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还想殊死挣扎一番。
“郡主,您真是冤枉老奴了!老奴一直衷心耿耿伺候二夫人,从未有过二心啊!郡主,您明鉴啊!”林嬷嬷将脑袋重重抵在青砖地面上,不住声的喊冤。
果然人老成精,比起年轻些的,难对付多了。
苏漓冷笑:“看样子,嬷嬷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绿珠,将这个拿给嬷嬷瞧瞧,看看她还认不认得。”
绿珠昂着头,走到林嬷嬷身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一个叠得方正的纸条塞进她的手心。
林嬷嬷低头只看了一眼,魂飞魄散。
这纸条,压根用不着打开,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昨晚自己压在青砖底下的。
林嬷嬷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来,她努力膝行了几步,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声来:“是,是老奴做的。郡主,郡主......老奴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抬起头,眼角的泪和那满脸的皱纹,显得格外狼狈。
“我跟着二夫人嫁进镇国侯府没几日,就有人偷偷塞给我一封信。
他们抓了我唯一的孙子啊,我只有这一个孙子,要是他有个好歹,孙家唯一的根,就断了啊。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林嬷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些年,他们都让你做了什么?”苏漓的声音冰冷刺骨,林嬷嬷的身子颤了颤。
“就是,就是,”
“快说!”绿珠吼了一声。
林嬷嬷慌忙道,“其实,自郡主被送往道观之后,很长时间,没人联系我了。就是最近,对,就是郡主回府的这些日子,那些人才又联系上我,让我将府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和郡主有关之事,都,都写在纸上.....”
苏漓的脸上阴云密布,“和你联系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林嬷嬷的脑袋摇的似拨浪鼓:“这些,我实在不知。郡主,饶了我吧,我真的是迫于无奈啊,我那大孙子,现在还在那些人手上......”
苏漓心一动,“你说什么?你的孙子,一直在那些人手里?”
林嬷嬷这次哭的很真心:“是啊,我的大孙子,被那些人养在了身边,可怜我的儿子,到现在也没再生出一儿半女。为了大孙子,我只能照办......”
“你的孙子现在,应该多大了?”
林嬷嬷仰着脸,满面哀色:“今年,也有十七岁了。”
绿珠将林嬷嬷堵住嘴押了下去,苏漓坐在偏房里,眉头拧着冷意。
林嬷嬷的大孙子,在幽冥道。
恐怕,早已被养成了幽冥道的杀手。
该怎么开口跟婶娘讲这件事?
因为二叔的事,婶娘这几日明显的消瘦憔悴,更何况,她才刚刚解毒,身子虚的很。
如今她身边只有林嬷嬷这一个伺候的,忽然离了身,该如何解释?
绿珠回转,看出苏漓的心事。
“这个好办,就说林嬷嬷很久没回家看孙子了,想回老家几天。二夫人肯定同意。到时,咱们再给二夫人安排一个功夫好的丫头就好了。”
“几日还行,日子久了,婶娘一定会想林嬷嬷快点回来的。”苏漓蹙起秀眉,叹了口气 。“只能这样了,到时就说,林嬷嬷年纪大了,回去没多久就病了,结果,一病不起。”
苏漓眸色沉沉,不论林嬷嬷最终会被大理寺判处什么罪责,这样的人,她都不能再留在侯府了。
一大早,绿珠表情有些古怪的走了进来,在苏漓耳边说了几句。
“颜如玉竟然来了?快,请她进来。”苏漓眼中带上一丝诧异,她怎的突然来找自己?
想那城主往日高傲的很,要是找她,也都是平常的下人前来。这一次,竟然派了自己的心腹女官,看样子,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颜如玉一身城主府制式的青缎宫装,面带微笑朝苏漓施礼道:“见过郡主。”
苏漓命人赐座,颜如玉直陈来意,眉宇间带着几分凝重:“奉城主命前来,城主想邀郡主去城主府一聚,有要事相商。”
苏漓心中更觉诧异,这次城主的态度,客气的着实有些反常。
她朝颜如玉淡淡一笑,“城主相邀,苏漓却之不恭。”
看到颜如玉起身告辞,苏漓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悄声问道:“颜女官,可否透露一二?”
颜如玉看着少女清丽的笑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前两日,城主晕倒了。”
苏漓看着颜如玉远去的背影,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城主找自己的用意。
她是后悔了么?
恨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仇人另有其人。
如此大起大落的心境,一般人,承受不住。
看样子,她是想让自己帮她找出仇人 。
绿珠走了过来,“郡主,明日,您就要去城主府么?”
苏漓摇摇头:“不急,先去大理寺。若我没猜错,大理寺中,已经躺着那个女人的尸体了。”
西北大理寺
偏殿内,一个年轻女子静静的躺在一张矮桌上面,素色衣裙上沾着尘土,一张秀气的脸青白一片,早已生机全无。
纪夜澜立于尸首一侧,手指指在女子心口处,沉声道:“你看看她的致命伤。”
苏漓缓步上前,葱白手指轻轻将女子心口处的衣衫拨开,雪白的胸口处,赫然印着五个通红的指印,指痕深深,边缘泛着青黑色,皮肉僵硬。
“她是被一掌震碎了心脉。”纪夜澜瞳孔微沉,“看她的伤痕,很像是被烈焰掌一掌毙命的。”
少女没有接茬,反而将身子探的更低,细细查看,眉间染着疑色,最后更是用手指摸了摸女子的伤痕处。
“别用手碰!”纪夜澜和绿珠的声音同时响起,绿珠更是拿出帕子,使劲的给苏漓擦着手指,最后还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万一有毒呢?”纪夜澜皱着眉,声音带上一丝担忧。
苏漓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忽的展颜一笑。
“果然,我猜对了。”
纪夜澜和绿珠不解,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不是死于烈焰掌,凶手故意将伤痕弄成了红色,就是为了给人造成这种错觉,以为她是死于烈焰掌。”
苏漓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缓缓倒在伤口处,短短的时间,那通红的颜色淡去,显露出本来的颜色。
五个深蓝色的指印,映着那雪白的肌肤,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