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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执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爱女怜惜自己,赵君临既是心疼又是欢喜,当然不会没有表示。


    乐宁坐在一旁,脸上忽地传来一阵柔软温凉的触感,不过三两下,方才流出的眼泪便被尽数拭去。


    那道熟悉的温和男声在耳边响起,“莫哭,莫哭,父皇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会顾惜身体。”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好似每一字一句都是由心发出。


    乐宁便转过去,红着眼睛轻哼了一声,“那么拉钩。”


    小儿把戏,也就只有小孩子相信。


    赵君临摇了摇头。


    “拉钩。”大人伸出手,和她勾指按印。


    乐宁这才破涕为笑。


    她依偎上前,贴着对方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说起很多趣事。


    如此父女情深,直到多年之后,亦是如此。


    十六岁的乐宁也同六岁、十二岁时一般,喜欢亲近自己的父皇。


    那年春日,漫天飞花依旧明艳,乐宁穿着羽衣霓裳,腰间、发间都插满了环佩琳琅。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清脆的声音在她行走间不息回响,穿过曲折回廊,随风飘向远方。


    如她十二岁时的那般,雍帝立在庭前的花树下,静静地等待着她。


    乐宁走上前去,轻轻唤他。


    “父皇。”


    赵君临低头一看,见少女眉间含了些许愁绪,便问她:“怎么了?乐儿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有什么人惹你生气了吗?”


    乐宁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走到赵君临的身边,迟疑一瞬,而后问他:“父皇,大雍大盛是要在永乐正式开战了吗?”


    三朝鼎立,大雍大盛常年发生摩擦,近年来愈发频繁。


    乐宁虽身在后宫,对于朝堂之事也有所耳闻,毕竟赵君临从不会瞒着她这些东西。


    因此,不久前惊闻父皇有御驾亲征之意,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想要打消赵君临的念头。


    赵君临没想到她得到消息的速度会这般迅速,知晓必定是底下有人心怀鬼胎,将这消息主动告知乐宁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神态自若道:“是,父皇要亲自去一趟,这回一定会将整个永乐纳入大雍的领土。”


    乐宁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他主动提起了御驾亲征之事,她反应不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女嗓音柔软,语气嗔怪,“我大雍英才济济,怎的累得父皇亲自上前线对阵,您平日里辛劳得很,且朝中诸事还等待父皇亲自做主,父皇还是好生休息,前线之事,就交由那些个武将应对吧。”


    乐宁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若是不能为父皇解忧,事事都要父皇亲自去做,那还养着他们作甚。”


    赵君临听得好笑,明白她是为自己担忧,这才说出了这些话来。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很快就浅淡近无。


    他没有时间了,而且他的孩子们也没有时间了。


    “来吧,随父皇进去说话,别站累了。”


    说罢,他便拂袖负手,往背对着春光的地方行去。


    乐宁没得到回话,只好跺了跺脚,提着裙摆跟他走了进去。


    “父皇,您别去了,乐宁不想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你。”


    赵君临刚刚坐下,就被乐宁拉着手温言软语。


    原先他心中有许多种猜测,预判了乐宁的许多种理由。或是说国无少君,需要他顾惜己身,或是清点前朝,告诉他前朝究竟有何人可用,两军对阵之时,大雍的胜率会有多少……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她都没说,开口就是舍不得他。


    这倒是让赵君临一时难以开口了。


    人之七情六欲,不同于其它东西,难以厘清,难以周全。


    乐宁见他不言不语,便知他心中迟疑,自己的言语已然奏效。


    她便趁热打铁,继续同他软语道:“父皇您还是别去了,乐儿舍不得您。自乐儿有记忆起,无一日不能与父皇相见。您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怕也是回不来的,这叫乐儿如何安心?”


    这话一出,赵君临怎舍得对她说出什么心狠的话?


    只是他心意已决,任对方再如何言语,也不会改变主意。


    乐宁与他相处多年,怎会瞧不出这份决意?


