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柠没有看到他的最后两条消息。
那会她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离家过近的地方她也从不拿出手机。
只是今天似乎有点特别,阮柠的谨慎有一些多余,她推开家门的瞬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的,一进去就看到阮思名在垫子上看动画片玩玩具,阮伟和陶绣华在客厅随便地干着点什么自己的事。
今天的客厅格外冷清,但客厅的灯仍旧是开着的,又惨白又明亮。
阮柠背着书包,关上身后的房门,边往里走边四处环顾一周,一直到快要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正想着是不是都不在家时,才见斜对面的主卧黑乎乎地闯出个人影,阮柠吓了一跳!
“赶紧的。”只见陶绣华匆匆忙忙的,穿着一身黑色的教师职业套装,手里还拿着些从主卧翻出的证件医保卡之类的,见到她也只抬了抬手,往门外指,忙得嗓子冒烟似的说出话:“你弟弟摔跤受伤了在医院呢,你爸也在那。”
……
天色已经黑了,家人进医院这样的大事,阮柠自然得跟着一起去。
一直到随着陶绣华到了医院,与阮伟和阮思名汇上面,阮柠才知道了大概,原因是阮思名下午在沙坑游乐区玩滑滑梯的时候摔下来了。和小区里的另一个孩子玩游戏的过程中不知道谁扯着谁,从没几道的小楼梯上摔栽下来,双双被脚底的石子沙砾刮得头破血流,敲着唬人,不一会儿四周就围了一圈人。
还在学校的陶绣华得到消息后就立马赶了回来,跟着阮伟带着孩子上医院就医,外伤涂抹消毒完又去拍CT,一直到回来取医保取证件,才和刚回家的阮柠撞了个正着。
事不大,伤也轻,没摔折胳膊也没磕坏脑子,但阵仗大。
两家家长都在那,各执己见的过程要比就医时间长。
阮伟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和对面那对不讲理的父母扯皮张不开嘴,几乎都是陶绣华一个人在处理。
阮柠带着挂了彩但格外听话沉默的阮思名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两拨人阵仗险些要闹到报警,一不作二不休的嚷嚷着干脆请人民警察来处理。
阮思名低着头不吭声,阮柠一直觉得他有点早慧和早熟,好比这会,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口齿不清的“对不起”。
阮柠的手被他牵着,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你不是故意的。”
也不出预料的,闹剧结束,陶绣华和阮伟两人刚从医院疲惫地回到家,就爆发了一场争吵——
“让你天天在家带个孩子都带不好!”陶绣华的声音带着遏制不住的怒火传过来。
还有在外头的那些不体面和委屈,也都一股脑地一并发泄了出来。
那会儿已经快要十点,阮柠在一片静悄悄中忽地就听到了父母的争吵,还伴随着几声不知道什么物件被摔坏了的打砸声。
阮思名已经被哄睡,又或者是今天已经耗了太多精力太累,让他一回家沾到熟悉的环境就沉沉睡了过去,客厅透过门板传来的争吵声也没将他吵醒。
除去当事人,家里就只剩阮柠一个人清醒。
起初她还是看着书的,坐在书桌前,就看那本傍晚刚经过沈夏衔介绍推荐的单词书。
但她其实不应该看这本书,里面的单词她并不能认全,对高考也没什么直接帮助。
可她就是看了,认认真真地摆在桌前摆了大半个小时。
直到听到外面的“离婚!”“不要过了!”这样的字眼,阮柠才恍然过来自己其实没有在看书,只是装模作样地在找事情做。
好吧。既然这样,阮柠干脆起身直接爬上床,掏出了手机,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看到了沈夏衔的消息。
18:36
沈夏衔:【你想要吗?】
沈夏衔:【可以挑一只最可爱的给你。】
阮柠看着消息上方的时间点,看着时间距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五个小时,即使是四五个小时也足够发生太多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垂眼看着图片上的小猫,知道自己大概没法养,但还是试探地问道:【可以要吗。】
阮柠:【……也是当小老师的报酬吗?】
那边很快地回复过来,页面上方闪烁地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但一直闪烁了好几次,才简单地发过来一个字:【嗯。】
沈夏衔:【不过我还在回去的路上,晚了的话可以明天再说。】
此时已经是夜晚的11:08,阮柠听见客厅外传来了陶绣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又压抑又崩溃。
整间卧室里的冷气都被人为地打得很低,阮柠听见动静,也只是无意识地往靠墙的地方缩了缩,蒙着被子,企图希望自己与外面的声音完全隔绝。
于是她只好更加投入地与沈夏衔聊起天来。
阮柠说:【其实我还没睡。】
沈夏衔:【嗯。】
阮柠说:【那我们等会儿可以在楼下见面吗。】
她躺在枕被里捧着手机,一时也说不清是自己想离开家透会气还是其实在担心他回来听到自己家的争吵声。她很害怕他会因此疏远。
于是阮柠又补充了一个不叫人起疑的理由:【我饿了,想顺便去小区门口买点夜宵。乖巧敲打脑袋小表情包.gif】
沈夏衔:【好。】
阮柠终于濒临闷死状态地从被窝中探出脑袋。
四周、周围,乃至整个小区都在耳朵里静悄悄的,阮柠知道也许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在家里各司其职,又或者僵着冷战几天再这样重复步骤,只有她一个人会像是被溺在水里又拎上来,溺在水里再拎上来......
