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疏的目光带着些许冷意。如同给翠色的湖面封上一层冰,折射的光也锋利、寒凉。
扫过蓝辞星的脸,却像风雪忽然撞了山,缓和下来。
蓝辞星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避了四年,近日遇到容妤疏的次数是否太多了些?
难道是因为她在网上披着马甲跟人聊容妤疏的次数多了,被判定为念念不忘,老天奶就把回响送到她面前了?
她真没有很想见容妤疏。
她不敢。
“你不接单?”容妤疏的口音也比上次重了。
兴许是因为这是私下里,不在公共场合,容妤疏没必要用很标准的普通话。
粤语的腔调本身带了些撩拨,容妤疏这句话本身也没那么正经,传进蓝辞星耳朵里,便显得有些暧昧了。
“……接的。”耳道有些发痒。蓝辞星却不敢动,只能错开视线,手指捏紧衣角。
白茶香也很浓。蓝辞星不确定这是不是只有自己能闻到的信息素味,眼神飘忽着,总归不太自在。
容妤疏立在她面前,没什么动作,却用一句话,一次抬眸,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
二人的氛围有些容不得插足了。不亲密,却粘稠。
老板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要把单子签下,急了,顾不上这股微妙的气氛,兀自开口。
“少姥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她的素质有点……问题。”
老板话没说完就得了容妤疏一眼。
容家本是百年世家,哪怕容妤疏只是个小小姐,周身的气质都不容小觑,硬生生将老板的话断成两截。
却还有不长眼的想搅黄这个单子。
“是啊,我和她还有点纠纷呢……”廖燕宁的经纪人在老板身边讪讪开口。
表情带着尴尬,说出的话可一点不像羞愧的模样。
如果说容妤疏给老板的眼神还带了点正视,此刻瞥向经纪人的眼,就只剩轻蔑。她头都没侧过去,只有眼仁转了一半,停留也不过一瞬。
“我记得你家艺人。那天我带她走的红毯,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问我。”容妤疏这句话就差把别欺负一个小保镖写在脸上了。
容妤疏在当今影坛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年轻一代比得过她的人不是被容家解决退圈了,就是还没出生。
年长一代是有不少比她厉害的,但完全不在一个生态位,没有对上的必要,反而她们也乐得提携小辈,卖容家一个人情。
更别说身后还有豪门保驾护航,明目张胆的送资源。
可以说容妤疏就是如今娱乐圈最如日中天的存在。
经纪人带的艺人最火的不过廖燕宁。她哪儿有底气和容妤疏对上。
她也不曾料到容妤疏今日会出现。谁也想不到容妤疏还会帮蓝辞星说话。
她们两个人以前闹成那样,是圈内人尽皆知的对家,四年没交流,关系难不成变好了?
奈何经纪人无法深究,只能赶紧收了针对,开始恭维容妤疏。“怎么会,既然是容老师屈尊带的宁宁,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容妤疏不言,待经纪人冷汗从额角滑落,容妤疏的助理倒是开口了。
这助理还是那天出言嘲讽蓝辞星的贺兰栗。
“哎哟,还感谢呢。那天走红毯你人都不在。你家艺人倒是挺乖巧的,我们容姐提携小辈,就带了下。你事后不知道感谢我们容姐,反而还觉得我家想艳压你。也不拿个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贺兰栗说话可就难听了,算得上无差别攻击。
“现在还敢说这个无名无姓的小保镖修改你家艺人的行程,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经纪人头快垂进地缝了。
蓝辞星可算意识到容妤疏真是来给她撑腰的。虽不明白原因,但也幽幽开口。“我应该没有那个能耐使唤你,对吧?阿姊。”
她对着容妤疏喊的称呼,是很久以前她们对戏时用过的。
让容妤疏都怔了一瞬。
她很快调整过来,只有蓝辞星注意到了她那一秒的失神。
也许……容妤疏还念着她们的旧情。
再开口,容妤疏望着蓝辞星的眼光带了潋滟的彩。
她微表情向来控制的很好,此刻稍抬眉毛,算作一个笑。
“我们容姐想要什么保镖,哪儿轮得到你这个老板说了算。她看得顺眼,那是你家保镖的福气。至于专业能力,我们容姐又不是没长眼睛不会认。”贺兰栗还在火力全开的怼老板。
“去试试。”容妤疏已经转向一旁的训练室,跟蓝辞星扬起下巴示意。
训练室里还围着那群没被容妤疏看上的保镖。
蓝辞星稍微活动筋骨,进了训练室。
“蓝姐,不厚道啊。”
“阿星,什么时候跟她和好的?还是说你俩之前都是逢场作戏?”
