发现他很喜欢拥吻。


    单纯的拥吻时,他眼睛会湿漉漉的,眼尾和耳尖都是红的,还会散发出清新的味道,很好闻。


    “嗯,选你。”


    季尝哼笑了一声,像是满意了。


    他重生一遭,即便很多次未卜先知,也没能算到自己会有这一劫,但那人是季舒虞,他也不亏。


    谣言被压下去的一个月后,她的方案进入了更详细的政策制定,等到通过审批,大致将于五个月后发布与实施。


    但这段时间季尝遭遇了不少冷眼。


    他被重新调到她的手下工作,这边有她管理,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少不了有蠢货挖苦他,季尝很擅长出击反击,但到了晚上情绪偶尔也会出现低落。


    智能管家正在播放一段综艺,季尝窝在沙发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上面有个男星突然提到她们的关系,脱口而出:“恋爱什么的,经纪人是不许的,当官好点,你看季家的叔侄,这种事都能……”


    画面被紧急切了出去。


    季尝戴浏览镜的动作一顿,与此同时,一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女人身上硝烟的味道离得很近,季舒虞凑近他,就着这个姿势和他对视。


    在听到播放其他消息后,才放开手:“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季尝只听到了“季家”两个字。


    其实他刚刚错开眼睛就能看到字幕,但他没有。


    季舒虞不希望他看,他可以不看。


    他知道大概知道会是什么言论,这段时间他面对很多异样和鄙夷的眼光,听过太多挖苦和讽刺的话,几乎能默背出来,但季舒虞阻止他看,这是她保护他的方式。


    他很少被保护。


    “嗯。”


    他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从六岁那年起,他被私生子的身份困扰。


    季尝无数次想要逃离季家,他宁可自己捡垃圾,宁可流落街头,也不想接受季高的施舍,但他看得很明白。


    妈妈如果还活着,是不希望看到他做这样的傻事的。


    于是他蛰伏,蛰伏很多年,学会讨好,获得更多资源,把一张交往的面具贴在了脸上,就再没摘下来过。


    好在他生了一张有欺骗性的脸,训练起来也是最不要命的那个,不久获得了一些注意和赏识。


    十六岁分化成omega,一切努力功亏于溃。


    季家的豺狼虎豹要他去联姻,是他签下军令状,差点死在战场上,才改变了嫁人的命运,硬生生把命运的轨道接在另一条更为艰辛的路上。


    有了钱权名,日子逐渐好转,他不想再回到被人诟病的生活,更不想将季舒虞拉进深渊,她也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不该被他连累。


    “小鱼,”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作者有话说: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哽咽)


    千收那天爆更一次,完结前能千收吗[闭眼鼠愿]


    第53章 这是你第一次说想我


    如果季舒虞不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或许会很欣赏她。


    当然,季舒虞还是会讨厌他。


    有望成为季家话事人的时候,季舒虞又杀了出来。


    他很难不恨季舒虞。


    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每次他要成功的时候, 季舒虞总会打乱、截胡, 将属于他的注意力和资源夺走。


    这是季高想要看到的狼性竞争。


    “前段时间你也这么说过, ”季舒虞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这种话我就当没听见。”


    袖中的手蜷了蜷,季尝没再说什么。


    “明天进行全面体检, ”季舒虞摘下他鼻梁上的浏览镜,看着他愣了一下, 下意识闭上眼睛,像是在等她吻上来, “……我觉得是冲你来的。”


    “……噢。”季尝睁开眼睛, 跟她拉开距离。


    体检, 能查出的东西可太多了。


    “你给我植入的那颗芯片……”他欲言又止。


    季舒虞回答地很干脆:“不会被发现。”


    季尝深吸了一口气,清透的眼睛看向她:“那什么时候给我取出?”


    “暂时不行, ”季舒虞顿了顿,“等时局稳定。”


    时局稳定。


    什么样才叫稳定,确定他不会出现背叛的举动吗, 否则跟时局有什么关系。


    其实是从头到尾, 他都没有觉得季舒虞信任过他。


    他可以不在乎人们或是鄙夷或是异样的眼光, 但季舒虞不能真的冷落他。


    期待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暴力, 他想要被理解, 想要获得季舒虞的信任,想要在什么都不说的的情况下,让季舒虞察觉到他的情绪, 她明明那么了解他。


    但他忽略了,季舒虞本身就是个不可控因素。


    期待一旦脱离预期,就会变成痛苦与怨恨,所以大多时候,他的痛苦与心理压力,都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


    季尝忽而觉得,现在他跟季舒虞的关系,与他小时候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那时候的他,像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爱上季舒虞的他,也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季尝的情绪很差,她们开始保持距离。


    这次的体检方向主要在于信息素,季尝接受采血和一些检查:“检查结果今天能出吗?”


    “晚上就能出来,还请执行官大人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医护人员把针头拔了出来。


    他倒是不急。


    “嗯。”季尝应声。


    他打开终端。


    一般这个时候,季舒虞会给他发来信息。


    但今天的终端消息里,没有她的。


    能有多忙呢,忙到一条消息都不发给他。


    他没有打开两人的聊天框,手指在上面停顿了一会,直接关闭了终端。


    针对信息素进行检查的体检,很容易就能查出什么来,季舒虞很清楚季高这是想要做什么。


    她无法与季高对立。


    于是在天擦黑的时候,一道提示音响起,她打开设备,在黑暗的公馆飞速输入代码,入侵医疗系统。


    很强的阻力,像是一只拳头与她的相撞,带来相互作用的力。


    而她带来的动静,明显惊扰了正在篡改数据的人,那人修改的数据还没有处理干净,察觉到波动,就这么消失了。


    除了季尝,没有谁能黑入这种机密文件修改数据。


    【发现大量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趋于平稳】


    他刚结束发情期。


    其他方向的数据一笔带过,Alpha的信息素虽然无法复制,通过这些主要数据,他们会确认两件事,季尝有一个固定且强大的Alpha伴侣。


    但他没有被彻底标记。


    只要季高想,就能通过这段检查报告,找到临时标记季尝的Alpha。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随后她们会发现,这个Alpha的信息素特征与季舒虞高度吻合。


    她迅速改完了信息。


    季尝冷落了她很多天。


    其实从最开始,她就有一些感觉,她觉得,季尝想要逃避,想要逃离她。


    如果他对自己的感情的确是哎,到现在这个阶段又为什么要逃避呢?


    季舒虞不太理解这些复杂又细腻的感情,这些情绪与她被设置好的,高效又强大的思维是有一些冲突的。


    没有人教她,她也不能领悟。


    她难得犹豫了一会,给季尝发消息:【很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那边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吃什么?】


    全然不提她们不声不响冷落对方的几天。


    好像这就是成年人的默契。


    季舒虞决定尊重,她没有刨根问底,问季尝那段时间究竟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疏远她,想要逃避她、逃避她们的关系。


    如果季尝没有准备好,那她就再等等。


    直到晚上,智能管家说:【主人,季先生回家了。】


    【季先生,欢迎回家。】


    季尝很久没有回来了。


    算起来有一周。


    “……那天我帮你修改数据,”季舒虞率先开口,“你突然溜掉了。”


    “嗯,我知道你会处理好,”季尝把一袋蔬菜放在料理台,没有看她,“那天晚上我困了,所以都留给你做了。”


    偌大的公馆陷入长久的静默。


    好半晌,他说:“我去洗个澡,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一会给你做饭。”


    话毕,他直接上楼。


    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


    季尝很不对劲。


    他情绪太差了,从季舒虞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季尝各种模样她几乎都见过,但唯独这人情绪低落、外溢到眼前这样,还是第一次。


    季舒虞不是那么理解这些情绪,但她敏锐的察觉到,季尝就是很不高兴。


    可舆论都被压了下去,她们现在所承受的压力小了很多,季舒虞竭尽所能地保护他不再受到外界的伤害。


    她不懂季尝为什么还会这样。


    女人静静地看着那天晚上备份的体检报告。


    季尝的身体状态很不稳定,尤其是信息素。


    一般稳定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注射抑制针剂,调节针剂,但这些对季尝的身体有损。


    他的身体很孱弱,心脏不是那么好,哪怕这么多年没有疏于锻炼,身体依旧没有好多少,而寻常omega使用的针剂,则会让他更衰弱。


    这样伤害他身体的药剂,他还用了十多年。


    浴室传来淡淡的草木香气,潮湿的,雨后森林的复合气味。


    季尝的易感期快到了。


    上次易感期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墅,跟她分开,几乎没有亲密过几次。缺乏信息素,他的状态不是那么好,哪怕被临时标记。


    这段时间他的信息素太不稳定了,情绪也是。


    所以在季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份简单的沙拉,他扬了扬眉头,有些诧异:“你做的?”


    “嗯,味道还可以的。”


    他莫名又想起季舒虞做的饭的味道,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充满了生活的复杂味道。


    但季尝还是很给面子地开始表扬:“果然不错,这个颜色搭配很漂亮。”


    季舒虞:“不尝一下吗?”


