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还带着暖意,比起西北的朔风来,温柔极了。
高尚一直将苏漓送至郡主府,还帮她将两匹马安顿好,喂了上好的草料。轻拍着马屁股:“这一路,可多亏你了。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郡主府几位老仆喜笑颜开的上前迎接主子,称她的卧房是每日打扫,随时可以住人。
小厨房里面早已开始忙活起来,高尚婉拒了苏漓的留饭,说还要赶回府去,看望父亲。
“郡主若有事,可以随时遣人去太尉府,这些日子,我都会在府里。”
苏漓看着高尚善解人意的眸子,微笑着点点头。
傍晚时分,郡主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前太子妃元瑶听说苏漓回来了,等不及明天,就赶来了。
苏漓刚踏进偏厅,廊外就传来一阵急促又熟悉的脚步声。
前太子妃元瑶提着裙裾快步走进来,见到苏漓,平日里温婉的面容浮上一抹激动。
她走上前,双手紧紧握住苏漓的手,眼眶有些泛红:“苏漓,你回来了。上次走的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送你......”
不等苏漓开口,她转身从随行侍女手中拿过一个锦盒,“这里面,是府里刚做的点心,拿了一些,你快尝尝。”
苏漓心头暖意流过,拉着元瑶的手,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元瑶的气色,比起自己前些日子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红润了很多。
很明显,这些日子,她过得不错。
“托郡主的福,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回到父亲身边。东宫已经遣散,太子那些侧妃,全部送入皇家寺院了。只有我,陛下说我举报有功,给了我自由身。”
元瑶眼里浮起真心实意的感激,“全靠郡主,我才能从那泥潭中脱身。这份恩德,元瑶铭记于心。”
苏漓连忙打断她:“你我是朋友,何谈铭记二字。”
元瑶轻笑,“郡主的托付,元瑶幸不辱命。那小柔,如今已经如愿在太子身边伺候了。”
苏漓眉头轻扬:“哦?那太子的罪,够受的了。”
元瑶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
兄长安排在宫里的人回报,那小柔,可没对太子手下留情。
饭是凉的,脸色是冰冷的。时不时的,还要给前太子一些不轻不重的罪受,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现在的他,就算提出要换个人伺候,谁又会搭理他呢?往日金尊玉贵的他,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呢。
这小柔,果然聪慧。
等太子咽气,自己再想办法,让她从宫里脱身吧。
“对了,还有这些。”
元瑶从怀里掏出丝帕包裹的东西,打开来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叠着的十几封书信。
元瑶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期待:“这是我从太子书房里面找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些书信对你是否有用,就拿来给你看看。”
苏漓接过书信,并没有打开来看,只是握着元瑶的手,真心诚意的说了句谢谢。
元瑶脸一红,“都是举手之劳,父亲还让我给郡主捎话,现在他的身子,硬朗了许多。全是托郡主的福......”
苏漓回来的也的确是时候,正好赶上云启帝看到边关大捷战报,龙心大悦,论功行赏的日子。
金銮殿
金銮殿内龙涎香袅袅,明黄御座上的云启帝神色舒展,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众臣,朗声道:“此次边关大捷,荡清边患,西北军功不可没,今日论功行赏!
沈沧澜,将巴图尔汗驱离边境五十里,更斩敌三千有余,拓土安疆,护我大熙子民不受侵扰,当受重赏!
赐黄金千两,紫袍玉带一袭,令赏西北良田千亩。
西北将士浴血奋战,凡参战将士,皆升一级俸禄,阵亡者家属赐银百两,伤兵妥善专款救治!”
殿上武将,替远在西北的沈元帅接下赏赐,叩谢君恩。
云启帝视线又落在站在前方的苏漓身上,今日,他特地遣人告诉苏漓,今日早朝,她也要参加。
“苏漓,你在此前提前示警,又献御敌之策,不仅护住了城主府的周全,更助沈元帅将巴图尔汗驱离边境五十里,朕心甚慰。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以示嘉奖。”
云启帝话锋一转,“宋景叙今日来了没有?”
元叙总管连忙道:“宋公子,还在殿外候着。”
“宣!”
宋景叙从殿外走入,一身青色布衣,腰间束着素色腰带,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不卑不亢行至阶下,屈膝跪下,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有力:“草民宋景叙,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启帝看着他,眼底暗含赞许之意。
站在众臣队伍中的右仆射宋琰和宋予安,眸底闪着复杂的光。
“宋景叙,”云启帝的声音带着威严,“你随沈元帅出征期间,屡献良策,更查出火烧边境粮仓一案背后有幽冥道作祟,为大军扫清障碍立下功劳。朕破格擢升你为七品监察,再赐你京城西市宅院一座,望你日后尽心报国,不负朕望。”
宋予安心一急,就想出列。
陛下这是何意?赏赐庶弟七品官职无所谓,为啥又赏赐他宅院?宋府至今并未分家,这不是赤裸裸的打母亲的脸么?
他的袖子被人拉住,他抬头,就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小子还敢质问陛下不成?
金銮殿上响起宋景叙清越的声音:“臣谢陛下隆恩!今后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云启帝满意的点点头,宋景叙抬起头,视线和远方苏漓投来的视线撞上,两人都微微一笑。
宋府
周氏脸色铁青,胸脯起伏不定。
一甩衣袖,面前的茶壶茶盏全遭了殃,青瓷碎片混着滚烫的茶水四溅,上好的苏绣桌布瞬间浸出了深色茶渍。
她声音尖利,“不过一个卑贱姨娘生的贱种,竟也配得官身?!”
“你给我住口!”宋琰大步走进来,身后紧跟着脸色不太好的大儿子宋予安。
宋琰指着周氏的鼻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质疑陛下的决定不成?!”
宋予安拉着父亲的衣袖,想劝他消消气,
不料宋琰余怒未消,瞪着周氏,“你以为陛下为何会赐给他宅子?!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人知晓?!陛下这是在警告我,警告你,警告整个宋府!你最好从现在起,安分一些,不然,宋府迟早毁在你这个无知妇人手里!”
周氏呆呆的看着自己夫君拂袖而去,和他成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对待自己。
周氏悲从中来,拿着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