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沿着走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脚下的地毯吸满了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的液体,踩上去噗嗤作响。
他体内灵力依旧闹腾,跟一群喝了假酒的猴子在他经脉里大闹天宫一样,每走一步都疼的要命,还得时刻提防灵力突然暴动,给他来个当场吐血三升。
惨是惨了点,但沈清弦觉得这形象万一让娘子看见,应该是会心疼的。
他得尽快找到她,到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无妨,小伤。”
娘子应该会很感动吧。
走廊两边的工位隔间里,影影绰绰。
有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他露出诡异微笑的男鬼,有对着发光板子疯狂梳头的长发女鬼,还有把肠子掏出来打毛线的。
创意都很不错。
沈清弦目不斜视,一心寻妻。
但他也不是完全瞎逛。
每当感受到某个房间里煞气特别重,似乎藏着个“大家伙”时,他就会停下脚步,非常礼貌地敲敲门。
“叨扰,”他声音虚弱但语气沉稳,“请问,可曾见过一位身着红衣,容貌绝伦,性情温婉的女子?”
有的鬼会哆哆嗦嗦回答:“没、没看见……”
沈清弦点点头:“多谢。” 然后继续往前走。
有的鬼通常先是吓一跳,然后暗处看清他那张苍白漂亮但写满“不好惹”和“脑子可能有问题”的脸,以及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被雷劈的焦黄的白袍透出的隐隐威压,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然后装死,再死一次。
有的鬼试图攻击,比如那个打毛线的,猛地将血淋淋的肠子甩过来想缠他。
沈清弦看都没看,并指如剑,随手一划——没用什么灵力,那截肠子就整齐断裂,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
打毛线的鬼看着自己断掉的“毛线”,愣住了。
沈清弦叹了口气,再次发问:“所以,见过穿红衣服的女子吗?”
那鬼疯狂摇头。
“哦。” 沈清弦略显失望,还好心提醒了一句,“此物……还是收起来为好,有碍观瞻。” 说完继续他的寻妻之旅。
留下那只鬼看着断掉的肠子,陷入了深深的哲学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是被一个精神病嫌弃了吗?
他就这样一路问,一路走,顺手清理掉几个不长眼扑上来的低等邪祟,方式包括但不限于:用文件夹拍到墙上,用马克笔在额头画封印符,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整层楼的鬼怪们很快通过自己的灵异网络交流起来。
【紧急通知!17楼来了个硬茬子!长得跟天仙似的,动起手来跟罗刹似的,脑子跟被驴踢了似的!满世界找什么穿红衣服的老婆!见到鬼就问!不回答或者回答不对就物理超度!注意,不是物理攻击,是物理超度!他用的是文件夹和马克笔啊兄弟们!侮辱性极强!】
【收到收到!已躲进打印机避难。】
【+1,缩在茶水柜不敢动。】
【他是不是对‘温婉’有什么误解?这栋楼里穿红衣服的哪个不是戾气冲天的祖宗?】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他说的该不会是……那位吧?!】
【卧槽?!不能吧?那位是男的啊!而且……那位要是他老婆,我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散了散了,这精神病指定是认错了,大家保护好自己,苟住别浪!】
沈清弦对鬼怪内部的恐慌一无所知,他甚至觉得这地方的邪祟还挺淳朴。问什么说什么,虽然都说没见过,但比修真界那些动不动就自爆的老油条魔修实在多了。
就是效率太低。
问了一圈,毫无进展,找娘子这件事就像水滴融入了大海,毫无踪迹。
沈清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娘子不在这里?或者……遭遇了不测?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断。
不会的。
娘子吉人自有天相,这里的邪祟还这么弱。
嗯。
不会的。
他得去别的地方找找。
沈清弦注意到那个会自己开合的铁盒子。
这玩意儿,方头方脑,还会发出“叮”的一声,门就开了,里面是个小房间,看着倒是挺亮堂,但散发出的力量极其古怪,既非法器,也不像活物,更非天然形成。
直到他看见一个穿着破烂西装脖子歪成九十度的鬼,眼神呆滞地走进去,然后铁盒子门关上,嗖一下就不见了。
沈清弦眼神一凛。
莫非是此界特有的禁锢灵魂的移动监牢?或者是什么诱捕陷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掳掠魂魄,虽然那魂魄看起来也不太聪明,但万一娘子不小心也被关进去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又开始翻涌的腥甜,一脸凝重地走向那个刚刚再次打开门的铁盒子。
他站在门口,谨慎地没有立刻踏入。
里面空无一人,内壁光滑,还能照出他苍白却依旧俊美非凡的脸,就是脸色太差,看起来有点病弱,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的剑仙形象,娘子见了怕是真要心疼死。
“此乃何物?”沈清弦低声自语,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莫非是……异界版的‘炼妖壶’?还是‘乾坤一气袋’的方形版本?”
他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踩了踩地面,挺结实,又迅速缩回来,等了等,没什么反应。
难道是需要特定的咒术?
他看见旁边有几个发光的按钮,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
正当沈清弦考虑要不要用灵力化剑先来上一剑试试看的时候,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抱着自己脑袋的小鬼正缩在角落,大概是刚被他的气势吓到,脑袋没抱稳,“咕噜噜”滚到了他脚边。
小鬼的身体手忙脚乱地摸过来找头。
沈清弦弯腰,捡起那颗还在眨巴眼睛的脑袋,递还给那具无头身体,动作自然得像是捡起一颗不小心掉落的灵石。
小鬼把脑袋按回脖子上,扭了扭,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瓮声瓮气地说:“谢、谢谢。”
“举手之劳。”沈清弦淡淡道,随即指向那铁盒子,“请教,此物如何使用?欲往他处,是否需入内?”