    “……一会,不着急。”季尝说。


    “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好了一点,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我每天心情都差不多,”季尝没有深入聊这个话题,把自己的戒指递给她,“帮我戴上。”


    那枚特殊材质的戒指莹亮,还带着他的体温。


    季舒虞执起他的手,在要戴进去的时候被他叫停:“戴无名指。”


    “结婚才戴在无名指。”季舒虞提醒他。


    “嗯,”季尝别过头,声音有些轻,“我同意了。”


    说着,手又向前伸了伸。


    那枚戒指郑重又缓慢地落在他无名指的指根。


    季舒虞垂着眼睛认真的样子,让他心脏不由得又开始加速,季尝喉头不由得滚滚了滚,在她抬眼的时候,紧急撤回目光,看向别处。


    但都被她捕捉到了。


    看样子心情是好了不少。


    季尝今天身上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清甜味道,像是淡雅的白花,很好闻,在他要求她帮忙系好围裙的系带后,季舒虞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被Alpha从身后抱住的感觉,他只在床上体验过。


    耳廓传来女人的呼吸,她从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分担……”


    “大小姐,”季尝的尾椎骨都在发麻,他的嗓音有一些变调,随后很快调整好,“你发情了吗,不要捣乱。”


    没有什么威慑力。


    季舒虞清楚地看着他的耳尖有些发红,很可爱,很好欺负。


    这样的季尝不多见。


    她见好就收:“你太狠心了,这几天没有和我见过面,季尝,我有很想你。”


    季尝转身看着她,随后勾了一下唇角:“这是你第一次说想我。”


    依照季舒虞的性格,她从来不会说这些。


    这一瞬间,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季舒虞原本不懂、也不屑于表达这些,是他教会的季舒虞。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更了解你。”


    有时候她想要一本关于季尝的说明书。


    说明书里详细记录他的一切,那些灵魂上的参考,记录她没有见过的那一面,她不懂的季尝,好像这样,近些天莫名其妙的隔阂就能消失,她就能与他更近一些。


    季尝和颜悦色了许多,他留在了公馆,抱着她的胳膊小憩。


    这样安稳的时间并不多。


    季舒虞看着他睫毛落下的阴影,指尖描摹着他浅淡的唇瓣。


    她喜欢被季尝依赖的感觉,他很少这样。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再与季尝站在对立面,因为以她们两人的性格来说,到那时候,她们都不会收手的。


    “……痛。”


    他发出一阵呓语,蹙着眉头,蜷缩地身子更紧了一些。


    季尝的身体有些滚烫,信息素的味道又变得不稳定——他的易感期到了。


    一股肃杀的硝烟味将他包裹,丝丝缕缕的味道渗入他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要点菜的小宝,想看点什么,黑的白的黄的bushi


    第54章 你要把我折磨疯了


    第五十四章


    他的睫羽颤了颤, 像是脆弱的蝴蝶。


    呼吸都灼热了。


    长时间的信息素安抚后,他的状态堪堪平稳,只是抱着季舒虞小臂的手紧了紧。


    蜷缩身体是不安、不舒适的信号,那股信息素毫无章法的缠着她, 想借此获取更多安抚信息素。


    他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面颊都泛起薄粉,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过于疲惫, 季尝难得睡得这样沉。


    文青山:【长官,时间发过去了。】


    叮叮——


    季舒虞看了一眼身旁仍在酣睡的人, 起身回复消息:【我这就来。】


    想要在不吵醒季尝的前提下,把手臂抽出来, 是一件艰难的事。


    好在他只是不满地皱眉头,并没有醒来。


    季舒虞把他有些乱的头发理好, 穿上了大衣。


    季尝这一觉睡得格外的久。


    他醒来的时候, 下意识要往身旁人的怀里钻, 却落了个空。


    “……小鱼?”


    身边已经是空无一人。


    他这才睁开眼睛,怔怔地抱着她已经变得冰冷的床位, 心里也空落落的。


    身体还处于易感期,他很需要季舒虞的信息素,但屋子里稀薄的硝烟味只会让他更难受, 这点东西根本不能舒缓他的难耐, 灼热的身体叫嚣着, 他极度需要季舒虞的信息素安抚。


    她应该记得今天是他的易感期的。


    这段时间他的神经太紧绷了, 季尝没想要她怎样, 他只是想抱抱季舒虞,哪怕什么都不做,依偎在一起, 或者抱他一会,他的情绪就能好很多。


    但就连这点,都没有及时被满足。


    他的爱人总是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不在身边。


    那种失落是难以言喻的,糟糕的是易感期的阵阵难耐愈演愈烈。


    季尝的手缓缓向下,触及一片泥泞和潮湿,不由得抖了一下。


    昨晚刚洗的澡,现在又变得潮漉漉的。


    他很不喜欢这样。


    “季舒虞,”他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嗯、小鱼。”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潮湿的,虚无的,她能带来的一切体验,季尝自己却做不到,机械又毫无章法。


    他想象着是季舒虞在填补他的空缺。


    很快,季尝颤抖着流下了一滴眼泪,抬手遮在眼前。


    一点都不舒服,反而让他更难受了。


    可是季舒虞临走前连信息素都没有留下,他就算想注射、舒缓,也没有办法。


    季尝觉得他可能生病了。


    他对季舒虞的依赖有些太厉害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智能管家提醒:【季先生,检测到您的信息素紊乱,需要我帮您叫医疗服务吗?】


    “不用。”季尝声音有些干哑,“给我点营养液。”


    智能管家应声把一份营养液放在他的手边:【需要告诉主人吗?】


    季尝没有说话。


    好半晌,他打开了终端,拨通季舒虞的号码。


    一串忙音后,冰冷的机械音传来:“您拨的用户忙,如有要事,请留言。”


    像是整个人被浸入水中,季尝喘不上气,身体也变得更灼热,更为不适,冰冷的忙音提醒让他觉得骨头都是冷的。


    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他忍着强烈的不适和鼻尖的酸意,直接挂断,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


    一场绝密级别的会议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清晨,天边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润润的。


    “这场行动还没有筛选出合适的指挥官,长官。”文青山提醒。


    但在座官员大都清楚季舒虞会选择谁。


    当初季尝被派到温学崖手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和别的执行官合作过,任务圆满完成,但战斗影像明显没有和季尝合作的时候更默契,总是差一点什么。


    而现在,季尝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下,这次的执行官想必没有什么悬念。


    “待定。”


    季舒虞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这一项任务原本不会落到她的身上,毕竟这段时间季高还因为上次的丑闻耿耿于怀,没收了她的权限,也把属于她的任务和资源移交到别人手上。


    这项任务并不危险,完成之后,对她将来向上爬也有很大的益处。


    季舒虞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么安全的任务。


    那这个任务又是怎么落到她的头上的?


    季舒虞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


    “我更希望你早点升职,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那天他是这么说的。


    其中少不了季尝的运作。


    想要把这个差事揽到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并没有这种权利,提前获取这个消息,再把任务安排在她的身上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


    这段时间,文青山密切观察着季尝,她在会议结束后前来告状:“那些人前段时间挖苦执行官大人,说的很难听,被大人拐弯抹角地骂了一通,气得他们直跳脚。”


    “后来长官联合媒体发布新闻后,这样的挖苦就更多了。”


    说他不被承认,见不得光,和他私生子的身份一样。


    几乎就是直接撕开他的伤疤。


    但季尝神情不变,合理又合规的让他们接二连三的栽跟头,这些人恨季尝恨得咬牙切齿也拿不出证据来。


    “这段时间执行官大人的训练轻松了许多,大家还有些不适应,他怎么了吗?”


    季舒虞:“……告诉大家,不用担心。”


    这些事季尝都没有跟她说过。


    他好像什么都习惯了自己,这些在他看来,可能是示弱。


    他不喜欢示弱。


    季舒虞很想拥抱他,问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飞行器停稳,季舒虞耳麦接入智能管家:【主人,欢迎回家。】


    “季尝呢?”


    【季先生出门了。】


    季舒虞眉头扬了扬,刚想打开终端看看他的定位在哪里,转头就看到公馆附近的湖泊旁站着一个男人。


    季尝没有打伞,衣服湿透了,他的发尾湿哒哒地坠在身后,身形显得更单薄,脆弱、孤寂,仿佛整个人都要融进雾里了,静静地看着腾升起一层雾气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撑着伞走到季尝身边,脉冲伞向他倾斜,为他遮挡风雨。


    “怎么不打伞……”


    “怎么不接电话。”


    几乎同时开口,随后各自沉默。


    季舒虞先打破了这个氛围:“上级召开绝密会议,没有接到你的消息,抱歉。你淋雨了,回去洗个澡吧。”


    “我以为你不打算管我了,”他哼笑一声,声音不大,眼底也没有笑意,被雾气笼的雾蒙蒙、冷冷的,“管我做什么呢,大小姐?”


    他像一只刺猬,突然竖起了一身的利刺,时不时的戳她一下。


    可她不管,还有谁管季尝吗?


    这么想着,季舒虞也这么问了出来。


    她猛地季尝尖锐的话被扎了一下,有些莫名,也很不舒服:“我不希望看着你因为一场雨死在外面,那些孩子和你的猫,我是不会替你照顾的,祸害遗千年,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这句话很熟悉,上辈子把他推进时空穿梭机的时候,季舒虞也是这么说的。


    前世今生好像在这一刻重叠。


    季尝的眼尾有些红,那股信息素的味道酸楚、苦涩,还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清甜,像是什么果子。


    他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


    脉冲伞下,视线长久的交汇,耳边只有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


    “你知道我今天易感期,”季尝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却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走得匆忙,抱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疲惫,“我们回家吧,洗个澡,我给你释放安抚信息素。”


    “难为你还记得,不用了,”季尝的眼睛垂着,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我以为,指挥官大人满脑子都是拯救世界,想不起我这无关紧要的身子。”


    他像是自虐一样,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一样。


    季舒虞的额角又在抽痛,她忍住抬手按额角的动作,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这样的冷场更像是默认。


    几个月的不安、委屈、提心吊胆,连带着被忽视的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倒了他的理智。


    季尝猛然转向湖面,他的眼眶已经通红,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浸湿了睫毛,湿哒哒的。


    “我早该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一把拽下无名指的戒指,朝着湖面用力扔去。


    噗通——


    细微的声音融进了雨声。


    “季舒虞,你什么都不懂。”


    那双漂亮的眼睛很红,在听到戒指落入水中的声音后,她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被点燃。


    她攥住季尝湿冷的手腕,力道很大:“你疯了?”


