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秦雄。
当然也包括田歌。
秦雄来到田歌写字的那块地方,长腿曲着,蹲在地上。
粗布裤子被浸湿后,形近透明,紧贴在秦雄皮肤上,勾勒出这人臀腿处矫健的肌肉线条。
圆润饱满。
短打的无袖褂子更是什么都遮掩不住。
田歌看到秦雄宽厚的肩背,还有短打下小麦色的窄腰,突然就想起从老师那里看来的一个词语----虎背蜂腰。
“呦呦呦看见没,这一大包,够劲儿。”
“这家伙事儿,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主。”
“我家男人几天不弄都憋得慌,这猎户二十六了还没娶媳妇儿,你们自己想想。”
“收收吧一群不要脸皮的,办正事呢。”
......
田歌听到那些媳妇儿夫郎的闲碎话。
字他都听懂了,但连成话,他就一句都不明白。
可他还是觉得脸热,不敢再去看秦雄。
因为只要盯着秦雄看,胸口就又开始砰砰的,让他不舒服。
田歌觉得,这大概是落水后遗症。
想着以后可能时不时就会这样,严重了还要花家里钱买药,他不由得更加生起气来,朝王柱恨恨地瞪了一眼。
“王柱将我推入河中,想要借着看光我身子的由头,让我嫁给他,”秦雄的声音响起,念起地上的字,不疾不徐。
所有的闲言碎语都停了,大伙儿安静地听秦雄说话,想要知道田歌这个哑巴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秦雄不是本地人,他说话也没有清水村人特有的口音。
在田歌看来,清水村的人说话,就像天上的云团,像山涧里的小溪。
乍一听,是略显软绵的,话尾带着调儿拐弯。
特别是高兴的时候,那话像歌一样喜庆婉转。
而秦雄说话,更像深山里的百年松柏,笔直,肃立,浑厚实在。
每个字都像一只蚂蚁,被秦雄低沉喑哑的声音念出来,钻到他的耳朵里,弄得他耳朵里面痒,一直痒到胸膛。
田歌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想要挖个坑暂时进去躲一躲,也想蒙住自己的耳朵。
田歌拉肚子的时候,会打冷颤,然后手臂和脖子上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他现在肚子不疼,为什么手臂上还是冒出了小疙瘩。
难道落水的后遗症还包括这个吗,田歌愁眉苦脸。
“我差一点就淹死在河里,是秦雄把我救起来。”秦雄继续念。
“李秀芬陷害我,又假心假意给我披衣服,我生气,把衣服扔回了李秀芬脸上。”
“王柱挥着拳头想要来打我,我躲闪不及,秦雄才出此下策把王柱踹到了河里。”
“我知道小哥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我没有脸面再去见家里人,我对不起爹娘。”
终于念完了。
田歌在心里想说的话,都被别人完整地接收到了。
自从离开教他认字的老童生,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秦雄会认字,知道他写的是什么,能看明白他没办法说出口的话。
田歌不合时宜地激动起来,可又很快失望。
秦雄是一个汉子,而他是小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秦雄话音刚落。
田歌就站出来。
大嫂和哥哥们都在他身后。
田歌先冲秦雄做了感谢的手语,二哥很有默契地帮他翻译。
家里人都能看懂他简单的手势。
秦雄早就退到边缘位置,他不着痕迹地微微弓着腰,扯开黏在腿上的裤子布料,面无表情地冲田歌点了一下头。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田歌走到村长面前,用手指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李秀芬。
田歌要一个说法。
“李秀芬,田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母子俩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王天石长叹一口气。
“村长,都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田歌又是落水,又是晕倒,又是跳河以死证清白,都是为了陷害王柱一个傻子吗?”
旁的人也都看明白这一场热闹了。
“就是,村长,你不会因为王柱是你亲侄子,就包庇吧。”
“胡说!”王天石也动气了,吹胡子瞪眼,“是不是亲戚,我都要两方问明白的,这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吗?”
村长到底管着每年的税粮收缴事宜,此话一出,没人跟着叫板了。
但小声的嘀咕可少不了。
“谁不知道傻汉子王柱是王家这一脉的独苗苗,既然看上了田歌,不找媒人,不上门提亲,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下流手段,呸。”
“可不是,看人田歌说不了话,好欺负,估计是想连聘礼钱都省了,想的真美。”
“别人家的小哥,人又生得水灵,又有文化,会写字认字,做饭手艺和针线活那都是不错的,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平常人想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得上呢!”
李秀芬气得七窍生烟,正想开口,抬眼就跟王天石愤怒的眼神对上。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确了----蠢货,还不赶紧想办法给别人赔不是。
李秀芬哑了炮,只哭,抱着不明所以的王柱,边拍大腿边哭。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哦,可怜我们没有一家子好兄弟撑腰,是我们错了,是我家柱子不长眼,不懂事,撞破了那小哥和猎户的好事.....”
