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云端接入舱整齐地躺在伊芙的实验室里,面板上不断闪烁的指示灯显示所有的接入舱都在高速运作。旁边一台几乎废弃的老式接入舱连接着林奈的金属球,金属球仿佛关掉了电源,静静地躺在地上。
上载世界。
伊芙实验室里所有的工程师都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超速运作,每个人的眼前都排满了投影。他们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移形换影,有些人似乎还接入了语音中,各种叽哩哇啦的声音在空间里此起彼伏。伊芙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整个人被各种投影包围了起来,只能从投影之间的缝隙中勉强看到她忙得飞起的残影。
林奈在伊芙附近的空间里焦虑地走来走去。
能源部的回收队伍在地面上遭遇了袭击,安比克索出面清理掉了敌方空投的机械士兵,双方的飞行器均已调头离开。伊芙的技术部门刚刚清点了人数,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志愿者没能赶在轰炸之前回到运输车上,至今下落不明。
贾思年和莱拉,就在失踪的名单上。
林奈急躁不安,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伊芙允许他接入技术部的云端办公室已经是格外照顾了,毕竟多接入一个人就要多消耗一份算力,林奈实在没法再提出任何要求,只能在一边焦急地等待。
不一会儿,伊芙退出了超速运行状态,忽然出现在了林奈身边。
“找到她们了,都活着,我已经给所有没上车的人发了路线图,她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伊芙说着打开了一个投影,两个几乎叠在一起的绿色光点正在地图上闪烁。
“太好了。”林奈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紧张起来。
“她们需要自己走回来吗?是不是太远了?”
“能源部这次来回走的都是垃圾运输通道,离垃圾场很近,她们走到通道口就安全了,后面会有运输车去接她们回来。”伊芙回答。
“这样啊……”
“真是太感谢你了,伊芙。”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伊芙摆了摆手,“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问题赶紧下线,别浪费运行资源。”
“我……我想看着这个投影可以吗?”林奈指了指眼前闪着两个小绿点的地图。
“哦?”伊芙眯起了狐狸眼,挥手把地图丢给了他,“当然可以,你在实验室里就可以投影。”
“好的,非常感谢!”林奈立刻对着伊芙九十度鞠躬。
“还有其他要求吗?需要跟你家老板通话吗?”伊芙环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毛。
“不需要了!我看着她们就好。”林奈的脸一红,飞似地下了线。
老式接入舱旁边的金属球好像又重新开机了,小小的屏幕上又亮起了两个绿色的豆豆眼。
以及双眼之下的几条斜线。
金属球飞到空中,甩了甩身体,屏幕上的小斜线消失了,它立刻连接实验室里的设备,投影了伊芙给他的地图。
林奈静静地看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小绿点正在缓慢地向垃圾输送通道移动,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金属球落在了投影前的桌子上。
“找到她们了,她们没事。”林奈给安娜发出了消息。
……
贾思年背着莱拉在沙漠里行走。
就在刚才,公共频道给她下发了路线图,目标位置和她之前计划的一样,她松了一口气,偏了偏头,用头盔轻轻地和莱拉的头盔相碰。
“小鬼,他们找到我们了。”
莱拉依旧沉默不语。
贾思年在心里叹气,她本以为在垃圾场长大的小孩应该会习惯这样的事,毕竟在奇形怪状的垃圾场上,每天似乎都在发生着奇形怪状的事。但是莱拉过去显然被父母亲人保护得很好,今天的事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说,打击还是太严重了。
贾思年一声不吭地走到了垃圾运输通道,把背上的莱拉交给了守在那里的抵抗军。
“她需要心理医生。”贾思年对抵抗军的士兵说道。
几辆垃圾车排着队从通道飘了出来,最终悬停在垃圾场的废墟上,开始装填清扫小队堆起的垃圾山。没过多久,掉队的志愿者们陆续来到了运输通道口,听闻有人在刚才的袭击中丧生了,所有幸存者都心有余悸。一些人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甚至还有几个人抱着面前的士兵放声大哭。
不一会儿,来接应的运输车到了,幸存者们争先恐后地上了车。车子启动,在垃圾车的专用管道里无声地漂浮,车内一片死寂。
……
“不好意思,借过。”
安娜着急地在人群之间穿梭,慌忙地想要挤到最前列。
地下社区的人们得到消息称,能源部派出的小队在地面受到袭击后,原本失联的志愿者也已经上了返程的车。志愿者亲属和附近的人纷纷闻讯赶到垃圾车停车场,在垃圾运输通道前堵得水泄不通。
金属球飘在安娜头顶,手爪抓住了她的肩膀,拉着安娜往前走去。
二人终于挤到了最前排,所有人都期待又着急地盯着运输通道紧闭的大门。
“听说有人遇难了。”安娜听到旁边的人们在低声讨论。
“什么?”