    那是她们之间最珍贵的东西。


    与其说是戒指,更像是一种承诺。


    现在季尝当着她的面,扔掉了它。


    “去捡回来。”她眉心皱起,声音比细雨还要冷。


    冷得他打颤。


    季尝蓦地笑出声:“是,我疯了,季舒虞,你要把我折磨疯了……”


    一股强大、冰冷,但极具安抚力量的信息素不容置喙地蔓延而来,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剧烈挣扎的季尝牢牢包裹,让他挣不脱。


    像是命令,又像是本能的救赎。


    他的情绪很不对。


    她不知道季尝为她做了这么多,私底下又受了这么多委屈,所有的情绪在看到季尝抛弃他们之间最珍贵的信物和承诺后,变成愤怒。她只觉得很累。


    季尝不再挣扎。


    他脱力地靠在季舒虞的身上,潮湿的脸埋在了她的颈窝,身体轻轻颤抖着。


    因为寒冷,因为哭泣。


    “……对不起。”季尝声音很闷,但语气生硬,变得空洞,像是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那枚戒指丢到了湖里。


    颈窝很快被打湿了。


    季舒虞抿了抿唇,轻轻拍着着他单薄湿冷的脊背:“你……最近状态很差,情绪也不对,明天跟我去做一次身体检查吧。”


    不是强硬的要求,而是询问。


    “不,我没病,我不去。”季尝像是被,后退一步,冷声拒绝。


    明明是在同一个伞下,慢慢往回走,但季舒虞明显能感觉,她们的气氛有些不对,或者说,她们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像是季尝再次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冰冷坚硬,那样结实,除非他自己打开,否则她无法打破。


    他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但爱上季舒虞这件事,本就是一个问题,这件事不在他意料之中,从对她产生这样的情绪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季尝加快脚步,像是想再次走到雨中,与她拉开距离。


    这次季舒虞没有再追,她直接关闭了脉冲伞——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呀小宝们,vb可点菜,欢迎找我玩[好运莲莲]


    第55章 之前更讨厌你


    第五十五章


    小雨将她们淋湿。


    漫长的一路, 季尝都没有说话。


    在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一句话也不说的。


    感情一直都是很棘手的东西。


    季舒虞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我不想你一个人承受这些,能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高兴吗?”


    她理解季尝今天的情绪,他身体不舒服, 却联系不上她, 不能用药抑制, 身边也没有属于她的信息素可以注射, 几乎是硬抗过来的。


    这一定不好受。


    季尝绷直了唇角,没有开口的打算。


    明明杀死敌人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哪怕再危险,她也能完成。


    但彻底安抚好季尝, 让他打开心扉,从他的嘴里问出缘由, 却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没有过这种无力感。


    季尝冷着脸拒绝交流, 那股冷冽危险的硝烟味逼近, 季舒虞禁锢住他的腰身,掐着他的下巴, 在冷雨夜里深深地吻他。


    不善言辞,从来直来直去的女人,撬开他的齿关, 动作强硬地侵略着他的城池, 掠夺着他的呼吸。


    季尝不由得蜷了蜷指节, 别扭的, 轻轻地环上她的腰。


    呼吸也乱了。


    他报复一样地咬季舒虞, 口中的血腥气也浓重起来,她们像是撕咬彼此的凶兽,可抱着对方的手却越来越紧, 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脸上湿湿冷冷的,不知道是他的眼泪还是雨水。


    一吻毕,受易感期的影响,季尝身子有些软,但他撑着身子,不想季舒虞扶他。


    “要一直不理我吗?”她抵了抵季尝的额头,问。


    “……我身体不舒服,抱抱我吧。”他软化了态度,闭上眼睛,睫毛簌簌,好像只要不看季舒虞,就不算丢脸。


    “好。”


    季舒虞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惹来一声惊呼,季尝环住她的脖颈。


    “……混账东西。”季尝咬了咬牙,“我讨厌你。”


    她的爱像是一场潮湿的雨。


    他没有带伞,避不开。


    季尝不喜欢雨季,但这次,他希望只属于他的雨季能延长。


    季舒虞的胸膛传来心跳阵阵有力的跳动:“那之前是喜欢我吗?”


    “之前更讨厌你。”


    “那现在就是喜欢我一点了。”她点点头,认真的说。


    季尝被气笑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


    “哪样?”她抱着人没松手,揽着腰的手更紧了一些。


    公馆。


    浴室水汽氤氲,季尝泡在浴缸里,没了力气。


    他预想过无数次与季舒虞的争吵,想着她会冷酷地刺痛他,事不关己的看着他。


    但这些都没有,她只是吻他、抱他、安慰他。


    他的心情像是被眼前这盘蜜饯,酸甜,但皱巴巴的。


    身体还是不舒服,但那种不适的感觉好了许多。


    “季舒虞,”他叫她,在得到回应后,季尝捧着一捧泡沫,“易感期不好好补偿我,我就不原谅你。”


    ——————————


    绝密行动的执行官被定下。


    “还是我们,熟悉的阵营。”文青山对他微微一笑。


    季尝点了点头:“文副官满面红光,这是与桑家的婚事定下来了?”


    说到这,文青山哈哈一笑:“是啊,届时还请长官和执行官大人到场见证。”


    这倒确实是件好事。


    当初纠缠季舒虞的omega,这会要跟她的副官订婚了。


    可真是……


    季舒虞看出他走神:“在想什么?”


    “在想,”季尝笑吟吟看了她一眼,“我们该给文副官备一份怎样的大礼。”


    季舒虞轻咳了一声,再次提起作战方案:“分为三批,季尝跟着我,A作战组跟文副官走,B作战组留下待命。”


    “是!”


    季尝唇角勾起一点,直到远离其他小组,才问:“我们战斗力相当,怎么把我这个最强的带走?”


    “哪次你自己行动不受伤?”她递给季尝一支特效针剂。


    “我能理解为,这是在担心我吗,亲爱的?”季尝噙着一抹笑,接过那支针剂,小指去勾她的指节,“利用职权之便来保护我,这不是你最不屑的吗?”


    但人总是会变的。


    “这不算违反规则。”季舒虞说。


    他得意地哼笑了一声,如果季尝有条尾巴,现在一定是高高翘起的。


    季舒虞看上去神经紧绷,这是她接任务的一贯状态。


    他的小指被季舒虞暖的很热:“这次任务没有之前那么危险,不用太担心……”


    这段时间,她接的任务里人员死伤惨重,星舰成员已经过重新整合。


    “没有以前危险,不代表没有人受伤,”季舒虞打开夜视功能,眼前出现蓝绿色分析数据,“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好。”


    这次任务还算顺利,很快就解决了几个异种生物。


    异种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明显更聪明。


    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它们可能是被投放到这里的。


    “这些都是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间久了,就成了气候。”季尝说着,突然问她,“你在实验室的时候,她们给你注射过这种针剂吗?”


    “不,我们实验室的成立,是为了研究修复药剂,”她换了一把激光步枪,说起童年创伤还能做到面无表情,“前元帅的儿子命不久矣,这些二十多年都是靠着实验室的药活到现在。”


    她称呼季昀政为“前元帅”,而非“母亲”。


    她们的关系叫母亲很奇怪,季舒虞只会在面上这样,私底下不会。


    季尝没什么好脸色:“我那侄子早该死了,强行续命有什么好的?”


    如果不是季景深,实验室不会成立,季舒虞也不会受那么多年的折磨。


    “我对生母没印象,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实验体了。”季舒虞说,“可能如果没有实验室,我现在在某个破旧城区生活,如果幸运的话,会因为S级的身份抓进研究所。”


    突破S级还需要研究,那么没有背景的平民如果侥幸觉醒,大都被抓去做研究,而研究成果,都是利于一等公民的。


    “那样进不了季家,也遇不到你。”


    “那这么说,倒是要感谢我这个姐姐了。”他思考道。


    那将来他和季舒虞要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是该邀请她的。


    毕竟没有他这个姐姐,他也不一定有妻子。


    能打过他的Alpha可没有多少。


    “……不要动。”季舒虞将他挡在身后,缓缓朝后退去,打开耳麦,“A作战组排查是否完毕?”


    “完毕。长官有什么吩咐?”


    季尝的呼吸停滞了。


    眼前遭遇过巨大的破坏,摇摇欲坠,入口还有人类的尸体,昏暗的里面好像还有幸存者,这种地方必须要极其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哪里是不丢性命的差事。


    里面随时会坍塌。


    但只要有一个人肯牺牲,在危急时刻及时召唤精神体,就能换里面的幸存者出来。


    “前来支援。”女人下达命令。


    “……这里有紧急制动阀。”季尝出声,他细细观察着一切可用的工具。


    只要里面有异种,按下紧急制动阀,所有的危险都会因为坍塌消失。


    这样深入的人员生还的可能性就能大大降低。


    进去的人,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人想死。


    里面还传来微弱的呼救声,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救援的难度还会增大。


    “我身手比较敏捷,”季尝直接拉下目镜,朝着里面走去,“你是总指挥,在外面控制……”


    “不行,”季舒虞皱眉,“我们没有分出过胜负,你熟悉控制系统,过来操控,听我安排。”


    季尝将手从她的掌心抽了出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吧,等我出来。”


    这更像是一个承诺。


    他的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闪身进了即将塌陷的危险区。


    季舒虞的心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提起,她直接让朱雀变回正常形态,随时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季尝的生命体征还是正常的绿色,她紧紧盯着其上的数据变化。


    他心跳很快。


    有些太快了。


    “长官?”文青山不敢大声说话。


    “随时准备救援。”季舒虞看着象征存活者的黄色,有三个。


    实验室研究异种,也创造异种,她不清楚这次是怎样的物种。


    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危险。


    季尝心跳快到了一定程度,监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她的终端已经发出了尖锐的滴滴声,在这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季尝的耳麦频道迟迟没有传回声音,看来信号已经被切断,那里面兴许有类似装置。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黄色的标识突然变红。


    那是异种的象征。


    “啊啊啊!”幸存者抱着头从入口跑了出来。


    “准备救援!”


