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轻微的推门声响起，病房里的三个人一同抬头看向门口。
张濯被三道目光同时凝视，吓得扶住门框，一脸懵逼。
他努力捋直舌头，结结巴巴道：“沈先生，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话不多，但莫名让人敬畏。
姜白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他感觉心慌慌的。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他当时刚确定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老公，病房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听到声响时，他还以为是护士，结果是个男人。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笔挺西装，五官深邃，气质内敛而深沉，举手投足间是遮不住的矜贵，一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英俊而冷淡。
姜白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也见过不少豪门子弟，但面前的男人像是会发光，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追过去。
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人，大概就是护士口中的沈先生。
男人神情淡漠，目光扫过整个病房，最后才落在他的身上：“你是谁？”
现在想想，他当时大概就是在找面前这个去上厕所的人吧。
病房里寂静无比，姜白小心翼翼地提了提口罩，试图把自己遮住，减少存在感。
而站着的张濯一动不敢动，紧张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液，他没想到沈先生今天竟然也来医院，恰好他今天烟瘾犯了，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沈渊靠着沙发，右腿搭在左膝上，熨烫笔挺的西装裤脚微微上移，露出鞋尖，鞋面反射的冷光与他微抬的下颌线同样锋利。
他言简意赅道：“沈玉韬交了男朋友？”
张濯猛咳了一声，不知道沈先生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讪笑道：“没有，怎么可能，沈先生您是知道玉韬的，他——”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男人眸光疏离淡漠，沙发随着他后仰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闷响。
这是警告。
张濯听出来了。
他不敢再多说废话，张了张嘴道：“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阵子他总往外跑，还让我不要跟着，沈先生，虽然我一直在国外照顾玉韬，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有没有交男朋友。”
顿了顿，他挠了挠头道：“沈先生，那个……玉韬好像是直男。”
沈渊：“他亲口和你说的吗？”
张濯连忙摆手道：“不是！我猜的，沈先生！”
姜白抬头看了眼这人，眼神不满，口罩下的嘴巴微动，无声开口，猜的一点都不准，他老公才不是直男呢。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殊不知一举一动都被沈渊看在眼里。
张濯不敢乱瞅，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也不敢抬手擦，苦着脸道：“沈先生，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玉韬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我说的。”
沈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但还是让他寒毛直竖。
直到男人开口让他先回去。
他脸上迅速爬上了笑容，刚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男人冷漠的嗓音。
“下不为例。”
张濯知道对方说的是今天的事，连忙点头，离开时速度之快，恍如身后有猛兽在追。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
姜白明白接下来该到他了。
刚刚他已经在心里打了一份草稿，不管面前的男人问什么，他都能顺利地答出来。
沈渊哪能看不出男生的小心思，修长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很随意地问道：“叫什么？”
姜白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大大方方道：“沈先生，我叫姜白，生姜的姜，白色的白。”
沈渊点了一下头，半阖着眼，语气淡漠。
“你说你和玉韬是恋爱关系，我凭什么相信你？”
姜白不敢说自己怀孕的事情，指尖碰到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道：“这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
虽然“定情信物”四个字是他偷偷加上的，但只要有用就行，反正他老公现在也不能立马睁开眼反驳。
沈渊接过名片，确确实实是沈玉韬的名片，不过沈玉韬从来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名片给出去，除非那个人很特殊。
他幽潭似的黑眸望向面前年纪并不大的男生，语气淡漠：“你知道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姜白不知道，但听出了男人话中的意思，那些骗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拉下口罩露出脸，认真道：“我没有骗你。”
男生的嗓音清澈悦耳，如水滴落在水面上，激起一阵阵涟漪。
沈渊看着男生那张格外惹眼的脸，纤长的睫毛因为主人的紧张颤个不停，这样一张脸似乎做什么都会被原谅，放在腿边的修长手指动了动，他沉声道：“好。”
男人的话刚说出来，姜白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姜白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有时候容貌也可以作为谈判的工具。
在原本的世界就有很多alpha想和他联姻，如果不是突然穿来这里，他大概很快就会被安排相亲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病床上安静的男人，他们明明才分开半个月，老公怎么就变成了植物人呢。