“是的,中午第一批回来的志愿者说的。”
安娜不禁皱起眉,却立刻听到了金属球的声音。
“放心,她们没事。”
安娜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运输通道的大门旋转开启,几辆运输车排着队飘了出来。透过车窗,安娜看见运输车里或无精打采、或喜极而泣的志愿者们,周围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了欢呼。
志愿者们陆续下了车,那些人的亲属们飞奔着跑上前去,车上下来的士兵开始维持现场的秩序,让大家尽快把路让出来。
安娜抻着脖子往前看,忽然看到贾思年抱着头盔从一辆车上走了下来,她激动地挥手,大喊贾思年的名字,但对方显然没看到她。安娜立刻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她用尽全力来到贾思年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安娜说着说着,撇了撇嘴又要哭起来。
金属球悬停在她们跟前,看着贾思年先是不好意思地挠头,然后又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安娜的头。
林奈静静地微笑。
安娜似乎是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慌忙抬起头,“莱拉呢!莱拉去哪了?”
“她在医生那,别担心。”贾思年握住了安娜的肩膀。
“她受伤了?!”安娜的眼角还挂着眼泪,惊恐地问。
“没有,她吓坏了,需要心理疏导。”
“哦……”安娜似乎终于放下了心来,她皱了皱鼻子,又扑到贾思年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贾思年拍了拍她的后背,顺着士兵们疏散出的通道,扶着她离开了停车场。
“伊芙发来了消息,说晚上有庆功宴。”一回到住处,三人都收到了群发的消息,林奈打开随信发送的地址,发现晚上的庆功宴就在这座建筑的顶层。
“还没打赢呢,半场就开香槟了吗?”贾思年笑道。
“……可能是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上次的交易典礼也没来得及好好庆祝。”安娜的眼睛依旧红红的,但听起来却很高兴。
能源部的庆功宴开在接近顶层的酒馆,晚上,贾思年三人到达的时候,酒馆里已经热闹非凡。吵闹的声音应和着餐具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让贾思年忽然想起了十三号社区的阿福酒馆。
贾思年转头看了一眼挽着自己胳膊的安娜,带着她走了进去。
“那边有火候很好的烤牛肉,牛是夏曦国的品种,下午刚杀的。”贾思年一坐下,伊芙就坐到了她们旁边。
伊芙雷打不动的紧身裙又换了一个颜色,今天是抵抗军军装的墨绿色。
“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伊芙咬了一口叉子上汁水丰富的肉,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来尝尝本地鲜酿的啤酒。”她放下叉子,又从桌上的木桶里给贾思年打了一杯冒着气泡的棕色液体。冰凉的啤酒暴露在潮湿热烈的空气中,瞬间在杯子外壁上挂起了细密的水雾。
夜深了,气氛却越发高涨,乐队奏起了维肯特王国的歌,人们聚在屋子中央跳舞。安娜喝了点酒,面色微微泛红,被伊芙抓到了人群中,也跟着旁边几个当地的姑娘一起跳起了舞。
贾思年坐在桌前,在热闹之中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站起身来,感到轻微的眩晕。
“你看着点她俩,有什么事找我。”她对飘在一边的金属球说道。
“你要去做什么?”金属球眨了眨眼睛。
“我去看看大姐。”
贾思年在走廊里努力地控制自己走直线,很快敲响了205的门。
尼克斯应声开了门,她闻到了贾思年身上的酒气,微微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吗?”