    他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焦虑地啃咬着指甲:“别吃我,别过来,啊!”


    他突然尖叫一声,蹲下身抱住头。


    季舒虞皱紧了眉头:“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任何声源都有可能让这里坍塌,季尝还没有出来。


    她们无数次核对,里面是有生命体征的人,并非异种,现在突然变红,不可能是突然感染,只能是……异种已经聪慧到能掩饰身份,甚至骗过生命监视仪器。


    “快要坍塌了!”文青山急促地提醒。


    “长官,入口不能再容纳第二个人通过。”


    这意味着,她们不能再进去救援。


    季舒虞眼睛死死盯着黑暗处,望眼欲穿。


    季尝还没有出来。


    她们无法再进去,季尝一个人能应对的过来吗,那是未知的异种。


    除了季尝,还有一个幸存者。


    下一次出来的是谁,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说:其实小叔一直觉得自己欠大小姐一条命的


    第56章 我不该醒吗


    第五十六章


    救援也是任务之一。


    季舒虞从来都是以任务为第一位, 但这次,她盼望先出来的是季尝。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哪怕这一举动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


    顶端开始松动、脱落。


    滴滴滴滴滴——


    季尝的心跳太快了,他的心脏本来就不好, 急促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文青山留下, 其他人远离, 随时准备进攻和救援。”


    人员慢慢疏散, 以免成为致使坍塌的最后一根稻草。


    【按下紧急制动阀】


    脑海中突然清楚的传来一个指令。


    季舒虞控制不住的伸手,像是被操控的人偶,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开始颤抖,指骨绷紧, 手背上的筋络变得突出而明显。


    抵抗指令带来巨大的痛苦,大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远比之前的电击更痛、更难以抵抗, 季舒虞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了。


    她不知道控制她的人能不能接到她的想法, 但为了季尝只能试图交涉:【不能、还有我方人员和幸存者没有出来。】


    【按下紧急制动阀。】


    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她的回应,机械地重复着。


    如果跑出来的是异种, 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不仅完不成任务,还会损失一名执行官,和其他舰员的生命。


    【指令确认, 任务优先级高于一切, 放弃救援执行官季尝, 立即执行逃生协议, 重复, 立即执行逃生协议。】


    剧烈的疼痛。


    季舒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跟着模糊,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是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


    芯片控制她按下紧急制动阀,向她的身体发出“立即转身独自逃离”的指令。


    滴滴滴滴——


    那抹红的滴血的, 象征着异种身份的标识闪了闪。


    季舒虞调动所有的注意力抵抗指令,不知过了多久,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


    那是异种骨头被锯断的声音。


    “执行官大人!”文青山瞪大了眼睛,语调兴奋。


    那任务呢,任务怎么办?


    脑子纷乱不堪,一些血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溢出一抹血色来。


    代表幸存者的黄色暗了下去。


    那人死在了里面。


    异种的脸酷似人类,只是五官僵硬,更像是缝合而成,它因为剧痛发出尖锐的叫声,震得人耳膜剧痛。


    季舒虞的声音沙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挣扎:“出来……”


    她快要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站不住了。


    规矩是被她刻在骨子的信条,而此刻,她是在用意志违抗本能。


    “呃……”季舒虞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血液顺着苍白的下巴滴落,将土地染成深红色。


    远超以往的剧痛在她每一根神经末梢炸开。


    季舒虞身体晃了晃,耳畔是系统警告的嗡鸣声和季尝焦急的呼喊。


    “季舒虞,你清醒一点!”季尝分神看向她。


    季舒虞看他的眼神近乎绝望,却又那么坚定:“我命令你、走!”


    生死关头,她一如前世。


    “生日快乐,小叔。”她的机械腿失灵,看着时空穿梭机的门缓缓关闭,“祝你好运,活下去。”


    他知道被操控的人会有怎样的行为。


    季舒虞现在行为举止明显不是她的想法,她转身的动作做了一半,肌肉不正常的痉挛,那只手僵硬地停在紧急制动阀上,只要再往前一点点,这里就会彻底关闭,这里会坍塌。


    可他无法离开,异种很难缠。


    他还没有杀死异种,现在季舒虞被控制,如果他出来,或者躲开,只要不与异种产生正面对抗,它也会跟着出来。


    这个位置正对着季舒虞,被控制的她,又是否能及时躲开。


    “这是命令,快走。”她声音沙哑地一字一顿。


    不是所有的人员武力值都跟季舒虞她们一样,这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季尝投入战斗:“相信我。”


    他知道的,季舒虞不希望任何人受伤。


    这里无法靠近,只能出,不能进,异种刚刚发出的叫声已经加剧了坍塌的速度,他的额头上满是泥土和墙灰。


    要坍塌了。


    季尝的脸上还带着血,异种的,死去幸存者的,还有他自己的。


    他找准时机,朝着异种露出的最脆弱的部分猛烈进攻。


    每一次交手都会让入口变得更脆弱。


    在季舒虞终于抵抗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单膝跪地,勉强撑住身形的时候,异种生物彻底死亡。


    “长官,大人!”


    轰——


    巨大的烟尘将人们的视线遮挡。


    沉默。


    生命体征消失,不再发出尖锐的声音。


    季尝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本身还在易感期,耗费全身的力气,现在身体上还有许多伤口,只能撑着,一步步挪向垂着头,单膝跪地的季舒虞。


    她还在承受痛苦。


    她一直在对抗那个他先前不知道、束缚她一生的东西。


    对抗的原因是他。


    “……小鱼,你流了好多血。”他虚虚地抱住她,声音颤抖的厉害。


    那些血蹭在了他的身上。


    季舒虞不再是他心中那个冷漠无情、无所不能的总指挥。


    直至此刻,季尝才惊恐地意识到,季舒虞会倒下,会死去,不是死于战争,而是有人控制着她。


    这个认知让他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


    那些人,要季舒虞杀死他吗……


    季尝没有被这个念头吓到,他只是抱着季舒虞,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受到伤害,可如果实在对此无能为力的话,季尝愿意退让,哪怕是远离她,从此再不相见,或者其他,只要她活着。


    “别死,季舒虞,你别死,”季尝冰冷的眼泪掉在她的脸上,“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没有睁眼。


    大滴大滴的眼泪将她脸上干涸的血迹晕开。


    “你还没有履行对我的承诺,季舒虞,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莫大的慌乱笼罩了他。


    “……好吵,再吵下去,我会被烦死。”


    她声音沙哑,像是粗糙的砂纸。


    本来脑袋就很痛了,她现在听不得一点声音。


    季尝愣了一下,他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蹙着眉头,眼里含泪,季舒虞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他这副表情。


    眼尾很红,季舒虞抬手,用干净的手背帮他蹭了蹭脸上的泪痕:“别哭,真丑。”


    “……骗子。”


    明明在床上的时候还夸他哭的好看,卖力得很,非得看他哭出来才算。


    现在又说他哭起来很丑。


    “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家。”


    ——————————


    这次任务等级评估失误,她们获得了补偿。


    “……经星际联邦军事委员会认定,总指挥官季舒虞符合协调权限要求,即日起正式任命为联邦舰队上将·联邦武装总协调官。”


    “执行官季尝功绩卓著,现正式宣布,保留其执行官职务,军衔擢升,以彰其功!”


    在季尝养好病后,季舒虞陪他去下城区做了几天的施粥仙子。


    “谢谢姐姐!”女孩身上的衣服单薄,她捧着那碗热热的粥,弯起眼睛,“哥哥跟姐姐是一起的吗?”


    季舒虞没有去想这个深层的“一起”是什么意思,她们的确是一起来的,她点头:“嗯,一起的。”


    她看着小孩高兴的笑着,跟一旁俯身的季尝耳语。


    她听力敏锐,那些气声清楚的落到她耳中:“什么时候的事呀哥哥!”


    季尝则也神神秘秘地跟她耳语:“有段时间了。”


    “噢!”她看起来更高兴了。


    “……”季舒虞无奈地压下唇角的弧度。


    他有些太可爱了。


    真觉得她认真到听不到这些吗?


    “很般配哦!”女孩朝她们摆了摆手,“谢谢姐姐哥哥。”


    季尝看样子经常来,跟这小孩很熟。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问:“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她跟我偷偷夸你。”季尝眼都不眨。


    哦,跟季尝般配就叫夸她。


    真是大言不惭,季舒虞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枚戒指还没找到。


    她派的人找了许多次,几乎要把湖水抽干,就连视力极好的朱雀都没有找到那枚戒指。


    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季舒虞想送给他一个项链,好像只要这样,承诺就还在,她们的关系也就又能回到当初。


    她们的恋爱注定很辛苦,她不想季尝那么辛苦,季舒虞想给他很多好日子过。


    回去的路上,季尝困倦地蜷缩起来,身上还盖着小毛毯,指尖都没露出来:“所以之前你不能违反规则,也是因为被控制吗……”


    他感冒了,带着一点鼻音。


    季舒虞把飞行器内的温度调高:“嗯,我违反不了规则。”


    只要违反规则,神经末梢的芯片就会为她带来电击一般的疼痛。


    季舒虞从前不知道,芯片还能控制她的行动,这不止是对她的约束,还是监视器,控制器。监督她履行规则。


    那么在背后操控的究竟是谁。


    季尝声音有些闷:“你之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一直对我有所保留。”


    季舒虞那天的样子好像还在他眼前,他害怕女人身前满是血,浸染土地的模样。


    “我不想让你太担心我,”季舒虞说,“知道太多会被盯上。”


    她不想季尝冒险。


    很久没有传来声音,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强大的信息素试探性地绕着他,季舒虞问:“……你不高兴了吗?”