沈渊顺着男生的视线看向病床上的侄子，收回目光时却注意到男生红着的眼角，像是伤心至极，情不自禁落了泪。
就这么伤心吗？
他理解不了。
而站在旁边安静吃瓜的蒋琦偷偷拿出手机，在工作小群里盲打了一条消息，点击发送。
【听到一个大八卦！！！】
这条消息炸出无数摸鱼人，下面的回复更是五花八门。
【……】
【蒋秘书，吊人胃口呢，你不乘哦~】
【在boss身边还敢摸鱼玩手机？怪不得你是首席秘书呢！】
【然后呢？八卦是什么？】
【你们是信蒋秘的话，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蒋琦看着群里的消息，只想扶额，这个八卦不是他想说就能说的啊！
他悄悄收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张过于漂亮的脸，精致无瑕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恰好一束阳光照过来，落在男生的发间，连发丝都闪着细碎的金光。
没人和他说沈玉韬少爷的男朋友长这样啊！
他默默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老板，此时的老板特别像小说里棒打鸳鸯的老古董长辈。
这时，病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渊微微抬起下颌，蒋琦立刻展现出首席秘书的专业，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门外的是沈玉韬少爷的主治医生。
医生：“有一些治疗上的进展，不知道沈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
蒋琦点头：“稍等。”
他走回老板身边转达了医生的话。
沈渊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抬手止住蒋琦跟随的动作：“你在这等我。”
蒋琦：“是。”
待沈渊和医生离开后，病房里的氛围似乎都变得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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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连空气都更流畅了。
姜白起身走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无意识落在沈玉韬的脸上，和半个月前相比，老公瘦了，看上去身材也变差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蒋琦，抿唇道：“那个……沈先生和我老公是什么关系？”
之前听了护士们的话，他以为两人是父子关系，可这位沈先生看上去很年轻，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蒋琦本就是个话痨，只要有个话头，他就能唠。
“噢你说这个啊，沈总是沈玉韬少爷的小叔。”
姜白迟疑道：“那我老公的父母呢？”
蒋琦顿了顿道：“沈玉韬少爷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现在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一直在国外生活，也从来不过问沈玉韬少爷的事情，所以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姜白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蒋琦被这道笑容冲昏了头脑，不由自主地和他唠了起来。
“你和沈玉韬少爷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虽然国内的同性恋婚姻法案已经颁布了好几年，但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
他很好奇。
姜白：“是啊，我们很相爱。”
蒋琦满脸羡慕，转而又问道：“你之前怎么没来看望沈玉韬少爷？”
姜白想起那串电话号码就很不开心。
“我给他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打不通。”
“……”
蒋琦汗颜，连忙解释道：“沈玉韬少爷当时出了车祸，手机直接被碾碎了，所以你才打不通。”
“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怪他，我只想他可以早点醒过来。”
男生嗓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哑，听起来格外让人揪心。
蒋琦恨不得直接代替沈玉韬躺在病床上，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刚要安慰对方，自家老板就推门进来了。
热烈的氛围瞬间就冷却了，沈渊对着蒋琦道：“去主治医生那拿个东西。”
蒋琦应下后转身就离开了。
沈渊走到病床旁，低头看着男生头顶的发旋，突然开口道：“你和玉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白抿了抿唇，不怎么高明地转移话题：“半个月前我们确定了关系。”
沈渊：“嗯。”
姜白手指微蜷，抬头看向男人：“小叔，医生有说我老公什么时候会醒吗？”
沈渊看着男生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了泪水，挂在眼角处如晶莹剔透的宝石，这张脸确实很惊艳。
而且被男生喊小叔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他移开视线，望着病床上的人。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一两年，如果你想和他分手，我可以理解。”
只见男生擦了擦眼泪，用那双红的像兔子般的眼睛望着他，指尖搭在床边，似乎因伤心难过变得毫无血色。
“不是的，我不是来分手的，我会等他醒过来。”
姜白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宝宝需要爸爸，他也需要老公。
面前的男生明明看上去那么柔弱，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格外的坚定，仿佛沈玉韬就是他的一切。
沈渊是个商人，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他不相信这种坚贞不渝的感情，更何况才短短半个月的恋爱关系，单薄得可怜。
他低头对上姜白那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遮住眼里的郁色，提议道：“其实你可以重新找一个，我想玉韬是不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