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受到伤害就展开报复】
临近傍晚，河道两岸。
茂盛的草叶被远风伏倒，露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粗点心，粗点心的旁边，樱真月躺在草地上，头戴式耳机挂着脖子上，滚动的手机页面映入瞳孔，那是横滨有名的里世界悬赏网站。
众所周知，横滨不是什么爱好和平的城市，这里遍地都是黑手党。有了黑手党，就会有因黑手党而诞生各种社会问题，什么谋财害命杀人越货，什么情杀仇杀露头就杀……有暴力就会有反抗，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所以，悬赏网站应运而生。
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网站从一开始的反抗者花钱雇人-复仇，慢慢的，也开始有人开高价悬赏买情报信息，就比如现在。
“一百万悬赏遗失的武器，啊，有人追价了，追了一百万……美金？”
贫穷的，刚把三个同伴卖掉的樱真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些金额可以买两个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库，价值远超‘羊’手里那批武器。
没办法不心动，因为卖掉费奥多尔换来的钱又快花完了——养太宰要最舒适的衣服，要投喂最好的料理，要最柔软的床和被子，这些支出光卖一个费奥多尔怎么够？
“连我都动摇了三秒，”又是一阵远风，粉色的马尾散落开来，樱真月不得不坐起来，重新捡起发圈，一般人为了耍帅，会用发带扎马尾，但他不行，他太菜了，他只能用发圈，艰难地束好头发，樱真月嘀咕了两声，“可想而知，会为了这个悬赏拼命的人会有多少啊。”
武器是生存的必需品，钱也是生存的必需品。
不过，据他所知，这批武器和港口黑手党有点关系。
只要是和里世界有接触的人，那一定知道，港口黑手党是盘踞在横滨黑夜里的凶恶怪兽，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统领，大概是被死亡的镰刀逼近，这位老首领变得暴戾凶狠，致使港口黑手党也陷入癫狂，不仅疯狂扩张，还睚眦必报，是真·露头就杀。
过度的扩张必然会带来人才和武器的缺口，人可以招募，但枪支和子弹却很难搞，需要走私。‘羊’手里那批武器就是港口黑手党从一个走私集团订购的，然而走私的武器刚在港口卸货，转头货就不见了。
拿了钱却交不上货，港口黑手党报复的枪口就要指到脑门上，难怪会发出这么一个悬赏单子。
但是……
“一百万的情报悬赏已经在市价之上了，后面让人疯狂的一百万美金……”
高空之上，疾风带来一片阴云，笼罩着偌大的城市。
“看起来快要下雨了，”樱真月拍拍草屑，抱着粗点心站起来，“一百万美金的悬赏，看来所谓的‘入侵者’是真的很希望横滨乱起来啊，嘛，算了，还是先处理一下分配到手的任务吧，快的话还能找阿治一起吃晚饭……”
踩着西斜的日光，樱真月支起脖颈上的耳机，耳机里，他偷偷通过电子语音合成的，大概活不了两天的太宰音正唱着小儿歌，他跟着歌声晃晃悠悠的打着拍子，看起来跟路过的普通中学生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某个不起眼的地下暗室里。
厚重的木地板反射着昏黄的灯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焦躁的来回踱步，他的面前是一张很长的会议桌，桌上放得不是文件资料，而是一个装满崭新日钞的手提箱，那是港口黑手党支付的走私武器的定金。
但是，定金在桌上，货物却不在仓库里。
距离交货只剩下十二小时。
仿佛可以看到港口黑手党的精英部队踩过他的尸体，中年人，野口走私集团的首领，野口山一郎止不住抖了抖。
冷汗从额角滴下来，汗湿的衬衫让他感觉到难受，踱步的脚也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就在这时，直到几个部下抱着笔记本电脑疾步进门。
“BOSS，悬赏令有消息了。”
野口山一郎立刻转身。
“是‘羊’。”
部下将电脑页面展示出来。
悬赏网页上，属于他们发出的那条悬赏，在被追加一百万美金后，正以毫秒的速度被响应，刷新出的每一条应答都是：‘羊’。
其中一条，名叫‘死屋之鼠’的应答里，还标注了‘羊’拿到的武器规格和数量，甚至还有照片，正是他们遗失的那些货物。
暴怒的情绪直冲大脑，他甚至没有去思考，那么多的武器是怎么辗转到了‘羊’手里的，他日渐膨胀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野口山一郎大步的走出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浑身一抖，突兀的转头看向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
空旷的房间，仿佛连呼吸都没有，却突兀地响起脚步声。
崭新的皮鞋叩击地板，发出的声音像是能和心跳重叠，野口山一郎莫名抖了抖，他紧张地看着声音的方向。
在那里，一个人走了出来，黑色的长风衣直到小腿，露出的脸平凡之至，平凡到甚至有些呆板——如果樱真月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在巷子口遇到的，朝他问路的黑衣人，唯一的不同是眼睛。
那双曾经呆滞的眼睛现在十分灵动，就仿佛注入灵魂一样。
黑衣人微笑着，安静的看着野口山一郎。
野口山一郎止不住吞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来，只知道在遇到对方之前，他只是一个蜷缩在擂钵街的流浪汉，是对方走近他，询问他是否想拥抱权与利。