    季尝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她侧眼看了身旁的男人一样,他偏着头缩在毛毯里,呼吸很匀称,柔软的栗色长发遮住脸颊的红晕,睫毛一动也不动,像只停止的蝴蝶。


    他已经睡着了。


    这些天好像总有睡不完的觉。


    这几天太忙,也太累,季尝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季舒虞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做季家富贵闲散的人员,大量的时间都会花在睡眠上。


    而呼吸将成为他唯一的有氧运动。


    她开启自动飞行模式,想借机量一量季尝颈子的尺寸,好给他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他身上的每一寸季舒虞都丈量过,但这次她要更精细的数据,为季尝准备一个惊喜。


    细绳穿过他的发丝和颈子,季舒虞缓缓收紧。


    他的脖颈细白,因为皮肤白皙,颈侧的淡青色也很明显。


    她刚丈量出季尝脖颈的数据,他向后一躲,勒痛了细腻的肌肤,她抬眼就撞进他眼底的惊恐:“……做什么!”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困倦,带着刚刚清醒的湿意。


    季舒虞抬眼:“醒了?”


    “……呵,”季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气笑了,“我不该醒吗,你想灭口?”——


    作者有话说:季尝:还有谁比我们大小姐心肠更黑更狠,用完就杀^ ^


    第57章 能生出什么呢


    第五十七章


    就因为他知道了她被操控的这件事?


    “不, 你听我解释。”季舒虞抽回绳子。


    她难得心虚。


    明明是要给他准备礼物,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季尝就缩在角落,揉了揉自己的后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等待着她的狡辩:“大小姐, 你最好能自圆其说。”


    这副模样她太熟悉了。


    很显然, 季尝认定她要灭口。


    于是她实话实说:“……量一量你脖子的长度。”


    “这话你自己信吗?”季尝哼笑, 跟她保持着距离,“你哪天少量了, 用手量不够吗?”


    他甚至怀疑那次季舒虞想掐死他。


    季舒虞解除自动飞行模式,看上去忙碌了许多:“你不打算继续睡了吗?”


    “睡什么, ”季尝只觉得荒谬,“再睡, 醒来眼前可能就是天堂了, 到时候冤魂问我是怎么下来的, 我说睡觉被侄女勒死了?”


    ——————————


    季舒虞养伤这段时间,他看明白了一件事。


    季高没打算放过她们。


    季家话事人的位置只有一个, 他和季舒虞只能活一个,可季舒虞不会杀死他的,只要他没有做出背叛她的行为, 她甚至可能把存活的机会让给他, 一如上辈子那样。


    季尝觉得, 他与前世的自己有些不同了。


    上辈子, 他用尽全力, 想要坐上季家话事人的位置,可这一回,他更想季舒虞好好活着, 她们都好好活着,哪怕代价是他退出。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几乎是一段刻意维持的、如同偷来的甜蜜,他的心始终不能落回原处,季尝总有预感,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这段时间总是很不安,只有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这些感觉才能暂时被驱散。


    季舒虞推行的新秩序改革正处于关键期,但前段时间那些绯闻又被翻了出来,说她们不伦,这一点被反对派狠狠揪住,甚至动摇了中间派的支持。


    她一直隐瞒这件事,但越闹越大,季尝还是听到了很多风声。


    甚至惊动了上面那些人。


    “再这样下去,可能导致改革全盘失败。”季舒虞指节绕着他的发尾,但声音很平静,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要难过,这不算什么的,我能搞定。”


    季尝面上虽然不显,但信息素的味道是他无法操控的。


    简直就是他心情的晴雨表。


    浓郁的酸涩,带着辛辣,很明显心情不是那么好。


    他总是想得很多,季舒虞安抚着他,不希望他再自己处理一些很复杂的情绪。


    “说服她不算难,让埃文去说,她会更相信喜欢的人说的话。”季尝枕着她的肩膀,垂着眼睫给她出主意。


    这位带头的官员实在是犟,认准的道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埃文出手或许能好点。


    只要她能倒戈,其他人自然也不难。


    “我觉得也是,”季舒虞点头,“安德森家族的人很适合做说服的工作。”


    毕竟人在信任和脆弱的时候,几乎不会对医者设防。


    他勾起一点唇角:“噢,你这么快就相信我了?”


    明明刚才还提过,人总是会更相信喜欢的人说的话。


    “嗯。”


    她答应的那么快,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季尝一愣,抿了抿唇:“真是冤家……”


    她们在阳光下依偎着彼此,极度的舒适让季尝心中毛毛的,他有些不安,最终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黑蛇与朱雀身上:“……她们不知道蛇与鸟存在生殖隔离吗?”


    “精神体目前没有蛇生鸟蛋或是鸟生蛇蛋的先例。”季舒虞一本正经地说完,跟他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黑蛇和朱雀猜测,


    “能生出什么呢,长翅膀的蛇?吐信子的鸟?”


    他闷闷地笑了一声:“大小姐可真是幽默。”


    叮叮——


    季舒虞打开终端,季尝就靠着她凑过去,视线自然地落在新的消息上:“……老头子见不得你清闲,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让他这么、顺心?”


    貌似是的。


    季舒虞按了按额角。


    季高要她去与林启俢商谈新的计划。


    原因是她们更熟悉,有感情基础,商量起来效率更高。


    他这是不打算掩饰什么了。


    “我会尽早回来的。”季舒虞说,“有事给我发消息。”


    这次她提前抽取了一些信息素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咖啡馆。


    宽松的缎面把年轻beta的身形描绘出来,他在腰上系了一个蝴蝶结,这会儿正慢悠悠地搅着咖啡杯。


    见她过来就抬眼看着她,整个人得体又端正。


    上次的花边新闻被她压了下去,后来林启俢就没有什么大动作了,合作还算愉快。


    她直截了当地说:“希望我们的过往不会影响这次会谈。”


    他微微一笑:“当然。”


    克莱德在角落里慢慢品味着咖啡,一转头,就正好看到了远处的季舒虞和林启俢。


    “……”他当即打开终端,给季尝打视频通讯,“我说,你就这么放心你家这位,你瞧瞧她在做什么。”


    季尝正抱着那只三花猫睡觉,原本要发作,听到“你家那位”火气就降下去了点,他看着全息投影上,季舒虞和林启俢有些亲密的距离,好半晌,声音喑哑地说:“我知道。”


    克莱德的担心扑面而来:“你是不是病了,我过去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吧?”


    “不用,我在睡觉,就是最近很累,”他揉了揉太阳穴,怀里那猫也伸了个懒腰,继续把鼻尖埋在他怀里,“她有公务,不是私事,跟我说过。”


    但说不介意一定是假的。


    林启俢这小贱种。


    滴答——


    季尝看到弹窗上的消息。


    《总协调官与林氏代理话事人会面,疑似旧情复燃!》


    明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可点开那张图后,他还是被刺了一下。


    季尝很清楚,他对季舒虞的占有欲太强了,他不够自信。


    他脾气差,嘴巴坏,也不习惯直面的表达自己的喜恶,像只刺猬,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二十九岁,马上三十岁,快要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为S级Alpha延续血脉是一件很难的事,季尝不能保证他会做得很好。


    但他从来没有跟季舒虞说过这些。


    也很难不对她身边所有的omega和beta抱有敌意,有时候Alpha也是。


    季尝疲惫地蜷缩在角落,很久以前他捏造季舒虞是A同,现在他下意识要提防所有人,Alpha也不能马虎,因为他十分清楚季舒虞的魅力和木头性子。


    “……好吧,那你看好她,”克莱德叹了口气,安慰他,“她们小年轻看什么都新鲜,过段时间就好了,毕竟没有谁比你更知冷知热。”


    “嗯,我再睡会。”


    他挂断了通讯,早就没了睡意。


    克莱德的话对他而言像是更重的压力。


    新鲜,她随时会被新鲜的东西吸引走。


    哪怕他做的饭最好吃,他的身体跟她最契合。


    加密的通讯接二连三的传来。


    他的眼线很多,从季舒虞带伤回来后,这样的消息接连不断。


    他与季舒虞的关系,变成了舆论,变成攻击和阻挠她的利器。


    就好像他的存在,就是季舒虞完美履历上最致命,也是唯一的污点。


    季舒虞只要敢光明正大的选择他,上层那些人就会让她们失去一切。


    无不在委婉又客观地提醒他,现在她们都不是自由身,只要他还在季舒虞身边,季高就还会继续安排她们做彼此的磨刀石,季舒虞根本不可能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尝也想过,会不会哪天她们在最关键的一次战役里,季舒虞突然被控制,冰冷的枪最后抵在他的头上,她冷漠地扣动扳机。


    “重要的是,总协调官大人还从未否认!”媒体的声音传来。


    “……呵。”季尝冷笑。


    否认?季舒虞坐到林启俢对面还没多久,现在哪里知道网上又开始传播怎样乱七八糟的消息。


    她和林启俢的合照很刺眼,让他呼吸不畅,但季尝还是如同自虐一般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最优的选择,季舒虞或许也只是玩玩,她还年轻,等新鲜感过去了,自然会选择更好的伴侣,她不会真正选择一个明知道错误的选项。


    季尝原本也这么打算,但他失策了,把自己玩进去了。


    无可自拔。


    他恨季舒虞,恨她什么都不懂,恨她身边年轻的男人太多,恨她不会哄人,又控制不住的喜欢她。


    他已经不想杀死她了,甚至必要时会让出那条活下去的路给她。


    毕竟他还欠季舒虞一条命,除了把命抵给她,还能怎么还。


    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们像是错综在一起的乱线,剪不断,理还乱。


    他明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忍不住和她一起沉沦。


    “大人,拦截到一份风险评估报告。”他的手下传来消息。


    “发给我。”随着滴答一声,季尝当即解密,但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为确保联邦稳定与武装调度官的稳定与安全,建议采取以下方案:


    A.对目标季尝进行记忆清理,使其成为无害的平民。


    B.将目标季尝永久调离至无法接触核心信息的岗位。


    C.物理清除。


    要求:保密,不留痕迹。】


    季尝怔怔地看着报告数据,茫然,无措。


    这段时间的不安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被拦截的风险评估报告是权威机构出具的,是季高的手笔。


    季舒虞的地位越来越高,逐渐稳固,相应的,他也该彻底消失,或许在所有人看来,她们就是不能共存的。


    从来都是这样,她们是彼此的磨刀石。


    而现在,她们的纠缠触发了季高的清理程序。


    季尝不想被清理记忆,他不想在将来碰到季舒虞的时候,认不出自己的爱人。


    终端适时响起,是季高打来的视频。


    他没有立刻去接,缓了好一会,按下接通:“父亲,有什么指示吗?”