“让让我呗,之后有单子我也带你。”
同事七嘴八舌的嚼起来。
蓝辞星一拳打在旁边的沙包上。五十斤的沙包震动起来,承重绳有裂开的迹象。
“少废话。”蓝辞星抬手把散在脑后的卷发束起来。
她需要这份单子。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这份事业的今后。
一个转身蓝辞星便撂倒了企图接近她的二人,回手顺带给了向她挥来的拳头一掌,将它打去一旁。
一招便解决了三个人。蓝辞星今日下手相当狠,没留情面,被她挥开的那人已经捂着鼻子,见了血。
剩下十余人不敢冒进,往后退,企图形成阵型。
蓝辞星不给她们集结的机会,一次吐气后爆冲向成群的三人,肘击打散,再将最壮的那人双手往后背,彻底束缚住她的行动力,以撕下的衣角做绳,捆好后将她踢在地上。再抬手将冲来的二人擒拿。
从她进训练室开始,到只剩她一个人站着,总共过去三分钟。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知道事先没有排练,旁边也没有导演。
容妤疏一行人当真要以为蓝辞星是在拍动作戏了。
很有观赏性,也很专业。难怪当年明导会从众多群演里挑出蓝辞星,把戏份不重,打戏却很重的小贼角色交给蓝辞星。
也难怪蓝辞星第一个正式角色就演得那样出彩,成了许多影迷心中至今的意难平。
蓝辞星分明是吃这口饭的。
老板被蓝辞星的实力震撼到,心底愤愤,却又无法阻止,拳头都拧成麻花了。这蓝辞星,平时还跟她隐藏了实力。
经纪人已经被打怕了,垂着头无比懊悔今日来找茬。
容妤疏默在原地。无人知晓她那双翠眼之下埋着什么想法。
她不说话,整个大厅都沉寂下去。
直到蓝辞星拿过毛巾擦完汗,将马尾散回去,从训练室走出来,空气才解封。
“去签合同。”容妤疏甚至没再看蓝辞星一眼,转身朝大楼外走。
谁也不知道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这一单只能是蓝辞星的。
蓝辞星把毛巾丢回原地,看过老板一眼,跟着容妤疏上车了。
***
意外和容妤疏坐到了同一排。
蓝辞星手脚都不自在,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低着头,想去拿手机。
容妤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
蓝辞星手机也不敢看了,如芒在背。
她听见一声轻哂。
“刚好。下午陪我去剧组报到。”容妤疏倒是自在,斜靠在软椅上,没个坐态,半瘫半倒的,瞧着骨头软。
蓝辞星颤了下,侧头。“今天?”
“不然?”容妤疏没看她,盯着自己的指甲把玩起劲。
她做了美甲,一手翠绿,还有猫眼的晶亮反光。上面贴了些水钻,纹路也很别致。
容妤疏只管抠美甲上的水钻,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狐狸似的。
蓝辞星只觉得靠近容妤疏的那一面发着烫,连带着那一边耳根也热得不像话。
容妤疏在她面前连架子都懒得摆吗……
兴许是讨厌她。
她们是有四年没见过了。关于彼此的记忆全部封存在那一场意外的标记里。
夏日那场湿热让蓝辞星忘却她们的纠葛,资源上的针锋相对、片场里隐形的暧昧。
只是,四年前蓝辞星就不曾看清过容妤疏这个人。
她太神秘,太荒诞又太清醒,有时飘渺的不像入了人间,更是和整个娱乐圈的烟熏火燎毫不相干,孑然独立。
四年后蓝辞星更不明白容妤疏的想法。
譬如为何要帮她说话,再找她做保镖。
也许真的只是别的人水平太差。蓝辞星安慰着自己,不愿多想。
“是临时保镖吗?”车开的平缓,蓝辞星别过头望向窗外。
在签合同之前问清楚要做的工作,这点权利她还是有的。哪怕是在容妤疏面前。
“嗯……是啊。”容妤疏咬着棒棒糖,加上口音,说话黏糊糊的听不清。
粘住蓝辞星的耳朵。
“周四晚上需要我到场吗?我那天提前有约。”哪怕签上单子了,蓝辞星也不敢把模特那边放鸽子。
都是钱。
“然后我后面可能有个长期单……贴身保镖。”蓝辞星说完又觉得自己话太密了。
容妤疏又不可能雇她很久,估计只有一两天,代替一下容妤疏身边常驻的那位保镖。
说起来,上次走红毯,蓝辞星就没看见那个保镖。
“也就是说,你之后都属于她咯?”容妤疏捏着棒棒糖,呼出一口气。
些许火石的焦香味带着冷杉的寒凉吹入车厢。
蓝辞星被引着侧头。
她以为是她见到标记过的omega情绪不稳,信息素逸散了。
可腺体分明没有动静。
再细嗅,那股肖似她信息素的冷杉味消失了。
蓝辞星只得怔愣,望着容妤疏,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一般。
“呆。”容妤疏把已经咬光的棒棒糖梗敲上蓝辞星的眉心。
“……啊。”蓝辞星也呆呆的回了容妤疏,肯定她的话。
“你要做我三天的临时保镖。”容妤疏随手把糖棍丢开,细长的尖指甲划开蓝辞星的视线,引着她目光跟随。
“这三天,你属于我。”容妤疏垂眸擦着指尖,幽绿色在阳光下绽放。
她用的是粤语,很港城那边的说法。
“听不懂啊……”见蓝辞星没有反应,容妤疏瞥眼,嗤笑一声,弯曲指节敲过蓝辞星的头。
蓝辞星被敲成鹌鹑,往后缩了缩。
其实她们分开以后,蓝辞星曾自学过一段时间的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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