武器和金钱，哪怕是做梦也好，谁能真正拒绝呢？
他忙不迭的点头，然后被带到一间暗室，暗室里摆满了用于走私的武器，甚至，对方还帮他联系好了买家。
一次，两次，三次，短短几天时间，他从一无所有变成家财万贯，说话的声音都膨胀了，直到贩卖给港口黑手党的武器从仓库里消失。
仓皇占据了他的内心，他迫切的看着黑衣人。
“受到伤害就展开报复，这是里世界的生存法则不是吗？”黑衣人依旧微笑着，甚至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请随意’的礼节，“所以，野口先生，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野口山一郎松了一口气，往外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田山先生，您不跟我一起去吗？”
黑衣人田山摇头：“我不会离开这里，我将会在这里等待我的命运。但是不用担心，‘将军’会为你提供更多的武器，只要你还需要。”
命运？多么奇怪的词语，但野口山一郎来不及细想就被后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欣喜若狂的带着人和精良的武器赶赴战场。
他离开后，空旷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黑衣人田山像一座雕像，沉默而安静的等待着，直到长廊外，再次响起清脆的脚步声。
“真是的，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喂，里面那个谁，乱步大人已经抓到你了——”[4]
空旷的声音回荡着，黑衣人田山终于动了，他凝望着门口，露出微笑。
他要等的人到了。
*
对局势一无所知的‘羊’的基地里。
争执一触即发。
作为争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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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太宰安然坐在地上，如果不是头顶还有三把指着他的，崭新的，上了膛的枪口，脱了外套，只穿着手工衬衫的他看起来像是在春游。
晃眼的白炽灯落到他肩上，散乱的黑发投下阴影，旁边的中原中也和扛着枪的白濑发出吵闹的争执。
除了中原中也之外，每一个‘羊’的成员手里都拿着枪。从得到这批武器开始，哪怕是组织里最年幼的成员，哪怕是最新加入的成员，都分配到了一支崭新的自动步枪。
欣喜若狂的他们就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太宰瞥了一眼，目光随即定到他那件被随意丢到地上的外套。
那是一件看着很普通的，但完全适合他的，全手工裁剪的黑色长款风衣，现在也沾上了尘土。
“……为什么你们会拿着枪去抢劫，甚至绑架这个孩子？”中原中也努力压制声音。
他不明白，在他为了组织安全加强巡查的时间里，他的同伴为什么会扛着枪在擂钵街外绑架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和他同龄，穿着得体，但看着瘦弱，很轻易的就被他归入需要保护的行列。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羊’作为未成年互助组织，却绑架了一个未成年。
他感觉有些荒谬，但又说不清底线是从哪里开始垮塌的。早两年，他还是年幼的孩子，那时‘羊’是未成年抱团取暖的组织，是捡到一块面包都会分享同伴，可现在，他是强大的异能者，‘羊’的同伴握着精良的武器，却去绑架一个孩子？
然而，他的愤怒并不被重视，就算被称为‘羊之王’，他才十二岁，年幼，还没长成，在他眼里，同伴是需要保护的同伴，在他的同伴眼里，他还是当初那个必须要依赖着他们，连记忆都没有的小鬼。
“哈？是这家伙自己撞上来的，”白濑也很生气，他指着太宰，“你看看他的衣服，全是昂贵的手工制作，我们绑架他让他的同伴送钱来，解决大家的温饱有什么问题吗？！”
拥有武器就是拥有力量，拥有了力量就要想办法解决温饱。
一刹那，中也也没有办法驳斥。
他低头看向太宰，试图找到不应该绑架他的理由，但是……找不到，对方从上到下，不仅外套衬衫是全手工的，连为数不多的饰品，皮带的带扣嵌着的都是细碎的蓝宝石。
从碎宝石相同的折射率看，那一定是一块精美纯净的蓝宝石，被人暴殄天物般切割裁剪镶嵌。
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宰叹了口气：“所以啊，我已经按照你们的需求打了电话，能把我的外套还给我吗？丢了的话，会很麻烦。”
中也直觉不能问。
但志得意满的白濑没忍住：“丢了会怎么办？切，像你们这种有钱人，也只会大肆的采购吧。”
“不会，”太宰抬起头，仅露在外的鸢色眼睛仿佛深不见底，“买不到的。只是会有个喜欢睡觉的笨蛋要熬夜裁剪，额外一提，皮带带扣也是他做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做手工，他连自己的头发都扎不好。”
白濑：“……”
中也：“……”
这种类似炫耀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就知道不能问！
‘羊’的成员面面相觑，白濑也抽了抽嘴角，他不是直觉系，但心里莫名的有点酸，于是，他暴躁的用枪口，一以贯之的威胁：“你的同伴呢，赎款怎么还没来？”
“嘛……已经到了啊。”
话音落下，如血的黄昏里，炸弹爆破声和金属碎裂声一起响起，猝不及防的，野口走私集团的组织成员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