    季高正躺在疗养舱,没有睁眼看他:“根据你的人脉与能力,那份评估报告,你应该看到了吧。”


    “……嗯。”他没有否认。


    心里乱糟糟的,像是压了块让他喘不过气的巨石,他好像已经知道季高要做什么了。


    “你应该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她的负累,季尝,我的儿子,和自己侄女传出绯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睁开了浑浊的灰瞳,凝视着他。


    他垂着眼睫,等待训话。


    他很满意季尝的表现,轻描淡写地补充:“如果你主动离开,并让她合理的恨你,我会动用我的力量,压下这份清理指令,确保她的改革方案顺利通过。”——


    作者有话说:今天三分糖


    第58章 我们结束了


    第五十八章


    要离开季舒虞吗。


    只有他离开, 放弃名誉,才能换季舒虞好好活着。


    季尝很想自私一点,但他还欠季舒虞一条命。


    “我知道,父亲放心。”


    季高抬起了眉头, 显然对他的话并不信任:“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天逐渐阴了下来。


    给季尝定做的项链也完工了, 季舒虞看着那条昂贵又精美的项链被装起来, 直接坐上飞行器回到公馆。


    她知道, 季尝肯定喜欢这种华丽的宝石。


    【主人,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如常招呼。


    整个公馆静悄悄的, 如果不是酸涩的味道太过浓郁,可能她会认为季尝离开了。


    阴暗的角落里, 季尝的语气很平静:“约会愉快吗?”


    “……是商谈要事。”她纠正。


    季尝明明知道她今天出门是做什么,出去的时候还没见他有多不高兴, 现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意见很大, 明显情绪很差。


    之前他从来不这样的,哪怕她们打断彼此的胳膊腿, 季尝都没露出过这副模样。


    兴许是处理这些事有了经验,季舒虞当即打开终端,果不其然, 又看到一些消息。


    她坐到季尝身边, 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身体不舒服吗?”


    季尝别扭地避开, 硬邦邦地说:“我恨你。”


    “嗯, 我也恨你。”季舒虞就吻了吻他的嘴唇,


    “心情好点了吗,跟我说说能不能好一点?”


    “……跟你说没用,”他别过头, 想躲避他的视线,但季舒虞还是看到他有点泛红的眼尾,“季舒虞,你真是,真是没用的东西。”


    他也好没用。


    如果她们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能挣脱这些束缚,不再被季高和这些舆论所左右。


    季舒虞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看明白了,这是难以解决的困难:“但我不希望你自己承担。”


    她的话被季尝打断。


    这人毫无征兆地翻身坐在她的腿上,公馆内昏暗,只有一排暖黄的小灯,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浓郁的要溢出来,这种复杂到她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季尝单手摘下浏览镜,就着面对面跨坐的姿势吻住她。


    季舒虞的呼吸猛地一顿,她下意识握住男人的窄腰。


    他变得很不一样。


    但这种变化是细微的,难以捉摸。


    他带着几乎自毁的热情,贯穿的痛感让季尝发抖,身体都绷紧了,他抱着季舒虞的肩膀,发出一声呜咽,泄愤一样地咬她。


    “好了,好了,”季舒虞调整着呼吸,慢慢顺着他颤抖的单薄脊背,“慢点,你会很痛……”


    “季舒虞,我恨你……”


    每天都在恨你。


    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颈窝。


    好像只要多说几遍,季舒虞也会真的恨他,她们就能被放过。


    “但我不恨你,”季舒虞扣住他的后脑,渡给他一个温柔缠绵的吻,“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季尝。”


    浓郁酸涩的草木香气被硝烟的味道包裹,季尝扬起脖颈,好像只有动作越来越疯狂,那些不甘与心痛就能被暂时掩盖,这颗心才能落实。


    他承认自己不够勇敢,季尝不想拖累她,与其面对更多未知,毁掉季舒虞的成果和理想,不如他主动离开,这对她们都好。


    季尝不想成为她人生的污点,这是对她们感情的玷污。


    “不要走神,小叔。”季舒虞的声音让他尾椎骨发麻。


    今晚下起了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珠冲刷着落地窗。


    窗子是冰冷的,他的掌心和身子贴着冰冷的窗,控制不住的颤抖,好像心脏也要被冻成冰,可身体却那么滚烫。


    公馆内充斥着暧昧的声音,她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两个人衣着完好,只是他的领带被扯下来,除了这点,看上去还是很体面的。


    他像只自愿扑进烈火的飞蛾,下巴被钳制住,偏头承受着一个带有惩罚意味的吻:“小叔,叫出来。”


    他抖得很厉害,快要没有力气了。


    玻璃上的哈气被他用手指无意识擦掉,季舒虞的指节穿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看上去更像一种极具占有欲的禁锢。雨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身体太疲惫,哪怕这些天一直在补眠,还是很快耗光了他的力气。


    “不来了,我要睡觉……”他断断续续地要求。


    季舒虞咬他的后颈:“咬的我这么紧,我怎么出去?”


    他想要推拒,下一刻,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她看出了季尝几乎自我毁灭的倾向,在他失去力气后温柔地揽住他,在他耳边落下无奈的叹息:“你要我怎么办,小叔,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


    她安排了许多人,但还是没有找到那枚被季尝丢进湖里的戒指。


    淤泥几乎也翻了一个遍。


    “有可能是被乌鸦叼走了,长官。”那天,负责搜寻的人说,“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眼睛很尖的。”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


    季舒虞能派人在湖泊里搜寻,却不能满世界找那枚戒指。


    动作不能太大。


    那些反对派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当初的舆论变成锋利的匕首,对准了她,稍有不慎,她的计划与安排就功亏一篑。


    她准备好今天刚取回来的项链,打算等季尝洗完澡出来送给他。


    他今天情绪很不好,又热情的反常,就连清理身体也不需要她的帮助,哪怕腿软的站立不住,也强硬的不许她进来,季舒虞希望这个礼物能让他心情好点。


    季尝从浴室出来,这次他穿戴得很整齐,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他垂着眼睫坐到她的身旁,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很轻:“我们结束吧,我申请调职。”


    握着精美礼盒的手顿住,季舒虞错愕:“……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以她的听力,怎么能听错呢?


    季尝的一切反常似乎有了解释,可他口口声声说着恨自己,却主动缠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不像是要分手的样子,她没有见过谁分手之前要发了狠的与对方缠绵。


    “我说,”他深呼吸,语气格外平静,“我们结束了。”


    雨声很大。


    他的心跳声也很大。


    季舒虞握着的拳头缓缓收紧,她耐着性子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尝,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什么都没发生。季舒虞,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该结束了,就是这么简单。”他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很久以前常端着的体面模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用你负责,我们好聚好散。”


    那是个维持体面的假笑,是他戴了很多年的面具,季尝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好像是很寻常的一天,季舒虞突然说:“笑比哭还难看,别笑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露出过这幅模样。


    “听懂了吗?”他问。


    季舒虞突然很想把他的嘴堵上,让他再也说不出这种惹她生气的话。


    “我不明白,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是不信任我吗?”季舒虞眉头微微皱着,他想帮她抚平,却没有动作,“季尝,你一边要求我信任你,一边又提防着我。”


    “以后我不会再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了,长官,”他微笑着的样子很扎眼,“我安排好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季舒虞的呼吸变得沉重,心口有些钝钝的疼,她在因为关系的结束而难过。


    第一次有这种情绪。


    很陌生,也很奇怪,季舒虞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钝刀子剜她的心,她对于情绪上的事总是不那么熟练,这点季尝没有告诉过她。


    季尝从来狠心。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他直接把一封调职申请递到她面前:“审批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走流程需要很长时间,但最终的决定权在季舒虞手中,如果她愿意,调职这件事,即刻就能完成。


    “你早就准备好了。”季舒虞看着他,一字一顿。


    季尝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在一起是两个人决定的事,为什么分开一个人就能决定。


    这不公平。


    季尝没有否认,只催促她:“长官,还有什么问题?”