贾思年没有回答,直接从她身边钻进了屋里。
之前摆在尼克斯房间中央的接入舱被撤掉了一台,茶几和沙发又被搬回了原位,贾思年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那里正放着一盘她今晚也刚刚吃过的烤肉,一小桶冰块,和一瓶光看瓶身就能猜出一定很贵的酒。
“哇!你居然躲起来开小灶!”贾思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尼克斯关上了门,面无表情地坐到她的对面。
“你从哪儿搞来的?”贾思年拿起桌上花纹繁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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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瓶,试图找到它的铭牌,但是找到之后也发现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牌子。
“我自己带来的。”尼克斯不咸不淡地回答。
“哈?”贾思年有点意外,出这么远的门,特意带瓶酒吗?
尼克斯看起来根本不想理她,只是默默地把茶几上的另一只空杯子也加了冰块倒了酒。
“你又没去地面出苦力,怎么你也有肉吃?”贾思年继续嚷嚷。
“你怎么知道我没出力。”尼克斯把杯子推到贾思年跟前。
“不是庆功宴吗,你怎么提前跑回来了?”尼克斯轻轻抿了一口自己杯子。
“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嘛。”贾思年立刻变了脸,在一边嘻嘻哈哈。
尼克斯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发笑。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贾!你怎么跑啦!快……快回来啊!”门外是伊芙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
贾思年急忙打开了门,看着伊芙摇摇晃晃地倚在门口,赶紧把她扶了进来。
“好啊!你们在这里偷偷庆祝!”伊芙听起来有点埋怨。
“你喝点水,我送你回去吧。”贾思年倒了杯水递给她,眼看着她要顺着沙发倒下,立刻把她拉了回来。
“不要!”伊芙的裙边在沙发上卷了起来,露出丰盈白皙的大腿。
“我没喝多!”
她吨吨吨喝空了杯子里的水,又给自己加了酒和冰块。
“干杯!”伊芙高高举起手里的杯子。
真是服了她。
贾思年和尼克斯也拿起了杯子。
“干杯。”
尼克斯带来的显然是烈酒,贾思年感受到酒精的辛辣混着甘草和鲜甜味直冲鼻腔,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贾。”伊芙本来就话痨,喝多了更是滔滔不绝。
“我在这儿都快闷死了,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无聊,也就老头儿还有点意思。”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过来!”伊芙撅起嘴。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贾思年意外地听到了尼克斯的发问。
“之前?也就算是个打杂的吧……他们通过师傅找到了我,跟我说什么,有个超级有意思的项目,非我莫属,乱七八糟的。”伊芙嘴角向下,眼睛向上翻了翻。
“什么项目?”尼克斯继续问道。
“就是机甲啦,驾驶员识别,辅助计算什么的。”
“然后你就来了?”贾思年问道。
“对啊……因为确实有意思。”伊芙吐了吐舌头。
“但是来了就走不了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忽然有些惆怅。
“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伊芙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干杯!”
伊芙很快就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了,贾思年叹了口气,想把她搬到床上去。但是贾思年自己也有些摇摇晃晃,伊芙又好像一滩烂泥,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她抱起来,只好让她躺在沙发上。
酒精似乎让尼克斯觉得温度升高,她一边看着贾思年把伊芙安顿在沙发上,一边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贾思年给伊芙盖上了一件尼克斯的外套,又坐了下来。
没一个省心的。贾思年撇了撇嘴。
“我能抽烟吗?”尼克斯问道。
“我能说不能吗?”贾思年翻了翻眼睛。
“不能。”尼克斯点燃了一根烟。
“你居然还戴这种东西。”贾思年注意到了尼克斯露出的锁骨之间,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盒。
她似乎在刚到这里时,见尼克斯给伊芙展示过。
“这个吗?”尼克斯摘下了吊坠。
“这是我女儿的照片。”她把吊坠盒拿得远了一些,轻轻地打开,灰色的眼睛里竟流过了一丝温柔,似乎在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
“……你有个女儿?”贾思年有点意外,很难想象这个机器一样的女人带起孩子来应该是什么样。
“嗯,很意外吗?”尼克斯反问。
“没有没有……”贾思年摆摆手,“那你女儿现在……在科斯塔洲?”
“没有,她在上载世界。”尼克斯说着合上了吊坠盒,她的眼神好像瞬间又冷了下来。
“她成年之后就自愿上载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这个母女关系……听起来还挺复杂,贾思年默默地想。
“如果她没有上载的话,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香烟燃烧的火光在尼克斯薄薄的嘴唇前闪烁,尼克斯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她的目光好像躲藏在白色的烟雾之后,最终还是落在了贾思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