啪的一声响。
田歌的大嫂金桂花,飞快地冲上前,甩了李秀芬一巴掌,打的人脸一歪,“你个老贱妇!到现在还在诬陷我们田歌的清白,老娘撕了你的嘴。”
“小贱蹄子,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我跟你拼了。”李秀芬暴起,扯着金桂花的头发蹬脚踢。
事发突然,田歌来不及想太多,抡起袖子就要上前帮忙,不能让大嫂吃亏。
刚迈出去一步,他就被二哥拦腰抱了回来。
“好好站着。”田二自己上前拉架。
李秀芬和金桂花两人都打急眼了。
手里攥紧了对方的头发,用脚踢,用牙齿咬,吐口水。
旁的人根本扯不开。
“他田歌就是偷汉子!平日里装的柔柔弱弱,背地里偷汉子,还诬陷我儿子!”
“我放你娘的狗屁!你个满嘴喷粪的老东西!”
围观的人本来都走了一些了,听说打起来了,又纷纷跑回来看。
汉子们不好上手拉架,媳妇婆子上前拉架的,被误伤了不说,关键是根本拉不开。
村长急得直跺脚。
“娘,娘,我不娶媳妇了,我不要哑巴当我媳妇了,我们回家吧,娘,我害怕。”
王柱这话一出。
李秀芬心慌了一瞬。
金桂花趁机狠挠了一把,让李秀芬的脸上挂上了血印子。
田歌上前去拉二哥的手,指王柱,着急地比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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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二了然,压着火气走到傻子面前。
李秀芬顿时跟护犊的母鸡一样,爬起来把自己儿子挡在身后。
可王柱比她高太多,王柱即使在她身后弓着腰,也藏不住自己。
“柱子,你别怕,我不打你,也不打你娘。”田二尽量放轻声音,“你刚刚说,你不娶哑巴当媳妇了,是什么意思?”
“柱子,我们走!娘带你回家!”李秀芬说着,就要拉王柱走。
田二上前就攥紧王柱的手腕,手上使了些力道,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王柱吓尿了,黄色的液体顺着脚踝淌到地上,他哆嗦着嚎啕大哭。
“娘,娘,我不要媳妇了,我要回家,娘。”
王天石上前,就着手上的拐棍,给王柱膝弯来了一下,“混账东西!”
王柱跪到地上了,田二也松开了手。
“大哥!你打柱子干什么?!你疯了!”李秀芬要去抢拐棍。
“你也给我跪下!给田歌一家磕头认错。”
王天石恨铁不成钢,“田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人证物证俱在,告到县衙,你们就得跟着赔命,你们该烧高香,庆幸田歌福大命大,但即便如此,一顿板子也是逃不掉的。”
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田家人一看就不是怕事的,不怕闹到县衙。
县衙里的板子,可轻可重。
李秀芬一个农村寡妇,王柱一个傻子,跟那打板子的可挂不了一点交情,能抗住几板子,谁又能说得准。
李秀芬脸上血色登时褪尽。
她刚跟金桂花打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血痕斑驳。
本来身量就瘦小,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
人证物证俱在。
王柱说的话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推田歌下水时娘俩都没发觉,刚好让秦雄目睹了。
关键是那么倒霉,正巧那时田歌回头,看清柱子的脸了,田歌还会写字。
就算现在田歌没有事,也是能把他们娘俩告上县衙,让他们吃板子的。
“田歌,婶子给你跪下了,婶子给你磕头了,都是婶子一时鬼迷了心窍了,田歌,柱子他是傻的,他什么都不懂,都是我的错啊,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李秀芬跪着挪到田歌面前,磕头磕得砰砰响,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一想到自己傻儿子可能吃官司吃板子,她就什么面子都顾不上了。
王柱哭着来扶他娘,娘俩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田二冷哼一声,把田歌拉到一旁。
“歌儿,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你做什么决定,二哥都支持你。”
哥儿姐儿要是想上衙门状告,必须得家里的汉子应允并陪同。
状告属实,那就依法惩办。
但坏就坏在,万一状告不成功,不仅小哥儿得受惩罚,陪同的家里人也得跟着一起吃牢饭。
田歌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找了根木棍,开始蹲在地上写字。
秦雄瞧见了,主动上前。
村长焊烟抽得烟雾缭绕的,也赶忙上前看,万一田歌咽不下这口气,决心要上诉衙门,他只好豁出去这张老脸,替自己唯一的亲侄子,求一回情。
田歌写完,抬眼看见秦雄,那种止不住的激动又涌上来----秦雄会明白他写了什么,还会准确地帮他说出来。
哎,为什么秦雄不是个小哥儿呢。
要是秦雄是个小哥儿的话,田歌真的很想跟他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