    这个称呼太冰冷,她们刚刚温存过,现在怀里的温热消失不见,季尝也像变了个人一样,太突兀了。


    季舒虞低下头,审批、签名、盖章,一气呵成,她用极度压抑平静的语调说:“如你所愿,我们结束。”


    季尝就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啊,先恭喜总协调官大人,终于甩掉我这个大麻烦。”


    季舒虞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公馆内的空气都冷凝,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变得认真:“那就祝你步步高升,仕途无忧。”


    “滚。”


    随着话音落下,智能管家控制门缓缓关闭。


    季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这扇门把她们隔绝了两个世界,门是他要求关上的。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季尝轻轻颤抖着长吸一口气,猛然转身,闯入雨中。


    他怕再待一会,就会露出破绽。


    他演技已经很好了,季舒虞生气了,她被蒙骗过去了,逼真到他自己都开始心痛,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皲裂,季尝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湿冷的空气。


    他要喘不上气了,心脏很痛,好像是又犯病了。


    干脆死在这里好了,明天季舒虞看到他冰冷的尸体,会心疼吗?季尝设想一下,应该不会,她不会消气,先不死了。


    季舒虞把首饰盒放进最底层的抽屉,看着窗外的雨幕,吩咐道:“找一个外在条件优越又能干的Alpha,要看上去温柔的男性,职务是生活助理。”——


    作者有话说:0糖无添加


    第59章 太想念她了


    第五十九章


    下城区。


    街道还是熟悉的破败, 没有A区的繁华,倒像是书中记载的古文明时期的小县城。


    偶尔会飘来异味与臭味,那是没有及时处理的垃圾,或者酩酊大醉后的产物。


    季尝回到了他生长的地方。


    像是见过大城市繁华的老鼠, 最终回到了故土, 路上的人用新奇的眼光看着他, 漂亮的服装, 下城区养不出的瓷白骄贵。


    他来不及感慨,大步回到原来的家, 关上所有的窗户,季尝极力压下恶心和眩晕感, 试图过滤掉让他难受的味道。


    空气不算新鲜,明明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但这些臭味分子好像被扩大了数倍, 就这么往他的鼻腔里钻, 惹得他想呕出来,眼眶里都蓄满了泪水。


    在A区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已经被新鲜的空气惯坏了。


    这里的环境还是太差。


    季尝只带走了一只猫。


    小猫已经长成了大猫,它昂首阔步地巡视着新的领地,有些嫌弃地抬脚, 看自己脚底的灰尘, 喵喵地叫了两声。


    “烦人精。”他说那只猫。


    小猫没觉得自己烦, 喵喵叫着过来讨猫饭。


    他自请降职回到这里, 这次倒没有什么负面新闻了, 唯一一个说他疯了,自毁前程,大都在说他念着故土, 偶尔有人讥讽,说私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私生子这个名头还是扣在了他的身上,彻底摆脱不掉一样。


    终端传来克莱德的声音:“你真是疯了,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到底为什么,季尝,我不懂你了。”


    执行官的位置是多少人渴求不来的,他天赋异禀,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他知道季尝的野心,但他放弃这些,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想了一宿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蛰伏吗,卧薪尝胆?


    “那你跟季舒虞呢,你们又算怎么回事,不是在一起了吗?”


    “钱赚够了,好好休息休息。”季尝对后者避而不答。


    钱够花,没有烦心事,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季尝这么对自己说。


    但身体和精神都很空虚,不用给季舒虞做饭,不用在她的监督下增大运动量,他像是失去了生活的重心,跟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格格不入。


    大量的时间都用来补眠,但显然,根本补不够。


    一觉睡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他朦朦胧胧地起来,还是下意识摸向床的另一边,想要问这位好伺候的大小姐,今天想吃点什么。


    “大小姐,吃不吃上次的……”季尝的话音突然低缓了下去。


    身旁空无一人,不是熟悉的公馆,只有冰冷窄小的床位。


    光线正好,他能清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季尝还是不免怔神,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什么被抽走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提的所有要求,季舒虞都满足他了。


    哪怕是她不想分开。


    回应他的只有小猫。


    季尝把鼻尖埋进猫绵软的毛里。


    他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也许是哪次战役中,他处理伤口太简单,留下了病根,也可能是上次感冒,到现在还没有好。


    困倦和对季舒虞的思念已经影响了他的生活。


    他决定抽时间去黑市看医生。


    办公区。


    文青山在一旁的办公桌前操劳:“长官,那这份文件……”


    “批复。”


    “上次定下的约谈……”


    “按时去。”


    “还有季先生嘱托,留下的维娅。”文山青这次完整的说完了一段话,见季舒虞有了听下去的兴致,语速快了些,“这小孩在门口等您。”


    她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下意识揉捏着眉心:“……让她进来。”


    维娅抱着怀中针脚别别扭扭的小熊玩偶,小心地探头:“姐姐?”


    她有些不敢靠近。


    上次季舒虞和季尝一起来福利院的时候,她没有穿的这么严肃,在季尝身边气度也没有这么冷硬肃杀。


    女人一身军装,身姿挺拔,抬眼看她:“进来吧。”


    “……嗯,哥哥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让我跟姐姐住在一起,”她小心地觑着季舒虞的脸色,“可以吗,姐姐?”


    季尝这一行为,倒像是托孤。


    让维娅在她管辖范围内,也是在告诉教皇,这是她们关系的转变和让渡,将来她不再受制于季尝,而是听从她的吩咐。


    之前还说她笨手笨脚不会带孩子,现在又放心把孩子给她带了。


    “嗯,”季舒虞直接答应,“文青山,带她出去玩。”


    兢兢业业的文副官如释重负,她牵着维娅的手,直接走出去。


    她有一搭没一搭跟小孩说着话,走到无人的地方,维娅突然说:“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不用这么哄我。”


    文青山轻微尴尬:“哦哦。”


    “哥哥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她满脸愁绪,抱着小熊,“哥哥离开一周了,每天我都很想他。”


    文青山点头,她这位长官何尝不是。


    “姐姐是更讨厌哥哥了吗,可是哥哥是很好的人,”维娅说,“我早就打好了草稿,打算等她们在一起后恭喜她们……”


    “什么,”文青山讶异,“她们还没在一起?”


    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季舒虞先前说的,利好整个星际的事,难道不是这件事吗。


    短短七天,季舒虞制造出很大的动静,很快选出一个看上去清俊的年轻Alpha做生活助理。


    看上去温和、周到,很会照顾人。


    很快就再次登上星娱热搜,关键词是新恋情。


    当年说她是A同,现在像是被验证。


    季舒虞给出回应:“我不想因为身边人员变动占用公共资源。”但没有澄清她和易灼的关系。


    人员变动。


    真是很冷漠的词汇了。


    易灼跟她几乎形影不离,这段时间也担任起照顾小维娅的重任。


    他性子单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因为季舒虞太好了,根本没有表现出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公馆里明显还有另一个omega存在过的痕迹,季舒虞不说,他就一直没有收拾起来。


    易灼其实有一个猜测,他觉得那个omega是她的小叔。


    “季姐姐,喝点汤吧。”他端来一个小汤盅。


    之前易灼总叫她长官、老板,这让她有种待在办公区的感觉,她就让这人改了称呼,兴许也是意识到叫姐姐有点奇怪,像是什么暗示,他就直接叫了季姐姐。


    也好,她不是那么介意有个弟弟。


    季舒虞抬抬下巴,没看他:“放一边。”


    “好。”他乖顺地放下,背过身解开围裙,解放了被束缚很久的窄腰。


    维娅一直暗中观察他,很警惕,并对他抱有敌意。


    易灼蹲下身,很友好地递过去那只小熊:“喏,我给你缝好了,是原来的样子吗?”


    维娅带来的那只玩偶有点破旧,主要是针脚歪歪扭扭,他看着太别扭了,看到维娅自己把玩偶洗了,收玩偶的时候顺便给她补上整齐的针脚。


    但维娅很不高兴,她皱着眉头说:“线是哥哥亲手给我缝的,你凭什么拆。”


    季舒虞听得清清楚楚。


    耳边传来易灼道歉的声音,她结束手上的工作,看着漆黑遥远的天边。


    季尝那么忙,还有时间做这些哄小孩的东西吗。


    她看到过那只毛绒熊的针脚,不能细看,像是初学者,起初以为是维娅自己缝的,原来是这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做的。


    季尝在小灯下垂着眼睛给毛绒熊补针的样子,自然而然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光影很偏爱他,会将他睫毛的剪影拉得很长,那张颜色浅淡的薄唇可能微微抿着,专注手上的活计。


    也许会因为手抖而扎到指尖,血珠会溢出来。


    季尝的手没有她的稳。


    很久以前她打断了季尝的右手,肌腱断裂,他修养了一段时间,各种训练一个不落,准头依旧,但做这些细致的活可能不会那么精细。


    “新恋情!之前都说总协调官是A同,我说什么都不信,现在真是被打脸了,啊啊啊好好磕!”


    甜蜜的背景音乐和解说像刺耳的噪音,季尝看着全息投影里,季舒虞和身旁的Alpha助理。


    Alpha很年轻,甚至可以用青涩来形容,干干净净的像朵含苞待放的白花。


    全息影像里,两人是并肩而立,那个名叫易灼的Alpha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季舒虞一直都是被仰望的存在,季尝不觉得,除了他,还有哪个强大的人能做她的伴侣,跟她并肩而立。


    但偏偏这个男人现在就站在季舒虞身边,这是她的新生活助理,就是这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么这段时间给季舒虞做饭,帮她整理各种生活琐事的就是这人,没准他现在还占领了属于他的房间。


    季舒虞的口味被他养的刁钻,不是什么饭她都爱吃的。


    季尝深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安慰着自己。


    心里是说不上来的酸楚,和季舒虞在一起总是有太多的,不可控的阻碍,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不想季舒虞为此失去一切。


    好难,好像老天都在阻拦她们在一起,好像侄女和小叔在一起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来到下城区后,他每天都在关注新闻,想看到有关季舒虞的消息。


    季尝太想念她了。


    “牛奶,怎么样,今天吃了多少?”他接通福利院打来的全息影像。


    牛奶一岁多了,时间过得太快,她已经学了一些词汇。


    “爸爸,”牛奶看到他就笑,“抱抱。”


    他无数次纠正牛奶,要她叫哥哥,但时间久了,慢慢也就默认了这个称呼,朝着全息影像张开怀抱:“好,过来给我抱。”——


    作者有话说:我们小叔就是很会照顾小孩,招小孩喜欢


    第60章 是女孩还是男孩


    第六十章


    听福利院这边说, 这段时间牛奶总是是想见他。


    小孩本身就粘人,尤其会说话的小孩,要求更是多。


    “她想维娅姐姐了。”有个小男孩凑上前,对他说, “哥哥, 维娅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维娅被他安排到季舒虞身边了。