    少女心一横,当即抱住了他的臂膀,神情倔强地说道:“父皇,此事若是不得转圜,那么不若乐儿陪您一齐去吧。”


    这话一说出口,赵君临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淡去。


    他鲜少在乐宁面前露出什么吓人的神色,现在也依旧如此。


    只是他此刻面无表情,比之疾言厉色更为让人心生惶恐。


    出于某种小动物般的直觉,乐宁下意识屏气凝神,不自觉地收敛了自己方才的娇缠姿态。


    赵君临见她这番表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很快地,他便不复方才那副让人凌然生畏的模样,表现得一如往日那般温和从容。


    “莫要胡言,沙场刀剑无眼,凭你那稀碎功夫,又怎能保全自己?永乐地势险峻,纵然是武功绝顶如……也可能丧命于永乐。”


    赵君临语气认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莫不听从的气势,只是话说到一半时,莫名其妙地停顿了一会儿。


    乐宁注意到了那阵可疑的停顿,心中甚是不服,但仔细一想,又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去反驳对方。


    事实确实如父皇所说,以她的本事,根本无法在战场上自保。到时候别说帮忙,能不让父皇担忧已经算是不错的事情了。


    她也曾读过一些有关战事的书籍,虽然未曾亲身经历过那些,却不是两眼一抹黑。


    赵君临见她退却,知晓她心中已生动摇,便趁热打铁,温声哄她。


    “好乐儿,你便待在宫中,待得父皇一年之后凯旋。届时不必待你成年,父皇便将永乐赐予你做封国。”


    乐宁神情怔怔,见他神情坚决,便是他的心意再无回转的余地。


    她咬唇不语,过了许久,才低声道:“难道,难道都是为了乐儿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心中怎能安稳?


    赵君临闻言一笑,忽地幽幽一叹。


    “自然不是,父皇执意如此,你又未曾强求,哪里能怪得了你呢?甚至乐儿还过来劝阻了父皇。是我一意孤行,也是我野心勃勃,人至中年,壮志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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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拨开少女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蹲下身,与她平视。


    “父皇二十岁的时候,同一个人说过,有朝一日,永乐与她都会归属大雍。当时年少,未曾想过世间竟会有自己不可得之物。如今父皇已早早地失却其一,而今不愿再失去一个。”


    乐宁不知晓他话中那人是谁,可依父皇先前所言,征战永乐,是出于君王的雄心,她便放弃了继续探寻。


    左右也无用处。


    况且,她瞧父皇方才的神色,便知那人在父皇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而芳魂已逝,生者又何必为着自己的私心去议论对方的过往。


    乐宁失落地叹息。


    “父皇,那您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等到你要回来的时候,乐儿一定会在蹑云楼上等您,会做第一个迎接您凯旋的人。”


    少女轻声细语,神情认真地说道。


    赵君临放声大笑。


    “好!父皇记住了。”


    那天晚上,乐宁与赵君临通宵宴饮,提前践行。


    乐宁年少,不过饮了几口,酒酣耳热,正是难受。


    她正撑着头昏昏欲睡,忽地听见耳边传来几声呼唤。


    “乐儿,乐儿……”赵君临醉眼朦胧,忽地向她招手,叠声唤她。


    乐宁便坐近了一些,疑惑地抬头看他。


    “父皇,怎么了?”


    赵君临摸了摸她的头,俊美面容上含着轻柔的微笑,说起话来也低柔得像是吟唱着乐曲。


    他说:“我知道,你是最不愿受拘束的性子。若有一日……”


    赵君临神情渺远,口中声音渐低,呢喃轻语:“……若有一日,父皇,父皇护不住你了,你便自行逍遥去吧。不必受什么拘束,世上也没有只有你能做的事情,缺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坏的结果。”


    乐宁听得心慌,连忙说道:“父皇噤声,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活得比乐儿还长久。”


    赵君临笑得肆意,忽地用手指敲起了杯沿,口中还轻轻地哼唱着什么古怪的乐曲。


    歌曲唱罢,他又转过头来,望着乐宁,轻声说道:“不要多想,父皇只是有备无患罢了。想让你日后心中少些烦忧,少些犹豫,能够快快乐乐地活着。”


    不待乐宁开口,他又再次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提及,就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对吗?”


    赵君临微笑,俊美面容笼罩在室内通明的灯火当中,愈发显得拔萃出众。


    “你的母妃,你的那些师父们,都同你说过许多许多的江湖事,不是吗?”


    乐宁直愣愣地望着他,在本能的指引下,下意识地肯定点头。


    赵君临见她点头,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平日里在乐宁面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此刻放任自己一醉,倒是肆意了许多。


    “既然欢喜,既然向往,便去吧。”


    通明灯火中,他击节而歌,于月下起身,徘徊清歌。


    他又唱起了那古怪的乐曲,神情渺远,歌声空灵,好似精怪之音。


    良久,歌声歇,赵君临站在月下,肩头再次覆满雪白落花。


    “爱一个人,便放她自由。我……我现下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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