她和沈夏衔见面是在二十分钟后。
等到陶绣华和阮伟回了主卧,阮柠才下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
潭城昼夜温差大,即便是白日再怎么滚烫烤人,夜晚风一吹,也能温凉下来,只是没办法和真正的凉爽时节比。
而沈夏衔就坐在距离他们那栋居民楼没几步远的路边,一排樟树下的石凳上,微低着头,不知什么原因地穿着一件校服外套。阮柠一出单元楼就看见了。
潭城的夏夜就算再凉快也有三十度,昏黄路灯下,阮柠瞧见他的鬓发都有了些微微潮湿的感觉。
瞄见从一旁小路过来的身影,沈夏衔也抬起头,见阮柠就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裙下楼过来,一点也不对这个并不熟悉的男同学有所防备。
沈夏衔看着她手臂白皙又清瘦的裸露在外头,像只纤细的小天鹅。
“你给我带小猫了吗?”阮柠手背在身后,乖巧又带一点期待和紧张地问他。
她知道很多人都吃她这一套,同学的友好,长辈的疼爱,老师的偏心,几乎都在印证着方式的可行性。
沈夏衔从她身上收回眼:“嗯。”
阮柠往他脚底和四周都简单地看了一眼:“在哪里?”
她没有看到类似猫包之类的东西。
隔去几秒,阮柠才听到他很淡的嗓音:“在我怀里。”
沈夏衔说着就摸了下后脖颈,顿了下,似乎也有些尴尬:“太临时了,没猫包。”
阮柠不挑剔地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开始往他怀里扫过去。
少年身影高大,她在他面前站着,沈夏衔坐着,只见话刚落下来,他就仰着喉结半低下视线地抬手,攥着领口的拉链头往下拉,一直到拉到一半,才露出在他怀里扒拉在他身上的小猫来。
的确很可爱,像个灵动的可爱的小狮子,正眼睛咕噜咕噜又带点怯弱地瞧着这一切。
沈夏衔:“它有点害怕。”
阮柠问:“所以暂时只能待在你怀里?”
“......嗯。”
“那我可以摸摸它吗?”
“嗯。”
阮柠的食指在身后互相勾着,看着面前的男生怀里有小猫的缘故,为防止它突然应激地跳出来,沈夏衔只好单手虚虚地揽住它,另一只手就自然担在大腿沿,告诉她怎么做:“你可以先试试摸摸它脑袋和下巴,再把它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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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柠点头,她试着伸手,碰到了小猫的脑袋。
她看着他抱着小猫的手指,忽地觉得很想舔一舔,就像小猫此时也正在舔他,用柔软的带着些倒刺的舌头,以此向人类来表达自己的喜爱,再留下属于自己领地的气息和痕迹。
“不过我妈妈应该不给我养。”阮柠还是开口了,将盘踞在脑海中一路的想法说出来,语音停顿下:“我能不能,把它暂时放在你家?”
阮柠解释着说:“不会放太久的。”
等到沈夏衔发现她,讨厌她,又或者是被她骗得团团转地喜欢她。
她会很负责任地带着小猫去上大学。
沈夏衔并没额外多想,只是抬眼看她,端详她的神情,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好听:“阿姨不同意你养?”
“嗯。”阮柠收回手说:“他们不喜欢小动物。”
喜欢吗,阮柠不太确定。只是记得小时候养的小狗被他们丢弃过,因为她那次期末考试数学没有考满分。
沈夏衔顿了秒:“我不太会养。”
阮柠又说:“没关系的。我看过很多铲屎官的视频,养小猫很容易,按时带去打疫苗,每天保证猫粮碗里有粮有水就可以了,只用你每次…...每次给我开门就可以了。”
说完,她心里打鼓地瞄他一眼,乖乖地也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看起来俨然挂念着小猫的合格主人样子:“我每天去你家物理辅导的时候就可以顺便照顾一下它,等到高考完才需要你给我开门......”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中忽然出现了自己打扮成狼外婆的场景,哄骗着小红帽给她开门。
但沈夏衔好像没什么反应,对于隐私空间要被闯入这样的大事,只是坐在那仔细听。
阮柠忍不住抠起铺在膝盖上的睡裙裙边,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和他商讨:“每天只用去两次就可以了,嗯......一次也行。”
她惴惴不安地说着话,像是小时候看大人讨价还价一样,一块不行那就再加一毛。
阮柠此刻也在想着要是实在不行,那两天一次也可以,要是实在嫌她麻烦,那三天一次总无伤大雅了吧?
还没等她开口——
就见沈夏衔坐在那点了头:“好。”
阮柠意外地抬眼看向他。
撞进耳朵里的声音像是带着头顶风吹过树叶的沙沙感。
沈夏衔很好说话地和她交代:“可以一天来两次。这是我外婆最喜欢的一只小猫,你好好养它。”
阮柠听话地点着头,点着头,抬头瞥见他因为要护着小猫穿着外套而热得鬓发微潮的时候,又忽地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
唉。
沈夏衔遇到她真的好惨,好可怜。
她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要怎么补偿他呢,计划之外,除去辅导作业又能多为他做点什么,以让自己心安。
只可惜直到买完一份肠粉,拎着共同打道回府的路上,阮柠也没思考到什么可行的方法。
没她之前,沈夏衔的生活就是好好的,他实质上并不需要她什么,只是她单方面地想要靠近他。
一直到快要告别。
两人一道站在有些昏黑的走廊上,担心扰民,说话的声量要比在楼下时小。
沈夏衔抱着小猫,准备和她说晚安,“你要不要再摸摸‘琥珀’,因为下次再见就是明天了。”
阮柠一下被逗得忍不住笑出来,心情又荡漾开。
她听话照做地上前两步,摸了摸,琥珀是她刚刚给它起的名字。
“沈夏衔。”阮柠忽地叫住他,问出口道:“高考完,你会搬走吗?”
她有些担心沈夏衔的出现会像那只小狗一样,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很短暂的停留。
“现在不会了。”沈夏衔平静回答道。
没有说他之前是不是打算走,也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不走,只是说不走了。
他告诉她:“所以你有很多时间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