    他用维娅掌控着教皇, 现在他离开A区, 这孩子自然而然要到季舒虞手里,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教皇看到维娅在她身边,会尽心辅佐。


    而季舒虞伤养好的那段时间, 他带她去四周,更像是一种权利的让渡。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为整个星际奉献自己, 那么既然如此, 就让大家都看到。


    他不希望季舒虞利好全星际后还不为人知。


    思绪被拉回, 季尝假装思考:“嗯……维娅这段时间去找她的妈妈了,将来可能会来看你们。”


    几个团子眉眼都耷拉下去, 失望的不行。


    季尝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放心,她也很想你们,现在巴不得长出翅膀, 直接飞到你们身边。”


    听他这么说, 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福利院的男性omega抱着牛奶, 说:“先生, 这段时间牛奶一直想要见您, 如果您方便,能不能来看看她,这孩子可能, 会提前分化。”


    “……怎么回事?”季尝皱眉。


    正常人都是在成年那段时间开始分化,早一些的则是在青春期,牛奶这么小就分化,风险实在是太大,需要密切关注。


    “我们给她做了检查,说是身体因为外界不确定性提前触发保护机制。”omega说,“但您离开后,她又变的有些不稳定。”


    他想起当时他和季舒虞把人从深坑里抱出来的时候。


    牛奶很依赖他。


    她总是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喊着爸爸或者哥哥。


    她已经把这两个词的词义混为一谈了。


    所以现在季尝又要做爸爸,又要做哥哥。


    “嗯,我看看。”他跟牛奶道别,“牛奶,哥哥还有事,先去忙了,下次见。”


    挂断通讯,季尝直接关闭乱七八糟的新闻。


    他现在不想看到薄情寡义的季舒虞。


    这段时间困倦总是来的很突然,季尝小憩了一会,准备去黑市的贞锁检查一下身体。


    黑市是鱼龙混杂的地方。


    他找到了一个当年很有名,但遭遇追杀,现在装上机械义肢的老医生,坐在他面前,说:“总是想睡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检查一下身体。”


    “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者低血糖。”他一边思考,一边打量着季尝,“嗯,我先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说着,他直接起身,把一个看上去很古老的机器拖了出来。


    沉重的机械义肢每每落到地上,就会惊起一些灰尘。


    季尝后退一步,当即捂住口鼻。


    “噢,没关系的,咳咳咳,这些不算什么……”黑市医生连声打了几个喷嚏,随后擤了鼻涕,招呼他,“来来来,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热情地铺好那张小床,示意季尝躺上来。


    “记得掀开你上衣,哦再靠上一点,这太少了。”黑市医生指挥着,刺眼的灯打开,落到他平坦的腹部。


    季尝的腹部肌肉很薄,线条流畅,十分漂亮。


    “哇……”黑市医生惊叹,手持一个一个圆滚滚的仪器落到他的腹部,检查着季尝的五脏六腑,发出痴迷的声音,“好完美的器官,每一个都是那么漂亮……”


    他控制着自己的本能,忍住想要一拳打死眼前间接触碰他身体的黑市医生,咬牙问:“到底看出什么了没有?”


    “嗯嗯,”黑市医生哼着小调,说,“不用太紧张,没什么,孩子很健康,你太瘦了,吃点营养的,还有就是别想太多,让你的Alpha陪陪你。”


    季尝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些。


    大脑空了一瞬。


    明明黑市医生的话他都能理解,现在拼凑在一起,他突然就听不懂了。


    什么孩子。


    他的思绪有些乱,季尝有一个念头,但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睡得多是正常的,omega的体质不一样,你没有吐的厉害算是很幸运的。”他喋喋不休,手上还在叮棱桄榔地捣鼓着新的仪器,“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是个S级Alpha的小孩吧,你也不容易,身体这么差,还要孕育S级的后代……”


    众所周知,S级的后代很难孕育。


    “……信息素不能少啊,不然你只会更难受,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对了,”他突然步入正题,图穷匕见,“还抽血做别的体检吗,全身体检只需要三万星币,怎样,我这里仪器很全!”


    “……它,几个月了?”季尝嗓音有些干涩,他觉得自己心脏跳的很快,“是女孩还是男孩?”


    黑市医生比他反应还大:“什么!你怀孕三个月,居然不知道吗?”


    这可是S级Alpha的孩子,一点也不小心不注意,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季尝没有说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哪次的后遗症开始发作。


    他身体很不好,病症又多,再加上S级Alpha的孩子很难孕育,几乎没有想到这一点。


    三个月的话,他慢慢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好像发生了太多的事,那段他情绪起伏很大,季舒虞发布新的政策,她们经历了舆论,他情绪波动很大,扔掉了她们的对戒,后来出任务,他深入危险区,她们两个都差点死在那场行动中,分别那天晚上,她们的动作也很激烈。


    季尝不禁有些后怕。


    原来它这么早就已经存在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让你的Alpha多给你些信息素吧,孕育S级Alpha的孩子实在太辛苦了,注意一些。”黑市医生出示账户,“一万星币就行。”


    他话音还没落下,账户收款的声音就传来。


    【到账,三万星币。】


    黑市医生收起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他扬了扬眉头:“好好,我知道,收钱办事,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嗯,”季尝看着他,“给我胚胎解离素。”


    “……啊?”黑市医生震惊地看着他。


    那种复杂变化的眼神,像是在短短几秒钟内脑补了一场金丝雀逃离大佬,擅自堕胎的大戏。


    “不行,我给你开打胎药,到时候责任追到我身上怎么办,我就是个医生,生意也不好做,你不至于给我招来杀身之祸吧。”


    “……”季尝皱了皱眉,“不给我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能医生闲暇之余都喜欢看小说。


    他觉得这个黑市医生或许跟克莱德有些共同话题。


    黑市医生哆哆嗦嗦给他开了药,战战兢兢地数着账户里的余额。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S级Alpha的后代少了。


    手中的针剂冰冷,季尝紧紧握着,好像只要暖热了它,一会注入进身体,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抱着季舒虞的黑色衬衫,嗅闻着她的味道,幻想她还在身边。


    他当然爱季舒虞,但他不想成为污点、负累。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要跟着他吃很多苦,那就不要睁开眼睛看这个肮脏的世界了。


    “哪怕你很坚强,对不起。”他在窗边枯坐了很久,掌心覆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很哑。


    ——————————


    恶意审查和潜在刺杀还是出现了。


    她亲手解决了闯进来的人,这几个人吓坏了她身边这个小Alpha。


    季舒虞还戴着皮质手套,没来得及摘下,有几滴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在夜里显得危险又迷人。


    她直接抬手擦掉,摘下手套,递给一旁的易灼。


    他呆呆地看着女人的侧脸,她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侧来。


    不过他没有及时接,季舒虞转眼看他:“怎么?”


    易灼战战兢兢地躲在她身后,声音有点哽咽:“……姐、姐姐,我是B级Alpha,只擅长脑力工作,躲在你身后可以吗?”


    他小声的恳求。


    季舒虞眉头微挑,默许:“你自己小心点。”


    离她太近可是有可能被伤害到。


    这次她没允许闯入者近身,直接抬手朝着几个方位开枪。


    季尝离开后,她放手所有管控,让这里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中,从来没有消停,当然,舆论也是。


    易灼再次成为舆论攻击的对象。


    说他改变了总协调官大人的性取向,说他恶心,哪怕易灼再委屈,没有季舒虞的命令,他也不敢出言为她们两人的关系辩解。


    季姐姐有自己的安排,她每个月给他开这么多星币,可不是让他坏他的好事的。


    “长官,这些舆论全都不管控吗?”文青山照例问。


    她推了下眼镜:“让舆论发酵。”


    “季姐姐,今天要去福利院吗?”维娅探出脑袋,金色的眼瞳望着她,“我想牛奶了……”


    “嗯,那今天跟我一起去。”季舒虞答应她。


    季尝离开后,她去了好几次福利院,看望那个叫牛奶的孩子。


    牛奶很喜欢她,那么点大的小孩,现在已经会走了,每次看见她过来,就跌跌撞撞地过来,要她抱。


    “妈妈抱!”她吐字很清晰,眼巴巴地看着季舒虞。


    她无奈地把牛奶抱起来,一如既往地告诉她:“牛奶,我不是妈妈。”


    但牛奶不懂,她只是很固执地认为她是妈妈,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季舒虞现在抱孩子没有那么生疏了。


    把牛奶带回福利院后,季尝有事没事就带她来着,要她抱着牛奶:“胳膊酸了,替我抱会。”


    “我帮她泡奶粉,你抱抱她。”


    就这样,他总有办法让她抱着那个软绵绵的,几乎没有骨头的小东西,还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她抱孩子的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那如果她和季尝没有分开呢?


    如果她们有孩子,会不会像怀里的牛奶一样温暖,可爱。


    会不会在她出任务回来突然跳出来给她一个拥抱,像牛奶一样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这样的话,季尝可能会在一旁嗔怪。


    他可能会说:“啊,宝宝怎么只抱妈妈,不抱爸爸,真是偏心啊……”


    那她们的小孩会更像她,黑发,还是像季尝,栗发,发尾微卷。


    “妈妈……”牛奶的声音让她回神。


    她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莫名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一块。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季尝总是让她过来抱牛奶了。


    现在每次想到牛奶,她就想到了季尝。


    “她还没有大名吗?”季舒虞突然问。


    “季先生还没有取,”女人笑了笑,“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季先生取的名。”


    维娅插话:“那次我问哥哥来着,什么时候给牛奶妹妹取名,哥哥说,到时候让姐姐取。”——


    作者有话说:快让我们恭喜大小姐心想事成,虽然她不知道那边准备打胎了[鼓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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