小鬼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位煞神这么“不耻下问”,结结巴巴道:“这、这是电梯啊……按、按那个按钮,想去几楼按几楼……”
电梯?按按钮?
沈清弦看向那排发光符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此乃机关术,那些发光的符文定是代表不同楼层,按下对应的,这“电梯”便会载人前往相应之处。
此界修士与邪祟,竟将机关术运用于日常通行,倒是别具一格,就是审美差了点,这铁盒子看起来冷冰冰的,毫无道韵。
“多谢。”沈清弦再次道谢,态度好得让小鬼受宠若惊。
他转身面对电梯,神色肃穆。
去几楼?娘子会在哪一层?
罢了,既然不知,便从最顶层开始找起,自上而下,方显诚意。
他目光锁定那个标着最高数字的按钮——30。
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按钮亮了。
沈清弦微微颔首,看来操作无误。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电梯门合上,身姿挺拔,如临大敌。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头顶一盏惨白的光。
【17楼鬼怪内部交流群】
【一颗好头:报——!!!那个神经病进电梯了!!!】
【打毛线不如跳舞:他去几楼了?!】
【一颗好头:他按了顶楼!!!30楼!!!】
【掌管饮水机的神:卧槽!顶楼!那是……那位大人的地盘啊!】
【谁能救我出去:(疯狂砸柜)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戏!世纪大战!精神病对决大魔王!买定离手啊!】
【打印机:……完了,感觉咱们楼要塌了。】
【我的头发是真的:@全体成员,开盘了开盘了!赌新来的能在顶楼撑几分钟!我赌三分钟,输了的贡献一个月怨气!】
电梯缓缓上升。
沈清弦感受着那失重感,体内乱窜的灵力似乎都被这力量稍稍压制了一瞬。
他暗自点头,此物虽造型怪异,倒也有几分玄妙,竟能影响灵力流转。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股远比楼下浓郁百倍的阴冷煞气扑面而来——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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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气之精纯,之霸道,竟让沈清弦体内躁动的灵力都为之微微一滞。
他抬眼望去。
门外并非想象中的和楼下类似,而是一片昏暗仿佛自成天地的空间。
血雾弥漫。
这里的“住户”,显然比楼下那些玩肠子,转脑袋的要厉害许多。
几乎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黑暗中无数双充满恶意窥伺的眼睛齐齐锁定了沈清弦这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几只形态扭曲邪祟率先按捺不住,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带起残影,戾气冲天,远非楼下那些小打小闹可比。
沈清弦面色不变。
他甚至有点欣慰。
看来这层楼的“居民”修为高些,或许消息也更灵通,应该能打听到娘子的下落吧?
面对扑来的恶灵,他甚至没动用灵力。
只是手腕一翻,快如闪电——
“啪!”
“咻——”
邪祟一号被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文档拍飞嵌进墙里。
“咔嚓!”
“嗷——”
邪祟二号的脖子被一支马克笔笔精准戳中。
“噗嗤!”
“……”
邪祟三号被一叠A4纸硬生生削成了片片,纷纷扬扬落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还带着点艺术感。
用的全是刚才在楼下顺手“借”来的东西,主打一个就地取材,环保节能。
清完场,沈清弦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无视了周围瞬间安静如鸡的其他邪祟,踏入红色雾气。
但越走他越能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煞气,越来越重了。
而且……
沈清弦瞳孔微微收缩。
他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
红色……?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颜色,如血如火,烧得他心口一烫,和他魂牵梦萦的娘子身穿的颜色一模一样!
难道……
沈清弦的心脏猛地一跳,激动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和内伤交杂,显得更加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百万分的急切:“前方……可是娘子?”
那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沈清弦更急了,道:“娘子莫怕!为夫来救你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走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向他臣服,退散,最后竟生生让出了一条路。
也让他那一身如血般鲜艳夺目的红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彻底显现出来。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一袭赤色衣衫映入眼帘,那红色浓重得如同在地狱业火中灼烧过的晚霞。
那人一步步走来,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愣是走出了睥睨天下的感觉。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沈清弦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俊美,冰冷,五官深刻,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此刻正微微眯起,里面翻滚着沈清弦看不懂的情绪。
震惊,无语,恼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但这张脸,毫无疑问,属于一个男人。
一个帅得人神共愤,但也冷得能让鬼都再冻死一次的男人。
最关键的是,这张脸,沈清弦确定自己应该是不认识。
而且这人身上的气息,强大,恐怖,充满侵略性,和他记忆中中“温柔似水”的夫人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沈清弦情绪瞬间从“找到娘子的狂喜”切换,他眼神骤冷,体内乱窜的灵力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再次沸腾,指尖凝聚剑气,直指对方,声音比刚才冷了八个度:“你是何人?!”
“为何身着我娘子的衣裳?!”
“我娘子何在?!你把她怎么样了?!”
楼湮:“……”
他看着眼前这个失忆失到智障,还把他忘了,还用办公室垃圾当武器,一路杀到他老巢,最后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把他“娘子”怎么了的昔日死对头……
楼湮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沈清弦……”
“你那双招子要是没用,可以抠出来给楼下那个玩肠子的当毛线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